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司雲用右手撐起身體,皺眉問:“為何不提前叫醒我?”
木子上前去攙扶起司雲道:“是弗娘子說讓你休息的,如果不是尹公子那邊确實等挺久了,我也想讓你多休息休息。”
司雲雖然很感動于弗蘭的體貼,但還是囑咐木子道:“下次莫要這般,外人面前多少有些失禮。”
“如今他住在我們府上,自然是随我們的作息。”木子雖然同情尹竹,但是也害怕尹竹會因此賴在弗家,所以并不覺得自己的态度有問題。
“木子,他是客人。”司雲有些生氣了。“不管他之後是否留在家裏,以什麽身份留在家裏,那都是蘭姐的親人,我們要做好本分。”
木子其實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所以只是默默應下,然後将洗臉毛巾敷到司雲臉上。
司雲也慢慢平複情緒,抓緊時間洗漱更衣,待到收拾妥當後立馬往前廳去了。
司雲還沒進門就聽見小娃娃的鬧騰聲:“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娘是誰不,快放開我。”
司雲心想若是自己有了孩子,是否也會這般鬧騰,心中有些害怕。
然後是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藝兒,這是在外面,你鬧騰丢的可是你娘的臉。”
那小孩才不上當:“娘親才不在乎,是你丢臉。”
那男子道:“我丢臉也是丢的你娘的臉,我是你娘的郎君,別人只會說你娘的不是。”
小孩似乎被繞暈了,有一點收斂,但依舊是氣鼓鼓的。
那人接着道:“你只要不故意調皮,我就放你去院子裏玩。只是你要記着別給你娘丢臉。”
那小孩也不應,只是掙脫束縛跑了出來,那人也就當小孩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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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從面前路過時,司雲看那小女孩也才五六歲的樣子,應當就是尹公子的繼女了。
這麽小的孩子不懂事才正常吧。
見小孩帶着侍從出去,司雲才進入前廳。
弗夫人和郎君坐在上首閑聊,尹公子在吩咐人注意孩子安全。
“爹,娘,我來了。”司雲進來後忙不疊給他們請安。
弗夫人忙讓司雲坐下道:“可休息好了?這幾天舟車勞頓,你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要是床睡不習慣就讓他們換。”
司雲想着自己每天累成那樣,沾床就睡,哪還能注意到床舒不舒服。随口應道:“我不認床,在家裏比較放松睡得挺好的。”
弗夫人見司雲确實臉上沒有疲色,才放心下來,然後為他介紹道:“這是我侄兒尹竹,算你表弟,最近都住在家裏,想着你回來了就想見見你。”
司雲忙起身:“見過表弟。”
尹竹也禮貌回禮:“早就聽人說起雲哥貌美,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司雲有些尴尬,還是回道:“都是外人胡說的,表弟才是如玉君子。”
兩人再寒暄一會以後,尹竹終于談到正題。
尹竹道:“過幾日我院子裏的昙花就該開了,雲哥不如多去我院子裏坐坐,指不定能看着花開。”
實際上是想讓司雲私下幫忙出出主意。
司雲早知道這事跑不掉,很痛快的應下了:“昙花一現難得一見,只怕我會去的比較頻繁,表弟不要嫌我煩才好。”
弗夫人清楚司雲這是已經有章程了,很是松了一口氣。司家後宅簡單,弗夫人确實不擅長處理這些事。
“你們能處得來那可真是太好了。”弗夫人感慨道。
這會木子突然闖了進來:“公子,衛家小娘子爬上了樹,這會下不來,這該怎麽辦?”
