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陸佐想得沒錯,兩小時的會議在前半小時讨論無果後,慢慢轉變成了責任該誰負的問題,這個話題可要激烈多了,各個部門争得不可開交。
白采妮低頭查看手機裏的新聞動向,無心聽他們那些沒營養的話,只希望這空架子的會議能早點結束,好讓她去做點正事。
此時會議室的門推開,陸佐的出現讓大家都有些恍惚。有人想把他請出去,一琢磨,這位可是董事長的二少爺,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形成了全場靜默的效果。
陸佐先是沿着桌子找一周,當看到白采妮坐在那裏,正像個漂亮的木偶般瞧着他。他嘆息,這下她的心情又更加不好了。
“二……陸主任,你來這裏幹什麽?會議馬上就結束了,有什麽事一會再說。”本來是陸佐老爸吩咐照看他的禿頭部長有些慌張。
這個二少爺從來了公司就不做正事,已經惹得董事長不快,這次事情本來沒他什麽事,他若要硬要參一腳,結果搞砸了,那禍可就闖大了。
“知道我是主管,連開會都不通知我,貨船出事這種事,我們産品調度部門的責任應該還挺重的才對。”陸佐根本不理禿頭部長,小心注意着那邊白采妮的細微變化。
她現在已經沒在看手機,而是專注地在看他了,很好。他笑笑,“我這倒是有個提案,能按時把N集團那邊的貨補上。當然,如果你們不是在讨論這事,那當我沒說。”
“提、提案?”你還有提案?我看根本是來搗亂的!所有人臉上都寫着這句話。
陸佐道:“是啊,大概意思就是把倉庫裏近來要給別家的貨量分出一部分給N集團,然後在下批貨船到港時再及時補上借去的那些貨就好了。”
說完,陸佐看着大家,“當然了,這事說起來簡單,其實牽扯廣泛、操作困難這我也知道,所以才有我們部門的存在啊。只不過可能還需要我們優秀的營業部配合操作,利用你們和客戶的深厚情意将時間拉長,或者先交一部分,合理分配時間與貨物,讓下批貨能夠及時補上。”
“不行、不行、不行。”秀頭部長狂搖頭,“這樣一來,不就把和N集團單方面的問題變成和大部分客戶的問題了嗎?如果哪裏處理不好,可能會得罪更多的人,風險太大了。再說,想以一己之力調動全國倉庫,沒人有那種權力,除非總公司下達指令……”
“他當然有那種權力了。姚部長,産品調度部門主任的位置就是為這而存在的。”說話的人是從開會起就很沉默的白采妮。
大家對她此時出頭都感到很驚訝,這個人從來都是認真做事,不參與任何其它糾紛。
白采妮卻是無視于衆人,包括營業部部長的目光,十分篤定地宣布道:“目前來看的确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我們營業三課願意配合。”
呃……白課長,你對工作的熱情大家理解,但你這次挺的人可是陸佐啊,那個當時穿着運動服來報到的陸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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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會突然如此積極,不覺得有什麽陰謀嗎?很可能是在玩我們啊。到時他拍拍屁股走了,繼續當他的大少爺,我們這些小業務員辛苦積攢下來的信譽可就全完了。
大家的頭頂都飄着這樣的內心話,明顯到幾乎能用肉眼看到了。
“我保證不出纰漏,但我有一個條件。”陸佐說。
看吧,果然有陰謀吧。聽陸佐這麽說,衆人反倒松了口氣。
只聽陸佐大聲地說:“白課長,假如這件事順利解決,以前的事就也都不算數,你要全部忘掉,然後跟我當朋友。”
呃……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陸佐驚人的“當朋友”宣言淡化在緊接而來的繁複工作中,全公司上下都跟着忙碌起來,以營業部為一線,進入了多喝口水都覺得浪費時間的模式。
營業部的人能拼是有目共睹的,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與營業部緊密配合的調度部門竟然也像開了外挂一樣全員上陣,條理清晰,效率奇高地完成着計劃中的每一個細節,而能讓他們像個大型機器一樣動作的人當然就是身為産品調度部門主任的男人。
那個男人,大概是傳說中的雙重人格,這也差太多了吧。
“AC集團的這批貨能不能遲兩天交,或者先交一半,剩下一年延後三天左右?”陸佐指着電腦熒幕中的一個點,他的桌子上也布滿了打印出來的資料,不了解的人光看一眼上面心電圖一般的波動就要吐了。
