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告密
告密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呢?
那個身影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還不到五秒,他怎麽就能認定那人一定是聞洵呢?
蘇時钰又重新靠回椅子上,直覺卻告訴他沒那麽簡單,他一邊吃着車厘子,一邊透過窗戶看向之前的方向,企圖能再次看到方才一閃而過,酷似聞洵的背影。
一直到了登機,蘇時钰也沒再見過方才匆匆一撇的身影。
可能真的是他看錯了吧。
這個小插曲并未占據蘇時钰太多記憶。
登上飛機坐穩後,飛機很快順着跑到滑行起飛。蘇時钰坐在靠窗的位置,系好安全帶,看着越來越遠的城市,微微出神。
近一個多月來,他就沒有一天是安穩的,不是在處理工作,就是在處理感情,還要抽出時間來應付自己那位有點變态怪癖的親哥。
想着想着,他只覺得身心俱疲,看着窗戶底下鱗次栉比的城市越來越小,最後變作一小塊點,再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湛藍明亮的天空。
稀白的柔軟雲朵懶洋洋地漂浮在半空,像是一朵朵柔軟蓬松的棉花。
好想躺進去。
蘇時钰望着窗外的風景,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好想從這裏跳下去。
只要生命結束了,一切煩惱自然而然消散在風中,所有堆積在心中的痛苦、不甘、埋怨、懊悔、壓抑通通随着他身體落地迸裂濺血的瞬間,盡數瓦解煙消雲散。
光是想着,他似乎已經感受到那種向下墜落的失重感,落地骨碎的疼痛感,之後便迎來了長久的安寧。
雜亂的思緒想一團團跳舞的黑線,刺激着他的神經,擾亂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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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被當做一個供人玩樂的玩具,一個用來交易的物品,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內裏早已腐爛,破敗不堪。他不想被束縛的活着。
也不是沒有反抗過這該死的令人痛苦的命運,只是......
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身影。
失敗了而已。
取而代之的,是一次刻骨銘心的慘痛代價。
左手手腕似乎又在發疼,連帶着渾身地骨骼都像是被打碎了重組,腦袋昏昏沉沉。
思緒随着眼皮的落下,漸漸飄搖散去,蘇時钰短暫地陷入夢鄉。
他夢到了自己的高中時期。
蘇時钰跟聞洵做了三年的同桌,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他們倆很幸運的又被分到了一起。
他還記得,當時他們和傅霄都進了理科三班,新學期開學時,他走進教室,一樣就看到傅霄跟聞洵各自占了一張桌子,依舊是前後排。
他們倆一見蘇時钰來了,不約而同地用灼灼目光盯着他看,非要讓他從兩個人中選一個人來做同桌。
少年時期的蘇時钰并未察覺到他們倆之間彌漫着的火藥味,那時傻乎乎的還挺高興,那時在他心裏,不論是聞洵還是傅霄,他們倆都是自己很好的朋友。
想的也很簡單,自己跟傅霄幾乎是從幼兒園開始就做了同桌,天天形影不離的呆在一起。現在有個能換同桌的機會,他當然想嘗試一下新的東西。
人都有新鮮感,蘇時钰也不例外。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因為自己單純的一個無心舉動,落在倆個人的眼裏,完全是另一種信號。
那時的蘇時钰不是沒有察覺到聞洵跟傅霄之間詭異的氣氛,只有他在的時候還相對緩和一些,蘇時钰也沒辦法,只當是兩人磁場不合。甚至蘇時钰還起過一個很離譜的念頭,一天跟一個人玩,第二天再換一個人,可他們倆誰也不願意,只好就此作罷。
整整三年,他們三個人之間竟然還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在炎炎夏日的八月,蘇時钰跟聞洵确認了戀愛關系。
這段關系被藏得很好,只有他們兩人心知肚明,就連傅霄也沒告訴。不僅僅是因為傅霄七月份的時候就被傅家送出國準備留學,更是因為蘇時钰潛意識裏,并不想讓傅霄知道這段感情關系。
蘇時钰潛意識覺得,傅霄并不會為此感到高興。
事實也正是如此。
十八歲到十九歲這一年,是蘇時钰過過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父母都在國外開拓市場,作為蘇家接班人的蘇時晖那時也已經順利拿到學位,去幫助父母一同打理事業。
蘇時钰給一家三口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最終才拿到“免出國”的金牌,成功留在A市繼續上大學。
在确認關系後沒多久,蘇時钰跟聞洵就收到了各自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
之後蘇時钰便火速的從家裏搬出來,跟聞洵開啓了短暫又漫長的同居生活。
蘇時钰是個物欲不重的人,即便生活條件沒有以前那樣奢靡,他也能過得開心,覺得十分幸福,全因有聞洵在身邊。
在兩人地下戀情一周年的時候,他們的戀愛關系不知道為什麽被蘇時晖知道了,氣得他直接從國外飛了回來,一到家就把蘇時钰關了起來,用了一些激進手段逼迫他們分手。
不知是不是因為跟聞洵長期相處,讓蘇時钰有了敢于反抗的勇氣。
那是蘇時钰生平第一次反抗哥哥。即便下場是如此慘烈,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直到一年後,蘇時钰跟聞洵徹底分手,他去質問哥哥明明遠在國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跟聞洵戀愛的事情。
派人監視?私家偵探?還是蘇時钰無意中透出的蛛絲馬跡?
