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胸中心髒為誰凝固
07:胸中心髒為誰凝固
盤旋而上的樓梯最上是黑壓壓的一片昏暗,僅留出一個可被視作出口的亮點勾引無名向上攀爬。
樓梯兩側沒有任何防護,探頭往下看便是直視深不可測的黑暗,那黑暗吞噬了來時的樓梯,黑暗中似有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無名打了一個激靈縮回頭。
無名不時停下來用大拇指比劃那出口亮光的大小,隐約比之前大,于是便繼續任勞任怨地攀爬樓梯,他雖然讨厭那些攻擊欲旺盛的不死生物,但也讨厭無處發洩怨氣的樓梯,甚至對那些生龍活虎的不死生物生出了一絲絲想念。
轉過一個彎,亡月高塔化身的人偶冷不丁闖入無名的視野,他下意識後撤一步,險些跨出樓梯掉入深淵萬劫不複。
心有餘悸的無名憤恨地上前一腳踢開那巴掌大的人偶,就見其化作一道優美的弧線被樓梯下的黑暗吞噬。
然而那亡月高塔的化身仍不肯放過他,不依不饒地出現在下一個樓梯拐彎,直到無名踢飛第十二個人偶後,無名率先忍不了對方的糾纏。
“你有病嗎?”無名怒斥道,一邊說一邊捏緊了拳頭,手甲不客氣地喀啦作響,“有什麽要交代的說完就滾吧。”他還記得亡月高塔化身把他送入幻境還封了後路的事情,在那個幻境中他可是飽受煎熬和折磨,心理上更甚。
人偶渾身散發柔和光芒,亡月高塔化身發出咴咴的笑聲:“沒想到祂竟然放走了你,真是好耐心。”
故作深沉的發言弄懵了無名,使得他更加不快,但弄壞了一個人偶,亡月高塔化身總能找來新的人偶來騷擾他,他的破壞沒有意義。
“你無法到達這條樓梯的盡頭,無名者。”人偶的聲調變得毫無起伏,仿佛剛才嘲笑無名的是空氣,“只有信仰堅定的人才能走出這條樓梯,而你恰好是一個罪人。”
“強烈的贖罪信念難道不足以讓樓梯承認我嗎?”無名抱臂問道。
人偶反問:“你真的在贖罪嗎?”
無名冷笑:“你難道沒有看見一路不死生物屍體和碎塊?”
“那的确殘暴。”人偶點評道,它的“無端”指責惹惱了無名,但無名沒有立刻發作。
緊接着人偶肯定了無名的質疑,“也許你說的對:你的贖罪信念不足以讓樓梯承認你,而你的力量也不足以讓樓梯屈服于你。”
無名可以殺死骷髅士兵、幽靈士兵、騎士、石像侍女等不死生物,可他該怎麽殺死一個沒有生命的樓梯呢?何況他還需依靠樓梯到達高出的出口。
“說到底,還是你在從中作梗。”無名直言不諱道,“你是亡月高塔的化身,你難道還沒辦法控制一個樓梯嗎?”說着他俯身掠起人偶,狠狠地攥在手心裏,堅硬的手甲箍緊擠壓人偶瓷質的外殼,崩壞破裂的聲音剎時響起。
“确實。”人偶輕飄飄地承認了無名的猜測,“但這是你的贖罪之路……”話音未落它就被無情捏碎,并且被随手一抛,重複前十二個人偶的命運。
竟敢說自己的贖罪信念薄弱,它竟敢否認自己!
