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沈潇茗和曲衍森開車前往京都科技大學。
黃原松有個會議要開,讓他們等了一個小時。
沈潇茗咒罵這個老東西:“死到臨頭了還開會,等他進牢裏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
昭彰還是講究尊重委托人的,曲衍森無可奈何地遞上一瓶水,讓大小姐消消火。
沈潇茗沒接,而是問:“黎理之前在哪個實驗室來着?”
曲衍森一愣。
沈潇茗雙手環胸:“你不是想見見他嗎?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這會兒應該還沒離開學校吧,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曲衍森笑:“好,我去問問。”
曲衍森問的是黎理的同門,後者說他在實驗室。
實驗樓和行政樓不遠,沈潇茗只抱怨了幾句,到生物系使用的實驗室時,發現門是反鎖的,外面的同學怨聲載道:“都被開除了,還要占用公共資源,真是掃把星。”
曲衍森暗叫不好,立即找到保安拿到備用鑰匙,強硬地闖開了門。
周圍一圈人往裏望去,卻被裏面的一幕吓得瞠目結舌。
蜿蜒流長的紅色血液淌了一地,而故事的主角卻倒在水池邊,面色蒼白,了無聲息。
……
黎理的屍體于上午九點被發現,現場已封閉,警察将屍體送到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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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衍森和沈潇茗以及其他同學作為第一目擊者,做完筆錄才從警局回來。
根據筆錄,黎理于昨晚買好刀片,淩晨進入實驗室,在水池邊割破了頸動脈。
鑰匙是黎理一個關系較好的同門給的。
同門稱黎理舉報實驗室之後,實驗室便換了鎖芯,即拒絕黎理進入實驗室。于是,黎理借口東西未拿,向她要了鑰匙,準備晚上過去取。女生沒有多想,把鑰匙給了他。
同門女孩的哭聲從審訊室傳來:“我當時沒注意這麽多,他問我鑰匙的時候我很怕被別人發現,之前跟他關系好的都被課題組排擠,說什麽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和他一樣舉報我們。”
警察:“除了這些,你們還做了什麽?”
“後面學校領導帶着他換實驗室,但是那個實驗室的成員把他的東西丢了出來……還拔了他種在實驗田裏面的玉蘭苗。”
一個研究生,只要自身實力夠硬,換了實驗室可以從頭再來,受了排擠也可以自己完成實驗,但是如果他的成果根本沒有長大的可能,那就是徹底斷送了他的學習生涯。
黎理的玉蘭苗是在舉報之前種下的,沒想到等他回到實驗室時,玉蘭苗已經幹枯地被遺棄在實驗田邊。
他氣憤地找到學校,希望解決這件事,但是學校敷衍地打發了他,他沒辦法,找了一開始幫他公布舉報內容的“天平之下”,再一次揭示他的現狀,請求社會輿論的力量幫助他。
可是,他一路跌跌撞撞打翻了越來越多人的飯碗,導致這場針對他的圍剿更加隐晦,最終超過他的承受範圍。
以至于以死的方式和黃原松“同歸于盡”。
沈潇茗皺起了眉:“按理說,不可能沒有人幫他。”
曲衍森贊同:“對,我找過黎理之前的社會評價,都說是一個能力超群并且樂于助人的人,并且舉報事件剛出時,校內也是有人支持他的。”
沈潇茗指出:“而且他的遺書太有針對性了,像是引導警方嚴查黃原松。”
黎理的死一出,黃原松的臉上終于有了着急的表情,急忙約見兩位律師。
按照他嚴絲密合的計劃,補上挪用的科研基金的窟窿就可以逃之夭夭,結果不到一周,又以涉嫌尋釁滋事被警方立案。
無論警察如何逼問,他都咬死在自己的律師來之前,不會說任何話。
可倆人到達時,黃原松依然極力保持他的嚴肅,開頭便切入正題:“要怎麽做才能把實驗室摘幹淨?”
