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靈姑
靈姑
“他暈過去了。”遲遲沒有動靜的“靈晔”說道,“我還是頭一次見能壓着魔域領主打的魔修,還好是殘魂,不然仙門都得被他揚成灰。”
卿良橫抱起尚情:“您看的出來?”
“好歹我離渡劫期只差半步,殘魂這種東西還是能看看的。”
卿良緊張起來,那門主他們是不是也都發現了?
齊世淵又道:“殘魂修為在我之上,他有心藏起來,我根本發現不了。他突然占據你師弟的身體,我才感覺到他魂魄的異常。”
難怪魔域領主也說了“殘魂”。
可他只有元嬰,如果不是魔尊尚情親口告訴過他,他什麽都發覺不了。
無論在哪個魔尊面前,他都太弱小了。
“那個殘魂也是尚情?”齊世淵問。
卿良:“是。”
靈晔劍浮空不動,半晌,齊世淵道:“等柳陽城的事結束了,我有話和你講。”
*
靈姑砸出的大坑正位于将軍府。
府內小厮丫鬟寥寥無幾,因“賊人”闖入,奉将軍命不得外出,在安全的地方等候消息。
此次将軍府受損,幾人都受到驚吓,所幸最多擦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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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姑曾待過的地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血腥氣、黴濕氣混在一起,特別難聞。
老将軍也沒遮掩,走到地窖邊,把骨頭撿出來。
“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卿良看着他行動,也看白骨越壘越高。
“靈姑不喜歡我們動她住的地方,我也是偶爾進去幾次,沒想到有機會替她收拾。”
“不是說這個。”
老将軍動作一滞,繼續整理人骨:“我都認。”
“将軍!”站在前列的士兵闖出來,将軍一擡手,底下的士兵硬是閉了嘴。
“事情是我做的,和其他人沒關系。”他一副拉家常的态度,“我想過這件事一定會暴露,但沒想到這麽快……也可以說,沒想到這麽慢。”
他面向卿良,瘦弱的身體讓人看不出這是楚地的一名将軍,可常年戰場浸染的戾氣與威望,并不能因為他此刻的平淡而有所消減。
“十幾年了吧。”老将軍道,“靈姑出現了十幾年了,那時候,有真的怪物襲擊了柳陽城。”
鷹翼蛇尾,振翅擺尾間,房屋坍塌,哀叫連連。
這不是人能抵擋得了的對手,連楚地朝廷都放棄了柳陽城。
仙門派來兩位女修,白衣金帶,英姿勃勃。
在她們幫助下,柳陽城餘下的百姓得以逃出生天。
可怪物一日不除,一日不得歸城。
兩位女修重回城中。兩人都精于武藝,聯起手來,那妖怪不多時便落于下風。
妖怪倉皇逃去,女修大獲全勝,但城中百姓擔心妖怪還會回來,求女修再多留兩日。
女修自覺事情沒有完全辦妥,向門內傳遞消息後,住在了城中。
百姓敬重女修,在重建城池期間,但凡有好酒好菜,都先供給女修。女修卻稱已辟谷,百姓多番勸說,才改口與大家一起吃。
百姓與女修關系越發親近,那妖怪卻突然折返。
遮天蔽日的身影,似乎比上一次更大了。祂自天際俯沖而下,兩名女修趕緊張開結界,兩廂沖撞,結界發出讓人牙酸的震顫聲。
“力量到位了,頭腦還是欠缺。”陰影中,有人說道,“又失敗了。去,把這東西處理了。”
“誰在那!”年長些的女修循聲問話,回應她的是鋪天蓋地的箭矢。
沾染上魔氣的箭矢不光襲擊妖怪,也在攻擊結界。
“炩姐姐,這裏我來。”年輕些的女修說着,全力撐起結界,年長的女修沿着箭矢的軌跡殺出一條路。
她們再一次趕跑了妖怪和偷襲的人。
百姓歡呼雀躍,又一次慶賀自己的劫後餘生。
後來,城中發生了分歧。
妖怪反反複複地來,每次或多或少會造成一些破壞,有人心生怨怼,恨女修沒有徹底殺死妖怪的能力。
“将軍,這女人就是無用,還是得求仙門再派幾個男修來才行。”
留守城中的将軍收到這樣的谏言,捋着胡子,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城中一夜之間謠言四起,有說女修招搖撞騙,有說女修與妖怪勾結。
年輕些的女修氣勢洶洶闖入将軍府讨說法,被将軍三言兩語勸回。
謠言仍未收斂。
将軍看着臨睡前截獲的紙條,把叛徒關押在暗牢裏,順手把紙條燒了。
年長的女修與他一門之隔:“你不該告訴我的。”
“我确實懷疑過閣下實力,但不能害閣下性命。”
“戰事拖得太久,将軍的實力也會被質疑。”女修言語間聽不出陰霾,“我既入仙門,不該為流言蜚語動搖。明日且看我如何贏下這一仗。”
翌日,陰雲滾滾。
妖怪在幾次争鬥後有了一絲理性,蛇尾盤桓在最高的大樹上,鷹目掃過城內外的所有人。
昨夜魔修來信,叫兩名女修作捕殺妖怪的誘餌,可饒城中所有百姓不死。
将軍與女修将計就計,利用妖怪引出魔修,反手将魔修打得潰不成軍。
眼看勝利在即,天又陰了三分。
“我有了新的想法……”不速之客闖入戰局,還活着的魔修戰戰兢兢喊了聲“魔尊”。
“一只魔獸你們解決不了,兩個修士你們也解決不了。”魔尊語調波瀾不驚,可每說一個字,空氣便稀薄一分。
魔修跪倒在地,戰戰兢兢。
女修也沒好到哪去,汗水打濕了長發,握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但這次要表揚你們。”魔尊似乎勾了勾嘴角,“幸好你們是一群廢物,不然我還得重新造個魔獸出來。”
魔修大氣不敢出。
魔尊又道:“不過,兩個修士有點太多了,死掉一個吧。”
話音剛落,萬箭齊發,利矢如風一般沖向年輕女修和城牆後躲藏的百姓,可那女修眼裏只有朝向城中的箭矢,貫穿心髒時,仍想着繼續給柳陽城添一層結界。
但那是魔尊的箭,任憑女修如何努力,箭還是穿透了過去。
她用最後一口氣擊飛無數的箭,而後被更多的箭釘死在城牆之上。
年輕的女修死不瞑目,手中握着的劍遲遲不曾丢下。
年長女修的瞳孔映出年輕女修的死狀,過分強烈的沖擊讓她喊不出一點聲音。
她被魔尊威壓摁住,半點不得動彈,在很久以後、年輕女修的劍終于落地時,她終于發出仿佛不屬于人類的哀鳴。
魔尊眉心微皺,削了年長女修的舌頭,哀鳴戛然而止。
他似幻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手裏拎着妖怪——或者說魔獸的脖子。
他不顧任何人驚恐、痛恨、畏懼的眼神,席地而坐,将年長女修塞入魔獸口中。
在魔獸身上寫下許多古怪的字符後,他對魔獸道:“起來。”
魔獸周圍圍繞着黑霧,魔尊抖了抖衣袖,黑霧散去,露出一個女人的模樣。
鷹羽覆面,蛇鱗纏身。
“女人”睜開眼時,蛇瞳冷冽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