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 第 3 章
去擺攤時候那個叫來福的過來讨了一碗飲子喝,随後笑嘻嘻的道:“小娘子收拾的如何了?”
他忙着辦事,正好路過這裏便問上一嘴。
一口氣喝完,菊花飲子清涼甜爽,來福眼睛發亮,又要喝酸梅飲。
孫蘭莺抿了下唇,還是給他盛了一碗,随後問道:“我收拾什麽?”
酸梅飲子更好喝,一口接一口不想停下。
聽見她說話,來福從碗裏擡起頭,疑惑道:“我之前不是同小娘子說過嗎,過幾日帶小娘子回去與當家的拜堂成親。”
“我何時同意了?”
來福笑了,放下碗用袖口擦嘴,道:“你與當家的有婚約沒錯吧,之前是尋不到蹤跡,不然早就成親了。小娘子不要意氣用事,如今家中只有你一個弱女子,諸多事情不便,不如随我回去,到時候衆人稱呼你一聲嫂嫂,比在這賣飲子可強太多。”
孫蘭莺沒見過趙大郎,心中萬分不願意。于是道:“此事另行商議,我要開張賣飲子了,你讓一讓。”
來福笑嘻嘻的躲在一旁,他又道:“小娘子做的飲子真爽口,當家的肯定喜歡。”
樣貌也生的好,性子又柔和。當家的脾氣火爆,來福想,都說以柔克剛,看來這是命定姻緣啊。
來福呆了沒一會就走了,說要去辦重要的事。孫蘭莺又提自己不會去,來福沒放在心上,亦或者根本不給她争辯機會,執意要帶走她。
對方是土匪窩出來的人,恐怕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孫蘭莺不由得憂心忡忡,幾次走神,給客人的飲子都盛錯了,只得算贈送,又盛了一碗。
也正是如此,今日幾桶飲子賣的很快,正好晌午時候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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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蘭莺擺攤的地方沒有陰涼,孫家兄弟嫌熱,就在對面坐着。等孫蘭莺賣完了,孫大郎小聲與孫小郎道:“難道她沒騙我們?當時飲子可都是她指點我做的,并無特別之處。”
孫小郎頭腦聰慧,想到關鍵之處:“阿兄,你說會不會方子普通,但分量不同?”
當時雖然孫大郎往鍋裏加材料,但材料配比可都是孫蘭莺提前準備好的。
“哪能,肯定是她趁着我們不注意,偷偷往裏加什麽了。這樣,下午回去看住她,定能有所發現。”
回去路上買了要用的東西,孫蘭莺盤算着以後上午賣飲子,下午再賣些蒸餅才好,反正孫家兩兄弟在這,不用白不用。
說辦就辦,下午就開始忙活開,又是和面又是調餡料,孫家兩兄弟累的滿頭大汗,卻沒發現特別之處。
等一切做好後,已然黃昏,孫家兄弟哀怨沒吃食,孫蘭莺當沒聽懂,反倒是笑着道:“阿兄你們要出去吃了嗎?好,早去早回。”
孫大郎早就肚子餓了,作勢要往外走,被孫小郎悄悄拽住,提醒道:“秘方。”
說好了倆人看着孫蘭莺,瞧她往飲子裏放什麽的。
如果他們一走,她趁機放好怎麽辦?
孫大郎想了想,道:“我看面發好了,不如做蒸餅吃。”
孫小郎附和:“對對,我們替蘭莺嘗嘗好不好吃。”
既然倆人非要吃,孫蘭莺就讓他們自己去做。夏季的竈房熱火朝天,孫家兩兄弟手忙腳亂,孫蘭莺坐在屋裏乘涼,同時盤算着掙錢的法子,好還印子錢。
想什麽來什麽,催債的又上門,下了最後通牒,要求月末必須把錢還上。
孫蘭莺關上門後靠在門板上,全身無力的往下滑,最後跌坐在地上。
日子不好過,孫蘭莺咬咬牙,索性趁着晚上去賣蒸餅。
孫家大郎吃飽喝足不想動,孫蘭莺便垂着眸子柔聲道:“大伯母說讓阿兄來幫我,順便學學手藝。不多看看該怎麽學呢?而且手藝學到手也要出來招呼客人的,多看看總沒錯。”
孫小郎認為她說的在理,不容分說帶着孫大郎,兩兄弟推沉重的小推車,孫蘭莺步伐輕巧的跟在後面。
蒸餅沒做太多,但有兩樣。一種沒餡,一種包了豆餡。
多是附近的人買,偶有坐下直接吃的,孫蘭莺還額外準備了菌湯,雖然沒放肉,但是滋味鮮甜,配蒸餅正好。
“小娘子,明天還賣蒸餅嗎?”
