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薄莉回到卧室後, 簡單洗了個澡,已經是淩晨三點鐘。
她怕埃裏克不告而別,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
然而幾分鐘後, 困意上湧,她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墜, 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脖頸,身邊空無一人。
薄莉不由懊惱地捶了一下床,還是讓他跑了。
這時, 一個冷冽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怎麽醒了?”
薄莉擡頭。
埃裏克走到床邊,垂眼看向她。
他似乎剛洗完澡,頭發還有些潮濕,垂下一兩縷搭在白色面具上。
“……我以為你走了, ”薄莉揉了揉眼睛,伸手握住他的手, “還好只是錯覺。”
他沒有說話。
“快上來,”薄莉往旁邊挪了挪,“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十幾秒鐘過去, 他才慢慢在她的身邊躺下, 只是身體始終像鋼板一樣筆直且僵硬。
薄莉只當他在害羞,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腰身,把頭埋在他的頸間, 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時, 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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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 埃裏克并沒有離開,一直睡在她的身邊, 只是姿勢完全變了。
薄莉記得睡前,是她把頭埋在他的頸間,醒來時卻變成了他埋首于她的頸側。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着時的樣子。
他已将白色面具摘下,面部毫無遮掩,鼻梁抵在她的頸側,呼吸深長均勻。
近距離看他的長相,會發現侵略性極強——眉骨突出,鼻梁挺直,下颚線淩厲而分明。
只是,當這些特征集中在形似骷髅的右半邊臉龐時,就變得異常恐怖。
薄莉也不能違心說他長得很好看,但确确實實契合她的審美。
尤其是,他這麽無知無覺地埋在她的頸窩裏睡覺……她瞬間回想起了昨晚那一聲“姐姐”,心髒一陣發漲似的酸麻悸動。
薄莉往後挪了一下,輕手輕腳地把他的腦袋擱在枕頭上。
埃裏克的眼皮動了動,但沒有醒來。
他估計困極了,也累極了——昨天被她刺激成那樣,整個人幾乎急火攻心,一直到淩晨四五點鐘才上床睡覺。
薄莉忍不住親了一下他的唇,轉身從另一邊下床。
于是,她沒有看到,埃裏克倏地睜開眼睛,眼神冷靜清醒,毫無困意。
他看着薄莉的背影,被她吻過的地方,傳來一陣灼熱的痛意。
讓人無法呼吸。
·
薄莉今天的事情還挺多。
一段時間過去,已經有不少觀衆對鬼屋現在的劇情感到厭倦,薄莉準備适時推出新的劇本。
剛好,她在“怪景屋”想的那個點子就不錯——用真人真事改編成鬼屋劇情。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新奧爾良最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拉勞裏夫人都有一席之地——她在皇家街1140號的大宅裏,囚禁并虐殺了許多奴隸。
因為這樁醜聞,那座大宅也被改造成一幢廉價公寓,盤下它比租酒館要便宜多了。
租酒館開鬼屋,薄莉還得給酒館老板分成。
而且,酒館老板看她賺得盆滿缽滿,連打賭都賺了兩千塊,似乎起了歪心思,不停給她寫信,說自己家境多麽困難,為了開酒館欠下了多少債務,希望她能給點兒錢渡過難關。
酒館老板對她有知遇之恩——當初,那麽多酒館聽也不聽她的提議,就直接拒絕了她,只有這個老板答應了下來。所以,他最開始找薄莉借錢時,薄莉給了他一百塊錢。
然而,酒館老板卻像發現了一個無底食槽,開始不停找她借錢,理由逐漸變得千奇百怪,到最後甚至開始謊稱家人去世,找她借喪葬費。
薄莉沒有直接揭穿他,而是說,等他家人舉行葬禮時,會讓西奧多親自将喪葬費送上門。
這話一出,酒館老板立刻慌了,幾天後告訴她,家人沒事了,從醫生那裏撿回了一條命。
薄莉不是傻子,肯定不會相信這是醫學奇跡,那只有一個原因——她最近賺錢太多,已經引起周圍人的觊觎。
那幹脆搬家吧。
薄莉沒有親自出面盤下那幢公寓。她在新奧爾良太出名了,幾乎人人都認得她的面孔,公寓的房東看到她肯定會猛擡價格,便讓費裏曼大娘換了一副裝束,去跟房東談合同。
房東巴不得把這幢公寓轉讓出去——因為拉勞裏夫人,這裏已成著名的鬧鬼之地,除了窮人沒人願意住在這裏,幾乎快要變成一幢救濟公寓。
不過,房東還是第一次看到黑人買房子,警惕地多問了兩句。
費裏曼大娘的腦筋轉得很快,一眼看出對方起了疑心。
雖然她已經是自由黑人,姓氏的寓意也是“自由人”,但并不代表她不會用奴隸制那一套糊弄白人。
“怎麽,你以為我是那些好吃懶做的自由黑鬼?”費裏曼大娘怒氣沖沖地說,“我告訴你,我可是有主人的,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忠于自己的主人,不會因為自由的騙局而抛棄他們——你到底賣不賣房子?”
