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話:化作煙塵
第39話:化作煙塵
少年忽而狂吼出聲,他看到了林若依,他看了林若依如何驅動的歃血劍!
“啊!!!”
随着少年的嘶吼,長生瞬間燃起烈焰。
不似之前的淺淡,而是濃烈的帶着不甘與憤怒。
宮千億瞬間揮起長生,狠狠抽向身前。
“啊!!!”
又一陣尖叫傳來,凄厲而刺耳。
無數邪祟瞬間燃起烈焰,哭嚎着尖叫着,紛紛化作煙塵。烈焰升起煙霧,少年自火光而來。
赤紅的眸中異常堅定,長生燃起的烈焰,永不停歇。
他終是領悟了,何為,飛凰涅槃,何為,浴火重生。
“走!”
顧安生瞬間落下,帶着少年朝前奔去。
兩生川的通道自二人身後,快速合并。
二人終是在最後一刻,成功入了生死門。
随着一陣天旋地轉,少年終于閉上了雙眸,昏死在了顧安生的懷中。
Advertisement
忘川。
宮千億自忘川中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了顧安生。
“醒了?恭喜宮少主!我們到了!”
顧安生淺笑道。他的樣子好似很疲憊,往日嫣紅的唇瓣也變的慘白一片。
“忘川?我們到了?”
少年忽而起身,心內歡喜不已。
他望向周圍,卻又一臉茫然,“這裏,就這樣嗎?”
顧安生勉強撐起身子,“對,一片汪洋。”
少年環顧周國,他身處岸旁,只見海面一片青色火光。
那是一片泛着青色光芒的無邊汪洋無數青色火焰漂浮其中,仿若墜落星辰。
蒼穹無月,徒留煙霧徐徐,映射青光更顯凄涼。
“那要,如何去尋?”
少年眸中一暗,抿唇不語。
忽而他擡眸堅定的道:“那便一點一點的找。”
少年走上前去,對着海面吼道:“段清言!千億帶你回家了!”
顧安生見少年又要落淚,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起身走到宮千億身旁,輕一揮手海面便多了一艘小小的游船。
他飛身而起穩穩落于船上。
便對着岸邊的少年伸出了手:“走吧!帶你去尋他!”
他依舊是笑着的,但眸中卻多了些細碎星光。
少年笑着點頭,牽住了他的手,穩穩落于船上。
“這裏是忘川之中的萬裏魂海,皆死去已久,即将轉世之魂,他應是不在這裏。忘川之內有主城,我帶你去問問魂使,看看有沒有那桃木妖的消息。”
顧安生話音剛落,游船忽然動了起來。
一抹虛影緩緩出現在船頭,默默的撐着船。
“何人在此!”
宮千億瞬間警惕,緊緊盯着那抹虛影。顧安生握了握少年的手,安撫道:“擺渡人,替已死之人送行而已。”
“你,又來了?”
顧安生話音剛落,擺渡人便開了口。
那聲音蒼老而沙啞,明明在身旁,卻又似自蒼穹而來。
“最後一次了。”
顧安生笑着答話,繼而悠哉的翹了翹腿,躺了下去:“休息一下吧,要很久。”
顧安生說罷,一把拉住了少年,一翻身便将他抱在了懷中。
宮千億有些別扭,但這船又太小,微微掙紮了幾下,船便開始劇烈搖晃。
擺渡人急忙道:“若是翻了,你們便再也回不去了。”
宮千億聞言,終于安靜了下來,只好靜靜的躺在顧安生的懷中。
顧安生心情大好,便同擺渡人問起了話:“哎,老頭,你送沒送過一只桃木妖?”
擺渡人聽他這般無禮,也并不怒只是搖了搖頭。
顧安生又道:“你好好想想,死的可慘了,眼睛和心都沒了。”
宮千億聞言,渾身一抖。
顧安生見狀,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改口:“桃木妖,竺清桃木妖!想一想!就是最近這幾日的事!”
一身白衣,一張臭臉,不愛說話。
擺渡人聞言,便開始思索,随即又是搖了搖頭:“老朽是送人靈和妖靈的,獸妖靈,桃木妖怎會有靈?”
聞言,宮千億心內一刺,忽然落下淚來:“他有的,他有喜怒哀樂,他有心悅之人,怎會沒有靈?”
少年心內越發痛楚,他知段清古是人,不是什麽桃木妖。
他有感情,他也會痛,喜怒哀樂皆有。
他笑的很好看,哭起來便令人肝腸寸斷。
他的呼吸很炙熱,他的心跳蓬勃有力,他的雙眸深情而溫柔。
他也有溫度,他是暖的。
他的胸膛是暖的,他的身體是暖的,他的血也是暖的。
擺渡人聞言,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繼而不再答話。
顧安生急忙拭去少年的眼淚,望着他的雙眸,堅定的道:“他有靈!定能尋到的!”