屋裏人都有些驚吓,忙都跑出去看情況。
弗娘子有些心驚肉跳,本來兩家之前就鬧了事,若是衛小娘子在弗家出事,只怕兩家會真的結怨。
大家随着木子來到樹下,只見那小姑娘正在坐在院裏最高的大樹樹枝上大聲哭喊。
那大樹繁密,長得極高,枝丫茂密。小姑娘體型小,已經爬到很是邊緣的位置,哪裏的枝丫承受不起更多的重量,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看小姑娘的樣子也是被吓到了,指望她自己下來只怕很難。
她身邊的護衛都跟他們差不多時間趕到,據說是被支使去給小姑娘拿點心去了。
司雲忙讓人去取梯子,然後讓其他人在下面鋪上厚厚的棉被,免得不小心掉下來。
尹竹站在樹下擡頭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努力安撫着衛藝,怕她聽不清甚至不顧形象大聲喊道:“藝兒,你抓穩了,呆在那別亂動,我們待會就上去接你下來。”
衛藝緊緊抓着樹枝不敢松手,只顧着哭喊道:“我要娘,我要我娘。”
“你不要急,別慌。”
司雲這邊終于讓人将梯子搭上去,只是衛藝的位置實在是太偏,只能讓身量小體重輕的人上去嘗試。
這一圈人裏,似乎只有尹竹比較合适。
尹竹很明顯也知道這點,所以等梯子一搭穩立馬就往上爬去。
邊上去還邊安撫衛藝道:“藝兒,你別哭,別怕,也先別動。我們先下來,你娘晚上忙完了就回來見你了。”
“你騙我,我娘才忙不完。”衛藝情緒不穩定,被吓到不敢動,但是聽見尹竹提到自己娘親竟哭得更大聲了。
尹竹爬到一半了,樹枝晃悠起來,他緊緊抓住梯子,卻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更加小心的往上爬去。
司雲注意到,忙讓更多人去穩住梯子。
尹公子爬到梯子上面,發現他差一點才能夠到衛藝,他嘗試誘哄道:“藝兒,你試一下能不能慢慢過來,到我身邊來,我帶你下去。”
見衛藝看見他上來了,情緒穩定一些了,忙安撫道:“別往下看,別害怕,我在呢。”
衛藝待着的樹枝特別細,尹竹不敢往那邊靠,怕會折斷樹枝。這種情況下确實讓衛藝自己過來會安全一些。
但是衛藝畢竟是個小孩,在這種情況下手腳不聽使喚是正常的。只見她嘗試往這邊過來,但是她一動樹枝就不停搖晃,她哭道:“我動不了。”
尹竹看着随着衛藝的動彈導致的不規律搖晃慌張道:“藝兒,你別動,我來接你。”
他狠狠心,試探着攀上了那細細的枝桠,盡力将那枝丫拉進自己,然後一只手扶住樹幹,一只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臂。
“藝兒,松手。”尹竹盡力拉住樹幹穩住重心,确保自己安全。等到衛藝松手,她感覺到整條手臂随着衛藝的重量往下壓去,樹枝也開始搖晃起來。
不過還好位置合适,小孩只是被懸空在空中,沒有撞到任何東西。
尹竹感受着手臂被重力拉扯的疼痛,努力穩住身形,等待樹木靜止下來。慢慢收回手臂将小孩抱在了懷裏。
司雲見兩人安全,松了一口氣,忙讓人将梯子擺到更合适的位置讓尹竹帶着衛藝下來。
尹竹将人抱在懷裏,慢慢往梯子挪動,小心翼翼的下梯子。
随着越來越接近地面,大家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護衛個子比較高已經将衛藝從梯子上接過去了。
尹竹眼見沒兩步就能踩地上,可能因為心情起伏太大,腳下竟然踩滑了,身體不自覺後仰。
司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兩人一起摔在了旁邊鋪好的棉被上。
誰能想到這會還會出現變故,弗夫人和郎君忙圍了上去,弗夫人問道:“雲哥兒,可有摔着?”
然後又看向尹竹:“竹哥兒,你感覺怎麽樣?”
司雲感受了一下,除了有點心悸沒啥大事,忙道:“我沒事,先看看表弟。”實際上,卻也是躺着緩了緩,撫了撫心口。
尹竹卻久久沒有應答,司雲都感覺到了不對,忙喊道:“快找大夫!”
