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靠肩
靠肩
陳君對江杉招招手，自己往裏面挪了一個位置，江杉走過去落座，葉初坐她對面。
就這樣，從來沒有一起活動過的四個人第一次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江杉本來有好多問題想八卦，但實在是餓得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她準備攢着剩下所有的能量拿來扒飯。
老板速度很快，不一會，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就端了上來，色澤誘人的湯面上飄着嫩白翠綠的蔥花，點綴着幾片香菜，江杉覺得食欲大動，她把沒有香菜的那碗推到葉初面前，取了筷子就開始呼嚕呼嚕吃起來，一口下去整個人從心到胃都服帖了，燙得她龇牙咧嘴也不肯停。
葉初看了她一眼，并未馬上開吃，而是轉到後廚找老板拿了個小碗給江杉：“是有人在追殺你嗎？慢點吃。”
江杉接過碗，撈起一大筷子粉絲扔進去冷涼，等的同時，又捏起了一塊燒餅，澆上了店家特制的剁椒醬，一口咬下去半截。等把餅吃拆入腹，她長舒一口氣，這會才感覺自己緩過來一點，絲毫沒注意到旁邊兩個人震驚的眼神。
“你是八百年沒吃飯了嗎？”宋北好笑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差不多吧，可餓死我了！”江杉擺擺手，喝了兩口湯順了順，然後她像是想起什麽，眼神狐疑地瞟向陳君和宋北，“你倆今天幹什麽去了，我去你們班都沒看到你們人？”
“額……”陳君正猶豫怎麽開口，就聽宋北反問道：“那你倆今天幹嘛去了？我可也沒在你們班看見你們。”
“你管我幹嘛去了？”江杉脖子一梗，拒絕回答：“倒是你倆，禁止早戀！”
“管好你自己吧，還好意思說別人不能早戀？”宋北嗤笑一聲，眼神在她和葉初之間打轉。
“我看你是思想污龊看什麽都是髒的，請不要玷污我們這高尚而又純潔的友誼好嗎？”江杉橫了他一眼。
“呵……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江杉：“……你是不是皮癢想挨揍？”
陳君見兩人又要掐起來，連忙轉移話題，沖着葉初禮貌一笑：“你好，我叫陳君，九班的。你就是葉初是嗎？經常聽江杉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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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點點頭，禮貌回複：“你好，我是葉初。之前在年級公示大榜上看到過你的名字，你的成績很好，我們班還貼過你的作文展示呢。”
陳君沒想到葉初對她竟然有印象，微微一驚：“沒有沒有，你的學習成績才是真的很好，基本上就沒出過年紀前十，之前總聽江杉提起你輔導她學習，成績進步得很快，很想認識一下大神，讨教一些學習技巧。”
葉初：“沒有，我也就是多刷刷題。”
江杉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了起來，感覺怪怪的，她擡眼和宋北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裏讀出了同樣的情緒，兩人心照不宣同時閉上了嘴。
而後江杉給了他一個眼神，宋北咳了一聲，開口道：“你們待會是什麽安排？”
“沒安排，要不要去書店逛會？”江杉立馬接話。
“可以呀，我們一起吧？”陳君點點頭，眼神梭巡了一圈，示意四個人一塊。
等四人吃飽喝足來到書店，才發現書店門口挂了個“今日休息”的木牌子。
“要不要去看電影？”宋北提議道。
“你想得美！就會這一招泡妹子是吧？”江杉挽着陳君，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果斷拒絕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哥，我看您才是心是髒的看什麽都是髒的。”宋北就差給她一個白眼了。
“謝您‘美譽’”，江杉冷哼一聲，指了指他的心口：“沒辦法，在小的這肮髒的眼裏，您這昭然若揭的心思就是最入小人眼的。”
随着日子逐漸靠近研學游，班級裏的學生們心飛得越來越遠，尤其是周二的早上。
班級裏比平時熱鬧多了，大家一大早來到教室就開始瘋狂交流。
江杉趁着早自習還沒開始，喊着葉初從班級儲物裏拎出了那兩大袋晾幹了的文化衫，走到了講臺上：“我們畫了一些文化衫，比較簡陋，有喜歡同學可以可以按自己的尺碼挑一下！免費的！不用謝！”
“哇！江杉你也太棒了吧！”
“快讓我看看！”
大家頓時圍了上來，一件件挑着講臺上分好尺碼的T恤，有的男生甚至挑好後直接往身上一套，沖着江杉‘搔首弄姿’，聲音發嗲：“怎麽樣，好不好看？”
那純白的衣服上畫着一直小黃雞的簡筆畫，地上還點綴着綠葉，正出自葉初之手，小黃雞圖案正被穿這衣服的同學圓滾滾肚子頂了出來，乍一看兩者莫名有相似的神韻。
江杉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好看！跟你絕佳的氣質簡直是絕配！”
說着她也把手中那件葉初留好的衣服套在了身上，轉身學着那位同學的語氣沖着葉初喊道：“怎麽樣，好不好看？”
葉初被她做作的神情一噎，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誇張道：“求一雙沒看過的幹淨眼睛。”
江杉氣笑，沖上去給了他一拳頭：“不行，你已經看過了！”
說着又催促他也套上提前預定的衣服，葉初實在被纏得沒辦法，從書包中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把手臂套了進去，然後拽着衣擺往下一扯，一顆黑色的腦袋從領子裏露了出來，他下意思甩了甩眼前有些擋眼的頭發，擡頭對了一下江杉的視線。
那眼眸中好似有一汪秋水，泛着點點星光。
江杉看得出神，一時覺得自己好似要陷進那光暈中。
她仔細凝視着葉初，發現他臉頰上的肉褪去了一些，少年人的五官輪廓好像變得更加明顯了，
尤其是這雙眼睛，從前她并沒有在意，如今卻是，只一眼就難以移開視線。
