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出
日出
梁越星恢複正常上班，宋憑語耳根自然清淨了下來。
這天天色明媚陽光肆意，宋憑語半靠在椅邊，她緩緩舉起手中的書籍。宋憑語炯亮眼眸間點綴着沉悶，白底黑字宛如虛晃光影，宋憑語無法看清楚任何一個字。
她驀然垂下手臂，輕靠在後的腦袋悠悠側向窗外。
暖陽籠罩下她困意泛濫，眼睑止不住往下耷拉。宋憑語粗略分神瞥了眼時間，發現時間還很早。宋憑語掩嘴打了個哈欠，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臨時鬧鐘。做完這些，宋憑語腦袋便緩緩垂向一側，就這麽莫名陷入了睡眠狀态。
宋憑語睡意很沉，睡時卻又短暫。
她甚至是在鬧鐘前簌簌睜開眼睫，宋憑語眸色迷糊，無意識吸了吸氣，她坐起稍顯僵硬的手臂，伸手去勾附近的手機。宋憑語惺忪眉眼，落在剛發來的消息上。
【記得收快遞哦】
發消息的人是她媽。
宋憑語嘴角扯出淺淡弧度，她指腹按壓在語音條上，拖長語音回了句好知道了。
她混沌思緒清明了些許，糅雜朦胧迷霧的眼眶，不經意瞥見一側的雜志。
宋憑語眉梢微挑，有些好奇，她稍稍傾身拿起雜志。
注意到上面粗體字眼，宋憑語嘴角不禁抽搐了瞬，她語調裏氤氲着好笑。
“梁越星什麽時候對物理感興趣了？”
宋憑語對物理更是提不起一點趣意，她自然而然想放下雜志起身。手腕徹底放下前，宋憑語注意力被一排小字吸引，她鬼使神差的翻開了手中雜志，直直找到那篇刊物。
是一篇關于時間的物理學探讨。
宋憑語勉強打起精神看了幾段，她微薄眼睫簌簌垮下，宋憑語只覺大腦再次浮現昏沉，她完全看不明白這些字眼。宋憑語發洩似得丢開雜志，從而拿起手機百無聊賴劃動着。
她剛打開朋友圈，便瞧見了蔣郁林發的照片。
不是他自己的。
反倒是盛柯的照片。
照片內盛柯專注于電腦上的文章，凜然側臉相對鏡頭。
蔣郁林的文案卻很有意思。
【他是在研究外星物種麽】
蔣郁林不忘自己評論一句。
“這麽專注，研究出結果的話，外星人會給他打錢嗎？”
宋憑語沒忍住扯唇笑出了聲，那天蔣郁林吃飯間硬要加上她的微信，礙于他幫過梁越星的原因，宋憑語沒能拒絕。眼下看來，有這麽一個活寶在朋友圈，似乎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宋憑語剛退出朋友圈，恍然收到了盛柯的消息。
她懸在半空中的手指驀然一顫，宋憑語心底仿若漏了一拍，一股異樣情緒宛若微風般拂過。
【蔣郁林說你在找幻滅三部曲？】
宋憑語怔愣了片刻。
【…對啊】
【今天晚班】
【明天早上回家】
正當宋憑語為之不解時，盛柯的消息接踵而至。
【書】
【我有】
宋憑語沒立馬回複盛柯的消息，反倒是再次偏頭看了看窗外。
此時此刻，太陽即将落山，一抹昏黃映照于宋憑語瞳孔中，像面明鏡般把她眸底那絲隐約閃爍的期待照亮。
一覽無餘。
…
宋憑語只身站立于高聳書架前，她艱難仰頭打望眼前書籍。
她目光一寸寸緩慢掃視書籍名字，宋憑語目光下移，注意到一整排物理學相關書籍時，她輕然皺了皺眉心，下意識彎曲背脊想要看清楚。
宋憑語指腹剛觸及其中一本，耳側邊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她沒來得及收回動作，身形率先闖入盛柯泛起縷縷疲憊的眼眶。他高挺鼻梁處難得架着一副眼鏡，寬大眼鏡框很大程度上，遮擋了些許他黑眸的銳利。
盛柯敏銳察覺到宋憑語的僵硬臉色。
他刻意舒緩了下黑沉臉色，徐徐出聲。
像是無聊搭讪。
“喜歡物理學？”
宋憑語從盛柯偉岸身形上收回，她散漫站直背脊，籠罩在陰影處的臉龐坦然不已，聲線沒一瞬的停頓。
“不喜歡。”
“很讨厭。”
宋憑語直白回答，促使盛柯不由啞然失笑。
他渾身散發出徹夜未眠的懶散勁兒，身形斜斜抵靠在書房門框上。盛柯用指尖抵了抵眼鏡框，手掌垂下劃即将擦過嘴角時，他壓了壓上揚弧度。
“找到了？”
“剛找到。”
盛柯說話間，宋憑語只分了一半精力在他身上。
她自顧搜尋着書架裏的書籍。
宋憑語未施粉黛的臉龐上難掩欣喜，寶貝似得雙手捧住書籍。她步調轉動朝盛柯走了幾步，停在兩步外的距離，宋憑語炯亮眸色始終黏在書頁上，她沒擡頭，呢喃似得朝盛柯道。
“我看完立馬還給你。”
