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到地下停車庫後,想起剛剛丁巧慧倉皇失措的神态,艾米看向這位戴上墨鏡企圖遮擋面部表情的大小姐:“你說你,明明是關心人,怎麽到嘴邊總是這麽難聽的話。”
沈潇茗陳述:“第一,我沒有關心她,我只是覺得她這麽多年沒長進,還不如從前;第二,我有讓他人開心的義務嗎?”
艾米:“第三點?”
沈潇茗:“第三,反正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你以為我很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相幹的的人身上?”
這三點,完全合情合理。
艾米附和她:“行,看在沈大小姐親自給我送文件的份上,給你當回司機,現在去哪?”
沈潇茗想了想,道:“附近逛一會兒吧。”
曲衍森說的會見委托人時間是在下午兩點,如果再逛下去怕是要耽誤,不過沈潇茗絲毫沒有報備和解釋的意思。
遲到就遲到,能奈她何?
就在時間完美卡點十分鐘時,沈潇茗直接推開會客廳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曲衍森穿着正裝、一臉正色的傾聽狀,而面前的女人面對着她,不難看出弱柳扶風的姿态。
曲衍森看到了她,對委托人致歉:“我的實習律師來了,麻煩您等一下。”然後他又示意沈潇茗坐在自己旁邊特意留出的位子上。
沈潇茗高跟鞋踩着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她不偏不倚地入座,剛好與眼前的女人對上眼。
“沈潇茗?”丁巧慧率先叫出她的名字。
剛說不會有交集,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結果下一次見面來得這麽快。沈潇茗忍住內心的異樣,不鹹不淡地打招呼:“您好,丁小姐。”
“你記得她?”曲衍森倒是意外,雖然大學沈潇茗和丁巧慧不對付,但是依照沈潇茗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記得這號人的臉,甚至是名字。
Advertisement
“嗯。”沈潇茗懶得解釋。
丁巧慧意識到沈潇茗不想和自己扯上關系,便主動說:“當年大學不懂事沖撞了沈小姐,實在是抱歉。”
誰知沈潇茗根本不接她的茬,轉頭問曲衍森:“你們說到哪了?”
後者簡要描述了一下原委,起因是丁巧慧的男友鬼迷心竅,竟拿女友的私密照與女友的上司進行交易,開價便是三百萬。
沈潇茗點點頭,問:“你男朋友欠了多少錢?”
丁巧慧:“他好賭成性,這些年我們還了一百萬,但沒想到他又去賭,直到去年欠下兩百萬的債務。”
曲衍森一邊記錄一邊問:“所以你男朋友現在手裏還有一百萬?”
丁巧慧頭埋得很低,聲音細若蚊子:“沒了,這一百萬也被他賭掉了,所以他今天來公司找我領導,想索要更多的錢,但是被我發現了。”
沈潇茗:“你對他還有期待?”
丁巧慧噙着眼淚:“我和他從小生活在一個小縣城裏,我考上京都大學但家裏供不起,是他陪我來京都,幫我還助學貸款,還在工地打工給我寄生活費,我不明白他現在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青梅竹馬的情誼,彼此陪伴對方成長、渡過難關,明明都要熬過來了,他們将不離不棄地直至人生盡頭——
可是,為什麽變了?
丁巧慧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大哭。
曲衍森倒是能理解她,畢竟雪中送炭的情誼最可貴,換做是他,無論恩人變成什麽樣,他能做到的最多是遠離,絕對狠不下心一刀兩斷。
因為沒有曾經的援手,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他似是動容,遞給丁巧慧一張紙巾。
“謝謝曲律師。”丁巧慧擦着眼淚,哽咽道:“阿翔是我的初戀,我從大學就堅定了和他結婚的想法,我沒有父母,他是我唯一的家人,說什麽我也不會抛棄他。”
無論說的多動聽,沈潇茗仍撕破了這層假象:“可他不愛你了——”
這話說得太殘忍,讓丁巧慧瞬間愣在原地。
“你所說的這個阿翔,你有調查過他這些年的生活狀态嗎?為什麽突然染上賭博?除了賭博,是否有其他不良嗜好?你說他曾經那麽珍視你,寧願打工也要供你上學,那現在他為什麽會拿你的私密照作錢色交易?為了錢可以傷害自己的女友,無論你用什麽美好的回憶粉飾他,還是改變不了他現在是個人渣的事實。”
“別說了,別說了……”丁巧慧抱着頭,心理防線一再被擊潰,卻無法接受男友不再愛她的事實。
沈潇茗見她執迷不悟的樣子,雙手環胸并不說話了。
曲衍森突然想起大學室友楊子博之前說“實在想象不出沈潇茗會成為一名什麽樣的律師,不會把委托人說哭吧?”,現在這個場景變成現實,他也只能盡量打圓場,穩重地聲明:“丁小姐,您的訴求是嚴懲買下你私密照的上司,但首先您要明白,您的男友也參與這個行為,如果真的要打官司,他也會被定下敲詐勒索的罪名。”
聽到男友也要被波及,丁巧慧不忍地反問:“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沈潇茗冷不丁地提起:“江素薇也是學法的,這些她難道沒有告訴你?”
