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晏晏餘生》之卅
蕭淩英面上的笑意一滞,輕咳了一聲,恢複了神色。
“我關心戰事,不行嗎?”她狡辯道。
“沒聽說過關心戰士要偷偷謄抄軍報的。”趙晏平翻了個白眼,一針見血的說道。
蕭淩英被怼的啞口無言,知道趙晏平不好糊弄,便縮着脖子裝傻。
趙晏平看她那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穿上鞋襪回去換了一身淺紫綴花薄紗襦裙,囑咐了丫頭婆子們讓紀寧好好休息,拿了錢袋便拽着蕭淩英出了門。
五月的容州已經非常熱了,天黑之後的夜市也随着天氣的熱度而變得繁盛擁擠。趙晏平穿着一身清爽的薄紗襦裙自在的走在街上,就連着出來時一臉不情願的蕭淩英也逐漸變得雀躍起來。
街上大多數人都認識趙晏平,走到哪裏都有人招呼問候。一副典型的地頭蛇形象。
她們走進了一家茶樓,掌櫃的親自出來迎接,語氣中帶着嗔怪道:“哎呦,趙老板,您可真是太久沒來光顧了啊!”
趙晏平拿出她混跡商場那一套來,笑笑道:“我這剛剛從王旭手裏逃出來,整日裏就惦記着你這的好茶好曲兒,楚姐兒還在不在啊?”
茶館掌櫃的一邊往二樓的雅座引着她們二位,一邊道:“在在,我哪能委屈了楚姐兒呢!”
趙晏平在樓梯上回過頭來指着那掌櫃揶揄道:“知道就好,你呀,且得抱着楚姐兒的大腿呢!”
茶館掌櫃也不惱,承認道:“是是……”
他們兩個又你來我往的耍笑了幾句,然後便帶着蕭淩英在二樓的一間雅座坐定。掌櫃的吩咐好了上的茶點的曲兒便退了出去,雅間裏便只剩了趙蕭二人。
這個茶館在容州城已經開了百年不止,多次的修繕擴建已經讓這幢老建築有了不小的規模,包漿油亮的桌椅扶欄讓整個茶樓都散發出市井的人間煙火味道。
茶樓有上下三層,中間的樓層上下全部打通,一層中間是個一人高的戲臺,這樣一來上下三層的客人便都能看清戲臺上的表演。
茶上的是瀑布仙茗,曲兒點的是關已齋的《離情》,楚姐兒身姿婀娜的朝着趙晏平她們雅座的方向福了福身,鼓點聲一起,楚姐兒唱了第一句:“殘月下西樓,覺微寒輕透衾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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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平拿過茶壺給蕭淩英倒了一杯,眼也不擡的問道:“這地方如何?”
蕭淩英端過茶來聞了聞,飲了一口,酣暢道:“真是個放懶的好地方啊!”
點上一壺熱茶,聽上兩句曲兒,花不了幾個銅板,卻享受到了一段慵懶自在的好時光。這就是人來人往,興久不衰的人間煙火。
趙晏平又給蕭淩英到了一杯,自己也喝着,楚姐兒軟糯的嗓音從下面徐徐傳來,她帶着些許的惆悵唱到:“記得初相守,偶爾間因循成就,美滿效綢缪。”
這曲講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的愛情受到困阻之後,男子對這段感情的惆悵和對女子的思念。雖然和蕭淩英和趙和之間的事情不太相符,但趙晏平的用意卻得到了實現。
因為蕭淩英正聽到動情處,眼泛淚光。
“我太患得患失了……”她低頭嘆道。然後她便将她如何求的婚,趙和又如何的回應都說與了趙晏平。“他若是沒答應,我做好了要死纏爛打的準備。可他答應了,我卻又覺得自己不夠美好,總覺得有一天會被他厭棄。”
這番話說的很是心酸,但顯然趙晏平還有思考能力。她問道:“這跟你偷偷謄抄軍報有什麽關系啊?”
蕭淩英擡起淚眼,委屈的說道:“後來這件事就傳開了,全上焱都知道他要在皇兄回京之後提親。正好那幾天趕上鎮國公過壽給我下了帖子,席間鎮國公的嫡孫女莫名其妙的跟我道喜。我問她喜從何來,她說聽說了我和趙和的婚事特意為此賀喜。我跟趙和是私下自己許的諾皇兄還沒有賜婚,她這樣擺在明面上來說我本來已經心中不悅,沒想到她接着說道:‘眼看着騁國就要堅持不住了,淩姐姐這婚事說的可真是時候。’”
趙晏平聽了之後依舊有些不解:“就因為這個你就開始關注戰事,偷偷謄抄軍報?”