說話的是老主顧,就住在附近,幾乎每天都來買飲子喝。
孫蘭莺莞爾一笑:“自然要的,郎君若是喜歡多來買啊。”
小郎君紅着臉點頭,孫蘭莺松了口氣。
看來父親說的對,福禍相依,孫家兄弟在也有好的一面,起碼力氣活都是他們做。
等到賣完回來後,兩兄弟累的直接倒頭就睡,沒一會就響起呼嚕聲。孫蘭莺也是又累又困,可怎麽都睡不着。
半年來她過的就是這樣日子,提心吊膽,無依無靠。
直到月上高梢,依舊沒有睡意,甚至覺得自己出現幻聽,因為聽見大門外有動靜。
披上衣裳,孫蘭莺穿好鞋,摸黑悄聲的走到門口。
黑暗裏什麽都看不見,但聲音像是被放大似的,聽得清清楚楚。
她絕對沒聽錯,就是在她房門口。
父親不在後孫蘭莺夜裏休息都會用門栓挂好房門,今日也不例外。而動靜就是一塊薄鐵鬧出來的,正從外面門縫裏伸出來,試圖弄掉門栓。
孫蘭莺腦子一空。
眼見着門栓慢慢挪動,孫蘭莺立刻上前扒住門,門外之人察覺到,喊了聲:“小娘子,是我。”
陌生的聲音,而且透過門縫傳過來的氣味也陌生,孫蘭莺堵門的力氣更大,同時大喊:“阿兄,小郎!”
也不知是睡的太熟還是怎麽回事,竟然遲遲沒有動靜,而門外的動靜也沒了,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孫蘭莺透過門縫往外看,銀白的月光灑在院裏,空無一人。
這時候孫大郎才揉着眼睛出來,喊道:“大半夜不睡覺喊什麽喊?”
孫蘭莺打開房門,心有餘悸道:“阿兄,方才有人撬我的門。”
披頭散發的女郎驚容未定,面色慘白我見猶憐。
孫大郎的語氣便緩了幾分:“是不是睡魇着了?莫怕,我和小郎都在這,哪有壞人敢來。放心吧,快回去休息。”
孫蘭莺走到院子裏,四處看過,确實沒人。
難道真是幻覺?
回到房裏後,孫蘭莺找來油燈,從上到下仔細的看過門縫,果然發現一點新鮮的痕跡。
不是做夢,是真的有人撬門,而且此人認識她。
或許,她曾經見過這人。
到底是誰?孫蘭莺百思不得其解。
這份疑惑,等到第二日得到解答。
有老主顧要蒸餅,要的數量多,便叫孫家兄弟過去送一趟,孫蘭莺自己在攤位前收拾,等一會日頭出來後,就會有人來買飲子。
正低頭擺放東西,孫蘭莺忽地嗅到一股胭脂味。
還不是單一的胭脂,是很多種胭脂水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濃烈的讓她鼻子不适。而昨晚撬門那人,身上也是這個味道。
孫蘭莺猛的擡頭,正好看見不遠處有個年輕的小郎君愈走愈近,等到走到近前時,孫蘭莺面色發沉的看他。
“小娘子,鄙人是姓趙。”
對方手拿折扇,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可面白浮腫,眼下青黑,走起路來左腿一瘸一拐。若是懂醫術的在這,定然能看出他縱欲過度導致身體虧空。
孫蘭莺不懂醫術,可也看出這位趙郎君不是善茬,尤其是聽出來聲音是昨晚之人後,她直接後退一步。
見孫蘭莺躲,趙小郎依舊笑容滿面,問道:“我請許大娘上門提親,小娘子怎的不應?”
