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薄莉想過很多種埃裏克跟她攤牌的場景。
她還以為, 他會冷漠地逼問她,為什麽把他當成弟弟,為什麽說他們之間的歲數相差那麽大。
誰知, 他那麽聰明,幾乎到了可怕的地步, 僅僅根據她的只言片語,就推測出了她的真實來歷。
他甚至隐隐察覺到,她在逼迫他主動發起進攻。
薄莉覺得自己很壞。
他看向她的眼神已瀕臨失控,如同灼沸的熱油,只需一滴水, 就會濺傷她的皮膚。
她卻感覺,無論是他進攻的姿态,還是聰明的頭腦,都非常……性感。
尤其是那向前一頂的動作, 她切身體會到了他作為男性強勢且充滿攻擊性的一面。
他的行徑并不卑劣。
真正卑劣的是她腦子裏的東西。
薄莉其實很想知道,他真正失控是什麽樣子。
但再玩下去, 顯然就要玩脫了。
薄莉決定見好就收。
“我從來沒有想過跟博福特交往,”她眨了一下眼睫毛,輕輕抽出自己的手, 環抱住他, 輕拍他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他,“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埃裏克的頭微微垂下, 看不清具體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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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說, 你的長相完美符合我的擇偶标準……是真的。”薄莉說, “埃裏克,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審美有別于這裏的人也正常。”
他的頭仍然微垂着,一言不發。
“剛來到這裏時,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說,“讓我害怕的不是陌生的環境,而是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我跟周圍人完全不一樣……甚至連國籍都不一樣,要不是在美國待過幾年,我可能甚至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直到現在,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還是讓我很害怕。別看新奧爾良人現在還能容忍我的存在,沒人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徹底厭煩我,對我下達驅逐令,或是把我告上法庭,聯合陪審團将我送入大牢……我對這裏的社會習俗一無所知,即使他們要朝我放冷箭,我也不知道會從哪個方向來。”
薄莉仰頭看向他:“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被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逼瘋。真的。”
埃裏克垂眼看着她。
她的表情那麽真摯,語氣那麽誠懇,仿佛并不知道咽喉上還抵着一把刀鋒。
她甚至沒有讓他把刀放下來,仿佛知道這樣會進一步激怒他。
她的說辭也漏洞百出。
即使她在這裏感到害怕,感到格格不入,也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更好。
周圍人議論她,指責她,将她視為異端邪說。
他卻是真的把刀子抵在她的咽喉上。
除非她喜歡被刀子抵住的感覺。
否則,這段話只能是反諷。
她在諷刺他,長得如此醜陋,曾對她做過那麽多不可饒恕的事情……居然妄想娶她為妻。
她來到這個時代後,最糟糕的感受,也不過是“格格不入”。
他卻幾次三番地恐吓她,威脅她,掐住她的脖子,有一次甚至差點掐斷她的脖子。
她一字一句都在質問他,他的本性是如此醜陋,對她又是那樣殘忍,為什麽還敢向她求婚?
薄莉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他的聲音,繼續說了下去:“可能你會覺得很荒謬,但真的……哪怕我回到自己的時代,也不會碰到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了。”
她目光認真,一字一頓:“埃裏克,我喜歡你,無論是你的相貌,還是你的性格,甚至是你拿刀抵住我咽喉的樣子……我都特別喜歡。”
“你可能會感覺我瘋了,事實上,我也覺得自己瘋了,”她說,“我完全可以談一場正常的戀愛,找一個普通男人結婚生子,像大部分人那樣過完平凡的一生。在那樣的人生裏,我每天最大的煩惱,可能只是晚上吃什麽,明天吃什麽,什麽時候才能下班什麽的。”
“這樣的生活雖然挺好,但并不是我想要的,”她握住他拿刀的手,親了一下他的手指,“我真正想要的是你,埃裏克。我喜歡你,喜歡你無處不在的視線,喜歡你半夜來到我的房間,喜歡你偶爾粗暴的舉動。”
她慢慢跟他十指相扣,撐起身,想要親吻他:“我很高興你今天跟我說這些,但求婚并不是……”你不給我告白的理由。
她這話還未說完,他突然一把将刀子插在她旁邊的枕頭上。
自從發現自己的性癖後,薄莉很少被他吓到,但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背上滲出些許冷汗。
薄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剛要試探性地開口,卻聽見他冷靜出聲:“我這樣,你喜歡嗎?”
黑暗中,他神色莫辨,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肌肉繃得極緊,落下的陰影極具壓迫感。
薄莉心髒怦怦跳了兩下,發現自己還真吃這一套:“……喜歡。”
埃裏克沒什麽情緒地看着她。
——她還在撒謊。
他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她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應該早就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他極力忽視咬齧內心的罪惡感,冷冷地看着她,拔出匕首,刀鋒懸停在她的臉頰上:
“這樣,你喜歡麽。”
壞了,她的癖好讓他摸清楚了。
刀鋒離她的臉頰極近,似乎随時會落下來。
那種撲面襲來的危機感,混雜着幾分耳鬓厮磨的暧昧感,讓她心髒一陣緊縮。
尤其,他還戴着那副黑色皮手套。
三重刺激之下,薄莉的嗓子有些發啞:“……當然喜歡。”
他頓了一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
薄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抿住唇。
他不知在想什麽,大拇指輕擦了一下她的下唇,然後強行撐開她的上下颚。
薄莉的舌尖嘗到了他皮手套的味道——他應該換了一副新手套,皮革氣味有些重,還沒有徹底散去。
這時,他收回大拇指,用刀鋒敲了敲她的牙齒:“這樣呢。”
“……還是喜歡。”
黑暗中,他突然冷而清晰地笑了一聲,氣流短促而粗重,燒灼過她的耳根。
薄莉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冷笑,可能覺得這也是她癖好的一部分?
