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陣
對陣
“啪——啪——”
魔域領主鼓掌:“人間界有關冥棺印的記載寥寥幾筆,破損殘頁才是正常情況,這位小兄弟能推算出這樣的結果,我都有點想納入麾下,一并帶回上界魔域。”
竹笛那端咳嗽不止,宋青雨斷斷續續道:“我原想細細問尚銘遠山鎮那段事,但聽說遠山鎮活祭要看八字後,我去查了弟子冊上他的生辰八字,再加上遠山鎮的風水位置。遠山鎮那七年邪性非常,我推測,尚銘就是先天魔修。”
卿良不自覺道:“冥延之體。”
“你這麽猜也可以。記住,不要讓尚銘掉入無恙河,不然,冥棺印裏養出的萬人冢,非上界,不可對付。”又一陣激烈的咳嗽,竹笛傳訊被掐斷。
魔域領主負手而立,任由宋青雨說完,只用兩只眼睛打量卿良師兄弟的神色變化。
靈力游走,聚出微風,微風緩緩變大,萬青劍發出難聽的鳴叫。
“你把尚銘怎麽了!”每一個字都像是尚情從牙關中擠出。
魔域領主不以為意:“他一個仙門叛徒,死了不更好?”
萬青攜萬鈞之力襲來,停在魔域領主面門前的三寸,再近不得。
“我是想過把他殺了,扔無恙河去。”魔域領主眉眼一彎,咧嘴笑着,似毒蛇一般,“但冥延之體在天嗣之體面前,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劣等品。先天魔修又如何,怎能比得上先天仙魔體?我倒要謝謝你體內的魔修,讓我知道走了仙路的天嗣之體還能被魔修利用。”
話音剛落,劍氣劃過,魔域領主面門前的三寸出現裂痕。
就如有一張膜布垂落在那個地方,卿良斬出的劍氣撕裂了膜布。
卿良反手把尚情拖回來。
“別沖動。他的目标是你。尚銘還活着。”卿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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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情收住往前沖的力道,沒有掙紮,“對不起,師兄。”
“不必道歉,那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朋友。”
尚情搖搖頭,沒說話。卿良胡亂摸了把他的後腦勺。
魔域領主顯然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遺憾:“我以為你會更生氣一點。原來一起長大的朋友,也不過如此。”
尚情投去陰沉沉的目光:“你不必再拿話激我。”
“因為你身邊這位……”魔域領主上下打量着卿良,“師兄?”
他語調輕佻,尚情龇着牙生氣。
魔域領主不把尚情的憤怒放身上:“變異靈根,小小年紀就修到化神境。柳陽城和臨溪城,我們見過兩次,你很不錯,但也只能說不錯,不值得先天仙魔體的垂青。”
先天仙魔體尚情更怒:“你根本不懂師兄!”被卿良摁了回去,尚情躲在卿良身後喊,“我師兄殺死過你的分影,你有什麽資格評論我師兄?”
“分影罷了。”魔域領主輕嗤,“而且是我最弱小的一道分影,居然就要動用到劫雷。這次呢?你離渡劫太遠,今日你召不來九轉還魂劫。”
卿良随手向下一揮劍:“你在害怕。”
“你在說哪門子傻話?我為何要怕?”
卿良想也不想:“因為九轉還魂劫很疼。也因為你少了兩個分影。”
一個分影毀在劫雷之下,一個分影極有可能毀在尚銘手中。
冥延之體四個字一出,卿良心裏有了猜測。
冥延之體為先天魔修,先天魔修被人間界所有魔氣眷顧。即便是魔域領主,分影也是由魔氣組成。
魔域領主分影和冥延之體的魔氣拉扯戰中,看來是冥延之體贏了。
但尚銘作為冥延之體,修為還是太低,要完全消化分影還需時間,可他消化的部分也足夠讓魔域領主定位不到他,給了他躲起來的機會。
而損失了兩個分影後,魔域領主的實力也打了折扣。
果然,魔域領主的五官有了瞬間的扭曲。
沉不住氣,不及魔尊尚情。卿良小幅度活動了下手指,重新握緊劍柄,分析贏的可能性。
當然,還有輸的可能性。
化神初期,離自己與魔尊尚情最終戰時的渡劫大圓滿,差距過大。
反倒是對面的魔域領主,不止是化神期,或者說,祂本身不止是聞孽軀殼的化神期。
想到這裏,卿良心裏生出一股違和感。
柳陽城裏,魔域領主的分影已有渡劫期實力,可單獨論面前這具軀體,比卿良強沒錯,但還沒有強到不能抗衡的程度。
難不成是在柳陽城時,卿良不過元嬰,認錯了分影修為?
