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12.
車子停在小區樓棟前。
沈清芷抱着圓崽下車，隔着車窗向徐行簡道別：“路上小心。”
男人淡淡地嗯了聲。
“明天見。”
她點點頭，轉身往單元門方向走，刷門禁卡進樓棟。夜深人靜，電梯都空着，她沒怎麽等，一分鐘不到便上了六樓。
出去了一趟，回來自然再得洗一遍澡。沈清芷脫掉風衣，順手拎起房間小沙發上的睡衣，準備去浴室。
走到半道，她忽然想起什麽，鬼使神差地折回去，掀起窗簾一角，偷偷往外看。
樓下，那輛黑色勞斯萊斯還沒走，車窗開着，由于隔得遠，加上角度問題，她看不清裏邊的情形。
沈清芷放下手裏的睡衣，找來手機發消息：【我到家了。】
那邊很快回複：【嗯。】
九色鹿：你到家也說一聲。
Dasein：好。
發完消息，她再次靠近窗前。
黑色勞斯萊斯亮起車前燈，輕松掉頭，勻速開走了。
沈清芷合上窗簾。
Advertisement
她轉過身，握着手機的手指不自覺擡起，輕快地敲了兩下金屬機身。
不知為何，心情莫名的好。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剛好收到徐行簡的消息：【到家了。】
沈清芷學他回了個“嗯”字，表示自己知道了，再無多言。
彼時外面傳來動靜，她放下手機出去，與剛回來的哥哥打照面。
玄關處，沈書蘅站着換鞋，揉着酸脹的肩膀問她：“阿芷，怎麽還沒睡？”
她沒講今晚的經歷，張了張唇，只道：“準備睡了。”
說完，她主動指客廳沙發，“哥你坐那邊，我幫你捶捶肩膀。”
沈書蘅本來想拒絕，見妹妹一臉誠懇，他不忍掃興，便答應了。
妹妹的手法頗有力道，循序漸進，令他緊張的肌肉放松了不少。沈書蘅訝異道：“阿芷，小半年不見，力氣見長啊。”
“是吧。”沈清芷笑道，“扛機器扛的，你妹妹我現在力大如牛。”
沈書蘅扭過頭，驚詫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這麽誇張？”
“修辭手法而已。”她漫不經心，“哥你懂不懂幽默啊？”
沈書蘅愣了下，釋然地笑：“有力氣是好事，總之，你開心就好。”
他懂，為了自己喜歡的事，再苦再累也不覺得有什麽。
妹妹眼下有想要追求的事業，他發自內心為她高興。
“阿芷，你最近在風禾還順利麽？有沒有遇到什麽……”沈書蘅想到徐行簡，哽了一下，“不順心的事？”
沈清芷松開手，緩緩地轉了轉手腕，“沒，一切順利。”
“下個月選角、勘景，去公司坐班的時間不多，基本上都在外面跑。”她道，“估摸着還得出差。”
“出差？去哪兒？”
沈清芷坐到哥哥斜對面，随手抱了個軟枕，“南城吧。”
“不過還沒定。如果燕北有合适的景，也可以直接在這邊拍。”
沈書蘅：“不想出差？”
沈清芷：“在本地更方便。”
沈書蘅打趣：“怎麽？舍不得哥哥啊？沈導以後可是走南闖北、滿世界飛的大人物，這麽戀家可不行。”
沈清芷睨他，無奈笑道：“不是啦，我是覺得在本地更省錢。”
“風禾在燕北有長期合作的拍攝場地，本公司的人去租，場租可以打對折。”
沈書蘅若有所思：“欸，阿芷，我記得你說過，你這個戲是現代穿古代，現代部分的場景，如果有公園、果園、酒吧什麽的，我可以找朋友幫忙，不需要租金。”
沈清芷：“人家得營業吧？”
沈書蘅淡淡一笑，“嗐，他們大多數看心情營業，不礙事的。”
“比方說你去年見過的那個榮姐，她日常收租，副業賣烤雞爪，上個月心血來潮關店歇業，直接南下學沖浪去了。”
“還有那個開酒吧的李哥，他周一到周三雷打不動放假。你有需要的話，可以找他們不營業的時間借地方。”
沈清芷驀地打開思路，她思忖片刻，開心笑道：“行，我這幾天整理整理具體場景，列個單子給你。”
沈書蘅：“好。”
-
翌日清晨。
天高雲淡，晴空萬裏。
沈清芷晨練完去小區外面吃早飯，黃金周第一天，早點鋪生意興隆，幾個窗口排成長龍，四處都是人。她點了份馄饨外帶，順便幫沈書蘅帶了一屜小籠包，外加一份牛肉餅。
買完早點回去，半路上手機響了，沈清芷勉強騰出手戴藍牙耳機，按鍵接聽：“菲姐，找我什麽事？”
電話裏，林菲像是在吃東西，含混道：“清芷，我剛剛聽朋友的朋友說，這次進內容部的新人不止你一個，還有兩個人被特招進了二部。”
「內容一部」別名「劇集中心」，主要負責電視劇板塊，二部是「電影中心」，承包20樓和21樓，人員和規模比一部大不少。
“還有啊，經過多方打聽——”林菲小聲道，“我才知道江總監原來已經結婚了，他女兒都兩歲了。他跟他老婆感情挺好的，之前是我想多了。”
沈清芷微微怔住。
如此說來，她也誤會徐行簡了。原來他說的“特事特辦”不是假的，她進風禾，并非是出于他的“憐憫”、“內疚”或者“施舍”。
耳機裏，林菲的聲音還在繼續，口齒逐漸清晰：“所以啊，你放寬心好好表現吧，争取過試用期。”
“嗯。”沈清芷緩緩回神，“菲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對了，找場地的事兒我有了新思路，或許能幫咱們省點錢。”她正色道，“另外，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新平臺——橘子TV那邊的資源，拉點廣告贊助。”