“現在的騁王就是瑚平公主的孫子,歷來騁國只要提出跟大封和親,嫁出去的都是嫡親公主。現在未嫁的公主沒有幾個了,我是年紀最大的。這時候若是騁國提出和親,定是非我莫屬。你說我能不關注嗎?”蕭淩英分析道。
“所以你來容州是為了打探皇上的意向?”
“也為了避開趙和。”蕭淩英有些沮喪的說道:“我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任何的秘密,鎮國公嫡孫女的話遲早要傳到他的耳朵裏。等他發現我偷偷謄抄軍報,本來我赤誠的心意就會被他誤解為我為了避免和親才跟他說的求婚的話。到時候我得多委屈啊!”
“你說你要來容州看我,他什麽反應?”趙晏平又問道。
蕭淩英歪頭仔細地想了想,回憶道:“那日他正好來公主府看我,我正好在收拾行裝等戴明。跟他說了之後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說了路上保重。然後戴明進來之後又和戴明囑咐了幾句,沒有什麽異常。”
趙晏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那小子去府上看你?”
“對啊。”
“沒有說是為了什麽事嗎?只是單純的來看看你?”趙晏平又問道。
“對啊。”
趙晏平聽到這裏,抿嘴一笑,十分肯定的說道:“你呀,快別瞎想了!”
蕭淩英剛想問她為什麽這麽說,卻見趙晏平十分氣憤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這個鎮國公家的嫡孫女是哪個?怎麽聽着跟阮紫娴一個路數?等老娘哪天回了上焱一定替你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要臉的!”
她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街燈接連在一起,仿佛一條火龍卧在屋宇之間的間隙一樣。
回到家,走過了主堂之後仿佛夜市上的喧嚣才逐漸遠去。一陣風徐徐而來,吹散了些許初夏的熱氣。荷塘上的嫩嫩的蓮葉随着風的軌跡挨個晃動起來,趙晏平就在這時看見了立在荷塘邊上的蕭雲明。他提了一盞暗燈,在這微風中飄飄搖搖。
身後不遠處書房中的燈光映出來他的身形,昏黃的光線映在他身上帶了些許落寞的味道。
蕭淩英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和趙晏平打了招呼回屋準備睡了。
趙晏平魂不守舍的應了她,自己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因為蕭雲明腳步動了動正朝着她走了過來。
他走到她面前,手中的燈依然飄飄搖搖忽明忽滅。趙晏平也沒有行禮,只是低頭站着,不看他。
他看着終于如願以償的換上了夏裝的趙晏平,想起了她為了騙他每天催吐的樣子來。他不禁皺着眉頭,語氣不乏心酸的問道:“何必做到這個地步呢?”
他就那麽令人防備?相識一場,他難道還能強要了她不成?
趙晏平聽到他這樣說,知道是到了攤牌的時候了。在他說這話以前趙晏平一直覺得假孕這件事是非常正确的抉擇。可聽完他這樣說了之後,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愧意來。
是不是她把他想的太禽獸了?奪□□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
但若不是這樣,他為什麽非要來容州?
不容她多想,蕭雲明接着說道:“對于你,我想做的風光霁月。可這麽多年來,在我身上,沒有哪件事是風光霁月的。”
趙晏平不吭聲,就這樣聽着。臉上是一副‘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聽不見我都不感動我只是笑笑我心裏只有陸墨一個人我絕不動搖不要費勁了’的表情。
蕭雲明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不禁有些發笑。在他獨自忍受相思單戀的煎熬之後,在他終于在她面前敞開心扉想坦蕩蕩的說出來的時候。她連最起碼的傾聽都做不到。
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
他是天子,手握萬裏江山!眼前不過一介女子,怎麽就得不到?
蕭雲明想到這裏情緒有些激動,伸出手一把便抓住了趙晏平的手臂。
他箍的很緊,趙晏平掙了掙沒有掙開。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鎮定:“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就喊了。”
“你可真天真,到了這一刻你以為喊幾聲便管用了?”蕭雲明故意獰笑道。
趙晏平也笑了:“自然是管用,我就不信了,你就如此的不顧臉面!”
她自然是有把握的,他在漫長的奪嫡之戰中蟄伏了這麽多年,甚至到了陸墨都給他鋪好路的時候還瞻前顧後,這樣的性子終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蕭雲明放了手。
他笑道:“真是什麽都被他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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