無名在齒間咀嚼人偶的話語,想要将它生吞活剝,他一步一步重重地踏上這無盡樓梯,宛如上了發條後循環爬樓的铠甲人偶,樓梯外的視線無跡可尋卻又讓他如芒在背,轉彎處再沒有出現那些人偶,煩躁和惱怒進一步在他胸腔內摩擦升溫。
無名不知疲倦地往上攀爬,全神貫注地朝向那天花板上唯一的亮點,心想只要能夠到達那裏——
腳下的樓梯倏地轟然震顫,驚醒了沉溺于攀爬的無名,大塊的階梯剝落下墜,無聲地沉入樓梯下的黑暗深淵之中,無路可走的無名抱着一塊石頭跌落下去。天花板自那點光亮向四周迅速皲裂,燦爛溫暖如陽光的光亮仿佛近在眼前,然而頭頂樓梯崩塌的碎塊迅速遮擋那遙不可及的光明,這是無名昏迷前看見的最後景象。
這就是他無法殺死樓梯的原因。
這就是追求永恒力量的原因嗎?
無名在一堆抱枕上醒來,透過頭盔縫隙往外看,自己不知怎麽掉進了一間豪華卧室,一側牆壁嵌有幾扇高至天花板的大窗戶,淺粉色的罩紗窗簾被黃金穗帶束起;一張大床放置在房間的另一端,純白的床簾掩映其上的床單被褥,床上似乎空無一人;搖搖木馬、毛絨熊及瓷質人偶等各類兒童玩具被随意丢在床前的地板上,窗邊的木桌上擺放着陳舊飛塵的書籍,以及一個花朵盡數枯萎的小巧花瓶。
如此布置溫馨的場景沒有讓無名感到放松,反倒激起他的警覺,因為這在亡月高塔內十分不正常,美則美矣,但美好的背後正潛藏危險,比如那些現在還不會行動的人偶,亡月高塔的化身經常選擇以這樣的形象現身。
無名擡頭查看天花板,上面沒有破個大洞,周圍也沒有樓梯崩裂的碎石,除了自己頭盔裏的腦袋好似被當作球來回踢一樣痛,他冷靜下來後認為自己又着了亡月高塔化身的幻象陷阱。
“嘶……”無名扶着頭盔坐起身,繼而看見了縮在抱枕堆旁的小女孩——他之前視線粗略掃過以為那是個大比例人偶——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一直安靜地注視她,仿佛在他清醒之前就在看着他。
小女孩率先打破沉默:“你是父王派來照看我的騎士嗎?”
無名瞬間了然對方的身份,這位是那個“銀月”國王的女兒,裏維爾特最後一位公主塞西莉亞,根據亡月高塔內怪物留下的信息可以推斷出她最後的結局:在一場瘟疫中陪同她的母親一道病死。
死的不能再死的人物現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所以無名可以合理推測,亡月高塔不僅是月神罪人的贖罪場,死神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祂的力量遠非僅在各個塔層裏設置一個小黑屋那樣簡單。
在無名頭腦風暴時,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詢問她父王的動向:“你知曉父王什麽時候來看我嗎?”
無名從思考中抽出,在看到小女孩期待的目光後抵達嘴邊的嘲諷話語被吞咽下肚:“裏維爾特的國王最近比較忙。”
塞西莉亞理解地點點頭:“這樣啊。”她懂事地接受了面前這位騎士替“銀月”國王找的借口,或者她也習慣了,“那你能與他說一聲,塞西莉亞想見見母後嗎?”
