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是我,家屬
他是我,家屬
“喂, 謝枕戈,你去哪啊?”
低着頭還在害羞的唐厭驟然聽到開門聲,猛地擡起頭來, 氣呼呼的盯着謝枕戈。
這人,他都,都主動了,跟傻子一樣, 什麽都不知道。居然還敢跑,他沒有腦子嗎?
“我, 我去買個冰鎮飲料, 降降溫。”
空氣裏的暧昧因子快要把謝枕戈淹死了, 他再待上幾分鐘,怕是要爆炸,正好出門透透氣,買個冰鎮飲料降降溫。
“哦, 我也想喝,你多買一瓶。”
“好。”
等謝枕戈走遠, 唐厭落下的嘴角才微微揚起,他翻着成堆的資料, 輕聲嘟囔道:“呆瓜。”
後來唐厭還是沒有喝上冰鎮飲料,理由是他胃不好, 只能喝熱的。
唐厭捧着飲料小口小口喝着, 其實他不愛喝這些的, 他喜歡沒有滋味的白開水, 只是謝枕戈喜歡, 他也想試着喜歡。
東塘苑。
叮咚叮咚的門鈴響了好久,伴随着門內噼裏啪啦的聲響, 大門才終于開了一道小縫。
滿身酒氣的唐耀陽手撐在門框上,他腳下是四散的玻璃碎片,用一片混濁的眼神盯着門外的沈清河。
“耀陽……”沈清河委屈的輕輕呢喃。
啧。
唐耀陽踢開玻璃渣子,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嗤笑道:“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對不起對不起,唐總。”
“我,我能進去嗎?唐總。”
沈清河又驚又恐,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他從網上搜了搜,就他偷的那個級別的項目書,要是唐厭真的報警起訴他,最少能判三年。
現在只是讓他賠償二十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更何況他真的拿了唐耀陽二十萬。
“媽的,進來吧,正好老子還沒有找你算賬。”
唐耀陽在老宅屁股還沒有坐熱,唐德州就把祖訓搬了出來,也不明說,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祖訓。
在以前,唐家人要是兄弟阋牆,鬧出人命來,另一個人是要進祠堂挨鞭子的。
就如同他以前設計唐厭那次一樣,唐厭在祠堂跪了一夜,又被禁足關了小黑屋,什麽時候出來,都是唐德州一句話的事。
“爺爺,我真的不是要害大哥,他是我大哥,我怎麽會害他呢。我就是想給他點教訓,好讓咱們公司拿到和謝氏的合作,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什麽情況,他們聽不懂人話,這才鬧了事出來。”
“耀陽,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唐德州失望的搖了搖頭,榆木腦袋大概就是這樣,他就是在點撥,再用心用雕刻,他也就是塊爛木頭了。
“爺爺,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看來都是我一直以來把你寵壞了。對你用家法我也舍不得,現在看見你我也鬧心。你回東塘苑吧,沒事暫時別出來了,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錯了。”
回東塘苑,呵,暫時別出來,這算什麽,禁足麽。
“我明白了爺爺。”
唐耀陽低着頭,遮住眼睛裏的憤恨。
說到底,爺爺還是偏心,看見唐厭談成了跟謝氏的合作,他一事無成,這才覺得他不行,又想起唐厭的好來了。
唐耀陽回來東塘苑第一件事就是喝酒,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哪裏錯了。從小爺爺就告誡他,在他們這樣的家庭,想要什麽,就必須去争去搶,他這樣做了,爺爺又說他錯了。
砰。
酒瓶子胡亂丢出去,在光潔的地板上炸開。
他有什麽錯,錯的是唐厭,唐厭就不應該存在。要是沒有他,就好了。
正愁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沈清河不偏不倚撞到了唐耀陽的木倉口上。
唐耀陽踢開茶幾旁随意丢着的靠枕,大馬金刀坐下,手臂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直勾勾盯着沈清河。
“什麽事?”
“唐總,您能不能借給我二十萬,等我有錢了第一件事還給你。”
沈清河臉已經紅透了,他甚至不敢看唐耀陽的眼睛,生怕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一絲一毫的厭惡。
“借?”
呵,唐耀陽冷笑出聲,他舌尖踢了踢隐隐作痛的腮幫子。
他怎麽忘了,他給沈清河的那二十萬是幹什麽用的。沈清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的他在帝都商圈都沒了面子不說,還進看守所挨了一頓打。
那些人窮兇極惡,最看不慣的就是他們有錢人,那天更是邪了門了,他本來就應該單獨關一間,誰知道故意給他扔混合間裏去了,他也是挨了揍才知道,那些人手上都是有人命的。
“沈清河,你還有臉跟我提錢。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不好,給了你二十萬,現在又要二十萬,你當我是提款機嗎?”