沈潇茗覺得他怪可笑的:“他那封遺書都把你威脅他的時間精确到秒了,你還是想想自己涉不涉嫌刑事犯罪吧。”
“我查過了,我對他的威脅只涉及舉報實驗數據造假,不構成他自殺的因果關系。”
曲衍森冷下臉來:“那暗示學生孤立黎理、阻止別的實驗室接收黎理的事情,也跟你沒關系嗎?”
黃原松對此十分鎮定:“你有什麽證據?”
曲衍森厲聲打斷:“黃教授,他只是一個學生,你不喜歡他,他換了導師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何必逼至如此?”
黃原松很是悔恨。
倒不是因為被拆穿,而是因為自己的報複心最終讓自己蒙受損失,實在不值。
曲衍森再次潑冷水:“黎理選擇用這麽慘烈的方式死在實驗室,你就不可能有摘幹淨的機會,你還是想辦法補償他的家人,盡量讓他的家人不去追究你威脅黎理的事情,這樣至少公安機關不會以尋釁滋事罪逮捕你,你也有時間補上其他漏洞。”
說來說去,這件事最後還是會影響到實驗室。
黃原松終于煩躁不安地低吼:“不用你教我怎麽做事!”
沈潇茗對他的反應嗤之以鼻:“如果德森知道你要進去了,你猜他們會不會拿出五百萬幫你補齊缺口?”
黃原松冷笑一聲:“呵,它不願意也得願意。”
沈潇茗:“你怎麽确定的?”
黃原松不再說話。
曲衍森面帶愠色,眼眸冷冽:“黃教授,介于你如此不配合的态度,我們恐怕無法幫到你。”
黃原松斟酌再三,仍說:“這和這起案子無關吧,曲律師,以及沈大小姐。”
沈潇茗被他道出了身份,無所謂地靠在沙發的椅背上。
即使雙方僵持不下,黃原松也沒有說要取消委托的事。
曲衍森和沈潇茗交換眼神,由曲衍森上前交代好首要目标:“會面家屬不可避免,我們會協調好流程和措辭,請您好好配合我們。”
黃原松敷衍地說可以。
-
車子照常導航昭彰事務所,沈潇茗卻說:“去我家,上次我派燕苗打聽的事情有着落了。”
曲衍森便調轉方向。
他沒有一口氣開到丹青書院,而是去了較近的進口超市買了中午的食材。
沈潇茗則回到書房裏處理文件。
最近拿下了沈震雲虎視眈眈的項目,她怕沈震雲給她使絆子,每一個文件都親自過目,确保簽的所有文件都沒有錯誤。
所以燕苗到丹青書院的時候,是曲衍森開的門,只見他一手拿着鍋鏟,身上穿着格子圍裙,見到她很自然地說了一句:“來了?”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樣子。
燕苗愣了幾秒,頭腦裏第一秒是覺得割裂,這還是法庭上那個熠熠生輝、舌戰群儒的曲律師嗎?
第二秒她想起總公司裏公開的秘密——小沈總好像有個領了證的丈夫……在美國。
一時間燕苗的表情有點扭曲:“曲律師,你也在啊?”
曲衍森覺得她問別有深意,淡淡“嗯”了聲:“順路。”
順路過來做飯?燕苗又想起了公司的另一個傳聞。
這時,沈潇茗從書房裏出來,看到了燕苗:“吃過了嗎?”
燕苗看着神色如常的老板,如實回答:“沒有,剛剛拿到結果從知識産權局那邊過來。”
沈潇茗:“那坐下吃點吧。大中午把你叫過來,飯都不管的話有點說不過去。”
燕苗想起之前用一頓飯作為幫丁巧慧的借口,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便立馬把手中的文件遞給沈潇茗。
沈潇茗浏覽了幾頁,開口:“最近公司有什麽事嗎?”