“告訴了,可是……”丁巧慧羞愧難當,“我的上司一直騷擾我,在他拿到我的把柄後,我更加無法反抗他,但我不敢離職。”
小鎮來的姑娘,即使取得了人人豔羨的履歷,在工作上雷厲風行,也改不了色厲內荏的性子。
男友欺騙她,心軟的她麻痹自己他們還有愛,傳統的觀念讓她無法離開這個即将談婚論嫁的男人。
上司騷擾她,權勢壓迫,職場裏女性的天然劣勢讓她無法離開目前的工作,更讓她對自己的經歷羞于啓齒。
她花費了太多努力才爬到現在的位置,她就要有一個家了,她即将從副總監升為總監了。
這些年要苦盡甘來了。
她以為忍一忍就可以了,她以為退讓可以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
丁巧慧哭着問:“為什麽最親近的人要背叛我?”
沈潇茗順着她的話問:“所以你為什麽要考慮他的處境呢?他賣你的照片時考慮過你嗎?”
丁巧慧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為了應酬陪笑陪得臉僵,喝酒喝到胃出血,就是希望和男友能在京都安家。
可是他在做什麽?他在賭博,把用來添置他們小家的資金輸掉了。
貪婪是個無底洞,他明知自己一直深受上司騷擾,卻利用這一點将自己的私密照洩露出去。
這一點,足以讓丁巧慧在夜裏嘔血。
丁巧慧擺脫不了小縣城的思想,覺得這是十分羞恥的事情,也由于私密照被上司屢次脅迫,直到現在才來尋求幫助。
沈潇茗冷笑:“什麽狗屁,如果有人因為這些東西對你指指點點,你大可反問他們,出生沒穿衣服被人看光是不是要羞憤欲死?”
丁巧慧抽泣着,說了聲謝謝。
說到最後,曲衍森安撫當事人:“回去好好休息,我們會整理好證據,幫助你從新開始。”
-
等丁巧慧走,沈潇茗才慢慢轉動椅子,面向曲衍森,後者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電腦屏幕,卻無法忽視這位大小姐要把他燒着的視線。
十秒過去,他無奈開口:“你要問什麽?”
沈潇茗雙手環胸:“你不是說委托人是江素薇嗎?”
曲衍森嗓音淡如水:“嗯,她委托我替她的朋友解決一樁難事。”
沈潇茗被他氣笑了,和她玩文字游戲是吧?“委托辦事”和“委托人”的區別曲衍森一個大律師會不明白?
她穿着高跟鞋,重重地踢了下曲衍森的桌腳,後者敲字的動作一停,在這種無法精心工作的狀态下,只好禮貌詢問:“沈律師,您還有什麽事嗎?”
曲衍森強調了“沈律師”這個稱呼,似在提醒她現在是上班時間。
沈潇茗自然吩咐:“我困了,去幫我買杯咖啡。”
曲衍森:“茶水間有咖啡。”
沈潇茗也着重提醒:“你從大學就跟在我屁股後面,難道不知道我不喝速溶咖啡?”
又來了,每次聽沈潇茗提起這些,曲衍森總能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大學四年,更植根在他潛意識裏地是,幾乎事事都與沈潇茗有關。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才是沈潇茗的帶教律師,難不成還要給一個實習生買咖啡?
曲衍森硬氣地拒絕:“我還有事忙。”
沈潇茗哪會讓他歇着,她勾起嘴角,用高跟鞋的鞋尖,輕撞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沈潇茗!”曲衍森立馬渾身戰栗起來,又羞又氣地瞪着她。
沈潇茗悠閑地吹了個口哨:“買不買?”
仿佛對方再說出拒絕的話,她有更折磨人的法子等待對方。
對峙三秒。
曲衍森算怕了她,起身去樓下咖啡店。
沈潇茗勝利一笑:“跟我鬥。”
曲衍森在樓下買了杯沈潇茗在大學最常喝的經典美式,上樓時碰到同事客氣問好,這些人看看上班時間溜出來買咖啡的曲律師,滿臉都寫着驚訝,畢竟曲律師可是個工作狂,基本不會離開他的辦公室。
曲衍森避開這些人的目光,徑直走向辦公室,卻遭到了大小姐的嫌棄:“這麽熱的天你買熱咖啡是要熱死誰?我不喝!重買!”
于是曲衍森再次灰溜溜地被趕出來,和一衆同事面面相觑。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試圖在氣場上壓過這些人:“都沒事做嗎?聚在這裏幹什麽?”
小錢弱弱地問了句:“曲律,你沒事吧?”
曲衍森微笑:“沒事……”
小錢最近在看聊齋,想了想還是直說:“您這樣像是被女鬼榨幹了陽氣。”
曲衍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