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小姐,沒有預約您不能進。”前臺客客氣氣地告知。
沈琳琳一聽就勃然大怒:“我見我的表姐,要什麽預約?”
前臺面帶微笑:“抱歉。”
外面雨雪交加,沈琳琳只穿着短裙和靴子,又見前臺不肯放人的架勢,氣得跳腳:“你們做的什麽員工培訓?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沈易遙可是我舅姥爺!你居然敢攔我!”
公司進出不少員工張頭看戲,沈琳琳渾然不知,仍盛氣淩人地指着這個前臺:“我再說一遍,我要見我表姐——沈潇茗!”
“吵什麽吵。”沈潇茗一身修身紅色大衣,黑發亮如綢緞,臉蛋潔白瑰麗,身後簇擁着一群人,而這位小沈總似乎剛剛從外面回來,皺眉盯着這個鬧笑話的表妹,神情不悅。
沈琳琳立馬奔向沈潇茗,告狀:“表姐,你看她,一個小小的前臺,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裏!”
沈潇茗在公司不輕言茍笑,下屬面對她時總有些發怵的心理。
哪怕衆人看到是沈琳琳胡攪蠻纏,可沈潇茗畢竟是她表姐,不知會不會責罰員工。
前臺低頭,沒有吱聲。
“你繼續工作。”沈潇茗平和地沖前臺點頭,然後轉身朝電梯口走。
沈琳琳急忙插開那堆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沈潇茗,我有事和你說。”
沈潇茗向來不愛管這個丢人現眼的表妹,但是丢人還要喊出她沈潇茗的大名,這可就有必要管一管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下手表:“十分鐘,會議室。”
畢竟是孕婦,沈潇茗沒讓她跟到頂樓,還叫人沏了杯熱茶,可沈琳琳沒接茶,反而憤憤看着她:“那個地産開發的項目,你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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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潇茗“嗯”了聲。
“你為什麽要放棄?你不是很怕這個項目掉到沈表舅的手裏嗎?”
面對沈琳琳的憤然,沈潇茗感到可笑:“所以你是跑來質問我的?因為你和Andrew的約定?為了拯救你那個不成器的老公?”
一點心思被她剜得明明白白,沈琳琳臉色一變:“我沒有!”
沈潇茗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日漸浮腫和憔悴的面容,冷聲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媽媽跟着沈震雲這麽多年,希望你能做出點成績讓你這個表舅認可你,結果你呢?因為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老公,就可以輕輕松松把項目書給其他人看。”
被她這麽教育,沈琳琳也忍不住了,狡辯:“我是在幫你!”
“幫我?幫我需要找一個外人?”
“Andrew哥是你老公,哪裏是外人了?”
沈潇茗不知道Andrew在沈琳琳那裏如何描述他們之間的感情,可事已至此,她索性攤牌:“我會和Andrew離婚。”
沈琳琳咬唇:“你為什麽要離婚?Andrew哥對你這麽好,如果你真的因為曲衍森而放棄Andrew哥,沈潇茗,你就是一個比我還蠢的戀愛腦!”
事到如今,她還在執迷不悟,沈潇茗罵醒她:“沈琳琳,你被Andrew當槍使了,你還對他感恩戴德呢。等你媽媽知道了這件事,你就等着被趕出家門吧。”
“我不信!你們所有人都說我不懂,可我只想要我肚子裏的孩子有爸爸,這有錯嗎?”
沈潇茗不再管這個草包:“我給你媽打電話了,你回家吧。”
沒有想到沈潇茗會告狀,沈琳琳瞪大眼睛,罵道:“沈潇茗,你恩将仇報!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無視沈琳琳的苦惱,沈潇茗只身上樓,于筠在後報告:“Andrew說他已經簽好離婚協議書,具體證件要到美國辦理。”
“他有說什麽時候去美國嗎?”
“根據Andrew的行程來看,估計是下個月。”
“那就訂下個月的機票。”沈潇茗不想在這件事上分神了,淡聲,“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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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自入冬後,氣溫就呈現斷崖式下降,學生們也更願意待在有暖氣的室內,恰好趕上星期天,偌大的校園頗有人跡罕至的意境。
實驗樓是個例外,正在進行的課題和實驗不會休眠。
可今日,樓下圍堵一群人,有的扯着橫幅:“京都科技大學逼死學生”,有的拿喇叭喊:“學校逼死我侄子”,有的在隊伍前面大哭:“那個是我老黎家唯一一個研究生!”
由此引來的保安混戰其中,不出幾分鐘,言語上的沖突升級為肢體上的沖突,最後被前來的警方帶走。
這場小鬧劇結束,圍觀的學生仍然不散。
他們欲言又止地看向那個堅定維護黎理的女生。
“你們找我來是做什麽?”女學生銳利地指責他們:“你們逼死黎理不夠,現在還想來對付我們嗎?”