蘇時钰想了整整一圈,卻怎麽也沒想到,最終的答案是傅霄。
是他告的密。
“叮咚——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飛機即将在S市的機場降落,請......”
随着聲音響起,蘇時钰睫羽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失神地望着窗外逐漸放大的城市美景,腦海中還停留着夢中留下的記憶碎片碎片。
下了飛機後,乘坐擺渡車來到出站廳,他沒帶什麽需要托運的行李,肚子走了出去。
蘇時晖并不會親自來接他,而是叫了助理來接,蘇時钰對此習以為常,甚至還暗自松了口氣。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願意跟蘇時晖呆在同一個空間裏太久。
跟着助理一路來到底下停車場,上了商務車。
坐在後排的座位上,蘇時钰百無聊賴地看着車窗外。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再次闖進他的目光裏,只是一個愣神,蘇時钰立馬坐起身來,死死地盯着那個身影看。
只不過沒等他看清楚那人的臉,商務車沿着路線,平緩地駛出去。
蘇時钰剛想喊停車,話到了唇邊猛然驚覺,這個助理是蘇時晖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被其監視者,到時候通通都會傳進蘇時晖的耳朵裏。
蘇時钰往後視鏡一掃,果不其然對上了一雙銳利的眼睛,只有一瞬,很快移開了眼,像是助理不經意的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一樣。
但蘇時钰知道,自己內心的直覺一向很準。
他不動神色地天靠回椅背上,腦子裏亂糟糟的,緊抓着手機的雙手微微輕顫。過了一會兒,才像是無聊了一樣,拿起手機若無其事的開始玩。
點開微信,找到備注為A的聊天框,青蔥玉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你也來S市了?]
這句話停留在發送框裏,蘇時钰在發送鍵旁邊停留了良久,最終還是将字眼一個一個删除,退出界面,關上了手機。
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呢?
蘇時钰這般安慰自己。
相比于A市,S市要更偏北一點,氣溫相對更冷一些。
蘇時钰身上的羊毛大衣雖能避寒,下了車後還是有些刺骨的寒意。
蘇時晖的酒店定在某家知名五星酒店,小助理帶着蘇時钰一路來到二十八樓,敲響總統套房的門後,便離開。
蘇時钰一進去,就見到哥哥蘇時晖坐在沙發裏,手裏拿着一份文件細細查看。
“哥。”
蘇時晖擡眸看了他一眼:“餐都給備好了,先去吃個飯。”
奔波一路,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多了,蘇時钰受心情影響,并沒有感覺到任何饑餓感。
但他還是聽話的走到旁邊的餐桌上坐下。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冒着熱氣,一看就是剛出鍋的。
蘇時钰拿起筷子,挑了幾個清淡順眼的食物慢慢吃了起來。
片刻後,他放下筷子,示意蘇時晖自己吃飽了。
蘇時晖看着那一桌幾乎沒怎麽動過的菜品,放下文件起身,拿起一旁空着的瓷碗,用幹淨的筷子分別夾了一些菜到小碗裏。将小碗擱在蘇時钰面前後,又重新拿了一個碗給他盛了一小碗湯。
“把這些吃了吧。”
蘇時钰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沉默着将碗裏的東西慢吞吞地夾起,送進嘴裏小口小口地咀嚼。
蘇時晖滿意地看着蘇時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蘇時钰的腦袋:“沒了哥哥你該怎麽辦呢?吃飯都不肯好好吃,身體怎麽可能會好呢?”
他收回手,忽然道:“吃完飯後休息一下,去把房間裏的衣服換上,晚上跟我參加個局。”
以前蘇時晖也不是沒叫蘇時钰陪過,次數雖少,但也是有的。
蘇時钰也不太意外,咽下嘴裏的牛肉後,多嘴地問了一句:“是跟誰家的項目?”
“就是幫我們拿下地的那個Nephrite,昨天剛跟他們的負責人簽完合約,跟我說他們老板今天就到S市來,到時候見個面吃個飯,再好好聊聊地的事情。”
蘇時晖說着,忽然注意到蘇時钰瞬間變換的神情:“怎麽這個表情?不想去?”
“沒有。”蘇時钰說,“這個肉不太好吃。”
“不好吃就不吃這個了,吃吃別的吧。”蘇時晖說完,拉過蘇時钰身邊的凳子坐下,又重新拿起文件看了起來。
蘇時钰看着面前那一碗大雜燴,心中湧起風暴。
Nephrite有限公司的老板?那不就是聞洵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