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峙
對峙
江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祁先怎麽會突然來這裏，還是在晚上？而且一開始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他也沒有提起，要不是最後她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難道祁先也不準備開口告訴她，他就在離自己幾百米外的學校門口？
“怎麽了？”祁先見江杉盯着自己也不出聲，“在想什麽呢？”
“想你怎麽突然來這？怎麽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不跟我說？”
“學習沒動力，來參觀一下優秀學府汲取一些精神原力。”祁先指了一下那塊刻着校名的石頭，突然問道：“這個字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圓潤？”
“少打岔，”江杉見他又想撇開話題，伸手給他肩膀來了一拳，“別告訴我，你是一個人偷溜出來的？”
“一個人怎麽了，再過幾個月我都快成年了，你個小屁孩！”祁先揉着被錘的地方，龇牙咧嘴誇張道。
“不是，你真一個人？！”
江杉實在難以置信，以前她覺得祁先的成熟在同齡人那些每天只知道看漫畫和拖拉不寫作業的毛頭小子們中那簡直是獨樹一幟。以至于她以為祁先沒有中二時期，合着別人是“初中二”，他反向來了個“高中二”。還是一個人離家出走超過幾百公裏的那種，這叛逆程度在江杉所認識的所有人裏都是數一數二的。
“逗你的。”祁先覺得自己再不坦白，江杉能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正好我媽來這邊有事，我就也跟着一起，等會打車回酒店。”
“噢！那你不早說，我還以為你和你爸媽之間發生了什麽世紀大戰，你一個人流浪幾百公裏來投奔我呢！”江杉聽他這麽說才放下心來，損道。
“就你？”祁先嗤笑一聲，“你放心，真世紀大戰了也不會來投奔你，怕不是來了第二天就被餓死了。”
江杉懶得跟他貧嘴，擡手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不是吧，我們剛見面還沒兩分鐘，就要趕我走？”祁先撫着胸口，裝出一副極其受傷的模樣，“說吧，是不是有新的相好的了，你那個什麽師父？”
江杉突然被戳中心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沒原地跳起來，她四下望了一眼，發現路上連個別說人了，連個活物都沒有，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哥，一段時間沒見，臉皮現在已經修煉到如此境界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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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難不成真被我說中了？”祁先觑了她一眼。
江杉：“……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你白來不是。”
“不是說學習沒動力，想感受一下高等學府的氛圍嗎？”她伸手推了祁先一把，“來，讓我帶你領略一下我們學校的‘自然風光’。”
祁先被推着往前走的腳步頓了一下：“你們學校可以随便進嗎？”
“進呗，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咱們是良民，怕什麽？光明正大地進！”
說罷，江杉先是四下打探了一番，等靠近門口後又貓着身子，伸頭往裏看了一眼，确認無人後，背着身後的手朝祁先一揮，暗示他可以進。
祁先心想：“……好一個光明正大。”
等兩人進了學校之後，才發現學校裏就主道上就閃着幾盞路燈，其他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也實在不知道應該帶祁先去哪，她沉思了片刻，拽着祁先來到了她們班所在那棟教學樓下。
随後，兩手一攤：“來吧，汲取精神原力吧！”
祁先擡頭打量了一眼，兩座五層樓高的教學樓，中間每層用長連廊連接在一起，正中間是直接通往二層連廊的階梯，階梯約莫有四五米寬，階梯盡頭正對着的連廊上方有一電子屏，滾動着紅色的方正大字
還沒等祁先發表感言，一陣晚風掠過，樹梢上挂着的雨水悉數落了下來，澆了他倆一身。
江杉忙拉着他就近躲入一層樓梯口，免得再遭橫禍。
“好久沒見，都不知道你高中的時候過的咋樣？”江杉甩了一把頭上沾着的水，“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說來聽聽？”
“有趣的事……”祁先沉吟了片刻，“那大概是我們初中時候班上在一起的那對情侶拼死拼活鬧着上一個高中，結果上了之後沒多久就分開了。”
“啊？是真分開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還是分分合合打情罵俏的那種？”江杉聽着這熱乎的八卦，一時覺得無比新鮮。
“估摸是前者。”祁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給出評判，“年輕人的愛情是這樣，要在一起時天崩地裂也無懼色，非得等日搓月磨地把激情都耗盡了才兩相看厭分開。”
末了還補了一句，“無甚趣味。”
江杉聽着他一番陳詞發言，只覺想笑：“你才多大年紀啊，離你成年都還差好幾個月呢，就一副已經看透這世間情愛的樣子……”
話說到此處，江杉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你是不是有故事？天哪！我都錯過了什麽！快說，是哪個妹妹讓你傷心至此！”
祁先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帶着“爾等凡人也配”，悠悠開口：“‘書中自有顏如玉’。”
江杉見他一副閉口不談的樣子，心中猜想更加堅定了幾分：那故事必定是精彩絕倫，可歌可泣！一時間江杉就覺得自己急得抓心撓肝，恨不得化身成個智能掃描儀把祁先這兩年來的經歷挨個過一遍，塞到自己名為“好奇心”的窟窿裏。
她扯着祁先的手臂，央求道：“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麽故事？我要聽情節完整，細節豐富的那種！一個表情都不能漏！”
祁先一擺手：“什麽都沒有，我這兩年浪子回頭，努力學習！這不得緊跟你的步伐，免得你走太遠我追不上，你可不能抛棄我啊，朋友！”
