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風雲變幻
風雲變幻
“城主, 你這菌子……不會有毒吧？”
顧漠榆看到餐桌上這色彩鮮豔的蘑菇，思考了一瞬，只在原身記憶裏扒拉出這一條：菌子很值錢, 五顏六色的菌子更值錢，所以他們家沒怎麽吃過菌子, 吃也沒他的份。
可憐兮兮。
“哎, 顧小将軍，話可不能這麽說, 這菌子有沒有毒, 殿下不清楚，您身為黃粱城本地人，這還不清楚嗎？”
顧漠榆眨巴眨巴眼，“家裏虐待我, 我從來沒吃過這個。”
“……”城主默然一瞬，趕忙開口找補，将冷下來的場子熱起來，“啊, 那小将軍你現在吃也不吃嘛, 這菌子湯可是我們黃粱城一絕的特色，色彩越豐富, 味道越鮮美啊！”
确定不是色彩越豐富致死率越高嗎？
顧漠榆盯着這鍋花裏胡哨的菌子湯, 神色詭異，這城主應該不是哪個對家派出來暗殺他們的吧？
“還是用銀針驗一下吧。”
木寧椿見因為一碗菌子湯而膠着的兩人, 開口打破僵局。畢竟顧漠榆都這麽說了, 肯定是他的道理在的, 還是謹慎點好。
“也行。”城主很想說服他們，因為這種菌子他經常吃, 只要煮熟了就不會有事，而且他是盯着這鍋湯煮熟了才敢讓人端上桌的。但是這些皇親國戚怕有人下毒也很正常，畢竟皇家是非多，保險起見，驗一下。
這麽想着，他招來他的心腹去拿銀針。
銀針往菌子湯中放了不到三秒，露出湯面的頂端便泛起烏黑。
見狀，城主臉色驟變，連忙下令：“封鎖城主府，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
“看來要殺你的人還不少。”見狀，顧漠榆挑眉，偏頭看向身側的木寧椿，這下毒之人必不可能沖他來的，只能是皇子哥這個倒黴蛋。
“萬一是沖城主來的呢？”
木寧椿倒是毫不緊張，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
“也有道理。”見城主又氣又急，顧漠榆都怕他氣撅過去。
将一切吩咐下去，城主陪笑道：“對不起兩位大人，家裏出了內鬼，我先将下毒之人抓到再向兩位賠罪。”
“沒事，去吧。”木寧椿擺擺手，又轉頭看向顧漠榆，“你直覺還挺準的。”
“這花裏胡哨的一看就有毒。”顧漠榆啧啧搖頭，“跟越花裏胡哨的蛇越有毒一樣的道理。”
聽說雲南本地人都經常菌子中毒進醫院，他這個非雲南的人，還是謹慎點好。
“那的确。”
*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黑衣人朝一位身着華服的陰柔男子彙報：“那使者發現了湯裏有毒。”
“果然不好殺，不過給他們添點堵也行。”話雖這麽說，但陰柔男子一想到被老二這家夥占了這麽個大便宜，他就氣得磨牙，“收尾收幹淨點。”
“殿下放心，已經收拾幹淨了。”
*
阿罕珀斯也沒想到，菌子中毒和治療菌子中毒的醫藥堂已經成為了這裏的特色。
他剛說出“菌子”兩字，大夫就懂是什麽情況了。
看着大夫熟練的給木清筠灌藥，他撓了撓頭，默默地付了醫藥費，然後看着木清筠悠悠轉醒。
*
城主速度很快揪出了下毒之人，但很巧的是，那人已經服毒自盡了。
“有備而來啊。”顧漠榆啧啧稱奇。
城主則是連連道歉，并保證自己會追查到幕後真兇給他們一個交代。要是不找出真兇，他就平白無故被扣了一項謀殺皇親國戚的罪名，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甚至株連九族。
一想到這，他又後悔又慶幸，後悔自己太松懈，幸好顧小将軍開口攔了一下，要不然他真的死定了。
“你猜猜這是誰的手筆？”
木寧椿沒理會跪在一旁的城主，而是饒有興致地和顧漠榆聊天。
“我猜是你說的那個蠢貨太子。”
顧漠榆想了一下木寧椿給他分析過的朝廷局勢，“雖然四皇子巴巴地跟在我們後邊不知道想幹什麽，但他不至于這時候對我們下手。”
“的确，我也猜是他。”
木寧椿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悠然道。
一旁的城主聽到這種皇家秘辛，驚出了一身冷汗，壞了，他知道的太多，會不會被滅口啊？