“你真是個傻子啊,唐厭那麽明顯的陷阱你看不出來,面前那麽大一個坑,你毫不猶豫的跳進去。你知不知道,你連我一起害死了。還有臉要錢,你說說,憑什麽?”
刷的一下,沈清河當時就哭了,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怎麽都止不住。
“不是的唐總,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想到會這樣,真的不會故意的。我不是跟您要錢,是借,就看在我們的情分上,你幫幫我吧,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唐耀陽啧的一聲,嫌棄的扭過頭,一個解悶的工具人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情分,咱們有什麽情分。錢,房子,車子,該給的我也都給你了,我沒有現在要回來,已經是給你面子了,怎麽着,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都收回去?”
沈清河瘋狂搖頭,他怎麽都不能相信,唐耀陽對他沒有一點感情。
只是,玩玩。
“唐耀陽,是你說你喜歡我的,是你親口說的。”
“是我說的,又怎麽了。我還喜歡狗,喜歡貓,喜歡鱷魚,難道我要和它們一個個談戀愛嗎?”
“沈清河,你二十好幾了,不是兩三歲的孩子,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真是個傻子啊。喜歡我的人多了,要是我一個個回應,一個個去喜歡他們,我是不是應該累死。”
“我最後說一次,我就是閑得慌玩玩兒,你要是想要真感情一開始就不應該找上我,我沒時間陪你玩這些無聊的喜歡,還是不喜歡的游戲。”
沈清河的心被一點點淩遲了,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唐耀陽居然會這樣。
他毫無保留的把一切都給他了,為了他,甚至不惜犯罪,可他居然說,就是閑得慌。
呵,呵呵,呵呵呵。
沈清河哭着哭着就開始笑,他垂在身側的手攥起來,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哭着就跑了出去。
別墅裏又恢複安靜,唐耀陽眉頭皺起來,擡手就摔了兩個杯子。
媽的,煩。
沈清河哭的撕心裂肺,他攥着唐耀陽給他的鑰匙扣,上面還要那個小別墅的鑰匙,那是唐耀陽送他的第一份禮物,讓他覺得好像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有家了,有立足之地。
現在,一切都成了笑話。
沈清河知道他現在就應該硬氣一點,直接把別墅鑰匙,車鑰匙都還給他。可是,他不能,二十萬他現在沒有,要是把別墅也還了,他拿什麽在帝都立足。
嘀嘀嘀——
尖銳的車鳴聲打斷了沈清河的思緒,他慌慌張張擦了擦眼淚,唯唯諾諾的跑到路邊,給後面的車讓開位置。
可車鳴還是沒有停,只是放緩了一些。
沈清河茫然的扭過頭,只見車窗緩緩向下,露出那張讓他噩夢連連的臉。
“嗨,這是怎麽了,被耀陽兇了啊。”
“葉,葉少。”
葉遙白溫柔的笑着,而後勾了勾手指,用不容拒絕的力道開口:“上車。”
“葉少,我還有事,可能不太方便。”
“上車。”
這次葉遙白語氣明顯加重,沈清河下意識一抖,心跳砰砰砰的加快速度,他緊張到手腳冰涼,勉強才擠出一點笑意。
“對,這才乖嘛。”
沈清河哆嗦着手系好安全帶,眼睜睜看着葉遙白掉了個頭,從東塘苑的停車場把車開了出來。
在四下無人的街邊,咔噠一聲,葉遙白解開了他的安全帶。
沈清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睛微微下垂,眼皮耷拉着,開始思考這個變态是不是要在這麽明顯的地方幹什麽。
“啊。”
沈清河猛地喊了一聲,他的下巴被葉遙白鉗制住,被迫擡起眼睛和葉遙白對視着。
“清河,你怕我啊。”
“不,不怕啊。”
“呵。”葉遙白輕笑一聲,低聲道:“不怕,不怕你抖什麽啊,我會吃了你不成啊。”
“哎呀,這麽好看的眼睛,哭什麽呢,我可是最見不到你這樣的美人哭了。說說,跟耀陽鬧矛盾了嗎?”
“謝謝葉少關心,沒有。”
葉遙白的手指輕輕按在沈清河的眼皮上,冰涼的觸感讓沈清河産生了一種被毒舌盯上的錯覺,死一樣的恐懼。
“清河,你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沒別的缺點,就是有一點,最讨厭別人對我說謊。你猜,你要是說謊,我會怎麽辦?”
