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沈潇茗入職第一天,就把富二代體驗實習生活這件事體現得淋漓盡致,特別是沈大小姐行事乖張,開八位數的車上班不夠,下午茶時間還請大家喝星巴克。
衆人還在納悶謝主任什麽時候這麽慷慨大方了,直到謝主任叫外賣小哥把瑞幸拿進辦公室,結果一看大家手裏都拿了咖啡。
“不是說了今天有咖啡嗎?你們自費買了?”按理說這件事不該發生,畢竟老板請客,不要白不要。
“這不是您買的嗎?”其他人也一頭霧水。
這時,沈潇茗走了出來,認領:“我買的。”随後懶散地解釋:“抱歉,我第一天上班,不知道周五下午主任會請咖啡,下次會避開的。”
還有下次?
這群人眼裏頓時咔咔射激光。
這是什麽美女富婆,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謝主任挂不住面子,他好歹是上司,居然被一個實習律師搶了風頭。
他必須要和曲律師好好反映一下這件事!
“潇茗,你怎麽會想到來上班呀?我沒有別的意思,你長這麽漂亮,家裏人肯定很寵你吧?如果繼續從事法學行業,做其他工作可比刑事律師輕松多了。”
“我對這方面比較感興趣。”
“噢。”真沒想到,一個大美女,竟然對重口的刑事感興趣。
謝主任看着沈潇茗的側臉,突然想起什麽,迫不及待地求證:“小沈吶,你大學在哪讀的?”
雖然對謝主任不懷好意的表情感到不适,但沈潇茗還是回答:“京都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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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曲律師不就是從京都大學畢業的嗎?
謝主任釋然一笑,突然發現自己抓住了這位王牌律師的把柄。
“潇茗。”安淑蘭随意拿起一杯冰美式,沖沈潇茗和悅一笑,“你跟我來一下。”
看樣子安律師和這位新人還是舊識。
既有人脈還有家世,難怪曲律師迫于淫威、帶教實習律師。
沈潇茗走進安淑蘭的辦公室,後者輕輕摟了她下:“歡迎回來。”
“您客氣了。”沈潇茗開玩笑,“早知道當初不出國了,不然您唯一的實習名額就是我的了。”
預定的名額空缺,安淑蘭把這個機會給了曲衍森,其實也是沈潇茗的授意和安淑蘭的認可。
提此,安淑蘭怎麽會看不出她的心思:“那我現在剛好可以帶你,你來我這?”
沈潇茗不說話,安淑蘭噗嗤一笑,道:“好了,小曲這孩子可沒辜負我的期待,想必你把他推到我面前時就料到了今天。”
是啊,現在誰不尊稱他一聲“曲律師”呢,安淑蘭對他贊賞有加,就連謝主任也得禮讓三分。
曲衍森,的确從山岩的縫隙裏茁壯了起來。
和安淑蘭寒暄了幾句,沈潇茗便拿着咖啡遞到了曲衍森的辦公桌前,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動靜,曲衍森忍着脾氣,提示:“沈小姐,下次進來前請敲門。”
沈潇茗回嗆道:“我不是你帶的實習律師嗎?怎麽上午還測試我,下午就翻臉不認人了。”
曲衍森不願多糾纏:“那就麻煩沈律師注意敲門。”
“真是沒想到,你現在還會對我擺架子了。”沈潇茗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反而把黑鍋扣在了曲衍森頭上。
“……”後者疲憊地揉揉眉心,“我并沒有,如果您執意不敲門的話,我可能要習慣一段時間。”
畢竟他一直都是獨自辦公,且不喜被打擾。
達到目的,沈潇茗這才罷休,大發慈悲地說:“喏,咖啡。”
曲衍森一見是拿鐵,詢問:“有美式嗎?”
沈潇茗疑惑:“你不是不愛喝苦的嗎?”
曲衍森驚于沈潇茗居然記得他的口味,而大小姐也注意到自己無意透露的關注,立馬諷刺道:“不過也能理解,像你這種天生吃苦的人,自然需要喝點甜的調節一下。”
曲衍森沒有生氣,而是接過那杯拿鐵,沈潇茗一個挑眉:“你怎麽又喝了?”
曲衍森:“不能浪費。”
沈潇茗滿意地坐在他面前,發現他有一點沒變,以前每次吃剩下的飯菜,曲衍森總是一掃而光,生怕有一粒米倒入下水道。
曲衍森:“多少錢,我轉你。”
沈潇茗:“我請律所喝的,不用給錢。”
瞧着這位財大氣粗的大小姐,曲衍森也不知道怎麽評價她這次喧賓奪主的行為,但可以肯定地是,謝主任一定吃癟了。
不過他還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下周一開庭,你不要開今天這種車。”
沈潇茗不屑:“怎麽?高調要被槍斃嗎?”
曲衍森:“……”
對峙半刻,曲衍森被這個活祖宗打敗,只好妥協:“我來接你。”
-
一輛奧迪A6緩緩停在丹青書院門口,沈潇茗穿着裁剪得體的職業西裝,坐進了副駕駛位。
“你這車空間也太小了吧。”沈潇茗上車第一句就是抱怨。
曲衍森的語氣毫無起伏:“那麻煩沈律師忍耐一下。”
沈潇茗輕哼一聲,轉眼看到放在工作臺上面的文件袋,問:“開庭的材料?”
