第19章 章
第 19 章
他一直以為他要得不多,跟鹿嘉成為不錯的朋友,好好上完高中,考個不錯的大學,上了大學就經商,賺足夠多的錢,給許忍喜治病……然後,他要是有機會的話,就跟鹿嘉表個白,萬一就能在一起了呢。
但是高一的假期,他爸媽埋下的秘密沒藏好,許忍喜發現了他爸的新家庭和他爸的另一個孩子,自己躲起來偷偷哭了一晚上。
那晚上許忍喜把自己的身體哭跨了,進了醫院。
這醫院一進,許忍喜的身體就徹底跨了下去,他爸的那個新家庭怕許忍喜沾上他們,連夜搬到了別的地方,他媽辭了工作到處借錢。
可是能借給他們錢的親戚全被他媽借了一遍,已經沒人能再次向他們伸出援手了。
他們家一下就風雨飄搖,這個時候他媽讓他回江縣讀書,但他怎麽也讀不進去了。
錢!他們家現在要的是錢!
他能賺錢,只是賺錢的手段并不光明,可若是光明他也就賺不了那麽多錢了。
他找了方子,跟方子那群人混在一起,什麽來錢就幹什麽,道德、底線被他丢在腦後。
方子不計前嫌,湊到他耳邊說:“哥,這年頭的人笑貧不笑娼,只要有錢了尊嚴什麽的都會有的。”
他身邊的那些人也說:“許忍賀整得那麽清高,還不是跟我們混在了一起,都吃這碗飯了,總不能吃了飯還砸了鍋,那你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他沒回答,是不是個東西好像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他已經搬了書離開了學校,從此以後就跟以前的許忍賀天南地北了。
他學會了抽煙,一包包的抽。
方子罵他:“你遲早有天把自己抽死。”
他沒理,死就死啦,也不是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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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正也覺得活着沒那麽有意思。
他茍活着,活得日夜颠倒,掙到的錢全給了他媽。他媽沒問過他那麽多錢是從哪來的,好像不管那些錢是怎麽來的,他媽都不在乎。
人的心并不是平的,怎麽都有自己的取舍。
他是被舍的那個。
支撐他活下去的念頭好像就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個,許忍喜治病要錢,他得掙錢;他還年輕,也許等這段混亂的時間過了,他就能有個美好的未來了,書上不都那麽說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撐過去就好了。
他就這麽想着,咬着牙就撐到了許忍喜不行的時候,他給鹿嘉打了電話,那是他離開學校後第一次跟鹿嘉聯系。
聽到鹿嘉的聲音時,他有種活過來的感覺,鹿嘉還是那麽簡單幹淨,她站立的世界好像一直都是那樣溫暖平靜。
他帶着鹿嘉去見許忍喜,一路上他都感覺到了鹿嘉在默默地看着他,他很想跟鹿嘉說說話,可是一想到他現在的樣子,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鹿嘉那麽好,有他向往的全部的好,他不忍心破壞。
走到半路,他還是跟鹿嘉搭話了,令他沒想到的是,鹿嘉會主動向他伸出手。
那麽溫暖的手,他牽上去,好像碰到了一個夏天。
那天他和鹿嘉在病房裏陪着許忍喜,鹿嘉給許忍喜講學校發生的事情,他聽着,心裏湧出了一陣難過,最後他聽不下去了,就去了走廊。
從窗外湧來風裹着他的身體,他冷得發抖,這個春天怎麽冷得像冬天。
他不喜歡冬天,喜歡夏天,喜歡草木瘋長,萬物不息的夏天。
再後來,許忍喜死了。
瘦瘦的一個人,成了輕輕的一捧灰。
他媽捧着他妹的灰對他說:“小賀,媽媽知道這麽多年,我們都虧欠了你。你走吧,去過自己的日子,別再被我們拖累了。媽媽,對不起你。”
他媽跟他說“對不起”,他一下頓住了,原來他媽一直都知道她在偏心,原來他們都知道他是被虧欠的那個。
可是,可是,他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來回答的話,最後他回了江縣。
鹿嘉快要高考的那段時間,他就住在他家原來的房子裏,自從有天晚上他在他家樓下看見鹿嘉後,他就知道鹿嘉住在了他們家附近。那之後的每天晚上,他都會悄悄地在巷子口等着鹿嘉回家。
盡管鹿嘉的家跟他的家沒有關系,但他還是樂意等着。
同路一程好像就夠了。
有段時間巷子裏出現了幾個酒瘋子,有個學生被一個瘋子打傷了,他擔心鹿嘉就開始去校門接鹿嘉。
鹿嘉在前面走,他就跟在鹿嘉身後。
有天晚上有個酒瘋子從巷子的另一邊沖出來直直地朝着鹿嘉走去,他眼疾手快地拖開那個酒瘋子,閃到了巷子的另一邊。
鹿嘉也許是聽到了什麽動靜,回頭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好在鹿嘉沒有看見他們。
他報了警把那個酒瘋子送進了警局。
就這樣一直到了鹿嘉高考,他知道自己已經撐不到鹿嘉高考結束了,他明明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但他還是買了滿天星去送給鹿嘉。
別的花都太過耀眼,枯萎起來的樣子太難看,滿天星小小一束,枯萎都是緩慢的。
他希望滿天星枯萎得慢一點,鹿嘉記得他久一點。
如果鹿嘉不記得他了,那世界上大概也不會有人願意記得他了。
鹿嘉,我向你告別了。
18年江縣出了個新聞,只是那條新聞出在高考出分前,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江縣高考分數上,少有人在意那條小小的新聞。那條新聞報道了一個死在出租屋裏的少年,不是zs也不是ms,沒有那麽多複雜的故事,那個少年就是病死的。
那人死的時候很瘦,薄薄的皮膚快被骨頭戳穿了,一個人縮在角落裏,他父母看見了該有多心疼啊。
男主視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