“你拿下地産開發權之後,沈震雲加強了和科雲、光資這些人工智能産業新秀的合作,并且在生物制藥領域加強和高校的合作。不過這些都是近年來的發展趨勢,談不上異常情況,就是……”
燕苗的眼睛往身後廚房的方向移動了一下,雖然狐疑但還是有些生氣:“公司裏面流出了很多關于你的謠言。”
沈潇茗面無表情:“不是謠言。”
燕苗瞳孔地震。
曲衍森從廚房裏端着最後一道白灼菜心上桌:“剛剛謝主任發通知下午要開會,我看你昨天沒睡好,幫你請假了,你下午不用去律所了。”
燕苗擡頭看着曲衍森無比自然的樣子,心道,看曲律師不像是知情的樣子,不會被我們老板給騙了吧?
曲衍森轉頭和她對視:“怎麽了?”
沈潇茗警告地看了燕苗一眼,後者立刻收回視線:“沒怎麽——沒想到曲律師還會做飯,而且還這麽好吃。”
曲衍森:“以前在餐廳當過服務員,經常路過後廚就學會了。”
況且還要伺候嘴刁的沈潇茗,讓他從只會西紅柿炒蛋的做飯小白進化到現在的水平。
所以這就是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嗎?
燕苗由衷佩服曲律師的“忍辱負重”。
閑話說多了,沈潇茗遞過去一杯水,打斷他們:“談正事。”
即調查黃原松實驗室的事。
燕苗立刻進入狀态:“我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查了德森和黃原松所有的合作項目,他們确實存在數據造假的問題,但是都是和提取率有關,藥物的功能和質量是沒有問題的。”
沈潇茗:“也就是說,這些合作項目的利潤是有水分的?”
燕苗點點頭:“不過實驗室和工廠裏面的設備、原材料以及生産環境都有所不同,這點區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沈潇茗若有所思,切入重點:“松葉酸呢?”
問到這個,燕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潇茗:“有問題?”
燕苗:“也不是。按照我朋友的說法,與這個物質有關的論文都來自黃原松的實驗室,但他們只公開了松葉酸的作用原理和功效,而提取流程是他們的專利,可以不公開。”
曲衍森之前找張星翰問過小鳶實驗室的事情,想到一點:“沒有其他實驗室驗證他們的數據嗎?”
燕苗聳聳肩:“實驗室在一定程度上是追求收益的,這種被別人壟斷的技術,即使做出來了也無法轉化成知識産權,當然也就沒有實驗室去做這件事了。”
曲衍森:“那數據本身有沒有問題?”
燕苗:“這個當然有,實驗室沒有誤差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的誤差都在正常範圍內。不過他們的成果太豐富了,這個算不算疑點?”
沈潇茗從來不相信什麽天衣無縫,冷嗤一聲:“這個實驗室要麽人均錦鯉,要麽人均大佬,否則哪有人能用這麽短的時間把一個物質研究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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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曲衍森去律所,順便送燕苗回公司。
脫離老板的掌控,燕苗終于忍不住:“曲律師,你和我們老板——”
曲衍森不想聲張,但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便沒有隐瞞:“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原以為曲律師深受蒙騙,沒想到是知法犯法,燕苗不好置喙,便問:“你知道我們老板有個美國的老公嗎?”
“嗯。”曲衍森承認了。
理智上燕苗應該唾棄這種行為,可情感上她又無法不支持老板的一切決定,何況清明正直的曲律師飽受其苦,燕苗于心不忍道:“那個美國佬聽說不好對付。”
曲衍森垂眸,喃喃:“她說過,離婚之後就會給我名分。”
等等,這種話她好像在哪聽到過?
燕苗頓悟。
這不就是渣男金句嗎?
虧他們老板說得出口,可最關鍵地是,曲律師居然會相信?
一時間,燕苗嘆為觀止,不知道說誰,最終感性打敗理性,向他透露:“曲律師,你不用太擔心了,我們老板好像準備離婚了。”
離婚?
沈潇茗要和Andrew離婚了?
曲衍森心中死灰複燃。
“對,估計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你收拾收拾,準備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