“你應該能解決這種t貨色吧？”顧漠榆說着扭頭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城主，“你先出去，守好門。”
“是。”
城主條件性反射地擡頭往木寧椿看了一眼，還沒等于木寧椿看過來，他趕忙起身連跑帶滾似的溜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木寧椿偏頭看他，嗓音清潤，“我猜你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
“是這樣。”顧漠榆點點頭，“我估計在這裏待不長，處理好黃粱城的事情後，再降服大和國，我估計就要離開了，接下來還得看你們的了。”
聽到這話，木寧椿怔愣了一下，“你要走了？”就挺突然的，才剛熟悉，就要分別了。
“還沒這麽快。”他只是打個預防針，“幫你們處理完外患再走，不過內憂得你們自己解決，能做到嗎？”
“能。”木寧椿點頭，幽幽的嘆了口氣，“那你走了之後會回來嗎？”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底竟升起一絲不舍的情緒。
“不清楚。”顧漠榆搖搖頭，雖然他不是很想回來，但是和木寧椿他們在一起玩的日子，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但他終究還是不适應古代生活，要是拼夕夕系統能把他們搞到現代來就好了。
“好吧。”木寧椿又嘆了口氣。
“對了，我之前說的槍，你們造好了嗎？”顧漠榆想了想，走之前還是教他們一點新鮮的武器和工業制造知識，說不定工業革命就此開始了呢？
“已經交給人去辦了，我們回去應該就有眉目了。”
“行。”顧漠榆點點頭，又走出去問守門的城主：“那對夫妻是怎麽處理的？”
城主經此一遭也不敢看輕顧漠榆這個毛頭小子了，聽到問話，他立馬反應過來，“顧元氏關五年，顧子明罰一百兩銀子。”
“啊？”顧漠榆一愣，“他只要交罰款，不用進大牢嗎？”但凡顧父多關心一點，他也不至于被虐待成這個尖嘴猴腮的醜兮兮的模樣啊。
“額……顧将軍，您想要關他們多久呢？”城主彎腰拱手。
“嗯……男的關一年，女的關四年吧。”畢竟他遭那個繼母的毒打辱罵比較多，雖然她是花她的嫁妝補貼家用，但也沒補貼到他身上來啊，還差點給他弄死。
“好的。”
雖然不太符合規矩，但也不是不能運作。
“哦，記得給他倆關一塊，挨近一點關。”顧漠榆惡趣味道，到時候他們就有的吵了。
“好、好的。”
城主有點汗流浃背了，算了，這些交給手下去頭疼吧。
木寧椿跟在後面，待顧漠榆吩咐完，便招呼城主去重新備菜，并表示自己不追究這事了。
城主如獲大赦，趕緊下去盯着人備菜了。
*
“阿罕，這是三生石！”
木清筠握着那塊黑色的石頭，眼中滿是驚喜。
“……大夫，他是不是還沒解完毒？”
阿罕珀斯看向花白胡子的大夫。
“哎呀，正常，你多給他灌幾碗水，讓他多排幾次尿就好了。”大夫收拾好醫藥箱，擺擺手，就揚長而去。
“……”阿罕珀斯盯着木清筠這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真情流露還是中毒太深。
不過聽大夫的話準沒錯。
于是，阿罕珀斯去要了個桶，提了一桶水，在木清筠驚恐的眼神中，将其綁住，摁着灌水。
*
用完飯後，顧漠榆拿着三個銅板扔了六次，記錄卦象，然後呆坐着琢磨，看樣子，原身的靈魂還在身體裏沒有走啊。
那系統真是造孽啊，把他抓過來，一坑坑兩個人。
思考了好一會，顧漠榆還是搖搖頭，給江宿眠打了個電話互通一下近況後，便洗漱睡覺了。
繁星入夜，夜空皎皎，顧漠榆突然聽到了奇怪的動靜。
他起身一看，院裏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一個紅衣似火的明豔姑娘，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白胡子老翁，他們正在院裏的石桌上下棋，好像還起了争執。
嗯？