無名一時無言,陌生的郁悶和緊張繃緊了他的聲帶,片刻後他放柔聲音答道:“我會的,塞西莉亞。”
反正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承諾,若是之後他碰上了那個同樣病死的王後,說不定還有些說法,然而無名的直覺告訴他這幾乎不可能,他也沒必要為一個死去百年的小孩子實現願望。
“也許我可以帶你出去。”無名提出一個方案,随即為自己的多管閑事感到後悔。
小女孩睜大眼睛,明媚的笑容出現在她蒼白的臉上,但又很快被某種情緒抹平:“他們說我患了病,我不能出去。”
亡月高塔內的不死生物确實記錄了塞西莉亞公主患病不得出房間的事情,但那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身為不死生物的一員還能患上什麽病痛?那大約就是心病了。
于是無名更加同情這個小女孩,比起他單槍匹馬殺上亡月高塔贖清罪孽相比,死去的靈魂永生永世禁锢于死前的小小房間,甚至對自己、家人和國家的命運一無所知。
無名有一瞬間想要抽出別在腰間的石刀結束這位公主永恒的無望,但他沒有這麽做。
“我可以帶你出去。”無名言之鑿鑿,“我是國王派來的騎士,國王命令我照顧你,他們不會違背國王的意思。”
雖然他上一次見到“銀月”國王還是對方和祭司呆一塊的時候,也沒說過話,甚至也不認識,無名倒是和祭司有過對話。
這麽一想無名略感尴尬,但塞西莉亞公主不知道,何況國王和祭司搞在一起時她早已去世多年。
塞西莉亞仰面望着站起身的黃銅铠甲騎士,往後撤了一步險些被身後的抱枕絆倒,幸好無名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
“啊,冷冷的。”塞西莉亞冒出這麽一句話,慢慢松開無名的手,“我想去走廊走走。”
無名點頭,忽略心底不合時宜的悵惘和哀傷,安慰自己必須在找到上去路之前控制住這位裏維爾特的公主,當下沒有比她更像是他贖罪道路需要清除的對象,即便無名潛意識并不想傷害這個小孩,這可能出于靈魂深處的良善——他也沒動手殺了圖書館裏的老人——無名也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真正的想法,要說他厭倦了殺戮,這也是無稽之談,真該下手的時候他從不磨蹭,那就當他摔下來摔壞了腦子吧。
塞西莉亞小跑鑽入床簾裏,披上了一件大片蕾絲織成的長衫,坐在床邊一個人費力地套上小皮靴又悶頭跑到無名身邊。
無名早已站在門口,默默地注視塞西莉亞,下意識握住塞西莉亞遞過來的手,女孩的身高不到他的大腿,因而無名不得不略微弓起背照顧對方,但旋即他疑惑自己莫名其妙的妥協和柔情。
愈來愈強烈的不安和疑惑在無名的胸腔內膨脹,仿佛身體不屬于自己,自己只是在旁觀一位騎士帶領他的公主去走廊散步,而他真的想要完成這個小女孩的願望嗎?無名不知道,默默将這個看似無害的小女孩移到需要被打敗的怪物選項中,暫且随機應變,看看這個披着人類小孩外皮的不死生物想要利用自己或者欺騙自己做什麽。
內心冷笑着的無名幹脆抱起塞西莉亞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裏,塞西莉亞柔軟的手觸碰周身的黃銅铠甲,盔甲的寒冷和堅硬似乎觸痛了她,但她拽着長衫一言不發。
無名另一只空閑的手推開卧室房門,熟悉的長廊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不過這次沒有古怪的聲音從拐角傳來,謝天謝地。
“騎士先生,你的名字是什麽呢?”
臂彎上瘦小的孩子輕輕問道,仿佛害怕打破夢境般小心。
“叫我無名者吧。”無名掃視走廊,“別人都這麽叫我。”
最初是亡月高塔化身賜予了他這樣随便的名稱,實際上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只是從他人口中得知他過去冒犯月神,成了需要贖罪的可笑罪人。
“無名,我會記住這個名字。”孩子慢慢地念出無名的名字,繼而仰面微笑,她忽然指着走廊的窗戶讓無名靠近點。
“塔下的庭院內種植了母後最愛的紅玫瑰,而父王會将開得最美的玫瑰賜予作戰中最勇猛的士兵,贊美勇士沸騰鮮血的傳承……”女孩興奮地抓住無名的肩甲并從他的懷裏向窗外探去。
無名除了過于刺眼的陽光以外什麽也沒有看到,但還是随口附和女孩的話語:“那真美。”
他贊美的話語空洞且無聊,不過女孩并不在意,繼續将她父親的累累戰功娓娓道來。
無名承認塞西莉亞公主說的國王的形象十分高大偉岸,但一想起那位男人私下的一面,他無法狠下心出言諷刺這位過早去世的孩子,他将這歸之于懷中不死生物的心靈影響能力。