曲衍森專心開車,只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
沈潇茗起身去拿那份文件,修長的手指出現在曲衍森到視線中,随後,沈潇茗的氣息彌漫到他的鼻頭,曲衍森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
“這不是我第一天來看到的案件嗎?”沈潇茗看到資料上的被告人名字,有一絲驚訝:“這麽快就上法庭了?”
一般情況下,刑事案件從檢察院審查起訴到法院作出判決需要三個月,這個時間雖然不是固定的,但一般是有增無減,原因之一就是案子太多,法院排庭排不過來。
曲衍森:“引起社會關注了。”
沈潇茗了然。
說到這裏,曲衍森囑咐:“現場應該很多媒體,所以我安排你坐旁聽席。你不在國內多年,正式辦案前先感受一下法庭氛圍。”
沈潇茗對他的安排不置可否,一目十行地重溫了這個案件的細節。
突然,翻閱的手一頓,兩份資料出現在她眼前,一份是被害人兩年前的彙款記錄,一份是模拟案發現場的照片——這是她上次翻閱卷宗時沒有的。
“你這兩天弄的?”沈潇茗揚了揚手上的資料,過去三四年她一心撲到公司身上,沒有接觸過法律的工作,但是知道這幾頁紙背後的工程量。
曲衍森看了一眼,點點頭。
沈潇茗:“你發給法院那邊之後,他們有采納嗎?”
曲衍森:“昨晚才發給審判長,應該來不及庭前審,只能在法庭上試試。但是故意殺人的罪名應該不會變,只能從量刑上争取。”
在自帶刀具和監控畫面的鐵證下,再厲害的律師都沒辦法将故意殺人轉變成故意傷害致人死亡。
沈潇茗卻對量刑都抱有不太樂觀的态度:“再減也是二十年起步。”
曲衍森贊同她的判斷:“畢竟一死一傷,不被判死刑已經很好了。”可就算如此,曲衍森還是做了現場的情景模拟,想找到一絲破局的希望。
沈潇茗突然想起了什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曲衍森:“?”
沈潇茗悠悠開口:“曲律師的不敗傳說。”
曲衍森不習慣這頂高帽:“在其位謀其職罷了。”
沈潇茗又問:“我是你的實習律師,為什麽不能上辯護席?”
剛剛他有解釋,可沈潇茗顯然對那個解釋不滿意,随即改口:“上辯護席需要打下手。”
那麽多媒體,她要是在旁聽席“感受氛圍”,估計會帶來負面評價,沈潇茗一口答應:“行。”
曲衍森聽她答應得爽快,瞥了她一眼,公事公辦道:“結束之後給我一份開庭情況彙報總結。”
這玩意兒又長又臭,沈潇茗一聽就知道這呆子在報複自己,大怒道:“曲衍森,你以德報怨!”
被叫大名,曲衍森也不為所動:“這是每個實習律師都要做的。”
沈潇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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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檢察官語氣嚴肅、铿锵有力地陳述被告人的犯罪事實和證據,沈潇茗則面無表情地拿着一張白紙做記錄,以及按照公訴人的陳述順序整理卷宗。
很快到了辯護人發言,曲衍森站起身來,指着法庭的大屏幕,不急不慢道:“被害人從當上城管開始,對小攤販進行敲詐勒索,金額在一千到五千不等。如果小攤販不給,他就會連續幾天出現在小攤販出攤的地點,蹲守半小時以上,逼迫對方給錢。”
曲衍森一邊說,沈潇茗一邊打開文件,幾百張圖出現在大屏幕上,裏面有轉賬記錄、微信聊天記錄和城管局執勤記錄。
每次敲詐勒索,都以小攤販不堪其擾的懇求和妥協為結束。
曲衍森:“被告人被被害人敲詐過三次,而且每次都得手。在這樣的事實之下,當被害人提出一萬元的敲詐款時,被告人無力承受,結合被害人以前種種行為,既然提出了一萬的敲詐款,那麽以後勢必會用同樣的手段敲詐,這是被告感到絕望的地方。”
公訴人依然堅持:“但是一萬的勒索款并不足以逼迫劉裕到如此地步,他的殺人行為是基于發洩和報複。”
曲衍森看了一圈庭審現場的人,從容道:“被告人只是一個知識有限的農民工,他擺攤需要淩晨四點起來準備食材,九點收攤;夜市則是下午五點到十一點。那一萬塊錢,是他們夫妻倆不吃不喝一個月的收入。何況被告還與妻子育有一女,京都的教育成本是一方面,一家人擠在地下室已是極限,何況被告的女兒常年生病,診費更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樣一家人,被無底洞的敲詐擊垮,并不意外。”
法官形色動容,曲衍森乘勝追擊:“檢方說一萬塊錢不足以讓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但一個身處底層的農民,在舉步維艱的困境下,這筆錢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我想請法官酌情考慮這些情況。”
當曲衍森說完最後一句,沈潇茗手一抖,轉動鼠标中間的滾輪,微信截圖瞬間被放大。
“你行行好”——這個底層農民對敲詐犯的無奈的請求——瞬間占據整個大屏幕。
法庭上鴉雀無聲。
沈潇茗淡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立馬關閉文件。
法官:“……”
“——咚”
法槌再次敲響,法官肅立宣判:“判處被告人無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