……雖然确實是。
她不由有些驚訝,埃裏克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摸清了她的癖好。
是因為他太聰明,還是因為他們心有靈犀?
薄莉來不及多想,埃裏克将刀子插在一邊,扣住她的後頸,俯身,重重覆上她的唇。
這是一個讓人喘不過氣的吻。
他像得了某種即将發作的熱病,舌尖裹挾着可怕的熱流,侵襲着她的口腔,與她唇舌交纏。
她被他吻得心髒發漲,舌根也有些麻痹。
中途,他突然重重含吮了一下她的舌尖,然後,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睜開眼,當着她的面,喉結一滾,吞下了她的唾液。
薄莉腦子一熱,心已經跳到了喉嚨口,整個人甚至有些發懵。
她不會在做夢吧?
“這樣,”他在她的耳邊問道,語氣無甚情緒,“你喜歡嗎?”
“……很喜歡。”
“是嗎?”他說,“那你親一下我的臉。”
薄莉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在做夢。
她不免猶豫了一秒鐘。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他就像受到了某種劇烈的刺激般,伸手插進她的頭發,迫使她擡起頭,同時揭下了臉上的白色面具。
薄莉以為他會強迫她吻上去。
然而,他卻猛地松開手,放開了她,側過頭,激烈地呼吸着。
薄莉無奈,只好伸手捧住他的臉龐,往前一傾身,想要主動吻上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呼吸仍有些不穩:“你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可能因為慌亂,他下手有些沒輕沒重,薄莉頭皮微微刺痛,還沒有說話,他已迅速松手。
她想了想,握住他的手,低頭親了一下他的掌心:“你忘了我說的嗎?我喜歡你的臉。”
可能因為剛剛才接過吻,又可能因為她的語氣太過誠摯,他居然覺得她不像在撒謊。
但怎麽可能不是撒謊?
她那些質問,仿佛還在他的耳邊回響。
不會有人喜歡被刀抵住的感覺,就像不會有人愛上一個瘋子。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活下去。
正如她在筆記本上寫的那樣。
——如果他要殺你,化解危機的最好辦法是,親吻、擁抱,以及任何肢體接觸。
他可能是太渴了,即使知道眼前的水羼雜着毒素,也想一飲而盡。
薄莉感到,他的手一點一點松開了。
她眨了下眼睛,再度捧住他的臉頰,親了一下他殘缺的那半邊臉。
他一動不動,似乎無動于衷。
薄莉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他的耳根,燙得驚人。
她頓了下,又親了親他的耳根。
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感到他正在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着她。
害羞了?
薄莉忽然起了一絲惡劣心思,坐起身來。
那把匕首早已被他棄置一邊,現在他是手無寸鐵,任人擺布。
于是,她看着他,手從他的衣領裏伸了進去。
他的體溫高得駭人,如同被燒得通紅的火炭。
觸及的一剎那,她的後腦勺頓時一陣發緊,耳根也有些刺痛,像被無形的火鉗夾住了似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越發難以形容,似乎正在經受某種可怕的拉扯與折磨。
薄莉的手指劃過他襯衫上的扣子,正要解開幾顆紐扣,他已經一把拽開她,胸口劇烈起伏。
昏暗的光線下,薄莉看不到他的具體表情,但大概能想象出他現在的樣子——呼吸急促,襯衫淩亂。
他極容易害羞,也許耳根到脖頸,甚至是胸口都已泛紅。
“怎麽了,”她故意問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埃裏克覺得自己瘋了。
她是如此抗拒,一言一行都在諷刺他的所作所為,他卻被某種醜陋的沖動控制了思想——既然她那麽喜歡撒謊,何不就此更進一步?
于是,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往下,聲音冷靜而卑劣:“不,這裏才是。”
他今天主動得簡直有些詭異。
薄莉頭皮微微發麻,愣了兩秒鐘,很快從善如流。
然後,發現他完全是一張白紙。
沒有章法,也沒有耐受,如同一層薄而透明的米紙,根本擋不住激烈洶湧的洪流。
薄莉懷疑他從來沒有觸碰過自己。
空氣窒悶,散溢着幾分不潔之氣。
薄莉感受着手上微妙的黏感,不知該不該說話。
下一秒鐘,他掏出手帕,俯身過來,一根一根擦幹淨她的手指。
薄莉本想安慰他兩句,但發現他的手指抖得很厲害,也就閉上了嘴巴。
算了,他太容易害羞了,先讓他緩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