江杉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只覺得這人滿口胡話，一個字也是不想聽，哼了一聲：“那你得更加把勁了，我現在有高人指點，成績那是突飛猛進，都已經敢向清北對标看齊了，我都覺得自己有點飄~”
祁先眉梢一挑：“你這高人，莫不是你情人吧？一句話能提八百遍。”
“說什麽呢你！”江杉不由得拔高了聲音，蹬了他一眼，“請不要用這種污濁的詞彙來玷污我們之間純潔無比，高雅無雙的師徒之情！”
“抱歉，是我用詞不當了。”祁先糾正道。頓了一瞬，他似乎找到了一個更滿意的用詞再度開口：“心上人？”
江杉都不想多說一個字，上去給了他一手肘，祁先吃痛，忙握住江杉的手臂，防止對方二次進攻：“不是，你這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嗎這是？下手也太重了……”
江杉一時想掙脫，卻發現祁先突然收緊了手上的力氣，她又擡起一腳作勢想踹：“撒開你的狗爪。”
祁先沖她一笑，膝蓋往前一頂，江杉下意識往後一退，祁先靠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和牆把她圍在了裏面。
雖然中間隔着一段距離，但是江杉還是不适地皺起了眉——祁先的存在感太強了。
祁先略低下頭，附在她耳邊輕聲開口：“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便惹得你對我‘拳打腳踢’的，兩年不見，你的脾氣變差了。”
真是惡人先告狀，明明兩年不見，某些人的臉皮都快堪比城牆了，她那溫潤如玉的祁先什麽時候變成臭流氓了？
江杉正作勢想一把推開他，就聽到頭頂上方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
這個時間點學校怎麽還有人？
江杉擡頭往上看了一眼，正對上葉初無聲無息的視線。
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手上的動作也頓住了。
祁先順着江杉的視線好奇回頭，只見一少年右肩斜挂着個包，邁下的一只腳頓在臺階上，正直直地望着他倆。
那個眼神……祁先不自覺神色沉了下去。
三個人便以這樣詭異的場景各自僵在了原地。
沉默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晚上江杉不在的時候，葉初一個人随便找了個教室坐下，面前攤着一張試卷。
他覺得反複思量自己今天下午的行為，有些懊悔，他覺得自己有些急了，江杉不反感他，也樂意跟他一起玩，一起學習，本來到這葉初就應該停止自己想要進一步的想法，可是他卻不知足想要得更多，每當看到江杉跟自己嘻嘻哈哈說些不着五六的話，他都忍不住想更親近她，但是當她又和班上其他同學同樣能侃天說地，眉飛色舞時，他又忍不住失落，她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和誰都玩得好，和誰都聊得開，不論換作是誰，困難時也都會伸手拉對方一把，自己于她而言，并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所以，他總是忍不住越線，對班級中的流言蜚語絲毫不解釋，任由衆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甚至聽到大家的議論，看着衆人那些“心知肚明”的眼神，他反而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快感，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慢慢把江杉和自己的名字在身邊每個人的心裏挂在了一起。
接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他總是想試探，總是站在那根看不見摸不着的線上望裏張望，找到個縫隙就想往裏擠。
今天是他太沖動了。
葉初心緒卻起起伏伏，任時間飛速流逝他也不曾察覺，等外面雷聲大作，他方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陣雨來得急，卷着空氣中的水汽望窗戶上砸，發出有噼裏啪啦的聲響。
葉初擡頭望了一眼外面，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他起身關了教室的燈，靠着窗坐了下來，準備等着雨停再回去。
等他下樓時，隐約聽到樓下有男生女生交談的聲音，他本能想避開，以免撞見什麽尴尬的場景，正要轉身，便聽到一句清晰的話“說什麽呢你”，這個聲音是江杉？
他剛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往下沒走兩層，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江杉回過神來，推了祁先一把，祁先順着她的力道轉過身和江杉并肩站着。
“你怎麽在這？”江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便立馬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學生在學校裏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忙搜刮了一個自己的腦子，找補了一句：“我是說，你怎麽今天待到這麽晚？”
葉初不問反答：“他是誰？”
聲音不帶一絲情緒，但愣是給江杉聽出了一聲雞皮疙瘩。
“我朋友……”江杉不動聲色地擡眼瞟了一眼，奈何天色太暗，那人聲音隐匿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
葉初認識江杉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她有這麽一個關系親密的——朋友。
而且那人氣質非凡，明明看身量應該是同齡人，但是身上卻有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強大氣場。
祁先立在一側，任由葉初打量着自己，他嘴角一彎問江杉：“這是你同學嗎？”
見江杉一點頭，祁先沖他一揮手：“同學你好，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所以你應該沒見過我。我們馬上就走，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葉初順着臺階走了下來，站定在兩人面前，面無表情開口道：“你們待會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