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話:身份特殊
第2話:身份特殊
他心知段清言身有舊疾,每到初秋定要閉關幾日,如今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段清言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繼而看向趙梓奕身旁的宮千藝:“千藝莫要頑皮,跟緊你師哥。”
他的聲音很清冷,但語氣卻是溫軟的。
宮千藝聞言直接走上前,替段清言斟了一杯清茶,滿臉笑意的點頭:“嗯,師尊放心,我和師哥會盡快解決,回來替您護關。”
說罷,他便笑着替段清言捏了捏肩膀。
他不知段清言究竟怎麽了,但每到初秋那幾日,他都很心疼。
往年都是他與趙梓奕輪流替段清言護關,讓他安然無恙度過舊疾複發的幾日。
段清言眸中含笑,伸出大手揉了揉宮千藝柔軟的發絲。
他看向少年眸中滿是不舍,若不是他随時可能複發舊疾,定是要跟二人同去的。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有事便傳信回來。”
段清言說罷,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繼而對着二人揮了揮手。
趙梓奕見狀又行了一禮,便帶着宮千藝起身退下,輕輕關上了殿門。
兩個身影剛剛消失,段清言忽而面色慘白。
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滴落在白衣之上,濺起陣陣血紅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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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言見狀,急忙擡手拭去唇邊血跡,踉跄的起身褪去染血的白衣。
“千藝……”
他忽而輕嘆一聲,雙眸不自覺的眺望遠方,卻早已不見那少年的身影。
巫行峰。
入夜,秋風蕭瑟疾風驟雨。
趙梓奕與宮千藝早已藏匿在了巫行峰的僻靜之處。
連日奔波已有幾日,二人才終于到達了巫行峰。
而今夜,整個巫行峰早已布置了天羅地網,只等那魅狐落入陷阱。
“師哥,我們還要等多久,我都餓了。”宮千藝小聲嘟囔着。
他們趕了好幾天的路,剛到此地連口飯都沒吃上。
如今這大半夜狂風驟雨不停,不但不能睡覺,還要冒雨被人拖來抓魅狐。
趙梓奕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繼而在背囊之中拿出了一塊桃花糕,遞給宮千藝:
“千藝先吃些,等結束之後師哥帶你吃好的。”
說罷他便用內力,溫了溫手中微涼的桃花糕,遞給了身旁的宮千藝。
宮千藝笑着接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桃花糕應是趙梓奕親手做的,內陷便是香甜的桃花蜜。
“這是,師尊院中那顆桃花樹?”
宮千藝忽而想到,一雙黝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着細碎星光。
趙梓奕笑着點頭:“嗯,初春存下的花瓣。”
段清言殿中有一顆桃花樹,每到初春便會開放。
那桃花樹很是奇怪,從未結過果實,只有花團錦簇。
桃花粉中帶紅,香氣也格外特殊,光聞一下便可知曉,這桃花糕的出處。
宮千藝很喜愛那桃花的味道,每到春暖花開之際,他都會賴在段清言的院中,久久不願離去。
宮千藝剛想在說什麽,趙梓奕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宮千藝見狀不解:“師哥,怎——”
趙梓奕聞言急忙伸出手打斷他的話,輕聲提醒:“噓,有聲音。’
他聽到了極輕的腳步聲,也聞到了淺淺的妖氣。
“抓魅狐!!”
“我發現它了!!!”
“別讓那邪祟逃了!!!”
一時間周圍吼聲不斷,無數修士紛紛提劍飛身上前,欲要抓住那只狡猾的魅狐。
宮千藝與趙梓奕對視一眼,二人繼而提劍上前,也加入了戰局之中。
忽然,天邊驚起一道炸雷,電光照亮天際,使人分不清黑夜與白晝。
“嗚……”
一只火紅的巨大妖狐,驟然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內,此刻的它正穿梭于巫行峰的密林之中,奪命狂奔。
“千藝小心,跟在我後面!”
趙梓奕說罷,便率先沖了上去,直逼魅狐狂奔的方向而去。
宮千藝緊随其後跟了上去,許是年輕氣盛,第一次游獵也毫不膽怯。
他手拿長劍飛身而起,同趙梓奕并肩而行。
一時間喊殺聲此起彼伏,比漫天狂風驟雨更加有氣勢,驚起密林之中成片躲雨的飛鳥。
鳥鴉立于枝頭不斷哀叫,不祥之氣仿若死後喪鐘,只是不知是在為何人送行。
暴雨越加狂肆,陰風陣陣仿若一聲聲滲人的哭嚎,自蒼穹而來。
随之而來的,便是陣陣濃郁的血腥之氣。
啊!
忽然,一聲慘叫劃破雨夜——
接着又一道驚雷,衆人這才看清周圍,原來那瓢潑大雨根本就不是雨水,而是漫天血雨。
“這是幻術!大家小心!克制心魔,別讓魅狐有機可乘!”