葉初看着面前人盯着自己，眼睛發愣也不說話，擡手在江杉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呢？”
江杉視線被移動的物體打斷，忙回過神來調動了個大拇指出來：“好看！”
葉初：“……”
“我發現你好像變好看了？”江杉福至心靈補了一句。
葉初輕咳一聲，耳朵尖泛着紅：“為師我本就是‘天人之姿’。”
“您真是大言不慚。”
挨過最後幾堂課，下課鈴聲一響，不知道是哪個班先發出的哄鬧聲，随之整棟樓的學生跟着一起，活像是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的猴子，得虧五指山大，要不然一次還壓不了這麽多。
江杉是屬于在車上費一點心神就能把胃裏攪得天翻地覆，所以她一上車吃了暈車藥就閉上眼睛準備開始進入長達四小時的睡眠模式。
車上的同學們叽叽喳喳，有說不完的話，還有伸着脖子聊上頭的，恨不得腦袋擠在一起直接讓神經元自己對接，語言已經無法表述他們心中的想法了。沒幾個呼吸的瞬間，她就覺得自己身邊窸窸窣窣換了好幾撥人了。
江杉很想加入他們，但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吐出來，畢竟此刻車裏汽油混着尾氣的味道，正在瘋狂“勾引”她胃裏的食物殘渣。
車在路上晃着，她在夢的邊緣徘徊着要進不進，醞釀的困意拉扯着她，直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勾了她一把，她才一腳踩入了夢境。
等她再醒來時，耳邊已經安靜了下來，只有飛速行駛帶來的呼嘯聲，車裏一片漆黑，應該是進入了隧道。
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頭靠在一個肩膀上，那個肩膀高度正好卡在她脖頸靠上的位置，很明顯不是她的同桌姜婉。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車開出了隧道。
窗外的光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灑了進來，正打在身邊人的臉上，映出了半道光影。
距離近得江杉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就捕捉到了那人因光而微縮的瞳孔。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身邊人已經換成了葉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靠着這個人的肩膀上流着哈喇子睡得昏天黑地，只是此刻葉初眼眸中沉靜克制得無端讓她覺得有些心驚。江杉覺得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從之前到現在一系列的接觸，她似是察覺到什麽在悄然滋生。
思緒在腦海中打轉了兩圈，江杉不動聲色直起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沉默着沒有說一句話。
葉初察覺到她的動作，卻并沒有收回視線，反而是直直盯着她。
江杉讓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只覺得那目光像是一把機關槍，嗖嗖幾聲，槍槍都擦着她的要害而過，愣是把她吓得不敢挪動一步。
而後江杉實在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開始思考，她又沒幹什麽，不就是一不小心靠着他睡着了，又不是自己主動要去占他便宜的，可謂是不知者無罪，犯得着用這麽嚴肅的目光審判她嗎？
江杉越想心裏越覺得莫名搓火，火氣無端又撐起了她的底氣，她擡眼直直對上了葉初的目光，傳遞着“看什麽看，莫名其妙”。
葉初接收到她的目光，竟轉過頭往車座椅上一靠，沒吭半個音節出來。
難道是這個少年遲來的青春期不在中二時刻，而是在高二時刻？
江杉一邊心裏泛着嘀咕，一邊也轉過身去，兩個緊挨着的座椅之間愣是劃拉出二尺寬，主打一個“井水不犯河水”。
還沒等到她理出個所以然，大巴車悠然停了下來，學生們被你推我喊地叫醒，挨個走下車。
葉初一把取過江杉的書包，也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沉甸甸得差點沒閃着他手臂。
江杉緊跟在葉初身後，走出車門，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初秋的晚風格外溫和，一群學生一半還在揉眼醒神，另一半已經開始進入精神興奮時刻，縱使他們面前只是一個酒店。
文老師一手捧着一摞房卡，一手捏着只筆，挨個喊名字登記發房卡。
很明顯，按活動安排，晚上是沒有集體活動的，等把猴崽子們都安頓好在酒店裏，老師們今天的任務就徹底結束。
江杉聽到自己的名字，快步上前和姜婉共同登記領了張房卡。
她把房卡往姜婉手裏一塞，飛快說道：“你先上去，我去拿一下包。”
姜婉不明所以看了她空空兩手一眼，順着江杉視線看到了背上背着兩個包的葉初，忙給了她一個：“我懂，你快去，別讓人等急了”的表情，腳步雖不停，但脖子還伸得老長，好似還等着欣賞一下接下來的橋段。
江杉給了她個大白眼，把美人連推帶拽送上了電梯，還沒等她回過頭，葉初就來到了她身後，把手裏的包遞給了她：“你住哪個房間，要不我給你送上去。”
江杉只覺得頭皮發麻，想趕緊讓這位大神腦袋清醒清醒，“謝謝師父，不勞您親自跑一趟。”說着她接過了自己的包，閃身進了電梯，忙按上了樓層，甚至沒問一句那人要不要一同搭乘。
一直到江杉進了酒店房間，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方才長舒了一口氣，真是要了她老命了。
姜婉一邊把個人物品從包裏收拾出來，一邊打量着她這副模樣，沒忍住開口：“你怎麽了，跟你家葉初吵架了？”
江杉聽到“你家”兩個字，簡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蹭地一下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忙糾正她：“什麽‘我家’！這可不興胡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