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派/祭司/騎士(中)
02:教派/祭司/騎士(中)
結束這輕淺的一吻,梅爾維爾擡起身,視線若有若無地飄向臺階之上,科斯塔佐不明所以地詢問,這位祭司忽然莞爾一笑:“一只小鳥罷了。”
科斯塔佐見他的祭司不願再談,這個話題就此終結,起身跟随梅爾維爾離開神殿廣場。
梅爾維爾戴上祭司的面罩,行走若微風,頭也不回地詢問他的貞潔騎士現今魔力消耗如何。
科斯塔佐讷讷坦誠,自己在征伐中過度揮霍了祭司大人賜予的魔力,現在體內所剩無幾,還請祭司大人賞賜他日神的魔力。
梅爾維爾冷漠地吩咐他今夜侍寝,科斯塔佐沉聲稱是,魔力的匮乏困擾着這位忠心耿耿的騎士,他同其他兩位貞潔騎士侍奉祭司梅爾維爾,不曾僭越冒犯,因而不會想到這兩年在外征讨異教徒與歐曼拉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權當是祭司大人對自己的考驗,而非心血來潮的調遣。
祭司大人有什麽錯呢?錯在騎士自己。
侍寝結束貞潔騎士回到房間,科斯塔佐看見馬米恩和馬洛裏還沒有入睡,瞥了一眼後,默默走到自己的床邊,卸下盔甲,整理衣物,若無其事地擦拭身體,其他兩位騎士也習以為常,馬米恩調侃梅爾維爾大人身板纖瘦但手段狠厲。在睡前話題裏,馬米恩提了一嘴梅爾維爾祭司大人的學徒來找科斯塔佐的事情,末了開玩笑道,說不定小學徒迷上了科斯塔佐。
科斯塔佐猛地坐起身,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慢慢躺下,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聲音低啞:“初入神殿,總歸不同家鄉親切。”
一陣惘然沖刷上他心海的沙灘,留下濕腥的痕跡,然而未等他深思,那濕漉漉的沙子就被曬幹,迷茫海浪的痕跡無處追尋。他也說不清,消失的那一刻他是在回憶家鄉,還是在回憶少年面容,兩年後的少年想必會更加成熟穩重,他又開始反省當初自己不該靠近少年——不知他是否故意忘記,是少年先如同小鳥一樣貼近他。
科斯塔佐換了一個地方喂鳥,神殿的角落裏總有很多鳥停留在樹枝上,也許它們也想聆聽日神的教誨,或者它們本身就是日神的生命結晶,它們将這裏當作家園,而來來往往的日神信徒是川流不息的河流小溪。貞潔騎士立于樹下,猶如亘古不變的磐石,守衛日神的火焰,時常有小鳥撲棱翅膀下落,在科斯塔佐的頭盔上歇息,将其視作忠誠的大樹,傳說中燃燒不滅火焰的大樹。
走過長廊時,科斯塔佐迎面撞見了歐曼拉,少年在這兩年內身量拔高不少,冠上的頭巾披在肩上,穿過走廊的風拂動鏈墜,一側的陽光斜照在年輕的面龐上,笑容明媚可愛。
貞潔騎士半跪行禮,沙啞低沉地稱呼其為“歐曼拉大人”,向他奔來的歐曼拉一怔,停下腳步,眉頭翹起,嘟囔道:“不是說,不用以大人相稱麽。”他嘆了口氣,按照禮儀喚騎士起身,“兩年未見,我可想你了。”少年的心思直白地袒露在年長者的面前,眼中滿是孺慕之情。
科斯塔佐稍稍放下心,情不自禁地放松:“兩年來我也想着你,和梅爾維爾大人,時刻謹遵日神的教誨。”