魔域領主收起浩瀚魔氣,卿良依舊能感覺到若隐若現的化神魔修氣息。
可這化神魔修氣息後,還潛藏着更為恐怖的陰影。
魔域領主腳下散開薄薄一層黑霧,無恙河河面突兀地吹出幾個氣泡。
咕嚕——
咕嚕咕嚕——
氣泡越來越多,河水似乎在慢慢沸騰。
莫名的重壓碾在整個無恙河上空。
——柳陽城裏不是錯覺。
卿良腦海裏閃過這樣的念頭。
如果不是錯覺……
魔域領主打斷卿良的思考:“我沒想到,人間界還有你這樣狂妄無禮的小子。”
聲音裏混着威壓,卿良氣血上湧,趕緊用靈力抵抗。
沒想到魔尊尚情上輩子吞了的魔域領主實力如此強橫,卿良哪怕修至化神境,也頂不住這猖狂的魔氣,簡直比柳陽城的分影實力更勝十分。
卿良不小心思緒又跑出去。
可魔域領主魂魄修為在渡劫境,聞孽的身體又怎麽撐得住?
對了,魔尊尚情說過,聞孽身體已在腐爛。
不光是聞孽下的自咒,還有魂魄強于肉身的不平衡,過量的魔氣在侵蝕魔域領主奪舍的身軀。
無恙河裏“砰”的一聲,把卿良的思緒炸了回來。
以無恙河為中心,青白色的靈氣和黑紅色的魔氣糾纏不休,河水逆流又回轉,方才劇烈的響動正是靈魔二氣搏鬥引發的動靜。
冥棺印和天地五靈印的紋路交替出現,中洲四境都陷在詭異變幻的光芒中,又被微弱的結界隔開。
衆多仙門弟子守護在中洲四境,為人間界撐開成百上千的結界。
魔域領主腳下的黑霧源源不斷飄入無恙河,冥棺印色彩愈發深沉濃郁。
如果能斬斷黑霧——
念頭一起,卿良已閃身至魔域領主身後,沖洩出的劍氣直逼魔域領主死穴。
憑空生出的黑色透明氣牆擋住卿良進攻,卿良往後躍過三步,萬青劍接力似的朝魔域領主劈頭襲來。
“你們仙門中人,忒不講理了些。”魔域領主兩指夾住萬青劍鋒,尚情進退不得。
忽的,凝成一團的靈力傾軋過來,滾過尚情的經脈,又在他痛死之前流入卿良體內。
猛然爆發的靈力裹住靈晔,淩秋劍意最後一式歸無,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一擊,瞬息将魔域領主打退。
血從魔域領主嘴角往下,他捂住胸口,一開口吐了不少血:“天嗣之體的确好用,凝聚靈力,又輸送靈力。你就這般自甘堕落,當一個予取予求的靈力袋?”
