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睡過
睡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蘇時钰渾身緊繃,整個人像只收到驚吓不知所措,渾身毛發炸起的貓,“你怎麽忽然想跟我一起睡了?”
“我是你合法未婚夫,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要結婚了,睡在一起有什麽不對嗎?而且我只是想讓你提早适應跟我同床共枕而已。”
傅霄富有磁性的嗓音,落進蘇時钰的耳朵裏,卻恍如進驚雷霹靂:“反正婚後也是要一起睡覺的,還是早點習慣為好。”
蘇時钰僵硬在原地,下一秒手中的吹風機被傅霄奪走,取而代之的是被塞進掌心溫熱的牛奶。
“喝完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傅霄态度堅決強硬,蘇時钰縱然有千萬般的不悅也找不到別的理由來搪塞,只好默默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只是一想到一會兒要跟傅霄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他怎麽想怎麽不自在,連帶着嘴裏的牛奶也失去原本的鮮甜,食不甘味。
原本蓋在蘇時钰頭上的毛巾被拿下,傅霄将吹風機插頭插入插座,開啓開關後,熱風呼呼地往外吹,傅霄一手指尖穿過柔軟的黑發,一手搖着吹風筒,給蘇時钰吹頭發。
蘇時钰一頓,惴惴不安道:“你今天怎麽了?”
又是要跟他一起同床共枕,又是倒牛奶,又是給他吹頭發的。
一改前幾日的陰沉鬼畜,正常到令蘇時钰有些害怕。
傅面不改色,霄像是随口一說:“提前讓你體驗一下婚後生活,不好嗎?”
當然不好啦!!!
蘇時钰:“......感覺很奇怪。”
“有什麽奇觀的,你不喜歡?”傅霄淡淡道,“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們倆呆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我在照顧你,這些事情我以前也不是沒給你做過,甚至在上初中之前我們倆也睡過,有什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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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蘇時钰還在喝牛奶呢,聽到傅霄的驚天發言,直接被奶嗆到了。
“慢點喝,沒人跟你搶。”傅霄抽了兩張紙巾,還想幫蘇時钰擦去唇邊留下的奶漬,被蘇時钰一把奪過。
用紙巾随意擦了擦,蘇時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我什麽時候跟你睡過了?”
相比蘇時钰的炸毛,傅霄倒顯得淡定許多,語氣平緩毫無波瀾:“小學的時候午休,好幾次你玩累了直接在我床上倒頭就睡,那個時候都能睡得好好的,怎麽現在反倒不習慣了?”
傅霄捏着蘇時钰的下巴,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輕笑一聲:“想什麽呢,你以為我說的睡覺是什麽?”
蘇時钰:......
誰讓你說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
情急之下,蘇時钰開始給自己找補:“那個時候哪能跟現在一樣,我只當你是我的好朋友......”
傅霄說:“好朋友能在一張床睡覺,成了未婚夫妻反倒開始別扭了?”
“你得給我時間适應......”
“時钰。”傅霄倏然聲道,“我已經給了你很長的時間适應了。”
“不然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不讓你哥知道,他又回來找你的事情?”
又開始了。
蘇時钰抿了抿唇,他就像是被人捏住軟肋的小動物,在這件事上,他永遠不占理。
傅霄見他不說話,聲音又軟了下來:“我也不想把這段感情弄得太僵,也不想讓你成日不高興。”
“我想要的也不多,所以聽話一點,乖一點,嗯?”
蘇時钰捧着喝了一半的牛奶,半響後:“嗯。”
吹風機的按鈕被再次打開,溫熱的風重新落在蘇時钰的發梢間,他捧着剩下小半杯牛奶,卻是沒什麽心情再繼續喝了。
蘇時钰的頭發不算長,傅霄沒吹多久就已經完全幹透。
傅霄将吹風機收到櫃子裏,轉過身,發現蘇時钰還怔怔地坐在原地,裝着牛奶的玻璃杯被放在了小桌上。傅霄走上前手心貼着玻璃杯壁,牛奶還是溫熱的,沒有冷掉。
蘇時钰看着他的動作,忽然道:“我喝不下了。”
“就剩一點,喝完它。”傅霄将手中的牛奶遞給蘇時钰,高大的黑色陰影罩住蘇時钰削瘦的身軀,帶來無聲的壓迫感。
蘇時钰目不轉睛地望着傅霄的雙瞳,片刻後,自知自己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好乖順地接過玻璃杯,當着對方的面一口一口喝進去。
總算将牛奶全都喝完,一股反胃的惡心感在喉嚨裏若隐若現,但他也不敢說,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生怕一會兒吐出來了,傅霄會面不改色再去接一杯,讓他繼續喝。
老實說,蘇時钰覺得有時候傅霄給他的感覺很相像,甚至某些程度上比蘇時晖還要讓他毛骨悚然。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我去洗個澡。”
聽到傅霄這麽說,蘇時钰簡直是求之不得:“你去吧。”
上次傅霄過來的時候,帶了不少日用品都放在了客房,其中也包括全新未拆的睡衣。
