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晏晏餘生》卅七
趙和從小跟別人家的孩子就不一樣。給他的東西他不一定要,他抓在手裏的誰也搶不走。
他若是上了心,那必是非到手不可。
想到這裏,趙母搖了搖頭,這姐弟倆沒有一個讓人省心。
走了三日,行至藁州的時候,黎星特地邀了衆人下榻黎府,以盡地主之誼。趙晏平見了許久未見的黎星明顯有點高興,歡歡喜喜的拉着他一直說啊說。
趙晏平眉眼帶笑問道:“黎星啊,想姐姐沒有啊?”
黎星溫文爾雅的笑道:“你走的時候正是王旭封城,我一直擔心了很久。”
跟在身後的陸墨眉頭不覺跳了跳,心道這黎星真是聰明。他媳婦話問的孟浪,他答得卻是中規中矩。既表達了時常牽挂想念,又十分合情合理。
身後趙母和黎母也聊得熱絡起來,黎母臉上洋溢着慈愛的笑容,這跟趙母有很大不同。只見衆人剛剛在前廳入座,便從門外嘟嘟的跑來了三個稚子。一齊撲到黎母懷裏撒嬌打滾,央求着讓她給管家娘子求求情,許他們出門去玩耍。黎星上面有兩個哥哥皆已成家,各有子女一雙。想來孫兒們整日承歡膝下,撒嬌打鬧,多麽淩厲的人兒都能将他化成黎母這般慈愛的模樣。趙晏平和陸墨道沒怎麽在意,只是看在趙母眼裏,實在是羨慕。
晚上的時候黎家準備了晚宴,除了趙晏平趙和一行人,其餘就是黎家父母,黎家三兄弟及媳婦孩子。席間,黎母與趙母一直低着頭嘀咕着什麽,時不時兩人還朝着趙晏平與陸墨的方向看幾眼。
趙晏平只消一眼便知道她娘又在跟人家訴她婚後不孕的苦水,她撇了撇嘴,心道整日裏耳提面命的唠叨着還不夠,見一個人都得倒一遍苦水。她就是她娘最大的困難事!
再歪頭看另一個當事人,陸墨正被黎府以及黎星的兩個哥哥圍坐在中間,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哪裏還分得了半眼流轉給她?
一旁的黎家二嫂見她面有不悅,怕是招待不周。于是将懷裏的嬰孩換到左手上,騰出右手來給趙晏平夾了一只蝦放在了吃碟裏。
趙晏平看了看這個溫柔又腼腆的女子,回報以友善的笑容。許是看見她笑得這樣純良,黎家二嫂懷裏的小孩瞪着圓咕隆咚的大眼睛朝她咿咿呀呀伸出了粉嫩嫩的小手。
這下可把趙晏平甜壞了,當即伸出了一只手指頭放在了小孩的掌心裏,被他一下子抓住。溫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似乎把趙晏平的整顆心都軟化了。
她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是多麽的溫柔,像世間所有溫良的女子對待自己的骨血那樣。陸墨正是這個時候擡頭看見了她,隔着喧鬧的宴席,隔着眼前微醺的水汽。看見了抓着她指尖的可愛娃娃,看見她眉眼溫柔,柔成了他記憶中另一番模樣。
一旁的黎星無意間瞥見了陸墨的這番神情,又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正在逗弄奶娃娃的趙晏平。他笑道:“丞相大人若是有了孩子,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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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墨聞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雖未說什麽,但嘴角的線條隐隐上翹,心裏着實歡喜。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晏平就被趙母拖了起來。陸墨宿醉未醒尚無知覺,正好方便趙母行事。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頭,趙晏平迷迷瞪瞪的被抱上車,上去後才發現原來黎母也在。黎母見她一上來便親熱的拉着她的手,一個勁的囑道:“別擔心,藁州城外的娘娘廟是有名的靈驗,城中百姓若是求子大半都去那裏。說起來可是傳奇,這廟裏供奉的是個天然石像,只因那石像體态貌似一個下凡的天女,手臂處多出來的地方看上去好似一個嬰孩。遠遠看去正是一個送子的天女娘娘般。有游方的僧侶道士途徑此地,見次天然石像依石蓋廟,慢慢的才起了香火,如今香火可是鼎盛呢!”
趙晏平敷衍的笑笑道:“是嗎,那還真是靈驗。”
說着趙母也上了車,車夫驅動馬兒,只朝着城外奔去。
城外的娘娘廟規模不大,占地也就六七十畝。前後兩進的一個院子,中間是一座七層石塔,塔檐各處都挂有風鈴,微風吹過依次響動,十分悅耳。二進房舍主堂供奉的是一個天女像。雖然只是神似,但遠遠看去也覺得面相慈祥端莊,手臂處多出來的一塊的确像是懷裏抱着一個嬰孩。
但香火一般不算是旺盛,漆色也不是非常鮮豔,最起碼已經有五年沒有重新上色了。趙晏平看了各處,心裏嘀咕,若是真如黎母說的那樣靈驗,怎會是這般光景?