房東聽見這話,立即放下心來,這黑奴這麽忠誠,說明背後的主人必然出身名門,是一位上等人士。
就這樣,費裏曼大娘順利買下公寓,辦完了合同和手續。
這事讓她得意極了,在別墅裏狠狠炫耀了一番——每到晚餐時間,都能聽見她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戲弄白人的經歷。
等原房東發現真正的買主是薄莉時,薄莉已經開始采購家具了。
自從那天以後,薄莉發現,埃裏克似乎變得有些黏人。
他的神色舉止沒有太大的變化,卻養成了埋首于她頸側的習慣。
有時候,她剛跟西奧多說完話,下一刻,就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拽進牆後的秘密通道。
在密道裏,他會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寸一寸逼近她,最後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犯了某種瘾一般,深深嗅聞。
整個過程,他很少說話,偶爾擡頭,眼神也渴得可怕。
薄莉甚至覺得,只要她吞一下口水,他就會立即吻上來,搶奪她口中的唾液。
她嘗試這樣引誘過他。
誰知,他并沒有順勢吻上去,而是盯着她看了片刻,反手将她推了出去。
“……”
說真的,很多時候,薄莉都不能理解他的一舉一動。
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薄莉不管走到哪裏,都能感到他的目光與呼吸。
到後來,她站在牆角,都會感覺牆中有人在看她。
既詭異,又刺激。
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幻覺也在逐漸發酵——這段時間,薄莉一直在忙着挑選家具,她打算把公寓頂樓布置成自己的卧室。
可能因為戀愛後心态變了,她不再像剛穿越過來時那麽消沉,卧室裏有張床就行了。
她難得有了歸屬感,想要好好布置一下自己的房間。
不可避免地,她開始跟許多人打交道。
幻覺也是在這時陡然變重。
有一次,她剛跟一個賣鐘表的古董商說完話,就感到一陣氣流從脖頸上拂過。
她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肩上傳來按壓的重量,似乎有人出現在她的身後,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正在仔細嗅聞她的頸側。
然而,等她回過神,向後望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一開始,薄莉還以為是這些天戀愛太甜,甜出了幻覺——埃裏克不再抗拒跟她同床共枕,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他的頭抵在她頸間睡覺的樣子。
但次數一多,她就生出了疑心。
不會是埃裏克在催眠她吧?
可他催眠她幹什麽呢?
他正常現身,把鼻子湊到她的頸側,她也會配合他啊。
薄莉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她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會也是他的癖好吧?
……還挺刺激的。
就是不知道這樣催眠下去,會不會影響她動腦子。
薄莉一邊擔心自己的腦子變傻,一邊沉浸在這樣刺激的生活裏不可自拔。
現在,早上醒來,她最先看到的,是埃裏克冷峻卻充滿依賴的睡容。
盡管已經看過很多次,但每次看到,她的心髒都會湧起一股熱意,觸電似的發麻。
這樣冰冷強勢的一個人,有着非人一般的頭腦與力量,卻這麽黏着她。
她真的受不了。
中午,她去公寓監工鬼屋,也能感到埃裏克的目光。
雖然她看不到他的人影,他卻會在前面為她開路——明明是施工地點,她走過的地方,卻看不到一粒鐵釘或碎石。
他并不是一直在暗中窺視她,有時也會出現在她的身後,從後面抱住她,克制地親吻她的耳垂和頸側。
薄莉覺得,他完全拿捏了她的癖好。
唯一遺憾的是,雖然他在外面千方百計地引誘她,到了晚上,卻總是忽略她更進一步的暗示。
毫無疑問,他也是想要的。
薄莉能感覺到。
可能因為年輕血熱,幾乎每一天,薄莉都能感到極具存在感的某處。
如同他的視線一日比一日露骨,一日比一日熾烈。
然而,他卻回避了她所有暗示。
薄莉很困惑,但也只能尊重。
畢竟,他也尊重了她所有古怪的癖好。
她從來沒有談過這麽舒服的戀愛,甚至毫無征兆地冒出一個想法——就這樣下去,哪怕回不到現代,似乎也不錯。
薄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對埃裏克的感情,超過了回到現代的欲望。
也就是這時,她收到了一封信。
寫信人就在新奧爾良,名字叫希裏太太,希望能跟薄莉見一面,談談梅林太太的事情。
梅林太太是薄莉殺死的那個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