傅霄洗完澡換上衣服後,回到卧室,果不其然看到被子上微微凸起的人形。
腳步聲漸漸逼近,縮在被子裏假裝睡着了的蘇時钰心如擂鼓,撲通直跳,緊張得快要窒息。
而後,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傅霄看着床上多了一床被子,又看看只留個圓圓後腦勺給他的蘇時钰,他也沒說什麽,上了床,如蘇時钰所願拉過那張新抱來的被子蓋上。
随着頭頂的圓燈被關閉,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歸于沉寂後,一切動響都會被放的無限大。
身邊躺着人。這個認知讓蘇時钰分外緊張,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傅霄。
蘇時钰根本無法完全放松身心入睡,時刻留意着身邊人的舉動,但傅霄自躺下後就沒發出其他動響,也沒做出其他行為。過了好一會兒,蘇時钰才聽到對方勻稱的呼吸聲,似乎已經陷入熟睡狀态。
即便如此,蘇時钰也沒能放下警戒心,從前尚且年幼之際,他跟傅霄兩人的關系只是單純的朋友,一起長大的竹馬,就跟兄弟一樣,僅此而已。
但自從五年前,傅霄無意間發現他跟聞洵在談地下戀情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當時的蘇時钰并不明白,只當是傅霄對他隐瞞戀情一事,感到不被信任的難過與生氣。
而如今,諸多的跡象表明,傅霄對他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覺不間不變得不再純粹,産生了別的東西。
蘇時钰睡眠質量本就不算好,再加上有傅霄在身側躺着,不敢輕舉妄動,一個晚上都沒怎麽睡,第二天七八點左右就醒了。
他不想在床上躺着,剛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低沉的男音:“睡醒了?”
單薄的脊背僵了一瞬,蘇時钰随即道:“嗯,我先去收拾一下。”
“去吧。”傅霄說,“一會兒我送你去機場。”
“你今天不用上班麽?”
“公司這幾天沒什麽事,晚一點去也可以,放心送你的時間還是有的。”
蘇時钰也就不再說話,默默起身進到洗手間洗漱。
等他出來的時候,傅霄早就收拾完畢,換了身衣服正在系領帶,一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模樣。
蘇時钰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你哪來的衣服?”
“助理送的。”傅霄說,“過來幫我打個領帶。”
蘇時钰沒怎麽睡好,大腦還有些發懵,也沒多想,走過去伸手幫他打領帶。纖細白皙的手指捏着領帶布料,淺棕的瞳仁專心致志地看着領帶,兩人之間距離挨得很近。傅霄比他高出半個頭,只要微微低頭,嘴唇就能親到蘇時钰的額頭。
今天天氣難得不錯,久違的太陽都從雲層後面顯露蹤影,冬日的暖陽透過落地窗照進室內,灑下一片溫暖的日光。
幾縷陽光偷偷落在蘇時钰的側身,柔和了他消瘦的輪廓,配上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乖順地模樣,看起來多了幾分柔軟。
像是相處融洽的新婚夫妻一樣。
就連傅霄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很享受這短暫的溫馨時刻。
“打好了。”蘇時钰松開手,看着自己打出來的完美領結“我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好。”
蘇時钰換了身淺色系的衣服出來,手裏只拎着一個小皮包,裏面只放了手機、充電機、耳機、跟相一些關的身份證件。
其他的日常用品包括衣服在內,所有的東西蘇時晖會給他準備的妥當,換句話來說,只要是跟蘇時晖呆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蘇時钰去操心。
蘇時晖像是很享受全方位照顧自己弟弟的衣食起居,巴不得自己的弟弟變成一個全身心都依賴者自己。曾經有次蘇時钰從英國飛去西班牙找蘇時晖,帶了一些日常換洗的衣物過去。
那時蘇時晖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告訴蘇時钰自己都為他準備得妥妥當當,下次不用再帶那麽多東西了。
反正也用不上。
如蘇時晖所言,在西班牙待着的兩個星期,蘇時钰行李箱就沒被打開過,他的吃穿住行一切都被蘇時晖安排的清清楚楚,他也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反對蘇時晖。
因而每次只要是去找蘇時晖,蘇時钰永遠都是輕裝上陣。
從市區到機開車場差不多只用四十分鐘,上路前傅霄還給蘇時钰買了份早點,讓他路上慢慢吃。
蘇時钰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個奶黃包,喝了幾口豆漿就說自己困了想睡覺。
這次傅霄倒是沒再強迫他把剩下的食物都吃掉。
黑色賓利行駛在機場快通的高速上。
車內放着舒緩的鋼琴樂,暖氣開的很足,蘇時钰剛坐上沒多久就眯起眼睛,小睡起來。
從出門開始,傅霄的心情就很好。跟蘇時钰在VIP值機處分別的時候也是,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
道別後,蘇時钰上到貴賓休息室裏,拿了一小盤車厘子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裏,慢慢的吃着打發時間。
忽然間,他的視線被一個一閃而過的熟悉人影吸引了。
他愣了一瞬,心裏倏然升起一種微妙的不祥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