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傍晚的陽光透着淡橙色，因着夏天日長夜短的緣故，這傍晚仿若是上午，淡橙色的陽光撒滿這個并不富裕卻是一派祥和的華煙村。
診所的大堂內，長形棕紅色櫃臺後面，顏欣坐在高腳椅子上翻看着中醫書，烏潤的長發被別在耳後，另一邊臉側有柔順的秀發垂下，淡雅的蘇繡紗裙，方形領口恰到好處地展示着白膩的肌膚。
她的身側不遠，頭綁馬尾的于飛姝面對着中藥櫃，不時拉開一格格抽屜看裏面的藥材。
于飛姝對中藥有一定的了解，此刻的她不斷拉開抽屜看藥材是為了加深對藥材的印象，這是她閑時的興趣之一。
“欣欣呀，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出診啊？”苗娥肩上挎着急救藥箱，踱步走出橡木垭口，看向櫃臺，笑眯眯開口。
顏欣擡眸，雙眸裏湧現期待：“好。”她還沒有好好看過華煙村，和奶奶出診的路上她可以順便欣賞華煙村的風景。
于飛姝立即将目光從藥櫃上移開，轉過身來：“苗奶奶，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微型轎車駛出診所的院門，拐彎，迎着傍晚的陽光行駛在水泥混凝土路面上，道路的左邊是寬闊綠油油的稻田，道路右邊是一所所帶有院子或是不帶院子的平房。
轎車內，後排座椅上，坐在左側的顏欣望着車窗外翠綠的稻田，“奶奶，我們要去哪裏出診呢？”她轉頭看了一下旁邊的苗娥。
苗娥正檢查着針灸包裏的針具，她順口道：“去阿楚家啊。”她從針灸包裏拿出一盒半寸針灸針查看着，“阿楚的媽媽老毛病犯了，我去看看。”
正望着車窗外的顏欣神情微頓，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今天上午發生事故的那幕，心思婉轉。煥楚真的很好，上午她害他出了事故，他卻絲毫沒有責怪她。
一所屋頂為硬山頂半舊的民房前，院子裏，老舊的青磚地面上許多母雞公雞來回走動，啄食着地上的玉米粒，地上一旁種着長勢旺盛的櫻桃番茄。
民房內一間卧室裏，靠窗縱向擺放的簡易床上，一名面容略顯老态的婦女背靠着床頭，腿上蓋着薄被坐着。
她長發随便绾到腦後用鯊魚夾夾住，稀松的眼皮，一雙眼睛裏飽含心事，身上穿的普通衣衫上印着一朵朵紫羅蘭圖案。
聽到些微動靜，她望向房門外，下一刻展露笑顏，更顯憔悴：“苗醫生，你來啦。”
Advertisement
“對呀。”右肩上挎着急救藥箱的苗娥面帶笑意地走進屋，顏欣随其後。
容荟一看到顏欣，霎時呆住，顏欣那神聖的氣質，能将人折服的柔婉美貌無一不震住了她的雙眼，她呆呆道：“這閨女是？”
顏欣看向容荟，微微一笑：“阿姨好，我是奶奶的孫女，我叫顏欣。”
容荟回神，忍不住驚嘆：“沒想到是苗醫生的孫女，長的可真漂亮！”
苗娥登時眉飛色舞，好像被誇的人是她一樣，她将急救藥箱放在床頭櫃上：“我家欣欣是這個世上最美的仙女哦！”她轉而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奶奶。”顏欣眼神無可奈何地看了下苗娥，站到她身側。
容荟不由笑道：“苗醫生說的是，真是位仙女！”
顏欣友善地朝着容荟道：“謝謝阿姨的誇獎。”
“今天又是兩腿打顫不能走路啊？”苗娥伸手捏了捏容荟那蓋着薄被的雙腿。
容荟嘆了一口氣：“腰又疼了，風濕也跟着犯了，腿也不能走了，大大小小的一身的毛病。”
容荟是秦煥楚的母親，因年輕時務農不慎傷到腰部，以至于出現了不少并發症，需要常年服藥。
苗娥臉上顯露疑惑，她伸手觸上容荟的手腕進行把脈。
“欣欣可以到院子裏逛逛噢，”苗娥給容荟號着脈，半開玩笑道，“看我治病不好玩的。”
顏欣立時明白苗娥的意思，奶奶給阿姨治病也許會觸及到一些隐私，不方便她在場。顏欣溫順地應聲：“好，我到院子裏去逛逛。”
顏欣走出客廳的入戶門來到院子裏，院子那鋪着青磚的地上被撒了零碎的玉米粒，一群雞走來走去，不時低頭啄食。
顏欣看着正在啄食的母雞公雞們，又環視了一圈院子。
院子有些簡陋，左右兩邊的牆面是用紅磚砌成，經過風霜雨雪的洗滌，牆面已經顯得陳舊斑駁，前面是水泥牆，牆上鑲着一扇很普通的不鏽鋼大門，門掉色嚴重。
顏欣将眸光轉向旁邊不遠開得茂盛的櫻桃番茄，她走過去觀看。