“贊助？！”林菲仿佛在聽天方夜譚，“咱們這個項目這麽小，還是古裝穿越戲，能拉到合适的贊助麽？”
古裝戲植入現代品牌，稍有不慎便會出戲，影響劇作流暢度。此外，戲如果拍得太爛，也會使品牌形象受損。
沈清芷知道林菲的顧慮，仍舊樂觀道：“試試呗，不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咱們這邊能直接聯系橘子廣告部麽？”
林菲冷靜道：“可以是可以，但人家那邊也挺忙的，大概率不會理咱們。咱們先把具體方案做出來，到時候拜托領導牽個線，争取一次彙報機會，成不成看運氣。”
沈清芷：“行。”
聊着聊着到了家，沈清芷将早飯放在餐桌上，頗有閑情逸致地給昨天剛買的鮮切洋桔梗換水剪枝。
挂斷電話，她摘下耳機坐下來吃馄饨。不多時，哥哥沈書蘅洗漱完出來，坐在她對面大快朵頤。
剛吃完馄饨，沈清芷準備喝兩口湯，手邊暗掉的手機屏幕忽然變亮。餘光瞥到“徐總”兩個字，她的心猛的咯噔一下。
怕被哥哥看出端倪，她強裝鎮定，不動聲色喝完勺子裏的湯，這才慢慢悠悠拿起手機看微信消息。
Dasein：我去接你？
沈清芷霎時如臨大敵，手指戳着屏幕打字：【不用，我自己開車。】
怕他誤會，她補充：我哥在。
Dasein：十點，恒隆。
Dasein：OK麽？
九色鹿：沒問題。
發完消息，她将她給徐行簡的備注删了，只留了他的昵稱。
-
上午十點，恒隆廣場。
Valoir奢牌店。
沈清芷一進門，大堂經理恭恭敬敬迎上來，問她是不是沈小姐，她點頭稱是，對方旋即指引她上二樓。
通往貴賓室的路寬敞明亮，走廊兩側挂着名人油畫，燈光熠熠，燦爛生彩。
雖說這幾年哥哥給了她不少錢，但沈清芷很少逛奢侈品店。同樣是大幾萬，幾十萬，她更願意拿這錢去更新攝影設備。
拐過轉角，經理停在一扇低調柔和的實木門前，擡手輕敲兩下，随即輕輕推開門，示意她進去。
沈清芷邁開步子進去，剛走兩步，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關上。她下意識往後看了眼，又接着往裏走。
貴賓室清幽雅致，整體色調偏冷，呈簡約風。好在有暖光作襯，綠植點綴，恰到好處地實現了視覺平衡。
觀察完環境，她最終将視線落在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
中庭沙發，徐行簡端坐着，渾身上下透着濃濃的禁欲氣息，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一舉一動，無形中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直到他擡起頭，對上她的目光。
對視那一秒，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輕輕往上揚了揚。
注意到這個細節，沈清芷緊繃的唇角松了松，她放輕步子走過去，挨着他坐下，“戒指選好了嗎？”
徐行簡将iPad遞給她，“這一頁和下一頁是對戒，你看看。”
沈清芷一一點開大圖看詳情，十幾款對戒各有特色，她挑不出最喜歡的，只好說：“我都行，看你。”
徐行簡：“那就都買。”
沈清芷赫然怔住，聲音不由自主磕巴起來：“這、這麽多？”
他笑，“換着戴。”
“一年換一次，不多。”
沈清芷聽着耳朵一陣熱，突然有點難為情。他這話好像在說，他們以後要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
他問：“你指圍多少？”
“左手無名指。”
她搖頭，“不清楚。”
“沒量過。”
話落，沈清芷順着男人的目光看過去，茶幾上放着一個指圍測量器，他拿過來，眼神示意她伸手。
測量器是改造過的軟尺，要想量出最精準的圍度，需要一個人幫忙拉緊軟尺。
這會兒貴賓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很顯然，他倆只能互幫互助了。
沈清芷微微側身，身體朝向徐行簡那一邊。她伸出左手，五指微張，定定地看着他，“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淡聲回。
男人将測量器套在她指間，為了固定儀器不晃動，他橫過來一只手，掌心向上，輕輕托着她的手。
細小掌紋相貼，摩挲間催生出癢意，她本能縮手，反倒被扣得更緊。
“別動。”耳邊傳來一聲不容拒絕的話，熱氣萦繞，有點燙。
沈清芷緊抿着唇，目光定定地落在軟尺上，有股奇怪的感覺一點點升上來，狀似不經意地戳動着她心中那片柔軟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寂靜中，清冽好聞的雪松氣息飄過來，緩緩将她包圍。
彼時，男人用手指拉緊軟尺，指尖觸碰她的肌膚，按着她的骨骼，一瞬間，過電般的酥麻感從指尖散開。
細微的觸感透過神經末梢傳到大腦，沈清芷不自覺屏住呼吸，一顆心忽然跳得飛快。
再然後……
她的臉頰燒了起來。
一發不可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