白采妮也看着他所指的地方,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大腦已經在飛速地運轉着。她搖頭,“這批貨是他們展示會上要用到的,最多只能争取到先交五分之四,剩下的一分推遲些。”
“好,那就這樣。”說着,陸佐在手邊的一張紙上劃了個記號。
白采妮道:“那我吩咐小李去和對方溝通,那邊的業務是他負責的,應該問題不大。”
“好的。”陸佐仍盯着那份資料表,新生的胡渣在他臉上顯得那麽的不協調。
陸佐以前都只會坐在沙發上滑手機,現在突然間加班加得比她還猛。當她回家後,見不到他的人,他買的水杯總是空的,他的鋪蓋卷總是卷起來的,他的拖鞋總是放在門口,家裏變得很冷清。真是奇怪,只有她一個人住的地方,竟然也會覺得冷清。
似乎奇怪她怎麽還沒走?陸佐擡眼确認了下,正對上她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們兩個都是一愣,很微妙地錯開了彼此的視線。
“你這麽拚命做什麽,不是打好主意來混日子的嗎?”白采妮像是找話題一般,覺得必須說點什麽來緩解剛才那一瞬的尴尬,她難得主動問起別人的事。
“不是說了嗎?不想再被你更加厭惡了,你喜歡勤奮的人吧?再說你又很支持我,搞得我還挺感動的,就更加不能搞砸了。”陸佐說的是真話,但語氣總聽起來像在胡鬧。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是覺得你浪費時間混日子很蠢,自尊心薄得像層紙,臉皮卻厚如城牆,懶惰又精于打些小算盤,但從不覺得你缺乏做事的能力,你缺乏的是做事的心。我支持你,是出于對思體的考慮,并不是對你這個人有什麽偏袒。”白采妮坦誠地道。
“你、你要是想誇人、鼓勵人,用正常點的語句行不行?”陸佐的臉都僵了。這樣算是誇他還是罵他?不不不,怎麽聽都還是諷刺他占了多數。
“我說話就是這樣,你不是知道嗎?想和我這樣的人做朋友,你該檢讨的是自己。”她有些故意在整他似的,就像曾經他總是故意地挑釁她。
陸佐悶聲笑了出來,像是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實在忍不住,搞得白采妮不明所以。說他臉皮厚過城牆也許還有些保守了呢,這人的想法真是太難理解了。
他笑道:“你放心吧,不管我再怎麽檢讨,都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就想跟你做朋友。”
白采妮愣了半晌,臉頰騰地燙了起來。她才不是那個意思,她并沒有不安,也不是為了要他的什麽保證之類的才用激将法,她只是很普通地表達一個意思,為什麽會被他誤解成這樣?
“随你了。”竟然試圖跟思維不在同一線上的人溝通,是她太天真了。
白采妮正要走,又被陸佐叫住。
“還有什麽事?”她有些不耐煩。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是很忙的嗎,營業部那邊都亂翻天了吧?所以以後像傳話這種微不足道的工作,其實可以讓別人來做的,用不着每次都特地親自跑一趟。”陸佐看似多麽關心工作似的,但最後那個笑容完全曝露他的不懷好意。
她沒有特地跑來這邊好不好!白采妮不明白陸佐這個人怎麽這麽自大,說得好像她假借工作特地來見他似的。他有什麽好見的?
她是怕這麽重大的事情出了纰漏才總來親自确認。不過就算跟他說,他也是會用他自以為是的理解重新解讀的,她可沒時間跟他争論這些有的沒的的小事。
白采妮冷着張臉離開,與她擦肩而過的人被她的氣勢所染,無不主動給她讓開路。
不知是不是已經習慣了她這副趾高氣揚,一副別人都欠她八百萬的樣子,這會他竟然還覺得有點可愛。陸佐撓了撓頭,誇下海口的人哪還有時間想那些,馬上又把精力全投入到了眼前的資料裏。
可以說在營業部與産品調度部為首的全公司上下努力之下,這種上了新聞的大危機奇跡般順利度過。
當N集團那邊及時收到了貨物,且未受影響,表示出相當的滿意,他們分公司這邊也因此被總公司大大嘉獎。
而這一切的功勞歸咎到個人,陸佐竟然是最出鋒頭的那個,畢竟這次可以說是全公司上下都在按他的指示分工。
陸佐因為這件事的影響,受重視的程度直線上升,以往的透明人大顯身手表現出了超凡的能力,很多人都在猜測他就像古代微服出巡的皇帝,人家只是裝透明,在暗中觀察分公司的動作,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自然就顯露真身了。
因為這種離譜的誤解,陸佐的日子可就難熬了。畢竟在被當成偶像崇拜後,他哪還好意思像以前那樣當着別人的面打游戲?怎麽還好意思去秘書室摸魚、聊天?
