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沈潇茗的離職并未在昭彰激起多大水花,畢竟這樣一個身世顯赫的大小姐,做什麽不比做律師好?
不過曲律師的初戀是沈律師這一點,就讓一衆職員既大跌眼鏡又在意料之中。
而且沈律師還結婚了。
這麽看,幸好沈律師離職了,不然怕是要釀成大禍了。
“非也非也。”小錢故作玄虛地搖搖食指,“你們見過沈律師的老公接她下班嗎?而且那美國佬常年在紐約,沈律師又在京都,異地戀不可靠啊。”
有人提出質疑:“人家家族聯姻,怎麽可能跟普通人一樣天天膩歪在一起?”
小錢啧聲:“你說到了點子上,豪門聯姻最容易破裂,在這個物質橫流的時代,我支持真愛至上!”
“你先把你手裏的咖啡和蛋糕放下來吧。”
“……”
沈潇茗一走,就給律所買了五十一杯的咖啡和兩百一枚的小蛋糕,說是承蒙大家這麽多天的照顧。
平時沈大小姐就經常請客,如今離職還這麽款待大家。
小錢瞬間倒戈了,邊喝還邊叫住出門的曲律師:“曲律,我想了想,即使沈律師已婚,但天下沒有撬不動的牆角,您加把勁,把沈律師留下。”
這樣他們就有喝不完的咖啡了,想想就美滋滋。
曲衍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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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想到沈震雲親自上門,上次慈善晚宴邀請他出席都不曾如此客氣,如今倒是肯犧牲時間,陪他一個小律師坐在這裏喝茶談天。
“沈總。”曲衍森對他禮貌不過是因為他是沈易遙的長子,除此之外,并無私交的倆人也不知沈震雲心裏盤算的是什麽。
“當年我父親資助你,預言你能成才,今日一見,果然預言成真。”沈震雲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毫不吝惜地誇贊。
曲衍森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沈總謬贊了。”
“聽說你和譚彥是大學同學?”沈震雲笑道,“你應該知道譚彥在我的手底下做事,不愧是京都大學出來的學生,既識時務又懂變通。”
曲衍森點頭:“他大學期間就優秀,如今能得到沈總的賞識也是理所當然。”
沈震雲突然大笑兩聲:“譚彥說的果然沒錯,曲律師确實很會讨人歡心,難怪我父親喜歡你。”
若将“讨人歡心”這個詞形容一個人的優點,聽起來似乎不太褒義,也令人難以咽下這句誇贊。
轉而,沈震雲抛出苗頭:“像曲律師這樣的人才,若只是做一名小小的刑律,恐怕是屈才了。”
曲衍森并不接招:“刑律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談不上屈才。”
“夢想?我聽說曲律師來自西雲,一直受我父親資助,如今在京都購置房車,也并不是全款拿下,家中還有一位年老的母親,好多年都沒有回家過年了。這樣的情況,若只談夢想,曲律師好像并沒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曲衍森不卑不亢地回答:“夢想和現實可以兼顧,雖然我并非随心所欲,可也不追求大富大貴,只求無愧于心。”
“好一個無愧于心!曲律師果然是膽識過人、人中龍鳳。”沈震雲拍了拍手,微笑着看着他:“曲律師有自己的專業追求,沈某佩服至極。”
曲衍森不搭話,沈震雲又綿裏藏針地問:“那我且問曲律師,這麽多年苦等一人的滋味如何?”
曲衍森和沈潇茗交好,這在沈家不是秘密。
但并未有人将倆人關系往更深處想。
沈震雲居然一直看破不說破。
曲衍森不知道沈震雲看破到什麽地步,有所收斂道:“我不知沈總所說的‘苦等’是什麽意思,‘一人’又是指誰,我專注于自己領域上的東西,既不求人也不負己,何謂‘苦等一人’?”
“曲律師,都到這裏了,就不需要和我打啞謎了吧?”沈震雲笑意消退,端詳着他不露破綻的表情,“我不僅知道你和沈潇茗的私情,還知道你們最近吵架了,她又轉身投入Andrew的懷抱。”
曲衍森端茶杯的手一緊,面上不動聲色道:“沈總,慎言。”
沈震雲并不适可而止:“曲衍森,你從大學就被她呼來喝去,她明知你心意卻要嫁給Andrew,如今你好不容易等她回國,她依舊把你當玩物,你不恨嗎?從前你被她支配是因為她的爺爺,可這麽多年過去,你該還的債全都還清,她不過是一時寂寞才來找你,你難道不想報複她嗎?”
曲衍森上颚緊繃,一雙墨眸倒映在清澈茶水上,口腔裏清香茶水頓時不知滋味。
“如果你不信我,你大可問沈潇茗,今晚她又在和誰吃飯。曲律師,若你改變主意,歡迎來找我,我随時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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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了,沈震雲那裏沒有消息。”保時捷內,面對沈潇茗時不時投來的目光,Andrew敘舊的心情煙消雲散,直接打破她的幻想。
沒有還是他根本不想說?