一說完,她忍不住抽泣,但是腰板依舊挺直。
雖然黎理已死,但她重新撿起來黎理沒有完成的事,凝聚了一批被黎理的精神感動且同樣對學術造假不滿的人。
當然,她能夠凝聚這些人的理由是,她是第一批和黎理一起揭示學校學術造假的人。
她叫楚葭,和黎理是同一屆的研究生,兩人在複試時加了微信,關系還不錯,只不過不在一個導師手底下讀研,自然也不再一個實驗室。
學術造假是楚葭從師兄師姐那裏知道的,但是她覺得這不對,又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知道了黎理正在做的事,她也跟着加入了。
黎理的目的很明确:“阿爾茲海默症之所以現在都還沒有被攻克,就是因為一篇奠基性的論文僞造了數據,即使我們的研究可能不會成為某個領域的基石,但是我們應該保證科學的嚴謹,警惕這種錯誤。”
而楚葭想的簡單,憑什麽自己辛辛苦苦做實驗得出數據,還比不上他們編造的結論。
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他們一起驗證那些看上去完美的數據,整理出來一份長達兩百頁的文檔,數據幾乎涵蓋了生物系大半個實驗室。
結果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無比震驚,他們意識到,這将對整個生物系造成影響。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不敢了。
黎理這時站出來:“我去吧,本來就是我提出來的,你們只是在幫我。如果我成功了,剩下的我們一起來。”
其實他一開始想的是和學校、導師一起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沒想到,黃原松第一反應是威脅他不要聲張,更不要舉報。
年輕氣盛的黎理拒絕了,果然,第二天就受到了黃原松的反擊——他一邊威脅黎理,一邊鎖定組織的其他人,對他們威逼利誘,離間這個本來就不牢固的團體。
在師生關系中,老師永遠擁有砍向學生的利劍,楚葭記得就在黎理舉報的第三天,自己的導師就找到她,委婉的表述,你這麽做,會害很多人沒法畢業。
就在楚葭要反駁導師的時候,黃原松走了進來:“你們盡管舉報,反正也就是實驗室換幾個人的事,但是你想清楚了,你一旦參與了舉報,可就沒有實驗室敢要你。”
導師坐在旁邊,默認了他的說法。
接着黃原松氣定神閑道:“你們實驗室的那篇論文正在給編輯審核吧,你信不信我可以讓它過不審。”
黃原松太厲害了,楚葭不得不承認,他坐在教授的位置十幾年,生物系很多資源都是他帶來的。
一開始就有準備的楚葭被這一套威逼利誘吓退了,更別說其他人。
很快,他們噤聲了。
後來,黃原松親自到一部分實驗室給他們下一個季度的資金,轉眼間,他們的小聯盟就只剩幾個人了。
楚葭繼續留在原來的實驗室,但是她能感受到身邊人的疏離和防備,以及黎理求助網絡的時候,那刺痛眼球的“不自量力”。
即使黃原松因為黎理舉報而陷入財政危機,他們也沒有贏。
楚葭陷入了矛盾和不安之中,直到黎理自殺了。
他的遺書在學校裏傳播開來,原本搖擺不斷的小群體被重新凝結起來,并且有越來越多的人在抵制學術造假。
黎理用死亡的代價,終于讓正義的天平往他們這邊傾斜。
這個新的、為揭露學術造假的小團體更加隐蔽,他們迅速完成了針對黃原松的所有實驗室的數據的證明,但是卻對松葉酸一籌莫展。
因為他們沒有松葉酸的內部人員,更不知道怎麽提取這個物質。
沒想到,今天,松葉酸實驗室的負責人之一就找到她。
實驗樓下的吵鬧聲讓她讓她忍不住酸了鼻子。
楚葭繼續控訴:“你們這些黃原松的走狗,我不會妥協的! ”
離她最近的男學生立刻上前,楚葭知道他是黃原松身邊的助理,很是警覺。
據說這個職位算得上是大學老師的預備役,只不過這位學長今年不幸地延畢了。
教授助理見她拒絕交流的樣子,點明了主題:“楚學妹,你誤會了,我們這次來找你不是來對付你們,是想加入你們。”
楚葭一聽,很是意外,但是目前處于群體核心成員之一的她也吸取教訓,大腦時刻提防這是不是一個圈套:“為什麽?”
教授助理打開了身後的進入實驗室核心區的門,對于同為生物系的楚葭,這就等于給她露了底。
但是裏面的場景卻讓楚葭睜大雙眼——整個實驗室機器寥寥,甚至積滿一層厚厚的灰,木桌子上也堆滿了各種雜物。
這裏面沒有和實驗相關的東西,楚葭不禁問:“你們這是要換實驗室了嗎?”
教授助理搖搖頭:“不,這就是我們日常研究的地方——我們傾盡青春,編造了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