顧漠榆見這奇怪的一幕，想了想，點開系統商城，冰川菇只剩兩百個了，積分也只剩幾萬了。
好，他這是又入夢了。
“不知陵光大人和執明大人到此有何指示？”顧漠榆悠悠走過去，朝他們行了一禮。
“倒是不笨。”老翁笑了笑，“不過不是本翁找你，是陵光找你，本翁不過是路過，順便看看。”
明豔女子白了他一眼，“借口真多。”
接着她又看向顧漠榆，“上次的幻境被執明打斷了，吾設置的關卡你還沒有通過。”
“啊？”顧漠榆瞬間警覺，不是吧？之前那些幻境他還得經歷一遭嗎？
“不過，”陵光突然來了一個轉折，“你之前的表現還行，勉強合格。”
聽到這，顧漠榆又稍稍松了口氣，看樣子不是要送他繼續驚險刺激的無限逃亡。
“所以您是有什麽事吩咐我去做嗎？”
顧漠榆詢問。
“自然是有，不過，還有一件事，吾想看看你怎麽處理。”
陵光話音剛落，顧漠榆一眨眼，眼前的倆人就消失了，就仿佛剛剛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只是沒一會，一個瘦弱的少年便出現在他面前，長得尖嘴猴腮，看起來唯唯諾諾。
顧漠榆眯了眯眼，這不是他穿過來之後的長相嗎？難道說這是原主？
“顧漠榆？”顧漠榆小心地喊着對面的少年。
“昂。”少年應了聲，又低頭搓着衣角，看起來很不習慣和外人打交道的樣子。
還真是原主啊。
顧漠榆也愣住了。
兩人面面相觑一會，還是原主率先開口，聲音帶着點底氣不足，“我覺得你不應該把他們都關起來。”
“啊？”
顧漠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對夫妻。
“為什麽呢？”顧漠榆好奇。
“他們進去了，屈逍哥就沒人照顧了。”少年猶猶豫豫。
“……”顧漠榆一哽，“你很喜歡屈逍嗎？”
“他對我很好。”
少年搓着衣角，垂眸。
“……他要是真對你好，一開始就會制止他娘打你，而不是等她揍完再出來安慰你。”顧漠榆悠悠道，“而且他要是真對你好，也不會讓你替他去上戰場了。”
他很懂原身這種心情，一直身處黑暗中的人，總會把被窗棂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陽光碎片慢慢收集起來，将它們縫起來，織成一床能蓋住自己的被子，将處于陰冷潮濕中的那個小小的自己包裹起來。
善意很小，但那微弱的善意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他們會不斷把它擴大，擴大，再擴大。
少年抿唇，眨着眼，沒有說話。
但顧漠榆卻借着月光看到了他掉落下來的晶瑩淚珠，接着他又聽到他的哽咽：“但他是這個家裏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嗐。”顧漠榆嘆了口氣，安慰，“人生還很長，沒必要困于家庭這方寸之間，打開窗，多看看外面。
你看啊，你上戰場，還有保護你的吳易大哥。我覺得你很聰明，看人也很準，至少人吳大哥是真的有保護你，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對你也很不錯了。
所以，以你的能力，出去混日子完全不是問題，沒必要待在家裏挨打挨罵。”
“朋友和家人不一樣。”少年還是很倔強。
顧漠榆：“……”
他已經很久沒安慰過人了。
這種情況，那就只能對比了。先比慘，再挑出幸福點，讓原主不要被家人pua了。
于是他拉着原主在石桌旁坐下，就着月色，開始回憶往事。
從不歸家的爹到控制欲強的媽，破碎的家庭最後土崩瓦解，僅剩的溫情，也因為年歲已至而永久離別。
他總會在那座老房子裏，撸着貓，看着熟悉的景物，潸然落淚。
因為他一生中收到的來自親人的關懷真的很少，他爹只管生不管養，他媽養他的方式太極端了，而且養到後面也不要他了。
只有奶奶對他的關懷是最貼心的，不極端，有家的溫暖。
但奶奶也離他而去了。
至于爺爺啊，據說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其他親戚都沒怎麽往來過。
唠到後面，兩個長相一致的少年都痛哭了一場。