但好事當然也有,白采妮終于不再對他不理不睬了,最近她心情好時,竟然也會對他笑笑。
可是雖是盡棄前嫌,既往不咎,但他總覺得她的表現更像是“我家的狗學會叼報紙了,表現不錯,摸摸頭”的那種感覺,相比他所期望的朋友關系還是有些歪了。
說到底,他幹嘛要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只為了讓白采妮正眼瞧自己?
正如她所說,她這個人實在沒什麽親切、溫柔的特質,她簡直就像只活在殼裏的蝸牛,還是毒舌蝸牛,想想都覺得可怕。
而他只是出于利己的考慮,暫時寄居在她的殼裏,人都住進去了,才想到該和房主搞好關系,不嫌太晚嗎?也難怪她不信了。
陸佐坐在沙發上,對着地上的行李箱做深思熟慮狀,一副在等着別人快問他“你在發什麽呆啊”的樣子。
而偶爾會出現在客廳的白采妮,在第三次經過仍無視了他後,陸佐的忍耐力到極限了,“你看。”
白采妮剛出房門,陸佐的臉便出現在她眼前,只要她走得急些,就能踩到他的腳的那種。這要是換作以前,白采妮絕對會被他吓一跳,但此時的白采妮只是很平淡地擡頭,等他的下文。
終于忍不住了嗎?一上午就看他在那上跳下跳,又故意不開口,就知道一定在玩什麽把戲,她就是想看看他能忍多久,結果他的忍耐力真是連獅子都不如。在嘆息為什麽男人都這麽沒用的同時,白采妮承認自己是有些覺得好笑的。
“你看後天要帶哪些衣服去山裏?”陸佐毫不在意她的冷漠,拉着她走到茶幾那裏看放在上面的他的衣服,“按理說,是不是應該帶件外套,要帶厚一些的,還是薄一些的?晚上要舉行什麽露天聚會嗎?如果舉辦的話,還是帶厚一點的好吧,現在山上夜裏應該挺冷的。”
陸佐這樣念念叨叨的,無非是跟後天公司舉辦的短途旅行有關。為了嘉獎這些事件的順利解決,總公司特準今年多一次員工旅游,這個好消息讓不少人都無心工作,所以對白采妮來說不算是個好消息。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參加過員工旅行。”白采妮很平淡地回應他。
“我也沒參加過啊……什麽?”陸佐不可置信,“你都在這工作這麽多年了,怎麽會沒參加過員工旅行?”
“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旅行的,有那個時間去玩,不如在家待着,所以從來沒參加過。”省得他再多問,她很幹脆地告訴他,“這次我也不去。”
陸佐的臉垮了。他們部門和營業部是最先去的頭一批,因為他們兩個部門貢獻最大,這是他期待的根源,能和白采妮一起爬山、烤肉、玩游戲。
天啊,此生能見到她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啤酒的樣子,以後都可以拿去跟子孫炫耀了吧?結果她倒幹脆地說不去。難怪他說這幾天都不見她有收拾行李的打算,很奇怪。
“不行,你必須去,不然大家會覺得很無聊的。”他信誓旦旦地道。
“你真這麽覺得嗎?”她看他。
呃……陸佐頓時沒底氣了。好吧,可能在為大家帶來快樂的方面,她的确不是那麽出衆,但他的期待要怎麽辦?他可是像個要遠足的小學生一樣計劃了很多天了耶。
白采妮道:“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嗎?那等有時間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公園。”
“別鬧,你又在把我當蠢小孩了對不對?”陸佐也在罵自己不争氣,他好歹是走遍了半個地球的人啊,現在說出去誰還信?區區去爬個山而已,心思就被人看透了。
果然,白采妮好笑地抿了抿嘴角。
她笑了……陸佐看着,覺得暈乎乎的。最近她是會對他偶爾笑一下,雖然多半都是被他的蠢逗笑的,讓他越發覺得自己真有淪為耍寶逗主人開心的寵物的跡象。可悲啊,比起因文學愛好相同而引發的默契笑容相比,他是多麽的可悲。
但是不管這麽多了。陸佐的脈搏有點變快,她抿起的嘴角和低垂的長睫毛,化成了他對她耍寶的鼓勵。
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在她面前,他有過面子這東西嗎?他道:“你以前參不參加,不關我的事,可是你這次就是必須去。
不如我幫你收拾行李吧?我很擅長收拾行李,反正你的衣服放哪我也清楚,大多數還是我幫你洗的,什麽款式、什麽樣式我都記得牢牢的,保證不讓你費半點心,我早上會叫好車、備好早餐,你只要負責起床出門就行,怎麽樣?”