少年笑着點頭,繼而靠的他更近了些。
顧安生感到少年在他懷中低聲啜泣。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繼而不斷拍着他的背脊以示安撫。
其實他也不知,段清言到底有沒有靈,說到底他也只是一段竺清桃木。
他的心早已被自己別出,而如今這顆又是何人的,他便不得而知了。
“他是人,他……他不是桃木妖。”少年哽咽的道。
顧安生聞言,笑着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絲,溫聲哄他:“乖,睡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尋到他為止。”
少年聞言,竟真的安下了心,緩緩閉上了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顧安生見那少年沉睡了過去,這才對着擺渡人問:“說個實話,到底有沒有?”
擺渡人依舊搖頭:“若老朽知道,定會告訴你,畢竟你與老朽熟識多年。”
顧安生笑道:“我已尋到他了。”
擺渡人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陷入熟睡的少年,忽然有些無奈:“帶他去找別人,你不後悔?”
顧安生聞言,忽而垂眸不語,過了片刻他才開口:“我只要他歡喜,我虧欠他太多,怕是永生永世都還不幹淨。”
擺渡人輕笑出聲:“真是,情債最難還。”
他見顧安生眸中落淚,便也不再開口,繼而專心撐船。
過了片刻,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開口:“這幾日雖沒有桃木妖,卻有一個被打散的靈,身上有着很濃的桃花之氣!”
顧安生忽而睜眼,急忙問:“打散,打的多散?”
擺渡人喳喳嘴:“很慘,三魂七魄全碎了,怕是不好找了。”
“那要去哪裏找?”
少年的聲音,忽然自他身後傳來。
顧安生心內一震,急忙回過頭。他見少年眸中一片淡然,這才微微放下了心。
“主城往西,埋骨之漠,那裏全部都是破碎的魂魄。若要尋,只能一點一點拼湊。七魄易找,三魂難尋。”
宮千億聞言,微微握拳,“我會尋到的!謝謝了老人家!”
擺渡人聞言只是笑笑:“其實他也不錯,長的好身子骨也結實,你不妨考慮考慮?”
宮千億被這話弄得有些臉紅,顧安生卻笑得開懷,他嘲諷道:“你個老不正經的,說的真對,千億不妨考慮一下本王,待尋回那桃木妖,便叫他哪涼快哪呆着去!”
繼而,他便靠近少年的耳畔,暧昧的道:“千億可別忘了!本王什麽都會!”
“你……你……別說了……”
“哈哈哈哈……”
宮千億害羞垂眸不語,顧安生同擺渡人卻笑得開懷。
很快到了忘川主城。
“去吧少年郎,願你諸事順遂。”
擺渡人說完,未等少年答話,便和那一葉舟漸漸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魂海之中。
顧安生笑着擺了擺手,繼而對着宮千億道:“宮少主,請!”
宮千億笑着點頭,繼而大步朝前走去。
忘川主城依舊冷清,路上嫌少看到魂靈。
偶有魂使路過,皆面無表情,步履匆匆。
“我們要去哪?”
宮千億問道,繼而放慢了腳步,停在了路旁。
顧安生聞言,指了指前方,“若要去埋骨之漠,必先尋到講靈人,他就在前方的觀靈樓。與他講個故事,若他滿意,我們便可進入埋骨之漠。”
宮千億聞言忽而眉頭微蹙:講怎樣的故事?”
他并不會與人講故事,而他活到如今,也并未聽過什麽有趣的故事。
顧安生笑道:“交于本王便可!”
說罷,他便牽起少年的手,朝着觀靈樓而去。
二人走了片刻,一棟八角古樓赫然映入眼簾。
那古樓很高,站于下頭朝上觀望,只可望到黑雲缭繞卻不見其頂。
二人剛剛入內,才發現內裏別有洞天。
觀靈樓內極大,四處散落着書籍與紙張。
一位魂使守與入口之處,見到二人便攔了下來。
“所為何事?”
顧安生道:“入埋骨之漠。”
魂使問:“可有故事?”
顧安生微微一笑:“精彩絕倫。”
“稍等。
魂使說罷,便起身離去。
過了片刻他才歸來對着二人做邀請之勢:“二位,請。”
宮千億與顧安生在魂使的帶領下,上了二樓:“二位請坐。”
二人剛剛入內,便聽到一男子的聲音。
聞聲望去,一位俊俏公子正坐于上位,悠閑的喝着清茶。他一身素白長袍,不帶半分顏色。
一頭青絲随意挽起,插着素淨的銀鈴釵,端起茶盞便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鬓發間纏繞着潔白的緞帶遮住了雙眸,不知是何原因。
他生的很好,即使不見雙眸,卻依舊能看出輪廓,是個十分俊俏的公子。
“阿川今日前來,是要給我講接下來的故事嗎?”