“到時候發消息？”
盛柯瞅着她濃密發頂，無聲哼笑了下。
答非所問。
“吃個早餐再走？”
“？”
這下。
宋憑語是真愣住了。
她瞭起眼睫直直打量起盛柯，宋憑語在想，是盛柯沒睡醒還是她沒睡醒。
盛柯剛那句話，是她聽錯了？
宋憑語嘴角蠕動想要出聲，盛柯忽然站直身形，借着身高優勢深望了她一眼。
盛柯擡步往外走的間隙，狀若漫不經心丢下一句。
“你可以再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
“早餐好了再叫你。”
宋憑語剩下話語全然哽在喉間，她擡起手指木讷點了點空氣，像是想說什麽又默默咽下。宋憑語探頭看了眼，沒看見盛柯早已離開的背影。
她抿了抿嘴角，後知後覺扯出一個單音。
“…哦。”
盛柯再次叫她之前，宋憑語率先收到了梁越星的消息。
【我還有兩個小時到家】
【要不要我幫你帶上早餐】
宋憑語面對眼前密密麻麻的書籍，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自己稍顯錯亂的呼吸。宋憑語把書倒騰到一只手臂上，她腦袋思緒回籠前，手指俨然開始敲擊鍵盤。
宋憑語囫囵回複了一句。
【盛柯叫我跟他一起】
宋憑語剛睡醒就瞧見盛柯消息，她迷迷糊糊換掉家居服，随後就跟他回了家。宋憑語現在人是醒着的，可如果要說她的大腦清不清醒，那還真是另當別論。
宋憑語起床後，總是需要一段冗長的過渡時間。
更別提。
她還沒睡醒的情況下。
宋憑語一邊往外走，一邊仔細揣摩這句話是否有歧義。
她踱步走到餐廳位置，她一眼眺望見盛柯寬闊背影，順一些噪音的響起，宋憑語幾乎是同一時間頓然明了，她暗暗爆了句粗口。
趕忙打開手機，想撤回剛剛的消息。
可惜，時間已經過了兩分鐘。
宋憑語手掌啪一聲蓋在懊惱臉龐處，她心底不停吐槽自己的遲鈍。
潔白耳垂轟然升起詭異紅潤，宋憑語心尖如貓撓似得，她面部表情逐漸走向抓狂。盛柯耳尖注意到腳步聲，他偏頭看向宋憑語。
“藍莓醬？”
“…可以。”
“吐司要邊？
“不要。”
宋憑語意識到他們之間自然的氛圍，她忙不疊僵硬的添補一句。
“謝謝。
盛柯挑眉沒應答她的後半句話。
宋憑語磨蹭到座位邊坐下，她甚至是半眯眼睛，這才打開了梁越星的消息。果不其然，宋憑語沒猜錯梁越星的作風。
她齊齊發來了好幾條語音。
宋憑語偷瞄了眼忙碌中的盛柯，見盛柯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過來。宋憑語這才戳開語音，她沒注意到是外放，梁越星驚訝到破音的音調陡然襲來。
“我靠。”
“宋憑語。”
“你不當和尚了嗎？”
還好。
語句裏沒提及盛柯。
可。
盛柯恰巧走出來了。
宋憑語一擡頭，倏地撞上盛柯投來的視線。
她尴尬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宋憑語喉間艱難滾動，一時間八百個動作，她手忙腳亂關掉手機，晃悠站起身雙手摩擦着衣擺。
“我。”
“我幫你，做點什麽嗎？”
盛柯貌似沒有聽見這令人發笑的語音。
他淡淡搖頭，伸出骨骼分明的手腕，把一杯咖啡擺在她面前。
“我猜你應該不喝美式。”
“都行，都可以。”
宋憑語牽強扯了扯唇角，她悄然側頭憤恨咬了咬後槽牙。
等到梁越星回家，她非跟她算這筆賬。
直到盛柯在她對面坐下，宋憑語這才猛然發現一個細節。
她頗為詫異，不禁詢問道。
“你喜歡吐司邊？”
盛柯放下手中咖啡杯，用手抖開報紙間沉沉嗯了聲。
他鼻梁上的眼鏡沒摘下。
窗外天色大亮，屋內不用開燈也能清晰捕捉一切痕跡。
一縷清晨暖陽傾灑于客廳某處，映照出斑駁光影。他們倆之間，除卻偶爾發出的報紙折疊聲外，靜谧無聲，以至于路過的鳥叫聲都顯得極為突兀。
宋憑語心情詭異平靜下來。
她垂睨那份加了奶酪的藍莓醬，不知從哪說起，竟然出奇感覺到了一絲熟悉。宋憑語出神緊盯那份藍莓醬，圈住咖啡杯的手指不由收緊。
“不習慣？”
宋憑語茫然回神。
“沒有。”
相反。
這是她最喜歡的。
宋憑語接過盛柯遞來的面包，随口道。
“你每天都會看報紙嗎？”
盛柯幽深眼眸落于宋憑語身上，見她神情松懈，他冷不丁收起紙質海報。
眉梢微妙一揚。
“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