歐曼拉癟嘴,一時想不出什麽話題,拉起仍跪在地上的科斯塔佐,騎士害怕生拉硬扯傷害到這位祭司學徒,趕忙起身扶住失去平衡的歐曼拉,兩人相視一笑,分隔兩年的陌生感似乎就此湮滅。
歐曼拉的笑聲清脆動聽,飛揚着快樂和滿足,沉穩的騎士坐在他的身邊,腹中油然升起飽滿輕盈的錯覺,少年的笑聲似乎在他的肚子裏亂竄,但科斯塔佐十分冷靜,因為這種快樂不屬于自己,因為他屬于梅爾維爾大人。
歐曼拉察覺到身邊騎士即将昂揚的情緒一下子又收斂消失,不甘心地抿嘴,談起梅爾維爾老師對自己的器重,老師說他極有可能成為祭司十二人,但歐曼拉知道自己的不足,現在的他相較于梅爾維爾還不夠優秀。
說這話時,歐曼拉側頭望着科斯塔佐,卻只見貞潔騎士頭盔下的陰影——騎士們的表情似乎少見流露于外,永遠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厚實穩重姿态。
科斯塔佐簡單地附和歐曼拉,稱贊梅爾維爾大人的優秀,說他是至今晉升祭司十二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二十四歲便獲得了日神的認可。
歐曼拉倏地心一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午餐吃多了壓着胃,他手指卷着衣擺,沒有由來的熱度燒上他的脖頸,仿佛燙傷了喉嚨,使他說的話飄忽所以然,簡而言之,紅着臉吹牛皮:“我也可以……”說着自己怯了,放緩聲音,“有梅爾維爾老師的教導,我相信我可以挑戰這個記錄。”
科斯塔佐點點頭,換了個姿勢緩解膝蓋的僵硬,盔甲随着他的動作晃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繼而過了四年,歐曼拉長至十八,他被公認為是梅爾維爾最得意的子弟、祭司十二人的候選人,梅爾維爾的另一位學徒拉斐爾不以為意,拉斐爾一板一眼地遵循着教條,但似乎只是作為一個存在于日光神教的成員,他的靈魂不為日光神教燃燒,或許這與太陽王朝和日光神教之間的關系有關。
祭祀日神的祭壇将在兩個月後開啓,梅爾維爾喚來已經榮登祭司職位的歐曼拉,兩人閉門交談。
四十多的梅爾維爾依舊不減風采,日神的祝福魔法滋養了他的靈魂和生命,也使他的外表不顯衰老,而歐曼拉也褪下雙頰的稚嫩,眼中更添堅毅和熱情,養尊處優的環境使他肌膚白嫩、行事優雅,宛如貴族子弟,但歐曼拉內心清楚,他還是那個初入皇城的鄉野孩子,渴求着安穩和保護,不知足地記挂着無法擁有的物什。
梅爾維爾打算安排歐曼拉參與祭祀日神的儀式,教廷的祭祀儀式都需要祭祀手把手地現場教學,絕無詳細的流程資料或者信息流出教廷,因為這是祭司們對傳教的話語權,而擁有話語權,教廷才能立于高處,指導、驅使日神信徒。
兩個月後的大型祭祀儀式需要日光神教的祭司十二人以及他們的貞潔騎士到場,在十二位祭司完成與日神的溝通後,便要同貞潔騎士向慷慨的日神獻上生命的祝福,即祭司代替日神向虔誠且偉力的騎士們傳導魔力,日神的祝福魔法可以通過祭司的血肉輸送到騎士體內,而祭司通常選擇最高效的方式。這些具體細節也是歐曼拉進入祭壇後才知道,在此之前梅爾維爾未曾與他說起,兩人的閉門交談主要圍繞貞潔騎士。
