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37.
兩人坐在落地窗前看雪。
窗外飄着細雪，雪落在花園，無聲親吻着園子裏仍然堅.挺.的山茶和月季。
沈清芷收回目光，略顯局促地端起阿姨剛剛煮好的紅茶，輕輕吹散表面的熱氣又放下，心癢難耐道：“徐行簡，六年前，我們倆到底在哪裏遇見的？我怎麽……”
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麽多年，她對男人的審美一直很穩定。少女時代喜歡的類型，到現在依然喜歡。如果說，他們之前見過，有過交集，她不可能沒印象。除非……
沈清芷握緊陶瓷杯，不确定地睨了他一眼，腦洞大開：難道他以前很胖，和現在相比胖若兩人，所以她沒認出來？
可，上個月在南城，他倆坦誠相見的那晚，她仔細瞧過他的身體。他身材完美，身上不僅沒有任何“減肥”痕跡，還……
腦中驟然冒出男人未着片縷的模樣，沈清芷頓感口幹舌燥，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呼叫家政阿姨。
“李嬸，我想吃冰淇淋。”她看向客廳方向，“幫我拿盒葡萄味的。”
李嬸哎了聲，連忙去冰箱那邊拿。沒多久，冰淇淋上桌，沈清芷将圓柱形的小盒子掀開，用勺子舀了一口，緩解渴意。
時隔六年，徐行簡不知道怎麽開口，踟蹰之際，見女生如此專注地吃東西，失神的眼眸裏驟然多了笑意。
“六年前，也是這樣一個下雪天。”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緩緩開口，“我在紫竹園遇見你，那天，你給過我一盒糖。”
六年前的冬天。
紫竹園？
那一片基本都是墓園，她在那裏見過他，還特意給他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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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墓園……
沈清芷捏着勺子的手一頓，怔愣着擡眸，“你家裏，誰過世了？”
穿過寂靜的空氣，她和他對上目光。男人淡淡垂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語氣平靜地吐了兩個字。
“我媽。”
聽到這個答案，沈清芷瞬間石化。她自責又慌亂地觀察他的表情，話哽在喉嚨，一句也講不出來。
混亂之中，徐行簡朝她伸出手，剛握過茶杯的手來握她，熱熱的，很溫暖。
“這個話題是我挑的頭，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他看着她，目光真摯，“結婚之前沒告訴你這些，我很抱歉。”
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沈清芷都沒怎麽聽他提過家人。她一開始以為他親緣淡薄，所以很少提及，沒想到……
“那個時候，你很難過吧。”幼時雙親離世，她難以接受，病了好長時間。
如果不是哥哥，她或許就此變成啞巴，再也說不了話。
圓桌對面，徐行簡松開她的手，淡淡地斂了目光，沒說話。
他沉默着，思緒漸漸飄回多年以前，往事如潮水般湧現，鋪天蓋地。
-
六年前。
徐行簡收到一封海外來信，寫信人是一位名叫林朗的男人。信上滿紙忏悔，述說對母親的愧疚。信的末尾，男人說自己命不久矣，希望他可以去看看他。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死”了多年的爹還活着。
據那個人自述，他當年為了富貴，抛妻棄子出國，給富人千金當贅婿。後來，他拿着妻子的錢創業，浮浮沉沉二十年，終于實現人生目标，結果慘遭車禍。如今他已彌留，想見他和母親最後一面。
彼時母親已經過世十年，他看着信上遲來的道歉，心裏只有冷漠。他在母親墓前燒了信，告訴母親他不會去。
說完天空忽然飄起細雪，他呆坐在墓前，問母親是不是在怪他絕情。母親已逝，自然不會回他。
他失魂落魄地在墓園裏穿梭，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片花叢。花叢附近，有人在哭。他鬼使神差停下來，看了一眼，意外對上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個女孩兒，哭起來我見猶憐。她說她和哥哥一起過來，不小心迷了路，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紫竹園很大，光是墓區就分了好幾片。天色将晚，又下着雪，小姑娘害怕很正常。他打電話叫來司機，載她到服務區。
工作人員幫她聯系上哥哥，給她倒了熱水，讓她在休息室裏等。得知結果，他沒停留，事了拂衣去。
誰知離開前，小姑娘冒着雪敲開他的車窗，說要謝謝他。
他說不用。
女孩兒交疊雙手，遞過來一盒糖，“這是我的幸運糖，它今天給我帶來了好運，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也可以收獲幸運。”
他原本沒打算接，看她一臉期待，不忍掃興，最後還是收了。
不久，車開出紫竹園。
他打開糖盒，随手挑了一顆，甜味在口腔裏散開，無聲驅散他心裏的酸澀。
第二天，他飛西雅圖，見了那個人最後一面，手裏多了份遺囑。
林朗将名下財産分了部分給他和他媽，他将那筆“橫財”轉讓，套出124億現金，成立了一個專門的慈善基金會。
再回燕北，已是春天。
他再沒見過那個女孩兒，直到六年後的某個秋日，她又上了他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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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尾聲，對面的女孩兒哭成淚人，徐行簡起身走到她那邊，半蹲着幫她擦眼淚，“明明是我的故事，你倒哭得厲害。”
沈清芷吸了吸鼻子，一面替他可憐的身世難過，一面又覺得緣分很是奇妙。
當年在紫竹園的事兒，她隐隐約約記得一點。只是那時候她哭得頭疼，神色恍惚，沒心思注意別人的長相。至于糖，她有段時間特別愛送人糖果，時間久了，自然不會特別去記個中細節。
她沒想到，就這麽件小事，竟然在徐行簡心裏待了六年。六年過去，他還能清晰複述當時的細節，着實令人意外。
恢複理智之後，沈清芷問他：“你說你對我一見鐘情，說的是六年前那次？”
徐行簡坐回原位，“不是。”
他只覺得奇妙，自從收了那盒幸運糖，他接下來幾年果真順風順水，一路扶搖直上，成了業內傳奇。
“遇見你之前，我沒信過玄學。但後來每次成功，我總會想起你。”他道，“至于非分之想，是在機場遇見你時才有的。”
沈清芷聞言，害羞地別開眼，“你不是也是看臉麽？還嫌我俗？”
“可能是因為，”他忽而笑起來，“我有私心。我希望你多喜歡我一點。”
沈清芷定了定神，離開座位，走到徐行簡那邊，大大方方坐到他腿上。
她絲毫不在意阿姨還在，伸手摟住他的脖頸，不加掩飾的，用灼熱的目光凝視着他，一字一頓：“徐行簡，我喜歡你。”
“從身到心，全都喜歡。”
外面風雪漫天。
落地窗前，男人注視着女人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心軟得一塌糊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