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一
番外一
大昭豐隆五年初春,豐隆帝稱病退位,但實際上許多人都已經看清了局勢,稱病不過就是一個借口,退位是豐隆帝不得不為的。在徐清淮能活着回到京城的時候,在朱景煥與夏浩瀚的頭顱掉落泥地裏的那一刻起,叛軍裏自稱是徐氏舊部的士兵轉而又倒戈向了徐清淮,朱氏大勢已去,為了保命,許多人都可以将他們曾嗤之以鼻的人再高高捧起。
鐘吾家的天下沒有傾塌,已經是上天垂憐。徐清淮既然回來了,鐘吾巽便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徐清淮登基之後,國號未改,像是還念着從前洪昌帝的養育之情,也正因為這點情分,他可以對鐘吾巽手下留情,與他立下賭約,待蕭雲山歸來之後,讓他親自了結自己。
徐清淮登基的前後一兩日,蕭雲山與元霄酆攜北岐大軍與蒼狼軍舊部拿下燕京,登基為帝。蕭雲山登基之後便立刻與北岐大臣們商議兩國和談,但蕭雲山既被推上了皇位,便不得不受到大臣們的制約。他們不願意和大昭交好,若要交好,只有一條道路,那就是讓大昭交還沙崧兩州,再賠上白銀百萬,他們才能勉強接受和談。因為如今蒼狼軍重整,北岐完全有實力再去和大昭一決高下。
除了和談事宜,蕭雲山還有一樁諾言要履行。
他不會離開徐清淮,永生永世。
如今龍袍加身,冕旒搖動,他棄了一個卑微樂師的身份,望着衆臣俯首,心道現在的徐清淮應該也是這樣。
蕭雲山這個名字是師傅給他取的,或許這其中包含着師傅的夢。浮雲漂泊無依,高山屹立不動。他要做浮雲,走遍天下的每一片土地,看遍這世間所有的善與惡,看遍浮生萬千掙紮求生,也要做高山,拔地而起,初心不改。
唯有兩國和睦,師傅才能回到北岐。
歷經近乎半年之久,他才終于離開燕京,踏上了前去大昭的路,那是一段他再熟悉不過的路。滿目的戈壁,曾讓他跌落的沙丘,讓他迷失方向的沙地,原來中間只有十六裏路的距離,卻讓他迷失了十六年,猶如大夢。
沙崧軍一路護送着這位北岐新帝,沿着大昭的官道一路往東,行至鎬京城。
太武元年盛夏,蕭雲山以元霄琅的身份與徐清淮完婚。幾日過後,太後文昭攜帶着鴻岳的骨灰離開鎬京,在沙崧歸入北岐的那一刻起,揚灰入風。
烈日灼灼,熱暈與風沙之中,仿佛有一道人影跨坐馬上,長纓飛舞,面具之下的一雙眸子遙遠地眺望着文昭,不置一詞,沉默半晌之後,終于轉身策馬而去。
文昭踉跄着追了兩步,伸手卻抓不住一縷風,眼看着那人飄然離去。
“臨淵奏危弦,風沙襲長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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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絮随水濯,韶華笑無根。”
“缱绻人命薄,歸依許穹窿……”
文昭曾經為鴻岳定做的七弦琴在江州修好了之後,最終又回到了她的手裏,她曾送給鴻岳的田産鋪子,鴻岳也一毫沒有帶走。她将鴻岳撒向了那片天際,這是二十多年前對鴻岳的承諾。
鴻岳曾說,“若有一日我們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帶她回到故鄉,化作一縷風。”
文昭:“便能常伴彼此左右。”
此後的每一次呼吸,皆是你。
在從前最好的時光裏,鴻岳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的故鄉在何處,但文昭心知肚明,也知道眼前人對自己有幾分利用,幾分真情。
她們各自消失在了大漠裏,再無相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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