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練武場內結滿晨霜,燈火忽明忽暗,風一個人比劃着,至到天空破曉。這段短暫的時間是獨屬于他的,等有人到了,他便自覺退下,旁觀每一個動作。
這次不會退縮了,他暗暗想,凜是軍人的孩子,自幼習武,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補上時間。風漸漸習慣了城堡的生活,他發現雖然城堡日日舞廳站無虛位,雪卻很少自己參加,在主持的是代理城主松,及其子柏,不過一切都是冠雪的名義展開的。
沿着日益熟悉的道路,他踏在白色的厚重地毯上,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想到馬上就可以重新見到雪,心下不自覺有些慌亂和期待。
可是當他到書房門口時,卻得知雪發燒了。自責之情剎那間湧上心頭,疾步到雪的卧房外,他有種闖進去的沖動,這時,凜走到他身邊。
“今天用不着你看王子殿下,松城主要出獵,人手不夠,點你去湊數。”
“但是王子殿下得侍衛在旁候着。”
“我一個人就夠了,怎麽,傷好全了嗎?”他不客氣地說。
“凜。”
“想打架?”凜将手輕搭在劍柄上,目光挑釁地盯着他。
風沉默半晌,“不,我去。”
還是打不過他,雪殿下,希望您快些好起來,風忍氣吞聲地離去,應該去找關,還是衛兵統帥呢?反正都在塔樓附近。
最後風換上輕便的服裝,加入了打獵的行務。原也位列其中,他很開心,畢竟這是難得一見的娛樂活動,就算打不到什麽獵物,也可以混着讨些酒喝,可風心裏念着病床上的雪,輕快不起來。
“風,你怎麽了,難得有的機會,把大半個城堡的人都叫出來了!”
“嗯。之前不打獵嗎?”
“雪殿下出不了城堡,自冰城主走後就很少打獵了。”
“冬天能捉住什麽嗎?”
“你這話說的,北境不全是冬天嗎?聽說只有最寒冷的時候才會有些平日裏見不到的珍奇野獸呢。”風沒有表現出平日的好奇,原只得繼續說,“你知道嗎,據說冬天的雪地裏會有一種兔子,皮毛很厚才不會躲進地洞裏,它肉質鮮美,骨頭還能入藥呢。”
“入藥?”風一下擡起頭。
“是啊,治療痛風聽說很有效果。”
“有什麽治療風寒的嗎?”
“我想想,我聽過鹿角治療凍傷,鷹的爪子幫助愈合傷口,呃,就是不太靠譜,動物倒是沒什麽……”見風又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原搖着頭,“我再想想吧,你別急。”
風着急地等待,可還沒等原做出回答,一個陌生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他邊上。
“您是風嗎?”
“嗯?是的。”他一臉訝異地專屬。
“跟我來一趟,松城主找您。”
松城主一頭斑白的金發,額頭飽滿,突出的眉骨下邊嵌着兩顆深沉的墨藍眼睛,整齊穿戴着冬日獵服,胸口別有代理城主的章,他的兒子柏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發色更鮮亮些,手上提着一把弓,背上的箭筒裏松散地插着幾支箭。
“你就是第七個侍衛麽?”
他不知道為什麽強調數字七。
“我本來想指定另一個人接這個職位的,也罷,希望你能保護好王子殿下,少主近來還好麽?”
“殿下生病了。”風回答,松皺了一下眉頭,但似乎并不感到驚訝。
“殿下生來就嬌貴。”柏突然開口道,“不過也好,他總不用為被丢在城堡裏傷心了。”
“說的什麽話。殿下發燒了,是老臣失職,我很抱歉。”
話語冰冷,而臉上一毫關切也沒有,倒是柏的面上有些失落。憑借小偷的直覺,他覺得面前的代理城主很危險,松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遠方的樹林,直接無視了他,仿佛已經确定他沒有威脅一樣。
“你可以退下了。”代理城主淡漠地望着遠方,鐵刻畫的棱角一絲不茍,恐怕只有火焰能燒熔他的沉着了,而那樣的火焰在北境是從未存在過的。風鞠躬後便退下了。
“他是我的朋友啊,雖然是侍衛,但一點也不擺架子,而且啊,他特別喜歡聽我講故事呢!”原在和一個看不清的人說話。
“原?”他喊道,那人抽身便混入人群中去了,他沒看清臉。
“你在和誰說話啊?”風走近後詢問。
“我也不知道名字,莫名其妙地就問我你的事了,放心好了,都說的是好話,說你怎麽平易近人,練武刻苦啊之類的,是不是你的長官來視察啊?”
“不知道呢。”
“也是,長官的心思總是難猜的。”原頓了頓,“怎麽了,回來臉色更不好了。”
“沒什麽大事,對了,你想起來什麽藥草了嗎?”
“不知道啊,你怎麽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的?”
“嗯……”正要說出來時,他轉念想到剛才的人,還是不要為此事牽原好了。“只是好奇而已,畢竟北境很少有什麽神奇的植物。”
原似乎被說服了,畢竟在原眼裏,他只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小少年,“我剛才想了一下,好像有一株草,不過那是長在樹根部的名貴藥材,叫雪晴。不過可難找,偏是大雪時才長出,卻被埋在雪深處了,難找,難找。”
“不管難不難找,你知道它長什麽樣子嗎?”
“大概是紅褐色的吧,還是鮮綠色,我也不清楚,從沒親眼見過。”原擺出苦思冥想的神色,挑着眉毛抿嘴托腮,“不過,一定是特別的古樹,才能孕育出一朵雪晴。大概很粗壯高大吧,最好前頭有一片空地,足夠有養分。”
“這樣啊。”風環顧四周,這樣的樹确實罕見,“對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兩天後吧。”
“這麽久嗎?我以為只要幾天就行了,那城堡裏怎麽辦?”
“好啦,別一心只裝着城堡裏頭的事,而且兩天後開始回去,還得一天後才到。”
風默然無話,任憑原再提什麽事都敷衍過去。他們在往南邊走,雪小了許多,他生平首次看見高過人頭的林木,松樹高聳穿透天空的邊界,白雪遮掩不住的那一抹蒼蔥翠色,融進破曉長夜前凄清的笛聲裏。
當天晚上,夜幕降臨,風悄悄離開帳篷,原還沒睡着,“你小心點,我就不去了,佩劍的侍衛。”
他點點頭,沒注意原擔憂的神色。他們已經來到了狩獵的林場,針葉密匝匝地壓在頭頂,四野靜谧,林木叢生,他也未離開過城堡外的地界,一切新奇,卻是不及細細觀賞。也許回去雪的病就好了,但,還是以防萬一吧。再說,他找着之後可以先趕過去的。
于是他往森林深處行進,黑暗中火把明滅,他此刻還有點害怕,如果鬼魂都如雪一樣就好了。風朝前走,他打定主意,要找到雪晴,一路上用匕首刻下了記號,希望能找到。明天他不見了只有原會擔心吧,打獵還要兩天,在此之前他絕對能回去。畢竟殿下的侍衛除了他都沒來,他在城堡也才半月,認識的人不多。
綠色深處暈開一片空地,其間立着城堡塔房一般的參天古樹,風快步走進,突然嘩啦一聲踏了空,掉進了三四米深的洞中,積雪在崩塌的瞬間砸在身上,他頭腦發暈,發生什麽事了?
“沒等多久,看來這小子也不算太笨。”
“是您聰明,想出來這個辦法,就算是城主大人也會多加贊賞的。”
是原的聲音。
“那是,這樣最後一個侍衛的位子就空出來了,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大人擡舉。”原低三下四地說,“大人,天冷,我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