突然，“咯咯咯！”
顏欣心驚了下，轉身看，就見雞群裏有兩只母雞在打架，它們各自扇動着翅膀，跳起來用雞腳互踹對方，落回地上後又纏鬥互啄對方的雞冠，還用雞腳互踢，打得激烈。
顏欣吓了一跳，她從沒見過母雞打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咯咯咯！”兩只母雞互相對峙着，忽地，它們互相沖過去跳起猛踹對方，一只母雞摔地上，另一只母雞趁機撲過去啄對方雞冠，被啄的母雞發疼飛跳起，雞毛掉落。
顏欣受驚後退，“吱呀”一聲，對面的大門打開，飛跳起的母雞正好撞向來人的懷裏，被他眼疾手快接住。
顏欣怔怔地看着這一幕。
旋即她回過神來，趕緊出聲：“煥楚你沒事吧？”那只母雞剛好撞進煥楚的懷裏，應該是沒有傷到煥楚的。
一聲溫柔含着擔心的“煥楚”如一縷輕風悄然劃過秦煥楚心間，他看向顏欣：“嗯。”繼而蹲下将懷裏的母雞放在地上。
他這一蹲顏欣注意到他那穿着襯衣的身上兩邊肩膀都被汗水浸濕了，雙腿上的中筒橡膠靴的靴底沾了很多泥土，讓人一看便知是剛忙完農活從地裏回來。
“我正在院子裏閑逛，它們突然就打架了。”顏欣看着秦煥楚解釋道，“我沒有經驗，我不知道該怎麽勸它們。”
秦煥楚站起身來：“沒事。”
顏欣開口想說什麽，驀地看到秦煥楚額頭前兩側的劉海上，一邊劉海上有一根小小的雞毛，她好心道：“煥楚，你的頭上有一根母雞的羽毛。”
秦煥楚不甚在意地用手掃了下頭發，小羽毛依舊粘在頭發上不動彈，他卻不知。
顏欣禁不住抿唇淺笑，說：“若是不介意的話，我來幫你。”說着，她走向秦煥楚。
秦煥楚眼神寂谧地看着走近他的人：“謝謝。”他略微低頭好方便顏欣替他取下雞毛。
“不客氣的。”顏欣臉上微露笑意，擡手伸向秦煥楚劉海上的小羽毛。
苗娥肩膀挎着急救藥箱走到客廳門口準備出門，兩眼瞬間睜圓，嘴巴張成“O”形，從她的角度看去，顏欣像極了在和秦煥楚親密接吻。
只剎那，苗娥臉上的驚訝就變成了一臉八卦，她暗暗壞笑，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她忽然道：“哎呀！欣欣和阿楚在做什麽呀？”
顏欣聞聲眸子裏冒起困惑，她取下秦煥楚劉海上的小羽毛，轉回身：“奶奶看完病了麽？”好快。她還以為奶奶要很久才會看完病。随即她道，“煥楚頭上有一根羽毛，我幫他取下來。”
苗娥瞄了一下顏欣那垂在身側的纖手捏着的細小的雞毛，圓圓的臉上當即綻露意味深長的笑臉，連魚尾紋也跑了出來：“是嗎？”她跨步出門，“我已經看完病啦，準備回家。”
顏欣輕應：“好。”轉而走向角落的垃圾桶，将手中的雞毛扔進去。
秦煥楚目光追随着顏欣：“我送你們。”
在秦煥楚的目送中，顏欣和苗娥坐上停在院門外的微型轎車，轎車駛動，緩緩前行離開。
“阿楚可是個好孩子哦。”坐在轎車後排右側座椅上的苗娥，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動，猝然惋惜道，“阿楚原來啊是個醫術厲害的醫生，後來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麽事，不僅再也不碰醫學還放棄保研的機會，回村務農啦。他家在村子裏有一塊荒地，他将那塊地開墾了種茯苓。”
坐在一旁的顏欣一顆心微微被觸動，她輕吐話語：“沒想到煥楚的身上還有這樣的故事。”
苗娥像一只偷吃到了魚幹的貓，賊笑着：“要是嫁給阿楚不錯哦，就算是種茯苓，阿楚以後也肯定會大有作為，而且他的媽媽容荟是個好女人，不會出現婆媳問題。”
顏欣心思緩緩起起伏伏，她也相信煥楚以後一定會事業有成。而他的媽媽，雖然她剛才是第一次接觸，但是感覺她人很好。顏欣看向苗娥，由衷地出言：“相信以後嫁給煥楚的女生一定會很幸福。”
苗娥乍然捂嘴笑，正在前面開車的于飛姝也發笑。
顏欣被苗娥和于飛姝的笑弄得一頭霧水，她看看前面開車的于飛姝，又看看苗娥，迷惑不已：“奶奶和飛姝為什麽會突然笑呢？”
苗娥和于飛姝只顧笑而不答。
于飛姝笑着用兩只手轉動了一下方向盤，讓車拐進另一條路上。
苗奶奶剛才的話就是故意說給欣欣聽的，欣欣卻聽不出來。欣欣就是這樣，很多事要直白告訴她，她才會知道，不然她不會知道也不會去揣摩猜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