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36.
回燕北的第二天，沈清芷一大清早接到哥哥沈書蘅的電話，說是要慶祝她拍完職業生涯中的第一部電視劇。
此時她還沒離開被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去哪兒慶祝？”
沈書蘅：“老地方？”
她沒猶豫，“行。”
轉頭看見身邊躺着的人，她放輕聲音，“哥，我能帶他去麽？”
“咱們兄妹之間……”電話裏，沈書蘅說到半截沉默，寂靜過後，他再開口，聲音略微有些沉，“十一點，別遲到。”
沈清芷知道他同意了，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謝謝哥哥。”
挂斷電話，身側響起男人磁性的聲音，“什麽事這麽高興？”
沈清芷放下手機，輕車駕熟地拱進他懷裏，“我哥慶祝我殺青，在千星訂了餐，我說我們一起去，他同意了。”
“嗯。”他淡淡道。
沈清芷聞言擡頭，“你就嗯一聲嗎？我剛剛可緊張了，生怕他不同意。”
耳邊傳來男人的輕笑，他将她抱在懷裏，大手包裹她的小手，不徐不疾開口：“寶貝辛苦了，想要什麽獎勵？”
沈清芷本來沒想要獎勵，只是想逗逗他。被他這麽一問，她閉着眼睛想了想，真想出一個答案來，“我偶像Anna Jones的新電影要來展映，你陪我去看吧。”
“Mon amour？”
“你知道？”聽到徐行簡說出電影名，沈清芷有些訝異，“你也在關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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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戒指那天，你說你喜歡Anna Jones，你想向她看齊。”徐行簡回答她，“那之後，我時不時關注她的動态。”
沈清芷仰起頭，借着清晨的微光看他的臉，“記性這麽好？”
“你還記得什麽？”
“我還記得——”男人垂眼，一臉游刃有餘，“你說你喜歡我，你想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白頭到老。”
沈清芷讪讪，“前面那句我認，後面那句是你自己加的吧。我說的明明是，如果你愛我，我就會愛你——”
話及此，沈清芷反應過來，她又被某人套路了。她松開他，一臉嬌羞地轉過身去，往旁邊挪了又挪。
沒幾秒，男人主動貼過來，從後面抱住她，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撥開她的手指，穿過指縫，與她十指緊扣。
酥酥麻麻的觸電感從指尖傳開，沈清芷不受控制地顫了顫身體，輕咬下唇，好心提醒他：“今天周五。”
她的意思是，他得去上班。
徐行簡纏着她的手不放，漫不經心：“今天休假，不用去公司。”
休假？沈清芷愣了下，側身，難以置信地看他，“你休年假？”
了解他之前，外界皆傳他不近女色，是個十足的工作狂。
然而現在……
“不是年假，”他輕輕揉她頭發，慵懶而惬意地勾唇，“是婚假。”
淡淡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室內，房間裏一片朦胧。
寂靜之中，沈清芷看着眼前光風霁月的男人，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
十一點，千星國際酒店。
餐廳包間裏，沈書蘅看着對面同拿一本菜單、腦袋越靠越近的兩人，沒好氣地轉過臉去，兀自欣賞窗外的風景。
外邊天色陰沉，稍稍比昨天好點兒。昨天去城西辦事兒，半路遇上冰雹，石頭粒大小的冰籽，差點把他的車砸爛。
一聲“哥”将他叫回魂。
沈書蘅按下服務鈴，點完餐，後知後覺想起妹妹是昨天回來的。
“阿芷，我記得機場在城西。”他握住面前裝水的陶瓷杯，手指輕敲杯身，“你昨天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上冰雹？”
沈清芷将昨天的曲折經歷描述了一番，沈書蘅聽得雲裏霧裏：“阿芷，你一開始怎麽不直接講，讓徐行簡派司機去接你？”
沈清芷聞言不吱聲，輕輕睨了眼身側的男人。他替她解釋：“阿芷想給我驚喜，所以沒有提前說。”
見他倆眉來眼去，你看我，我看你，沈書蘅挑了挑眉，笑着揶揄：“這一點，你倆倒是有點像。”
沈清芷：“什麽意思？”
“你給我推他微信那天。”沈書蘅道，“我跟他在南城見了一面，阿芷，你知道他約的地點是哪兒麽？”
記憶飄回那天晚上，結合哥哥的表情，沈清芷大膽猜測：“電玩城？”
沈書蘅扯了扯唇，無語道：“嗯，要不是我激他去找你，他打算送你幾只海貍，就悄無聲息地回去。”
沈清芷愣了愣。
她看向徐行簡，嘴角微微上揚，“看來我們都不太擅長準備驚喜。”
徐行簡嗯了聲，在沈書蘅看不到的桌面之下，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話匣就此打開，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久菜品上桌，他們仨安安靜靜吃飯，沒怎麽說話。
聚餐結束，正要走時，隔壁傳來幾聲驚呼，有人在喊“下雪了”。
沈清芷驚喜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只見一片片細雪自穹頂紛揚而下，好似春日的柳絮，來得毫無預兆。
她探身往外看，肩上忽然一重，側臉看去，徐行簡幫她披上厚外套，手臂緊緊攔在她腰際，似乎是在擔心她掉出去。