三個人繞過石塔進到主堂,一位僧人揖禮迎候。黎母說明了來意,那僧人便朝趙晏平走了過來,指導她敬香禮拜,閉目禱告。囑咐她必須禱告到一柱香結束方可起身。
趙晏平雖然并不信神佛,但想着入得廟來便要禮敬。于是也聽話的安靜禱告,直到她聽見不遠處的竊竊私語聲。
趙母的聲音有些急切,她抓着黎母的衣襟激動的說道:“不可不可,我女兒是什麽身份的人你該知道,就算是着急抱孫子也斷不能容下這等子事!”
一旁的僧人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們寺院只供百姓敬香拜佛,至于靈不靈驗便看香主是否誠心。你說的那些個是廟外的勾當,與本寺沒有關系!”
這說的是什麽意思?趙晏平疑惑的想到。
緊接着這時,剛才談話的方位傳來了争吵聲,趙母急切的聲音十分的明顯,趙晏平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從蒲團上起來想要過去探個究竟。哪知剛一站起便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一步還沒邁出便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意識全無。
趙母這才反應過來,推開那僧人立即朝着趙晏平跑了過來。她連忙把趙晏平攬進懷裏,伸手探她的鼻息,在感覺到溫熱之後些許的放下心來。
那僧人說道:“施主放心,只是一些輕微的迷香,怕的是有些夫人接受不了,所以一般都在迷暈後行事。”
趙母聽了這話後幾乎目眦盡裂:“黎家太太,這就是你說的好處方?一個堂堂學政大人太太,一個道貌岸然的寺廟,你們簡直是腌臜至極!”
一旁的黎母同樣手足無措,聽了趙母這樣疾聲厲色的指責急得都落下淚來了。她兩個兒媳都生育,她乃是深宅大院裏的學政太太,從來只是聽別人說起過,自己哪裏來過這種地方,更別說清楚裏面的勾當了。
“趙太太啊,我都是聽別人說這裏怎樣怎樣靈驗,萬不曾想到是這樣一個‘靈驗’法啊!”黎母急道。
黎母又急着朝那僧人說道:“這位道長,我們是身家清白的人家,香錢我們也供奉了,就讓我們走吧。”
那僧人道:“施主這是哪裏話,貧僧這裏又不是擄人的山寨,施主若要走,自然走得。”
說完便轉身走了,剩下黎母趙母二人愣怔的對視了一眼,沒有想到可以如此輕易的脫身。
兩人吃力的扶着趙晏平歪歪斜斜的上了馬車,雙雙仰面大口喘着氣催促着車夫快些走。誰知車輪還沒轉過一圈便停住了,兩個大漢一下子跳上車來,一把扯下車簾,視線在車內三人中逡巡。很快便鎖定了趙母懷中依舊昏迷的趙晏平。其中一個一把便将趙晏平拽了過去,趙母大驚失色連忙往回拽,可她哪裏拽的過那彪形大漢,徒勞之後哭喊着放過自己女兒。
趙晏平被那人倒栽蔥似的扛在肩上,垂下的頭和雙臂随着那人的腳步一颠一颠。一直将她扛到了寺院後身加蓋出來的一排小草房裏。門窗破舊,草席土炕。炕上叉着腳坐着幾個閑人懶漢,正眼冒綠光的看着扛來的趙晏平。
這就是這座所謂求子靈驗的寺廟的‘致勝法寶’,良家婦女過來敬香拜佛,卻被迷暈後拖到寺廟後身的這排破草房裏。被這十來個精力強盛的壯漢強-奸,何愁懷不上孕!
迷藥是上好的迷藥,過程中絕不會醒,兩個時辰後自然醒來。很多人只覺得渾身酸痛,至于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的趙晏平自然毫無知覺,可憐只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太太,無論如何也救不了她。
趙母哭的聲嘶力竭,即便是知道自己沖過去是以卵擊石,卻也是瘋了般的跑過去同那扛着趙晏平的大漢撕打。
可那人只是輕輕一甩手便将趙母甩脫倒地,任她哭天搶地也不回頭。他走到那排房子前,早有人搓着手等待着,一見他肩上的趙晏平臉上色笑垂涎,急忙的接了過來。
正在接過手的這一刻,從大路的方向傳來了越來越近馬蹄聲,已經幾乎要哭暈過去的趙母掙紮着直起身子,在看見濃厚的揚塵之後聲嘶力竭的喊救命。
馬蹄聲愈來愈近,聲音如雷似鼓,早已蓋過了趙母的求救聲,趙母緊張的張望着,而那馬蹄聲也正是朝着她這邊來。屋內的懶漢們聽見這動靜也都出門來張望。
須臾,只見一對馬蹄沖出濃塵,執鞭馭馬的正是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