白采妮想着,該怎麽說呢?自己的衣服被別人記得牢牢的這種事還真是有點惡心。
這麽一想,陸佐還真是無形中包攬了所有家務,雖然嘴上不承認,他好像真的滿享受收拾房間的。最近在衆人殷切的目光中,他的工作也不好太懈怠,家裏也有在認真打掃,好像是應該給他些獎賞的。
見她還在考慮,陸佐一咬牙,“不如這樣,我以後在公司不玩游戲了。”
白采妮道:“你現在不是已經沒在玩了?”
“還是偶爾啦,偷偷的。”陸佐一副交出底線的樣子。
員工旅行啊……實在浪費時間,她真的沒興趣。不過,偶爾為之吧。
員工旅行當天,所有人都沸騰了,白采妮受到的關注就像是哪個大明星來了似的。因為大家都拎不清這是要改朝換代了,還是怎樣,白課長竟然放低身段來和大家一起玩了!
這其中最自豪的人當然是陸佐,身為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功臣,但又不能向大家邀功?這憋得他很是難受。
最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真的沒想到白采妮的出現會引發這麽大的轟動,搞得半支隊伍的人全都簇擁去了她的周圍和她攀談。那他怎麽辦?白采妮人是他辛辛苦苦求來的,現在只讓他幹看着?
因為白采妮不擅長運動,半支隊伍都跟着她一起放慢腳步,走在前面的陸佐就無聊透了。
畢竟部門不同,他要是像在家裏一樣,搖着尾巴硬往她身邊湊就太不自然了,別人起疑的話,一定會被她記恨。他垂頭喪氣,要是這樣看來,似乎還真不如一起去公園之類的。
“看來今天要比預定時間晚到民宿了,不知道負責人有沒有聯系民宿老板。”旁邊他們部門的小妹說。
“還不是因為隊伍拖得太長。”陸佐沒什麽好氣,已經到了跟女職員說八卦發洩的地步,“那些營業部的人也太虛僞了,平時都怕白采妮怕成什麽樣,這會倒一個個搖着尾巴湊上去了,沒出息。”
距離,知道什麽是同事間的距離嗎?只是一起出來玩而已,并不表示大家就是朋友了。
看看那個誰,營業二課的那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小男生,你跟白采妮很熟嗎?就熱絡地要幫人提包包,看把她煩的,她只是礙于同事情面才沒直接罵出口嫌你多事而已。
遷有那個三課那個李什麽,天啊,你跟着她工作幾年了,是平常被嫌得不夠多是吧?那麽慇勤地追着人家在聊什麽啊?不知道你們白課長眼裏工作第一,工作第二,工作第三,全是工作嗎!
陸佐不時回頭張望,每次看着圍在白采妮身邊的那些人,白眼都要翻到飛出去。虛僞,太虛僞了,肮髒的職場啊!
“不是啦,白課長很有人氣的。”另個同事以為陸佐是剛來的,不明內情,忙跟他解釋,“畢竟白課長能力強,人又漂亮,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都很想跟她親近的。只不過平時沒這種機會,她又從不參與這種私下的活動。”
一旁其它的人道:“是啊,所以大家逮到這樣的機會,才會拚命拉近距離啊,畢竟一直不參加的人這次會來,就是有想跟大家熱絡熱絡的意思吧?不覺得白課長最近好相處多了嗎?”
其它人附和道:“有欸、有欸,果然你們都這麽覺得,也許她是遇到了什麽好事。不如我們一會也去打個招呼吧,畢竟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聽得陸佐臉都黑了。真不該慫恿她來的,真是百密一疏,怎麽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
再這樣下去,他根本沒有和她說話的機會啊,那他不就是單純地成了給這些路人甲乙丙創造機會的小天使了嗎?
拜托,他才不要當什麽小天使,蒼蠅退散好嗎?快看透自己路人的身份好嗎?