一上來梅爾維爾便開門見山:“你已晉升為祭司,要選擇一位貞潔騎士。”
歐曼拉的腦海裏下意識浮現科斯塔佐的身影,那位忠誠守護在老師身邊的騎士,那位時常與他喂鳥聊天的高大男子,他發現,他喜歡科斯塔佐,那種希望時時看見對方的期待心情,甜蜜而隐秘的喜悅之情,甚至想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朋友之間的擁抱。然而歐曼拉轉而想起拉斐爾談起貞潔騎士時輕蔑的口吻,心一揪,頭腦一熱想要張口提議科斯塔佐作為他的貞潔騎士,擡頭對上梅爾維爾的目光,他又萌生膽怯和退縮,借口自己才疏學淺,不了解流程,請老師決策。
梅爾維爾滿意地勾起嘴角,又在下一瞬藏起笑容:“你是我的學徒,我會為你從貞潔騎士候選人裏挑選一位能力優秀的處子。”他察覺到了歐曼拉起伏變幻的心情,但無需他多言,他優秀的學徒自然明白孰輕孰重。
歐曼拉欲言又止,眨了眨眼吞下驚詫和不甘,十八歲的他還沒有超越老師的能力和膽量,便只能全盤接下老師的“好意”。
“當然這次祭祀,你無需攜帶貞潔騎士,只需在旁觀摩祭祀儀式。”
梅爾維爾的聲音如同雪山頂峰的飛雪,看似輕飄飄地飛入歐曼拉的心,化成水,實則滲入其中,凝成冰,凍結他的胡思亂想。
日光神教的祭壇位于地下,加以層層防護魔法和忠誠守衛,唯有十二位祭司的魔力才能打開通往祭壇的大門。戴着祭司面罩的歐曼拉跟随其他祭司們步入大門洞開的地下天地,兩尊日神神像矗立于祭壇兩側,與神殿廳堂內類似,同樣的頂天立地,日神向觐見的信徒們張開手臂。
歐曼拉他們環繞圓形祭壇站到相應的點位,朝雕像捧起手中凝聚的魔法光球。他們站定後,那十二位祭祀随貞潔騎士隊伍而來,歐曼拉遠遠就聽見騎士們的铿锵腳步,忍不住悄悄側頭送去目光,試圖從中找到科斯塔佐。铠甲锃亮的騎士們整齊劃一地分開列隊,露出身後的十二位祭司,後者施施然走上祭壇,貞潔騎士們止步于祭壇的臺階下,低頭半跪着等候命令。
十二位祭祀在祭壇上依次吟唱日神的祝福魔法和生命宣言,日神的祝福從祭司的身體上浮出它的光輝和溫度,迅速飛向日神神像胸前,凝聚成球狀魔法濃縮球,球體上不時掠過赤紅的危險閃光,祭壇中央下陷的圓鍋內揚起灰燼,圍繞魔力濃縮球燃燒飛舞,恍若秋風卷掃落葉,群鳥歸山。虛幻的魔法成為現實的存在,祭司的長袍被場內無形的風吹起波浪褶皺,歐曼拉努力維持手中的魔法,在這樣磅礴的魔力波動前,自身周邊的魔力場被嚴重地幹擾,因而凝聚一個簡單的魔法光球也需耗費大量的精力,而十二位祭司位于魔力風暴中心,他們協力控制活潑灼熱的日神魔力,猶如馴服桀骜不馴的野馬,即便是那最為出色的十二人,面罩下的面孔也滲出薄薄的汗水。
待熾熱激烈的魔力乖乖臣服于祭壇上祭司們的合力施法時,祭壇外的祭司們齊聲歌唱日神的贊歌,控制手掌中的魔力光球變換魔力的濃度,配合祭壇上祭司的施法。
這一場下來,歐曼拉體內的魔力先後經歷了激昂和平靜,再躁動,後平複,疲憊和清醒這兩種矛盾的狀态在他的身體上疊加,靈魂仿佛抽離出軀殼,飛向幻想中的日神樂園而去。神情迷離的歐曼拉被祭壇上的動靜驚醒,左右悄悄張望兩側的祭司,他們都陷入了自己方才的神游狀态,再看向祭壇之上,十二位祭司已經喚上各自的貞潔騎士,開始傳遞日神的祝福魔力。