正是林言霆的夫人,靈劍宗如今的掌家人阮玉簌。
這阮玉簌同林言霆,也算是一段孽緣。
阮家當年,也是個了不起的仙門世家,而林言霆不過是阮家的外門弟子。
阮玉簌正值芳華,卻與林言霆情投意合私定了終身。
林言霆也為了阮玉簌,另立門戶開宗立派,成立了靈劍宗。
無奈靈劍宗輝煌之時,阮家卻被妖族所滅。
林言霆顧念當年情分,依舊同阮簌相敬如賓。
但阮玉簌本就無法生育又逢此變故,性情越加古怪。
至此,林言霆便無心與之周旋,每日在外花天酒地。
而後,更是直接領回了外室登堂入室,而那外室便是林若依的親娘。
因林若依的生辰之日,便是那外室的忌日,自小林言霆便對這個女兒百般不喜。
任憑阮玉簌對她如何打罵,都只是一味冷眼旁觀。
而傳聞中,林若依并非林言霆親生,此番緣由便不得而知了。
若是真的,便是林言霆抛棄糟糠之妻,因果報應。
若是假的,無非就是陰謀詭計,人心難測。
阮玉簌此話一出,瞬間震驚四座。
即使今日到場,皆是各大仙家門派的掌門人。
但面對仙門至尊段清言,即使心內再多猜疑,也不敢同她這般搬上臺面去說。
“林夫人,慎言,慎言!”
她身旁的男子急忙提醒道,還在不斷使着眼色。
那男子生的高大挺拔,年紀應同阮玉相當。
明明已過不惑之年,卻依舊透着一股子溫潤書生之感。
正是如今風頭正盛的紫竹門掌門人,元景。
阮玉簌見狀雖不再多言,但眸光掃向段清言依舊殺意翻湧。
元景見阮玉蔌終于冷靜了下來,便笑着對段清言道:“那便請仙尊,喚宮仙君出來吧。宮仙君也是當事之人,定要詢問一番。”
阮玉簌一聽,又一次上了火氣,她怒道:“還問什麽?那姓宮的小子不是跟他一夥的嗎?還能問出什麽?”
他見那小糜鹿渾身發抖,卻依舊不肯離開,他柔聲哄道:“輪回,你走吧!回家去,家裏有許多嫩草!撐過這個冬天,便離開吧!不要再等我了!”
他見那麋鹿轉身離去,便對着那男人道:“師尊,千億有些累了,我們回家吧。”
他早已得不到回應,那男人早已沒了溫度。
少年心內慶氣終于散去,而他也學會了克制。為時已晚,為時不晚。若有來生,有緣自會重逢。
少年又一次背起了男人,一步一步朝着山崖邊際走去。兩個身影猛然下墜,帶着必死的決絕,卻無怨無悔。
狂風忽而吹過,卷起滿地霜雪。
霜華片片,片片凄涼。
這一世他活的太累,那男人亦然。
他陷入了愛恨糾葛,而那男人卻有口難言。
若有來生,不如活的坦蕩些。
若愛他,便說出來。
若恨他,便殺了他。
做出決定,便不再猶疑。
生而為人,為己而活。
何錯,之有?
“千億!千億!”
少年猛然睜眼,便看到一雙含淚的赤瞳。
顧安生忽然抱住宮千億,險些落了淚。
他感應到宮千億出了危險,強行出關趕到了這裏。
好在一切都不晚,而他也尋到了挂于枝頭的少年。
“師尊!師尊呢!”
少年有些魔怔,不斷的朝着四周望去。
宮安生無奈只好拿出一枝桃花枝,遞于宮千億。
“只找到你和這個。”
繼而,他又道:“段清言許是……許是滾落了山崖,屍骨無存。”
顧安生話音剛落,宮千億瞬間落淚,他哽咽道:“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我沒有控制住自己!”
顧安生心內一痛,急忙安撫:“別哭,千億別哭,這不怪你。這一切,許是,必經之路。”
他眸中有些痛楚,卻被他掩飾的極好。
“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講靈人又一次開了口,嗓音清亮悅耳。
“對!我們要去埋骨之漠,講完了便要過去。”
顧安生說罷,便走上前去,一把奪過講靈人手中的茶盞,竟自喝了一口。
“還是這般寡淡無味,虧你喝的去。”
講靈人淺笑,“另一位是何人?你的故人?”
顧安生笑而不語,宮千億上前一步,有禮的道:“在下宮千億,見過先生。”
講靈人聞言,微微一僵,繼而笑道:“聽聲音應是為年輕公子,看來阿川竟真的尋到他了。”
宮千億不解其意,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坐于一旁靜靜觀望。
“好了,我要講了,上次說到哪裏了?”
顧安生笑道。講靈人随手斟了一杯茶,又替顧安生斟了一杯,這才道:“講到,鬼王誤殺了他此生至愛。”
顧安生眸中一暗,剛想繼續講下去,講靈人又道:“但我現在不想聽接下來的,若阿川要講從頭講起好了。”
顧安生聞言,眸光忽而掃過一旁的少年:“那便,再講一遍。”
多事之秋,世間動蕩之年。
鬼王帶領大批鬼軍進攻人界,仙門中人紛紛前來迎戰。
人界大戰告捷,鬼族連連敗退,鬼王身受重傷。
鬼王流落山間,得一少年修士所救。
少年初出茅廬,心地善良,以為鬼王只是那普通的山精鬼怪。
悉心照料一月有餘,鬼王終于清醒。
他本就不喜人族,見那少年還是修士,更是厭惡至極。
“你,你要幹什麽?”
少年忽然被鬼王壓在身下,他眸中滿是驚恐,淚水不斷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