那許大娘分明是牽線做媒,哪裏是提親?
孫蘭莺這時候反應過來,看來趙小郎也沒想娶妻,只是相中她皮囊罷了。
時辰還早,路上沒什麽行人,只有兩邊的攤販在收拾自己東西,也無人注意這裏。因此趙小郎朝孫蘭莺逼近幾步,直接将人堵在角落裏。
“小娘子,若你跟了我,保管你榮華富貴,比站在這辛辛苦苦賣小攤子吃食過的好,怎麽樣?”
那日許大娘因着不滿孫蘭莺,所以添油加醋的和趙小郎說了許多,趙小郎氣極,覺得孫蘭莺一個孤女未免太不識擡舉,所以才有了夜裏撬門一事。
孫蘭莺不蠢笨,當即明白對方對她不甚尊重,因此肅容道:“已經同許大娘說過,我本有婚約在身。郎君讓開,莫要耽誤我做生意。”
趙小郎有些驚訝。
瞧着孫蘭莺柔柔弱弱的樣子,每日都是笑吟吟的,美人面芙蓉妝,趙小郎最喜歡她言笑晏晏的樣子。
可沒想到她面帶薄怒更加好看,白玉似的面頰染了一層薄粉,柳眉豎起,杏眸圓瞪,看的趙小郎心頭越發癢,忍不住伸手去勾她下巴。
“做什麽!”
孫蘭莺轉臉躲避,但趙小郎糾纏不清,她便伸手去打趙小郎的手,啪嗒一聲脆響。
“你敢打我?”
手背發紅,足以可見力道之大,趙小郎不敢置信的捂着手,孫蘭莺神色稍愠。
“光天化日之下,郎君自重。”
昨晚的事情沒有證據她不好說,但此刻衆多百姓都在看着,孫蘭莺半點不怯。
趙小郎被打的沒了面子,當即惱羞成怒卻又無可奈何。
當天夜裏,趙小郎再次悄聲登門,這次長了教訓,悄無聲息的打開房門。
本以為孫蘭莺已經熟睡,卻不想她覺淺,一點聲響就醒了過來。
為了不讓孫蘭莺喊聲引來旁人,趙小郎要去捂她的嘴,孫蘭莺拼命掙紮,情急之下拿起枕頭打趙小郎。
砰的一聲——
凄厲嚎叫聲驚醒孫小郎,孫家兄弟聽見動靜跑了過來,卻見孫蘭莺縮在角落雙手環抱自己,而地上躺着一個腦袋流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蘭莺,蘭莺怎麽回事啊?”
孫蘭莺捂着臉,痛哭出聲。
……
趙家小郎走的時候腦袋上的包還沒消,大夫說幸好打偏了,只是破了個小口子罷了。
可沒想到當天黃昏時趙家人就來堵門,說是要讓孫蘭莺給個說法。
“你們郎君潛入閨房在先,難不成還有理了?"
對方來了不少人堵住大門,期中一個男人語氣不好:“我家小郎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女郎不要憑空污蔑人!要不是我家郎君心善,恐怕女郎這時候已經進牢房了!這樣,郎君說了,只要女郎答應進門,這件事既往不咎。”
孫蘭莺蹙眉:“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明明是你們……”
不等她話說完,男人語氣不善道:“那就只能讓女郎進衙門了!”
普通百姓誰不害怕衙門?一聽對方這樣說,孫蘭莺還沒表态,孫家兩兄弟先答應了。
“蘭莺啊,你別執拗,若是進了衙門,好好的女郎會被旁人輕看,不如直接跟了趙家郎君,也算好歸處,你說是不是?”
事情鬧大對誰都不好,孫家兄弟想,趙家有錢有勢,到時候他們也能借力。
“我不。”
女子面相柔和,眉眼之間卻帶着堅毅。
“不是我的錯,我既不會進衙門,也不會進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