歐曼拉臉色發白,他看見了科斯塔佐,那位如兄長般的健壯男人正在梅爾維爾的身下。
歐曼拉将這眼前一幕幕仔仔細細印刻在記憶裏。
此前,沉迷研究信仰和魔法的歐曼拉雖有聽聞日光神教祭司和貞潔騎士的關系,但親眼所見仍是沖擊力巨大,曾經那一吻來來回回出現在他的夢境中,使他怦然心動的同時回想起老師的眼神,默默按下那一時悸動。
拉斐爾看見心不在焉的歐曼拉,自祭祀日神的儀式結束後,這位鄉野出生的祭司就是這副恍惚模樣,拉斐爾消息靈通,早就聽說老師梅爾維爾給歐曼拉安排了一位貞潔騎士,忍不住調侃歐曼拉:“你不會還是處子吧?”他見歐曼拉驚慌的神情,恍然大悟,前仰後合地嘲笑歐曼拉。
歐曼拉捂着通紅的臉,不高興地瞪他:“我,我沒這個心思和時間。”這聽起來沒有說服力,拉斐爾笑得更大聲了,直接掉下了椅子。
拉斐爾笑夠後,跳起來坐在椅子上,建議歐曼拉溜出神殿找個歡場女子,歐曼拉搖頭拒絕,整個人像煮熟的蝦,口齒含糊地拒絕:“我認為不妥。”
拉斐爾聳肩,嘀咕歐曼拉是個固執保守的小老頭,歡愉也是日光神教推崇的追求,然後開始談論歐曼拉未來的貞潔騎士。
歐曼拉不願提起,他對此不感興趣,仍抱有些微的幻想,若是科斯塔佐成為他的貞潔騎士……他的臉更紅了,也許他不該将宛如兄長的科斯塔佐視作幻想對象。
拉斐爾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對方又在想那位科斯塔佐騎士,他可不想淌這渾水,雖說是師徒,但觊觎有主的奴隸,也不知那主人樂不樂于分享。
“若我不做祭司……”
拉斐爾冷不丁聽到從歐曼拉嘴中冒出的奇思妙想,坐直了腰板,冷笑道:“板上釘釘的事,你倒拿來假設。”
“抱歉。”歐曼拉順口說,“老師從未與我們說起,若是落選祭司後學徒去處,我也是突然想起來。”他不想放棄祭司的職位,這是他苦學得來的成果,怎麽會放棄。
拉斐爾輕松地說:“自然是燒成灰供養日神喽。”
歐曼拉眨了眨眼,以為他在說笑。
拉斐爾壓低聲:“老師當然不會說,而你即将晉升為祭司,這些也與你無關。”他恢複了正常的音量,“所謂信仰,就是如此——渴望日神的垂青,但資質無法入神明的眼,也就只能盼望燒成灰燼一瞬的光華和熱情感動神明,讓他升入日神的樂園,這也是日神的憐憫。”
拉斐爾作為皇室的成員比歐曼拉了解更多日光神教,他對貞潔騎士嗤之以鼻,曾說之前身為國王的表叔得罪了日光神教的祭司,為了獲取祭司的原諒,就要摘下王冠,委身于那位祭司身下成為其貞潔騎士。歐曼拉聽得目瞪口呆,拉斐爾卻面無表情地鄙夷表叔的無能,掌握力量才能掌握命運,弱者只配成為強者的柴薪。
歐曼拉感到心裏堵塞,但他無言以對,只能安慰自己似的祈禱,祝福那些燃燒的靈魂死後進入日神的樂園。
歐曼拉沒有詢問拉斐爾的意願,轉念一想,拉斐爾自始至終都比自己了解的多,早在進入教廷前他便知道并且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庭院陽光正好,歐曼拉坐在草坪上,望着空地上的小鳥,繼而仰望天空,伸出手擋住直射入眼眶的陽光,蔚藍的天空上悠悠飄過白雲,棉絮般的柔軟輕盈,恰如飄過他的心尖。撐着草地的手被輕輕地觸碰,歐曼拉低頭看去,一只小鳥依偎在他的手邊,親切得好似家人,他攤開手讓小鳥站在上面,送到眼前打量,他也不記得這是哪只小鳥的後代。
