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朋友
朋友
诶？他？喜歡？
食堂人來人往，背景裏都是孩子們的講話聲和腳步聲，L呆立在原地，找不到問題的答案，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兩段人生，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不是刻意逃避，而是這件事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人生規劃中過。
L微微仰了些頭，人為什麽會喜歡別人呢？
社會支持？人是社會性動物，需要與他人建立聯系，但他不一樣，渡可以給他提供生活和工作上的陪伴與支持。
相似性？坦白講，他和月很聊得來，他懷念和這個人交鋒的感覺，但那也不是人們常道的喜歡。
吸引力？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他都未曾對某人有過強烈的渴望。
喜歡，或者說愛，這種能力，他生來就不具備。
L在隊伍旁靜立，排隊的孩子向他說句抱歉，見打擾到大家打飯，一旁的艾瑪拽着他的袖子，将人帶離了食堂。
“這麽難回答嗎？孩子大了有秘密了。”
L望着自己在艾瑪手裏的袖子，又看向了她邊打趣自己邊笑着和路過的老師打招呼的側臉。
艾瑪有喜歡的人嗎？
社會支持？即便困在孩子的身體裏，她也能和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孩子們打成一片，大家都尊重、認可她。
相似性？她和所有人都聊得來，因為她可以在很多方面理解和自己不同的人。
吸引力？
艾瑪......在渴望誰嗎？
見L沉默，艾瑪自覺無聊，加快了前往醫務室的腳步，專注完成打飯任務。
她松開拽着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按照原本的速度，L根本趕不上她，很快視野裏就失去了她的身影。
他不再走路，停下來望着空無一人的走廊出神，和前世自己獨來獨往時沒有任何區別。
艾瑪會有喜歡的人，會戀愛，會和別人相伴一生，這其中，并沒有多少位置留給他這個可有可無的朋友。
朋友？L在心中默念這個詞語，終于肯承認他早就把艾瑪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聽別人講故事的時候，總會聽到“從此，兩人成為了朋友”這種為友誼定性的結論，像有官方蓋章的文件一樣，這段關系變得牢固可靠、堅不可摧。
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呢？腦海中都是和艾瑪相處的一點一滴，找不到一個關鍵節點。
噢，L食指抵着唇，口中發出一聲輕輕的喟嘆。
從蕩秋千那次就開始了吧，兩個人的友誼，并不是兩個個體從生到熟、逐漸磨合的過程，而是從一開始就定好了。
兩個人注定會成為朋友，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麽，而是艾瑪決定做他的朋友。
從她走進自己的世界那一刻起，故事就已經寫好了。
所以如果她有了戀人，也許就是這段友誼淡化甚至結束的信號，L垂下眼睑，感到一些不受他掌控的東西正從他雙手的縫隙中溜走。
她會不停地向前走，結識更多有趣的人，看更多美麗的風景。
而他不想失去她。
“怎麽跟個鬼似的站路中間，現在還沒到萬聖節吧？”
L低着頭不動，送完飯回來的艾瑪看得莫名其妙，輕踢了他小腿一下，示意他跟上。
“快走，再不去沒好菜了。”
艾瑪發誓，她的力道不僅不大，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輕了，但L居然被她一腳踢倒在地，沒好好穿的鞋子也飛到走廊對面。
“你怎麽這麽虛啊？我只是輕輕一踢，你沒事兒吧？”
艾瑪彎下腰，狐疑地看了他小腿一眼，怎麽也不信這個在球場叱咤風雲的人居然平衡力這麽差。
L本來在思考和艾瑪的關系，突然被她一踢，好像背着渡偷吃外面的甜品被抓般，一下慌了神，左腳踩右腳地摔了。
見她彎腰，忽然之間，南希蹩腳的借口在他的腦中閃現，他擡手抓住艾瑪，裝作無力起身的樣子。
“起不來了，艾瑪，我因為你摔倒，你是不是......得負責。”
“一會兒不見還染上戲瘾了，趕緊起來。”
艾瑪肚子正餓，不知道這個人突然發什麽神經模仿南希，想把他手甩開，卻發現這小子抓得還挺緊。
“真起不來了，真的。”
L連說兩句真的，眨了兩下眼，以此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這幅柔弱可欺的樣子很有欺騙性，艾瑪沒扛住這番攻勢，摟着他的腰将他從地上撈了起來。
二人距離突然接近，晚霞透過窗戶照進來，将艾瑪黑色的睫毛染成暖棕色，L多看了兩眼才站好。
“能走吧？”“能。”
怎麽說L也是個年輕氣壯的小夥子，肢體的接觸讓艾瑪也有些不自然，催促他趕緊去食堂吃飯。
打好飯後，艾瑪制止了他蹲坐在食堂椅子上的行為，怎麽說這裏也是公共場合，這樣對之後要坐在這裏的人可不太友好。
“不習慣吶，不習慣。”
在L的抱怨聲中，艾瑪吃完了一頓又一頓飯。
青少年網球賽開賽，L一路暢通地打到決賽，為了讓大家一起散散心，艾瑪邀請幾位相熟的朋友去現場給他加油助威。
賽中下起了一陣小雨，比賽暫停，L喝了口水，看到對手的親友團又是遞水又是擦汗，留意到他後點了下頭。
什麽嘛？這是在炫耀？他也帶了很多人來的好吧。
轉頭一看，卻發現艾瑪正撩起衣服一角在給桑迪擦眼鏡，南希抱臂坐在一旁，雙眼淬火，“又不是沒有眼鏡布，有什麽必要拿衣服擦？”
是啊，有什麽必要？況且現在有比擦眼鏡更重要的事吧？
被南希嗆了一句，艾瑪動作沒停，“誰會随身帶眼鏡布，鏡片上都是雨滴，不擦幹淨桑迪姐姐看不清呀～”
她可不是米娅，不至于這麽容易被氣，南希冷哼一聲，沒有再接話，把眼鏡擦好還給桑迪後，艾瑪看向場中的L。
真是奇了怪了，雖然他平時黑眼圈就很重，怎麽感覺此刻更疲憊，艾瑪甚至還從他的眼神中品出來點兒幽怨。
“加油！贏了他回去給你買......慶祝。”
本想說買甜品，看到渡在一旁，艾瑪趕緊調了話頭，但願L能懂她的意思。
L當然明白，但沒給回應，艾瑪拍了拍腦門兒突然悟了，該不會是現在就想吃吧？從兜裏翻出來一塊草莓糖遞給他，還好她平時留有存貨。
草莓糖的味道在嘴裏化開，L揚拍，拿下冠軍。
結果宣布時，大家跑過來恭喜他，他一個閃身躲過了保羅的擁抱，擡眼撞進了艾瑪的笑顏裏。
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很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