興奮褪去後,塞西莉亞環抱住無名的脖頸,蒼白的臉頰貼着他的肩甲,平靜地敘述道:“父王曾将我扛在肩上閱覽他的騎士團,他的肩甲總是戳痛我的膝蓋,月亮騎士團,我好久沒有看見他們了,你知道他們的近況嗎?”她大約是看到無名一身黃銅铠甲将他誤認為月亮騎士團的成員。
“國王任命我來照顧你,所以我不曾請示那些擁有頭銜的騎士,而且他們最近諸事纏身。”無名繼續編織他的謊言,“不過來的路上偶遇了滿月騎士,她沒怎麽理我。”何止是沒怎麽搭理,簡直是差點把自己殺了。
“滿月騎士是一個友善的人。”
既然“善良”的塞西莉亞公主這麽說了,無名也不能抱怨一個已經被自己殺了的不死生物。
“我生病前我們曾經一起參加過春日聚會,她給我編過花環。”塞西莉亞的臉上綻開笑容,“我也給她編了一個,有點醜,但她很喜歡。”
無名敷衍地點頭,到現在他也不敢放松神經,因為他不确定懷中的塞西莉亞是否真的是一位善良、單純、無害的不死生物,而不是一個随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這種遲疑和不确定本身也值得思量。
“等我病好了……”塞西莉亞前傾身體,手掌貼着窗戶的玻璃喃喃道,“等我病好了……”她的話語沒有下句,宛如漂泊無依的浮萍搖擺不定,心神不寧。
“塞西莉亞公主殿下。”
無名側身一個後退,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間的石刀,那突然在他身後開口的人一身宮廷醫師的打扮,頭巾下露出銀白色的頭發,那張熟悉的精致面孔 不禁讓無名蹙眉——那位黑袍祭司竟然換了一身衣服再次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醫師的眼中閃爍着欣悅的光芒,毫不在乎在無名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無名一時想不出該诘問還是詢問對方出現在這裏的理由,于是就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塞西莉亞公主殿下,你不該走出你的房間。”
頂着黑袍祭祀臉的宮廷醫師看向無名懷中的女孩身上,溫柔且得體地伸出手。
被點名的塞西莉亞抓着無名的肩甲,擡頭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黃銅铠甲,慢慢松開手,語氣羞愧道:“對不起,馬可斯醫師,我只是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她故意無視了對方伸來的手,低聲懇求,“請不要告訴父王。”
醫師馬可斯不介意她的無視,自然地收回手,雙手相握放在胸前:“當然,親愛的塞西莉亞公主,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默默充當背景板的無名,補充道,“還有這位,騎士。”他歪了歪頭,微笑着上手觸摸無名的臂甲,“月亮騎士團的騎士?”
無名僵硬地點點頭,身體稍稍一側就從馬可斯的手裏掙脫出自己的手臂,抱着失卻激情的塞西莉亞公主回到她的卧室,醫師跟随其後。兩人站在塞西莉亞的床邊,醫師彎腰掖上被子,安慰塞西莉亞等她病好了就可以見到她的父母,并且國王時刻都在惦記着她們。
無名默默擴大距離,他還是忘不了醫師那張臉,尤其還會聯想到失去理智的國王,因而此情此景便格外滑稽。
當然,也可能兩個家夥恰好長了同一張臉,是孿生兄弟呢。
塞西莉亞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現的騎士,在醫師調制的香味中逐漸睡去。
“這就是她的永恒。”
醫師馬可斯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話,無名應聲看去,握着刀柄的手略微施力。
“死亡不是結束,親愛的無名。”
這下無名确信面前的醫師馬可斯和死靈術士馬可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離開了塞西莉亞的卧室,來到方才相遇的走廊。
“真奇怪,我竟然認識你——你是這樣想的嗎?”醫師馬可斯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摸了摸下巴,性格與祭司馬可斯略有差異,但笑容是如出一轍的淺淡、溫和。
無名直截了當地回複:“這條向月神贖罪的道路注定艱難,所以我在想我能否将你一擊斃命。”
馬可斯于胸前十指相握,擺出一副無奈又縱容的惡心神情,他笑得黃銅铠甲內身為兩米猛男的無名打了個寒噤。
“你可以殺死過去的我,但你能殺死現在的我嗎?”醫師馬可斯張開雙臂,“我擁有無數的化身,這只是其中一個。”
化身,無數個化身?