自從他長大,科斯塔佐就有意無意地減少和他相處的時間,也許在外人看來,一名合格優秀的貞潔騎士不該和他祭司的徒弟談笑風生,抑或是歐曼拉已經過了任性的孩童時期,是該邁入成熟大人階段的時候了。若是作為鄉村普通人家的孩子,歐曼拉在十四歲左右就該婚娶,十八歲少說有一個孩子,所以現在身為祭司的歐曼拉算是延遲了這方面的觀念發育。
與其他十八位學徒一同加冕為祭司的那日,歐曼拉換下了學徒的裝束,老師梅爾維爾為他親手戴上屬于祭司的頭冠,叮囑他魔法研究不要放松,日常禱告不要遺漏,歐曼拉一一應下,而後作為新晉祭司的代表吟誦日神聖音,舉手施展信仰魔法,完成學徒晉升儀式最後的漂亮收尾。
歐曼拉低頭對上了臺階下騎士的目光,漫天飛舞且漸漸凋謝的火焰如秋葉般恬靜,那觀禮衆人目光彙集于他一身,歐曼拉卻唯獨感覺到了騎士眼中的驚嘆和贊許,他想:科斯塔佐仍在關注他。
梅爾維爾安排歐曼拉與他的貞潔騎士見面,将他們關在房間裏要求完成一次魔力灌輸,那是一個比歐曼拉稍年長的男人,強壯的胸肌仿佛能夾斷他的腦袋。歐曼拉展示出堅決抗拒的态度,那位貞潔騎士也無能為力,也不能霸王硬上弓,輕聲哄着他臉色慘白的祭司主人。
被放出房間的歐曼拉緩了一口氣,扶着牆不停地疏導郁結的呼吸,那位貞潔騎士無措地立于一旁,小心地觀察兩位祭司的神情,尤其是十二人之一的梅爾維爾大人,後者面色不悅。
歐曼拉望向他的老師,眼中蓄起淚水,梅爾維爾揉了揉太陽穴,眼角也有了皺紋,吩咐那位貞潔騎士回去待命,轉頭和他的得意弟子關門談話。
梅爾維爾直接問歐曼拉拒絕灌輸魔力的原因,失去回轉餘地的歐曼拉低頭看着自己長袍下露出的鞋尖,斟酌道:“祭司沒有貞潔騎士,在理論上,也是可行的吧。”
梅爾維爾挑起一邊的眉毛,若有所思,倏地笑道:“這在魔法和信仰的理論上沒有必要,但是沒有騎士服侍的祭司在外界眼中是無能的表現。”歐曼拉一怔,梅爾維爾揭開了他一直拒絕接受的現實,“你掌握多少信仰魔法決定你是否博學,你擁有多少貞潔騎士決定你是否強大,不必有心理負擔,把他們當作工具即可,只不過收的報酬是魔力。”
歐曼拉幾乎要維持不住面上的鎮定,他不敢想象老師如何輕飄飄吐出這樣的話語。
“還是說,你發育不全?”
歐曼拉漲紅了臉,尴尬地否認老師的猜測,嗫嚅道:“和陌生人發生關系很反胃。”
梅爾維爾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上下掃視歐曼拉,長嘆一口氣,不知是否在感慨過去幾年光讓學徒埋頭研究魔法而忘記學習生理知識,再這麽下去,豈不是會變成祭司裏的笑話。梅爾維爾抱臂眯起眼,瞥視歐曼拉,食指在臉頰上敲點,語調突然變得濕滑尖銳,好似一條吐芯的蝮蛇,看穿了獵物的弱點:“你當為日神傳播祂的恩澤,傳遞祂的的祝福,享受祂的歡愉,你至少要有一位貞潔騎士……”
梅爾維爾說這話的那天夜裏,忙完魔法研究的歐曼拉打開自己的房間,擡頭就見一位貞潔騎士跪在他的床邊,在他開門時擡頭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