魔域領主沒看尚情,卻字字都似看不起尚情。
他剛才躲得及時,沒傷到要處,衣服被劃碎一片,碎片飄揚而落,露出的肌膚上,那道劍痕是最不突出的。
腐爛的血肉,隐約的白骨,這具身體正在潰爛。
冷風卷過裸露的皮膚,魔域領主低眼一看,如此不堪的模樣暴露在人前,頓時,怒上心頭,更甚于被打傷的那一刻。
魔域領主震出一股黑風氣勁,渡劫境的威壓在黑風中完全顯露。
卿良抓過被風掀翻的尚情,用劍氣做的屏障搖搖欲墜。
尚情張口欲言,被灌了一嘴風,只得緊緊抱住卿良。
他眼睜睜看着蜘蛛網一般的碎紋出現在屏障上,魔域領主的手指即将觸碰到他師兄的眼珠,更加沉重的靈力覆上萬青。
尚情擋住魔域領主的攻擊。
“你……”卿良回頭,尚情的臉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看到尚情的瞳仁裏充了血。
“不要緊的,師兄。”尚情笑笑,“只是調動渡劫期的靈力,還不太習慣。”
沉重的靈氣立馬如瀑布般沖刷幹淨,尚情手驀地沒了力氣,卻還要勉強抓着萬青劍。
魔域領主鐵青着臉,方才尚情奮力一擊,他也沒讨到好:“費這沒用功夫。你該等我挖了你師兄的眼睛,這一劍就有機會要了我的命。你已強弩之末,還有什麽本事?”
尚情近距離望着卿良,委屈巴巴:“我舍不得師兄的眼睛。”
卿良也知,魔域領主言辭誇張,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對尚情不滿,他順了順尚情的背,提劍再度攻擊。
“我的眼睛還有用處,沒看到你死,就還沒到瞎的時候。”
卿良手中的歸無一式,在進階化神境後一日比一日得心應手。
抛去所有無足輕重的東西,秋天本就是慢慢走向寂靜的季節。
靈晔劍與魔域領主的掌風相擊。
卿良道:“我師弟做的沒錯。”
魔域領主忍不住道:“這是給你師弟開脫的時候?”
“他沒做錯,我又何必給他開脫?”
綿延不絕的靈力借由尚情傳向卿良,幾乎把化神期供出渡劫期的實力。
當初不會控制靈力還要卿良主動抽取,如今的尚情對靈力的掌控力已然熟練得可怕。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無恙河上空閃爍不定。
眼看白色身影有占上風的跡象,黑色身影一頓。
“區區化神,你以為你能贏嗎?”
另一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靠近。
“尚情!”卿良一聲大喝,靈力退潮般朝尚情歸去。
看似無所知的尚情目中含着冷鋒,萬青劍微微提起的一瞬,耳邊傳來明顯的肉.體破開的聲音。
劍嘯忽止,分影也沒有再動作,仿佛一切都平靜下來,仿佛一切才剛開始。
忽然出現的黑衣人輕笑道:“原來可笑的還是我。”
又一陣猛烈的風掀開黑衣人的帽子,露出尚銘的臉。
他面色蒼白,嘴角被血浸得鮮紅。
再往下看,尚銘腹部被枯手洞穿。
與魔域領主有着相差無幾實力的分影,被尚銘攥緊殺人的手。
魔域領主面皮抽動:“你竟然還敢出現!”
“我有何不敢?”尚銘邊說話邊吐血,“我乃冥延之體,送上門的魔氣,我還要拒絕不成?”
他擰出盛氣淩人的笑:“我吸收得了你一具分影,就能吸收第二具,總有一天……”
尚銘面色一緊,瞳孔稍有放大,更多的血從他口中吐出。
穿過他腹部的手還在作怪,試圖和另一只手一起撕裂他的身體。
尚銘釋放出強烈的魔氣,短短幾日,他也已有觸碰化神境的資格。他加速對分影的吸收:“我就知道,我哪來的好運?有人幫我,就一定會推我去更糟糕的境地。”
“尚銘……”尚情不敢碰滿身鮮血的尚銘,就怕多一個動作就把對方推入死亡,“尚銘你先別說話,血……要止血。”
“閉嘴。”尚銘惡狠狠道,“我讨厭你,其次就是那個魔尊。我從未信過那個魔尊,但我可以從他那裏獲得力量。”
傷口在擴大,血淅淅瀝瀝落入河中。
尚銘從魔域領主處收到的第一個分影,是魔域領主測量過尚銘實力後送與,在冥延之體的加持下,吸收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這具分影有堪比渡劫期的實力,在短短幾息內催動冥延之體吸收,還是太勉強。
尚銘忍着痛:“我要比許許多多的人強,我要比你強。尚情,我不想做你的低劣替代品,當初因為你活下來,我覺得惡心,現在,我更不想被你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