無名艱澀地運轉他的大腦:是類似亡月高塔的化身嗎?也許馬可斯是比不死生物更加高級的存在。
“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共度良宵的美好時刻嗎?”
無名頭盔裏的臉色一青,無法抑制自己去回想小黑屋內發生的種種:“你是祂……?”
馬可斯溫柔地微笑:“我就是我,親愛的無名,那是死神的另一個化身,雖然我們同屬一體。”
對方含情脈脈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無名卻感到渾身泥濘般的不适。
醫師馬可斯逐漸靠近無名,趁他發愣的間隙擁住了無名,他銀白色的頭發貼着黃銅铠甲的胸甲,缺少黑袍遮蓋的纖細手臂在醫師的裝束下似乎一捏就碎。
“這樣麽。”無名讷讷地回應。
無名感覺頭皮發麻,然而轉念一想是自己選擇了侍奉死神獲得其魔法祝福,早該預料到與神明交易的代價,于是無名坦然問道:“你還想從我這裏獲得什麽呢?”
“你已經走到這裏,這裏離塔頂只差兩層。”醫師馬可斯貼着無名的胸甲擡頭,眼中閃過一瞬的狡黠光芒,“離開這裏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無名咬了咬牙,點頭的幅度使得頭盔哐啷作響,他等待對方的“無理”要求,對自己不狠怎麽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呢:“什麽事情?”
醫師馬可斯放開無名的腰,往後退了幾步,雙手相握,淺淡的笑容增添了一分羞澀:“答應愛上我。”
無名愣住,沒想到面前這位看上去神通廣大的死神化身提出的條件竟然能同卧室裏的塞西莉亞公主的願望旗鼓相當,或者說,甚至還比不上塞西莉亞務實,好像在表演一場荒誕的滑稽秀,秀的主題是我愛你你愛我這類枯燥無聊的情感問題。
然而無名沒有拒絕的能力,只得咬唇應下,心想反正只是個口頭承諾,等他離開了亡月高塔,跑得遠遠的,何況他的靈魂也一文不值。
醫師馬可斯好似信以為真,雙手無措地不知如何放置,他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從懷中掏出一朵月光花将其別在無名的胸甲前:“我賜福于你,我的愛人。”他戲劇性的誇張行為逗樂了無名,可惜此情此景出聲嘲笑不是明智之舉。
無名感覺到內裏的魔力迅速充盈,飽食的錯覺讓他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在醫師馬可斯要傳送他離開前,無名喊出了馬可斯的名字問道:“塞西莉亞,将會永遠地沉睡嗎,她的父母在塔裏嗎?”
醫師馬可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微笑道:“她的母親不願重回人世,她的父親一直在塔內陪伴她,只不過……”他欲言又止,飛快地瞥了無名一眼,“死亡即是永眠,死亡即是永恒,你難道想放棄這永恒的力量嗎?”說着勾起嘴角,笑容神秘,不再多說。
死亡會帶來永恒的力量,但至今無名所獲得的死神魔法基本都是一次性、短暫的,若是想要達到真正的永恒、永生,得到無上力量,必然要接受與之匹配的磨難,但借助死神就可以完成永恒的目标嗎?
這些都是死神的化身或者借亡月高塔內不死生物說出來的道理,實際上無名對此一無所知。
抵達塔頂,來到月神面前,贖清自己的罪孽,獲得月神的原諒,這也是亡月高塔化身告之自己的事情,甚至連名字都是高塔化身給自己取的,屬于無名自己的事物存在嗎?
無名的思緒陷入迷霧之中,現實不容他思考,他的腳下一晃,眨眼踏上了新的塔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