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晏晏餘生》之廿一
趙晏平有些慌神,她把四喜媳婦叫過來一同商議,四喜媳婦有些害怕的說道:“不如我們就此啓程,今晚便不在藁州城歇了。”
四娘說道:“出了城,荒無人煙的,只怕他們動起手來更加的無所顧忌了。”
趙晏平贊同道:“四娘說得對,此時只能靜待,不宜擅動。”
三人又思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守過今晚再說。然後令四喜媳婦囑咐下去,今夜忌飲食,輪流監守,保持警惕。
趙晏平跟四喜媳婦躺在一張榻上,手指攥緊了被子,緊張的一點睡意也沒有。
四喜媳婦比她更緊張,“夫人,他們半夜從窗戶那跳進來把咱們殺了怎麽辦?”
“不用擔心,我雇的是全上焱最好的镖隊。”趙晏平松開一只手來安慰的拍了拍她。“等熬過了今晚,到了明天白天便好了。”
話音剛落,只聽得客棧一樓門口的方向傳來打鬥聲,兵器相接的聲響十分密集,想必對方也是個中好手。
趙晏平和四喜媳婦連忙坐了起來,兩個人緊緊挨着,豎耳聽着外頭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漸漸地沒有了。镖頭喊了一聲:“刺客七人,我們沒有傷亡!”
聽了這話,兩人才些許安下心來。四頭一看,兩人不知何時已經将對方的手緊緊攥在手中了。放松下精神來一看,不禁都笑了起來。
趙晏平第三次将頭磕到膝蓋上時,已經過了午夜。四喜媳婦不知何時已經靠着床欄睡過去了,外面間隔一段時間有來回的腳步聲,那是镖隊在輪換守夜的人。
忽然間,她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正在低聲與守夜的人進行交談,然後是開門聲,接着更多的人開始交談,還參雜着一種什麽聲音,讓她一時分辨不出來。
趙晏平伸長了耳朵,仔細辨認。
……
忽然渾身一凜,這不是吃東西的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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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平趕緊起身下床去,把已經迷糊着了的四喜媳婦也驚醒了。她看着趙晏平趴在門縫上趕往下看的模樣有些疑惑,她緊張的問道:“夫人,你在看什麽?外面出了什麽事了嗎?”
只聽趙晏平語氣中帶着不解的嘀咕道:“不對啊,他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誰?”四喜媳婦也跳下床去,趴在趙晏平背後從門縫裏往下張望。“四喜?他怎麽來了?”
樓下正是四喜,他正在和镖頭交談着什麽,另外幾個守夜的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四喜帶過來的食物。
“他怎麽知道我們今晚都沒有飯吃?”趙晏平不禁問道。
話音剛落,一個人忽然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将其他人吓了一跳。趙晏平萬分難解的皺起了眉頭。還沒理清頭緒便看見剩下那幾個剛才正在狼吞虎咽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都倒在了地上。
正在跟四喜說着什麽的總镖頭見狀有些懵,但瞬間便明白過來。四喜給他們的飯菜裏下了藥!
認識到這一事态之後的镖頭立即轉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刀,可是轉過身來便看見數十個黑衣人齊齊沖了進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質問四喜一聲,便已經被團團圍住。
“夫人住哪一間?”他冷聲問道。
趙晏平聽了這話立刻轉頭離了門縫,扯過床帷來朝着窗戶走去。
四喜媳婦還愣怔在門口,趙晏平已經将一個接一個系好的床帏從窗戶放了下去,另一頭牢牢地系在了床欄上。
她朝下看了看,客棧旁邊有一顆柳樹,一樓與二樓的中間有大概三尺長的一段瓦檐,應該能落腳。她用力扒住了窗沿,反身便跳了下去。
四喜媳婦終于明白過來四喜便是來追殺趙晏平的人,再回頭看看已經從窗戶上順下去的夫人,趕忙過來幫忙。
趙晏平順利的落腳在瓦檐上,她伸手去接四喜媳婦。
四喜媳婦将一團金銀細軟塞到她懷裏說道:“不用管我,四喜不會傷害我的,你快走!”
外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晏平最後看了四喜媳婦一眼,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順着旁邊的樹下去了。
四喜媳婦連忙關上了窗,剛合上最後一絲縫隙的時候,門便被人一腳踹開!緊接着一群手拿刀劍的人蜂擁而進,一把便朝着她刺去。
“且慢!且慢!”四喜一邊大聲喊着,一邊從人群外擠了進來。“這是我媳婦,不是趙晏平!”他朝着刺客頭子說明道。
那刺客頭子反手便把刀刃壓在了四喜媳婦的脖子上,逼問道:“趙晏平人呢!”