顧漠榆抹掉眼淚，見煽情煽的差不多了，開始講開心的，他在學校交的朋友，對他還不錯的老師同學，一些朋友之間的趣事。
原主好像也放開了一些，不再唯唯諾諾，而是好奇地聽着顧漠榆講述冒險經歷和有趣的故事，并時不時的提問。
兩個少年又唠了半宿，講的口幹舌燥，才肯停下歇息一會。
歇了半晌，原主也想清楚了，他看着顧漠榆，“好吧，看來我的确要出去多看看，多交朋友。”
“這樣想就對了。”顧漠榆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雖然一個朋友不能陪t你一生，但你可以多找幾個，總有能活得比你長的。”
原主：“……”好像也有道理。
“老了你們還能一起湊桌麻将，一起釣魚玩。”
“那我不能娶個媳婦嗎？”原主疑惑地發問。
“……嗯，也行，你覺得你能對另一個女孩子負責，對以後的家庭孩子負責的話，你可以娶。”
顧漠榆思索了一會，點點頭，“雖然我不會娶妻生子，也不會談戀愛。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能力許下這麽鄭重的承諾，人心都會變，我不敢保證之後我會變成什麽樣。”
就像最初的那個小男孩盼望着父母不要離婚，到最後希望他們早離早點放過彼此也放過自己一樣。
原主呆呆點頭。
“所以嘛，對我的話，維持現狀就好了，你的話，多慎重點。”顧漠榆再次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受教了。”原主對顧漠榆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拱手禮。
“不謝。”顧漠榆也回以相同的禮儀。
很快，少年消失，陵光和執明再次出現。
“還成。”陵光對着顧漠榆點點頭。
“本翁選中的人豈會出錯？”
執明得意道。
“你之前選的那位女子可是連你的……”
“咳咳，那都是外包公司的鍋，本翁不背。”執明趕緊咳嗽，打斷陵光的質疑。
顧漠榆看着兩人鬥嘴，心裏嘀咕，之前選的那位女子？
“好了，小夥子，恭喜你通過我們的考驗，接下來按你的計劃行事吧。”執明堵了陵光的嘴，又朝顧漠榆揮了揮手。
一陣天旋地轉後，顧漠榆睜開了眼，盯着天花板緩了一會，他又打開系統商城，好的，他從夢中醒來了。
還挺奇妙。
接下來的日子，兩位大人都沒有在他的夢中出現過了，這讓顧漠榆有點疑惑，陵光不是說還有事要他去辦嗎？
算了，不管了，等他們入夢叫他再說吧。
黃粱城的事情處理完，木寧椿又了解了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便和顧漠榆一同啓程回京了。
木清筠也帶着他口中的“三生石”回去了，這舉動在阿罕珀斯看來是病的不輕，不過他其他舉動倒沒什麽問題，阿罕珀斯也就沒有給他灌水了。
回京路上，顧漠榆他們遇上了很多波暗殺，每次騷擾一下就跑，主要目标集中在馬匹上，人只是順帶殺一下，殺不死也沒關系，只要馬死了他們就溜了。
聽着系統熟悉的播報聲，顧漠榆都麻了，這同一批人都來暗殺他們的馬多少次了啊，真是賤吶。
“太子的手段一向如此。”木寧椿看着顧漠榆充滿怨氣的臉，有點好笑地解釋。
“跟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怪惡心人的。”顧漠榆唾罵。
臨近京城，顧漠榆又遇到了這波惡心的暗殺，他一怒之下抽刀朝跑得最慢的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砍去，砍一下，人沒事，刀也只是震了一下。
嗯？
這人也不會有拼夕夕系統吧？
顧漠榆驟然疑惑，他揪住黑衣蒙面人的後領，“宮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黑衣人驚喜地轉頭。
是一個女聲。
顧漠榆松手，好，另一個受害者找到了，陵光之前偶然透露出來的那位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