司雲看到尹竹臉色慘白,一手捂上了小腹,似乎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隐隐感覺到了什麽,內心一陣害怕,忙說:“表弟,你深呼吸,沒事的,大夫很快就回來。”
尹竹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忍着痛,卻還在關心衛小娘子。“藝兒怎麽樣?”
司雲安慰道:“衛藝沒事,我馬上起來陪着她,你不要亂動,大夫馬上來了。”
衛藝受了驚吓,下來之後本來就想親近帶她下來的尹竹。誰知道這會尹竹受傷,她更是害怕,不願意離開尹竹身邊。
她忍着哭道:“你別死,我再也不鬧你了,你別像我爹一樣死了。”
尹竹想說什麽,但是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司雲只能先安慰衛藝:“衛小娘子,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待會大夫就來了,會治好他的,你別怕。”司雲知道衛藝不想離開,尹竹這個狀态也不好挪動,他就帶着人坐在棉被上一起等大夫過來。
衛藝知道這會不能吵鬧,在尹竹身邊小聲哭着,說道:“爹爹之前也騙我說大夫來了就好了,但是大夫根本就沒用。”
司雲沒有辦法,只能盡力安撫着。
很快大夫來了,診脈時緊鄒眉頭:“怎麽不注意點,這都有一個月身孕,還敢摔跤。”
尹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他內心一陣後怕。
“大夫,我肚子痛,孩子怎麽樣了。”
“你本就胎弱,又受了驚吓,只怕得多喝幾服藥。”大夫盡力将情況說得不那麽嚴重,免得情緒起伏太大影響孩子。
尹竹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用手撫摸自己的肚子。
這裏面有一個小生命,這是他的孩子。
衛藝在旁邊圍觀了全程,這會整個人呆呆的。
尹竹看着她,想着自己的孩子以後就是她的弟弟妹妹,笑着跟她說道:“你要當姐姐了。”
衛藝聽到這句話,卻沒有那麽高興,抿了抿嘴。她知道尹竹救了她,想告訴他一些事,但是看尹竹這麽高興,她隐約知道不能講出來。例如以前也有人這麽說過她快當姐姐了,但是他們家從來沒有出現過其他孩子。
尹竹只以為衛藝還沒有緩過神來,就不為難她了。
那邊下人已經将尹竹抱回屋裏躺在床上了,大夫建議卧床休息一段時間。
司雲忙謝過大夫,然後讓尹竹的貼身小厮親自煎藥,免得被其他人鑽了空子。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弗夫人跟弗蘭還有司雲商量了一下,覺得的請衛娘子來家裏一趟。如今懷着孩子,和離的事暫且擱置。
但是衛家實在太亂了,尹竹也不方便挪動,他們想要跟衛娘子商量讓尹竹在弗家養胎。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衛娘子那邊已經派了人過去,但是什麽時候來不一定。
公務繁瑣雜亂也是很讓弗蘭頭疼的,所以這會才歸家。回來之後才知曉今日發生的事情。
她摸着司雲的腦袋問:“今日可吓着了?”
司雲洩了口氣,依偎在她懷裏:“蘭姐,你是不知道當時他的臉色是有多蒼白,我好怕他出事。”
弗蘭給他順着氣:“這不是沒事嗎?別怕。”
“我當時看見他捂着小腹就覺得可能是懷孕了,當時摔那一下可不輕。”司雲不由得後怕,要是這孩子在弗家沒了,只怕以後尹竹對他們家的感情就複雜了。
“別擔心他了,多擔心擔心自己。你看你回來之後事情這麽多,都累瘦了。明日我去跟娘說,讓她自己操心表弟的事情,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心疼你。”
弗蘭只覺得愧對司雲,司雲在家竟然在比機關聖地還累。
司雲确實有些疲憊,他環住弗蘭的腰道:“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了,不過你最近忙着處理堆積的公務,早出晚歸,我也心疼,就先存着,以後慢慢謝你。”
弗蘭給司雲按着頭說道:“我不累,那些瑣事并不累人。但是你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先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