“我就是!”四喜媳婦回道。
四喜聞言剛忙過來拉扯她道:“胡說什麽!”
四喜媳婦嫌惡的甩開了他的手,沖着那刺客頭子說道:“我就是趙晏平,你們殺了我吧!”說完還仰起脖子,閉上了眼睛準備受死。
那刺客頭子看了她一眼,即便他不是十分清楚趙晏平的長相,但從眼前四喜媳婦的行為上來看,也不大可能是他要殺的人。
他環顧左右吩咐道:“給我搜!一介女流在這寒冬夜裏能跑多遠?所有有嫌疑的都給我抓過來,記住,上面下的命令是殺無赦,只能錯殺不能放過!聽懂了嗎?”
“聽懂了!”剩下的刺客們應是。然後便紛紛出去搜尋。
藁州城實在是太小了,整座城的人們似乎都在沉睡。不像上焱,一到夜裏便五彩斑斓,熱鬧非常。
趙晏平凍得嘴唇有些發抖,她本想找個青樓妓館什麽的避一下,畢竟那裏魚龍混雜不太能夠發現她。
但藁州城的午夜就像個鬼城一樣,靜悄悄的,哪有什麽魚龍混雜的青樓啊!
趙晏平出來的急,身上只穿着一層薄薄的襦裙,此時她已經凍得快扛不住了。
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趙晏平忽然發現有一家門口虛掩,并未關實。她剛忙上前輕輕推了一下,門開了!她快速閃身進去,迅速反手把門插上。
趙晏平這才輕呼出一口氣,開始打量起這座院落來。可還沒等她看出個所以然來,身後便傳來拍門聲:“來人!我不說了給我留門嗎!六兒!六兒!開門!”
話音剛落,門房的燈便亮了。趁着那人還沒出來,趙晏平剛忙跑遠随手進了一間屋子躲避。
屋子裏沒人,黑漆漆的,使得趙晏平只能看清眼前一丈的距離。她摸到床邊,趕忙攥緊了被窩裏。她想,管他會不會被發現呢,先把凍僵了的身子暖和過來再說。
可身上還沒暖和透,便聽見有人進來點燈,她趕忙用被子将頭捂住。只聽那人一邊說着:“星兒,今天都這麽晚了怎麽不在書院歇了?”一邊走到床榻前整理被褥。
吓得趙晏平身子都僵了,一動不動屏息注意着他收拾被褥的動作。好在她只是撫了撫床邊的褶皺并未将整個被子抖開。
那星兒說道:“本來是要歇在書院的,但忽然進來了幾個人在院裏大鬧了一番,将整個書院都翻了個底朝天。亂哄哄的,我就回來了。這麽晚了還驚動母親,實在是兒子不孝。”
“哪裏就不孝了,快睡吧,很晚了。”那人慈愛的說道。
接着就是關門的聲音,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緊接着一個男人鑽進了被窩。他一鑽進來就發現了趙晏平,他吓得剛要大叫便被趙晏平一把捂住了嘴巴。
等到他母親的腳步聲走遠,趙晏平才對着他輕聲說道:“我是容州的趙晏平,我現在被追殺,你若容留我一晚,我日後定當湧泉相報。”
被捂着的那人聽了這話,當即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口中囫囵不清的說道:“你是趙晏平?當朝丞相的夫人?”
趙晏平松開了手,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那人也跟着坐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緊緊盯着趙晏平的臉上下打量。
她略帶尴尬的咳了咳:“我就是趙晏平,如假包換。”
“在下黎星,久仰夫人大名。”說完還十分敬重的拱了拱手。
正說着這話,忽然聽到房頂瓦片碎裂的聲音,黎星趕忙将趙晏平撲倒,将被子蓋了起來。只聽房頂上的瓦片之聲一路向西遠去,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趙晏平松下精神來,很快便睡着了。黎星為了避嫌,在床邊坐了一宿,整夜未合眼。
海陵坐在客棧的床榻上,同樣整夜未合眼。
四喜焦灼的在她面前來回踱步,情緒顯得十分煩躁,“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我都是為了我們倆的将來啊!”
海陵聽了一整晚這陳詞濫調,嗤笑一聲:“好吧,我死腦筋。”
四喜并沒有因為她這一句‘認同’而使得臉色有些好轉,因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嫌惡一分未少。
為了自身利益而變通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但四喜這僅僅是他口中的‘變通’嗎?勾結,背主,殺人!哪一個挂上‘我都是為了我們兩個好’的面具都令她惡心到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