陸佐只有用腳下的土地發洩着他的不滿,而後面被人群圍住的白采妮并沒有無視他這個小天使,只不過看他也同樣被他同部門的下屬圍着,看他一會跟左邊這個聊兩句,一會和右邊那個說些什麽,好自在的樣子。
對于陸佐這種一陷入人群,很快就能跟人們打成一片的技能,白采妮是很羨慕的,不知道怎麽有人總是有那麽多話聊,跟誰都能聊?她的話,除非是目的性很強的情況,不然根本想不出和別人有什麽話好說。
所以陸佐會受歡迎是情理之中的事,就連現在在她周圍的這些人,喋喋不休地也都在讨論着他,說他出人意料的做為自有一番吸引人的地方。
這樣的人為什麽想跟她當朋友呢?話說回來,他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說什麽想成為好朋友。
可成為好朋友之後能做什麽呢?約吃飯、聊天、看電影?這些他們平時都或多或少做過,甚至還做過別的一些更加親密……
算了,那個是誤會,就忘了吧。自己可能真的沉迷于工作有點傻了,連朋友的定義都搞不清了。
因為到民宿的時間有點晚了,大家到了不久,就開始吃晚飯。
隔天的活動安排得滿滿的,除了少數精力十足的人外,大多人都早早地休息了,坐慣辦公室的人突然鵬山,可沒那麽容易适應的。
白采妮也是無法适應的人中之一,她的計劃中,這一晚外面就是發生天大的事也與她無關,她要好好地睡一覺,明天的活動也考慮不參加了。所以當她的手機訊息提示聲響起來時,她只是靠着平時養成的習慣随意地看了一眼。
見傳訊息的人是陸佐。白采妮坐起來,端正地将手機拿在手中,讀完了他的訊息,然後嘆了口過了會,白采妮穿好釣魚服出了房門。
釣魚是明天的項目,公司告訴大家都要作準備,雖然她對釣魚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不打算參加,但出于職業素養,該準備的東西還是要準備,哪想到她穿得比其它人都要早。
白采妮一出門就撞上了住隔壁的小李,小李看她這個穿着,毫不掩飾其驚異。
小李道:“白課長,你……要去釣魚啊?”
“只是去外面走走,不要大驚小怪。”連自己都覺得怪異的行為卻要去勸別人別在意,她都覺得很假,她真是瘋了。
過了會,白采妮見到了那個大半夜把自己約出來釣魚的陸佐。
陸佐偷偷摸摸地躲在一個角落,見她到了,很是欣喜,像是壓相沒盼着她真能來似的。話還沒說兩句,拉着她便跑出了民宿。按他說的,被別人看到他們兩人要一起去釣魚就糟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下來,其實白采妮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是習慣住都市的人,這麽晚的天要在不熟悉的樹林裏穿梭,就算手裏有探照燈,也還是會覺得自己是在犯傻。可該怎麽說呢?
看着拉着自己走在前面的陸佐的背,她到嘴邊的話就是說不出來,回去兩個字就算說一百遍也不會覺得累,這會卻壓得她張不開口。
白采妮就在躊躇、憂郁和些許的疑惑中,一路都沒有提出什麽異議,最後還真的被陸佐帶來了一片自然形成的湖泊邊。
真正看到這片湖,陸佐也松了口氣,而後才獻寶一樣炫耀起他的遠見,“怎麽樣,沒騙你吧?我跟民宿老板打聽好了,他們本地人都是喜歡夜釣的,比白天好玩十倍。明天大家都來了,一定又潮又熱。”
他什麽時候跟民宿老板混那麽熟的?白采妮邊想着,邊看他把探照燈放在湖邊擺好,然後拿出釣魚竿安置好,又從保鮮箱裏取出魚餌,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還真像個垂釣老手。
陸佐道:“沒想到你還真的喜歡釣魚啊,我本來也只是說說看,想着你八成不會感興趣,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我的确沒興趣。”白采妮道。
“嗯?那你為什麽來?”陸佐拴好魚餌,轉頭看她,發現她也在看自己。
林子裏有古怪昆蟲的叫聲,本來沒有停止鳴叫的蟲子,這會聲音卻顯得那樣突兀。在他們兩人的視線之間,劃開了一條裂縫,他們同時回避了視線,都望向眼前的湖面。
“月亮很美,湖面很靜,帶着魚具也不一定是為了釣魚而來。”白采妮說,但月亮到底美不美,說實話,她連頭都懶得擡。
“說得對。”陸佐附和道:“出來放松嘛,就是要自在,哪有那麽多目的性?”
接着兩人陷入了釣魚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