“注意安全。”他說。
沈清芷點點頭，手指扒緊窗戶，繼續往外看。
沈書蘅站在她身邊，順着她的視線緩緩看過去，天空中飄着雪，冷風灌進來，和屋裏的暖風相碰，感覺甚是奇妙。
“燕北年年下雪，今年的雪和以往有什麽差別？”他不明所以。
雪花融化在掌心，濕濕潤潤的。沈清芷看夠了關窗，定定地看向哥哥：“燕北的确年年下雪，但今年一起看的人不一樣。”
沈書蘅斂眸，心裏難免生出幾分不平：“阿芷，如今在你心裏，你哥我——”
他語氣微頓，不甘心地掃了徐行簡一眼，“還能排到前三名麽？”
沈清芷不假思索：“當然。”
“哥哥永遠是哥哥。”
沈書蘅眼眶一熱，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這些做什麽，肉麻死了。”
“回去吧。”
沈書蘅拎起外套，正準備走，忽然被妹妹叫住。
“哥。”
他駐足轉身，看着妹妹牽起身邊人的手，十指緊扣。
他愣住，不經意間看到他們倆無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兩只戒指雖然顏色不一樣，但款式相同，搭在一起意外和諧……
像是對戒。
“怎麽了？”他問。
“我……”沈清芷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開口，“我們倆……”
見她說不出口，徐行簡從外套口袋裏拿出紅本本，遞給沈書蘅。
沈書蘅看着本子上“結婚證”三個大字，剎那間呆住，心情無比複雜。
他怔怔地翻開那本結婚證，看到上面的照片和日期，兩眼一黑。
一起長大的妹妹結婚兩個月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
沈書蘅一時間難以接受，将紅本本還回去，難受地拿起外套，頗不平靜道：“你們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他快步離開包間，只留給沈清芷一個孤傲的背影。
沈清芷呆坐在椅子上，鼻子一酸，不一會兒掉起淚來。
徐行簡站在一邊，安靜地陪着她，什麽也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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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外面飄着雪，北風呼嘯，車裏暖氣十足，氣氛卻極其低沉。
沈清芷靠着徐行簡的肩，紅着眼圈默默流淚。她想過哥哥會生氣，也預想過怎麽面對，但當事情發生之後，她還是慌了。
遇到真正在意的事，她完全沒有想象中成熟。在沈書蘅那兒，她還是那個會哭、會慌亂的小屁孩。
哭了不知道多久，沈清芷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淚弄濕了徐行簡的衣服，她連忙坐起來，找紙巾擦拭。
“不用管。”
溫柔的男聲響起的同時，手上的紙巾被抽走。他換了條幹淨柔軟的手絹，輕輕幫她擦眼淚。
“徐行簡，你說……”她恍然開口，“從今以後，我哥會不會不理我了？”
他沒回，反問：“如果今天和你鬧矛盾的人是我，你會像現在這樣傷心麽？”
沈清芷愣住，“你這是在吃醋？他是我哥，又不是情敵。”
“在你心裏，哥哥是唯一的哥哥。”他道，“在你哥心裏，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
“無論有沒有我，你們之間的羁絆都會存在。”他平靜地拿出手機，遞給她，“與其擔心難過，不如把心裏話全部說出來。”
他的話四兩撥千斤，令沈清芷一下子醒了過來。她幽幽地吐了一口濁氣，緩了緩神，接過他的手機撥語音電話。
沒多久，電話被接通。
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徐行簡，你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是不是阿芷……”
“哥，是我。”
電話那頭，聽見妹妹的哭腔，沈書蘅頓時慌了：“阿芷，你別哭呀，哥哥不怪你，只是事發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說完，他忽然變了語氣，“徐行簡，你在旁邊吧。咱們散場少說有半個小時了，你就這麽放任我妹一直哭？你不哄哄她麽？”
此言一出，沈清芷破涕為笑，“哥哥，不關他的事。”
“怎麽不關他的事？”沈書蘅中氣十足道，“你倆是夫妻，不出意外要在一起幾十年。剛結婚就事不關己，這算哪門子夫妻？”
接下來幾分鐘，徐行簡聽了好幾分鐘的訓。沈清芷看他吃癟，都有點可憐他了。
挂斷電話，她心裏的陰霾散去，心情霎時好了許多。
不知不覺到了家。
雪還在下，她牽着他的手上樓，忽然想起關于初雪的幾個說法，不禁感慨：“看來，傳說故事也有靈驗的時候。”
徐行簡問她：“什麽傳說？”
“傳說，”她解釋，“在初雪這天，一起看雪的戀人會收獲幸福。另外——”
“所有謊言都可以被原諒。”
走廊裏，徐行簡轉頭看窗外的雪，陳年舊事湧上心頭，心底再難恢複平靜。
“阿芷。”他回過頭。
“嗯？”沈清芷眨了眨眼，仰起臉看他，唇角帶笑，“怎麽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我第一次遇見你，”他頓住，漂亮的黑眸裏閃過一絲促狹，“是在六年前。”
“那一年，你十六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