沈潇茗眯着眼,不善地看着他。
“別這麽看我,Anna,我和沈震雲打交道不多,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吧?”Andrew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算了,反正也猜得到是這樣的結果。
沈潇茗就不該上他的車,也不該答應他送一程的請求。
不過Andrew有別的博美人歡心的法子:“Anna,聽說沈老先生病重,我認識幾個比較厲害的醫生,剛好你的叔叔沈皓雨也在美國,不如把他轉入美國的療養院。”
沈潇茗低着頭:“這些我都考慮過,但是爺爺不願意。”
Andrew挽起她散落的一縷發絲,缱绻道:“Anna,只要你開口,我可以把那些醫生叫來中國。”
他獻殷勤的目的太過明顯,沈潇茗坐得離他遠了些,劃分出一段距離:“你以前對爺爺漠不關心。”
Andrew注意到她的疏離,收回手,情話張口就來:“你應該聽說過‘愛屋及烏’這個詞。”
實在不想和他有過多交流。
沈潇茗叫司機停在此處,打開車門:“到了,我先走了。”
她拿起包包,往小區裏走,卻在路燈昏暗的地方看見一處人影。
青年眸如漆夜,唇如薄峰,清瘦挺拔的身姿像一顆孕育在山間岩峰裏的松柏,就是避開人間煙火的地方,弱嫩的樹芽乍一看不起眼,再擡頭,繁茂的盛狀已是天壤之別。
沈潇茗驚訝:“……曲衍森?”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陰戾的表情,仿若烏雲壓入山峰,霧氣化作一片黑紗,驚得鳥兒歸巢、魚兒潛水、萬籁俱寂。
倒黴。
不會又被他看見了吧?
沈潇茗意識到運氣不好,轉而又想起什麽,理直氣壯地質問:“曲衍森,誰準許你在這裏等我的?”他不說話,倒是讓大小姐找到機會挖苦:“看見Andrew送我回家,你怎麽還一副我出軌你捉奸的表情?”
曲衍森無視她的絮叨,默然地盯着她。
再來一萬次,好像都是這樣。
沈潇茗依舊選擇Andrew。
他順從過,隐忍過,也自我安慰過。
但他騙不過自己。
他介意透了。
所以他無法改變沈潇茗,便強行扭轉這段關系。
可是,如願了嗎?
曲衍森從不是個欲望強烈的人,像他說的,既不貪戀大富大貴,也可以坦然拒絕高薪的offer,可只要有關沈潇茗的事,他就變得極不穩定,甚至想要更多。
他就是個卑鄙的人,裝不出所謂的大度和淡然,自我欺騙地提出彼此冷靜後,那個不冷靜的反而是他。
所以當沈潇茗質問他:“是你自己說的到此為止,現在是做什麽,自己打自己的臉嗎?我告訴你,不論是Andrew還是其他男人送我回家,都不關你曲衍森的事。”
她挑釁的話語像一粒火種,丢進雜草堆裏,曲衍森的心裏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沈潇茗,我輸了。”
曲衍森低啞呢喃,大步走來,捧住她的臉,吻了下去。
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瞬間安靜了。
吻如狂風暴雨,沈潇茗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冷靜的一面,唇舌和津液共融,口腔裏的空氣被掠奪,被迫地承受着他的占有。
“唔……”沈潇茗喘不過氣,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胡作非為的舌頭。
誰知這人如被下了降頭,迫切地追她往後逃的舌尖,那點血腥味蔓延在口腔裏,不如第一次接吻玫瑰酒的清香,味道卻比任何一次刺激而強烈地充斥在鼻腔裏。
她又去擰曲衍森的腰,趁着呼吸的間隙,喘息着問:“你今天發什麽瘋?”
後者不回答,只顧着吻她。
沈潇茗被吻得雙腿發軟,曲衍森便借由摟住她的腰,身體相貼的那一秒,吻被點燃,更加難舍難分。
然而,她感到臉上有一滴水,涼涼的,又熱熱的。
“……下雨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睜眼,是青年晶瑩的淚珠和意亂情迷的眸。
沈潇茗心驟然跳動,卻又縮成一團,叫人酣暢,又叫人抽痛。
“你不是一直想問我為什麽送你玫瑰嗎?”他撫摸着她紅腫的唇,鼻音濃而亂,眼淚簌簌地流,“因為老板說送紅玫瑰代表‘我愛你,每一天’。”
我愛你,每一天。
如此熾熱。
她忽然翹起嘴角:“那白玫瑰呢?”
“……”
時間很長,長得仿佛跨過了大西洋的時差。
沈潇茗以為聽不到曲衍森的答案了,撅嘴說他無趣,正要轉身離開。
“我正在努力。”
青年立馬拉住她,眼慢慢擡起,好像在醞釀一場山雨欲來。
我足以與你相配。
我在努力向你靠攏。
潸然的瞬間,沈潇茗看見他紅紅的眼圈,又聽見他的喟嘆。
“沈潇茗,別欺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