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多數身邊人對她要為李澈轉學的事從頭到尾都毫無覺察,更別提為她提早支付這麽大一筆的費用了。
顯然,這并不是溫寧所想要的。
單是一個入學資格,兩人在那場不由分說的交易中作出了等價交換,可是,學費的事她從未有提及,也不曾請求過他的幫助。一旦他為他作了超額的付出,她第一時間都在想自己所能給予的回報又在哪裏。
欠什麽都不打緊的,但欠人情不一樣。
盡管這筆費用對于今天的溫寧來說,定然是吃力的,但是她從未想過要以這種方式去cover這一筆賬單。
當下,溫寧滿心想的肯定是盡早地将這一筆錢還給周寅初,可接下來從新安國際工作人員口中聽見的話令她頭腦發昏。
“您孩子未來四年的學費已一次性繳清,”工作人員親自送他們下了行政樓,“溫小姐,感謝你對我們學校的認可和支持。”
?
一年18萬,她如今還能勉強還上。
怎麽會有人一次性支付了整個小學階段的學費?
那可是整整72萬,她別說一次性拿出來,就算把外婆家在鄉下的那套老破小拿出去賣,也未必湊得齊這個天文數字。
其實,也不必深思,有些人肯定是故意的。
溫寧的喉嚨幾乎快發不出聲來,面對孩子未來學校的老師還不得不硬着頭皮交涉:“好的,謝謝你。”
站在原地突然被錄取的小學生有幾分不明所以。
李澈眼眸深處也有幾分藏不住的興奮:“媽媽,我其實不怎麽清楚,為什麽最後學校又會選擇接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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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教學環境,他其實沒有一天不在自己的學校想着他的爸爸,想念着那些大課間相遇卻又裝作不相識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是李老師的兒子,才不想要同學們認為是什麽關系戶。
那個時候他不敢在擠滿年級數學老師的辦公室裏喊他“爸爸”。
可是現在,他卻連喊一聲“爸爸”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離開那裏。
留在那裏,他總是要裝得對爸爸離世的事情完全不在意,可是盡管他想要遺忘,同學們茶餘飯後總會不經意提及那個死掉了的李老師。
有些老師則會表現出對他過分的關照。
其實這些關照落在他的身邊,又怎麽可能不為自己熟悉的同學所察覺,他們都會說,他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哪怕他學習依舊名列前茅,對同學竭盡友好,那些背後議論着的聲音從來沒有消停過。
和他惡作劇的男生會被他的家長大肆叫罵。
——“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經沒有爸爸了?”
可是,沒有爸爸不代表他天生比別的孩子要弱小,他們完全可以就事論事,對那個男同學犯的錯加以指責,為什麽要突然提起他沒有爸爸的事實?
他沒有爸爸,不代表有一天他不會成為和爸爸一樣的男人。
李澈悶着聲,在對方不情不願的道歉面前,輕易選擇了原諒。回頭,他沒有告訴自己的媽媽,他覺得喪偶的母親已經足夠脆弱,她需要的應該是被保護,而不應該一次又一次經受狂風暴雨的洗禮。
所以,他也想過要逃離,不止一次産生過轉學的想法,但唯恐影響了母親的心情,他只字不提。
此刻,他的母親站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下,正對着他,牽引着他去了夢寐以求的新學校。
她逐字逐句地告訴他:“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寶寶,如果他們不收你當他們的學生,那一定是他們很沒有眼光。”
李澈眼眸深處仍是對能入學這件事的不大确信,就好像是天大的餡餅突然砸了他頭上。
他狐疑地多問了一句:“可我之前,不是分明被拒絕了嗎?”
溫寧拿出自己準備已久的答複:“我讓你在外企工作的何姨找公司高管為你重新寫了一封推薦信。”
“那我之後可要好好謝謝何姨。”
天真的李澈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而心虛的溫寧還在琢磨着退還學費的辦法,一會先是在網上搜索怎麽拿回預繳的學費,一會兒又在想如何與周寅初聯系退還費用的事宜;但她也發現了另外的一件棘手的事,聯系周寅初成了她的當務之急。
她以為事後,他們的關系便告一段落。
然而,僅僅是這國際小學部四年的學費,就輕易地将他倆重新捆綁在了一起。
學費多半不可能先退三年,而她根本也拿不出這整整四年的錢,最常規的做法是她年複一年的親自還給那一位。
她原以為從此以後的全無交集變得不切實際。
很快,她腦海中有一個并不光彩的想法一閃而過。溫寧為那樣的想法感到可恥,并且認為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那一類女人。
發生過一次的交換算得上新鮮,如果維續漫長一段時間,連她自己也無法保證周寅初對她不會膩味。
長期以往,只會令周寅初更看不起自己。
她想起那一串許久未碰的號碼,出于試驗的心,不過也猜測着有些人出國那麽多年後回國以後不大可能會沿用着同一個號碼。
溫寧目送着她的孩子登上這所學校的專用校車。
李澈偶爾恍惚也終于再度露出不敢确信的雀躍神情,朝着車窗外的她拼命招手,回應過後,溫寧掙紮着給那個或許早就停機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
【你付了四年的學費?】
那個在她設想裏塵封已久的號碼突然及時給了回應:【嗯。】
溫寧:【你能撤回那筆錢嗎?你要是可以申請原路返還方便的話,就由你發起。我想自己按照每一年的标準來交。】
156521***34:【不想麻煩。】
溫寧:【那你想怎樣,我每年固定時間點給你彙款嗎?】
156521***34:【你确定你在問我想要什麽?】
這條消息頗有玩味,溫寧幾乎可以想象到短信背後那張充斥着罪惡的笑臉,非要用青春深處最令人着迷的那張臉,講述着人心險惡的言辭。
156521***34:【周五見。】
所想要之物,不用明說,已經被男人不知羞恥地放在了明面上,其實這件事有了第一回,很難确保沒有第二回。溫寧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己已經為男人所拿捏,這份情她不得不承。
而還人情最簡單有效的方t法,依然是出賣自己的靈魂。
簡單粗暴,卻又行之有效。
這個時刻,她确定自己很想找如今的周寅初好好計較一回,她不介意用一些自己從未使用過的罵人詞彙,來好好問候這個眼高于頂的男人。
但又意識到人家壓根兒就不會配合着自己繼續演戲。
來回的拉扯的游戲,早些年他們在校園時不是未曾經歷過,而現在,這些約定成俗的幼稚的把戲,已經變得不合時宜。
溫寧比任何人都明晰,下一條短信,無論她說些什麽,他未必會回。
自作清高是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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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初盯了手機屏幕良久,翻動他倆的聊天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上一次的聊天終結在了十五年前。
那個時候他用的應該用的是一臺折疊的三星。
他出去游學的時候随便買的,記得給她送了這款的另一個顏色,櫻花粉色。可她非覺得自己手中的黑色質感更好些,一定要和他交換。
男人怎麽可以用那種娘了吧唧的顏色,更何況難道要鼎鼎有名的他在學校裏丢人現眼。
這不可能。
他不肯,于是她折騰了半個月,都不同他講話。
最後,他妥協了,去定制了其他顏色的殼子,把自己手中那臺黑色手機讓渡了出去。她并非因此感激:“你用了那麽久,沒了新鮮就送給我,我才不稀罕呢。”
他一頭霧水,卻又因為她肯同他講話而開心。
以前的她明面和如今一樣看上去全無棱角,冒着天真的傻氣,總是給人以一種毫無脾氣的錯覺。
可剝開那一層殼,唯獨只有他領略過,她有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