趙梓奕站于最前方,把宮千藝緊緊護在身後,對着衆人命令。
魅狐之所以難纏,便是它擅幻術。
它的幻術可以控制心魔反噬,激發旁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尤其是對于修道之人,一旦控制不了心魔,一身道行便會盡數被毀。
“死人!全部都是死人!”
忽然,一個弟子開始尖叫,衆人聞聲望去卻什麽也看不到。
“是食人蝶訣,快跑——”
又一個弟子吼道,旁人卻依舊什麽也看不到。
一聲接着一聲,身旁人的哭喊接連不斷。
趙梓奕深吸了一口氣,急忙想再說些什麽,倏地他的手臂被人緊緊抓住。
“師哥,我……我看到火,着火了。”
宮千藝渾身都在劇烈顫抖,他的臉色越發蒼白,雙眸滿是恐懼,不斷的看向遠方。
“千藝,你冷靜些,這些都是幻境,都不是真的,不要被魅狐迷了心智。”
趙梓奕說罷忽而轉身,将宮千藝緊緊摟在懷中。
本是與他差不多高的少年,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童。
宮千藝好似看到了心內最深的噩夢,那是一場大火,那是血流成河的修羅場。
他的雙手緊緊攥着趙梓奕的衣襟,直到骨節發白,都不肯松懈半刻。
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的眸中變得一片黑暗!
“千藝……”
是誰在叫他?
那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熟悉到只一句他便落下淚來。
“阿念,見過少主。”
忽地又一個聲音自宮千藝耳畔響起。
宮千藝猛的回過頭,便看到一位狐族姑娘對着他行了一禮,那姑娘生得很美,一雙美目流轉蘊滿風情。
他的身後生有一條大大的尾巴,那火紅的顏色同剛剛那只魅狐,如出一轍。
宮千藝忽然回過神,他神情戒備的盯着眼前的狐族姑娘,冷聲道:“你是,魅狐?”
宮千藝緊握手中長劍站的筆直,他的雙眸越發凜冽,随時準備一戰。
“少主不必這樣,阿念不會傷害您。”
狐族姑娘的眸中并無半點殺意,只剩重逢之喜。
“為何這般叫我,我從不認識你?”
宮千藝神情依舊如霜似雪,他早就聽聞魅狐狡詐,面對他時不得不多用些心思。
“少主,可還記得他?”
阿念忽而說道,宮千藝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年子的虛影。
那年子很美,一雙桃花眸蘊着水汽,他眼角生有一顆朱砂痣,位置同宮千藝那顆不差分毫。
他嫣紅的唇瓣微微輕抿,那樣子仿若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年子同宮千藝有九分相似,相對宮千藝的靈動,更多了一份年子的溫婉與柔情。
“千藝……”
那年子柔聲喊他,又是這熟悉的聲音,聽的宮千藝心內一陣痛楚,但就是記不起是為何人……
那抹虛影好似鏡花水月,而那年子也好似只會說這一句話。
“少主可記得蒼穹之巅的宮家?可記得赤遙谷?可記得妖王翎?可記得生辰日那場大火?可記得那血流成河的修羅場?可記得……他……為何人?”
阿念的聲音越發顫抖,他極力克制着自己,他不想在宮千藝面前落淚。
宮千藝聞言瞳孔忽然劇烈收縮,哐當一聲長劍掉落在地……
他看着那抹虛影,埋藏已久的記憶,忽而漸漸襲來……
自古宮姓衆多,但最出名的當屬蒼穹之巅的宮家。
宮家先祖為人族與妖族的混血,蒼穹之巅宮家一脈,皆是流淌着妖王之血的人族。
妖王翎為宮家至寶,傳聞妖王翎一出,便可號令群妖。
但傳至宮千藝這一代,世間早已無人知曉開啓妖王翎的方法。
而宮家也因為身份特殊,一直隐匿于蒼穹之巅從不現世。
記憶回到最初,宮千藝其實記得并不真切,只記得那一日是他的生辰。
那一日很熱鬧,他看到了許多人,他們笑的很開心,不斷的誇贊他的聰慧和懂事。
忽然,一個蒙面男子闖進了蒼穹之巅,那男人很高大一襲白衣不染纖塵。
他的修為很高,僅靠一人之力,便屠盡了宮家上下七十六口。
而那一夜,除了年幼的他,整個蒼穹之巅無一人生還……
他還記得那場大火,滿是腐朽與灰燼,滿是血腥與焦糊。
大火焚燒了一切,焚燒了宮家宅院,焚燒了整個蒼穹之巅。
而他雖有幸得了一命,卻忘記了這一切,他唯一記得的便是自己叫宮千藝。
但宮千藝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幼時的小名而已。
于是他流落到了街頭,小小的孩童每日饑腸辘辘,終日靠着與野狗争食。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男人,那個剛剛登上仙門至尊的男人。
他被帶進了清風門,從此拜那男人為師,他忘掉了一切,但他的名字依舊是宮千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