“鬧了一點小矛盾,沒關系的。”沈清河飛快解釋。
葉遙白噗的一聲又笑起來,他捏了捏驚魂未定的沈清河,嘆了口氣,“你看看,又吓到了,我不過就是開一個玩笑,怕什麽。”
“耀陽這個人就是脾氣大,他沒什麽壞心思的,嘴巴毒一點而已,人心不壞。更何況,他那麽喜歡你,只是鬧矛盾而已,這都很正常的。”
沈清河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人心不壞,唐耀陽是沒有心的。沈清河眼神空洞,愣愣的點了點頭。
他怎麽就那麽傻,唐耀陽要是真的喜歡自己,會同意他和葉遙白之間,畸形的三人關系嗎。
傻子,他可真是傻子啊。
“他不喜歡我,我們,我們應該沒有以後了。”
“你看,真是哭的多了糊塗了。清河,你有什麽困難你跟我說,我能幫的,我一定盡力幫你。耀陽肯定是說胡話,你別聽他的。”
葉遙白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對一個人這樣感興趣了,他就喜歡看沈清河懵懂無知的表情,有趣的很。這要是把人搞崩潰了,他還玩兒什麽。
沈清河攥緊了手指,他呼吸急促,後背死死靠在椅背上。
面前這個惡魔,似乎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是,沈清河比誰都清楚,一旦開口,面對他的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了。
纖細的水草緊緊纏繞在沈清河的腳腕上,拖着着不停向下。密不透風的水要把他淹死了,沈清河掙紮,撕扯,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像個失去靈魂的玩偶,對着言笑晏晏的葉遙白緩緩開口:“葉少,求你,能不能借我二十萬。”
當時唐耀陽給了他二十萬,他第一時間就打回了家裏,他現在沒了工作,根本不敢和家裏開口,他也不能開口。
人人都知道沈家那個小子出息了,剛工作沒多久就賺了二十萬,他不能讓家裏人被看不起,更不能讓家裏人看不起他。
“借,咱們之間怎麽能算借呢。二十萬不算什麽,要不然我每個月給你四十萬,你跟了我怎麽樣?”
沈清河腦袋一片混沌,他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不,不能這樣的。”
“這有什麽,四十萬而已,我每個月喝酒的錢都不止四十萬,就當是喝酒了。耀陽不會怪你的,你跟他又沒有明确的在一起,咱們也不是在一起,只是跟我而已。”
沈清河眼眶又紅了,對啊,不管在誰眼裏,他都只是個玩物而已。那跟誰在一起,又有什麽區別呢。
四十萬,他辛苦打工十幾年才能攢下十幾萬,現在一個月就四十萬,好像也不虧的。
“沈清河,你要是考慮好了,晚上就來找我。你知道的,還是老地方。你要是來了,這個月的四十萬馬上到賬。”
葉遙白回到自己的位置,扯了扯衣領,又恢複成斯文敗類的優雅模樣。沒有再說一句這個話題,只是紳士的送沈清河回了家。
他從來不擔心沈清河會拒絕,一個二十萬都要低三下四去借的人,怎麽可能會不動心。這種人他見多了,勾勾手指就有一堆跑過來。
沈清河捏着手機,在撥號的那個頁面,對着媽媽的號碼,久久沒有按下去。
窗外的天空越來越黑,沈清河枯坐幾個小時,還是如同行屍走肉,慢慢起身,換好衣服出門。
從和葉遙白糾纏不清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被死死拿捏住了,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
“老板,錢到賬了。”
唐厭詫異的嗯了一聲,以他對唐耀陽的了解,這個錢他絕對不會給的,那沈清河的錢哪來的。
“真的啊老板,咳咳,你說會不會是葉遙白給的。”
小張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純潔的小張了,他們仨都能愉快的生活的在一起,沒道理沈清河的二十萬葉遙白會拒絕。
“嗯,知道了。”
沈清河要是還不知道悔改,還跟這兩人混在一起,出什麽事情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小張,錢導約到了嗎?”
“約到了,下午三點半,在想見你咖啡廳,錢導說最多咱倆去,不确定的事情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唐厭嗯了一聲,又投入到工作去了。
錢導不是一般的導演,是國內外獎項大滿貫,藝術成就在圈內最高的導演。唐厭怕自己了解他太少,在談判時候落了下風。
“小先生,你中午要回來嗎?”
“不了,有點事情,你先吃飯吧,不用等我。”
“哦,我……”
嘟嘟嘟嘟——
手機那邊傳來忙音,唐厭把電話挂了。
謝枕戈失落的捏着手機,心想,他話還沒說完呢,那句會想你四散在了風裏。
“喂,小張,是我。”
“謝先生,怎麽了,有事嗎?”
“沒什麽大事,你一會兒記得給唐厭買點清淡的飯菜,他這兩天胃口不太好,記得看着他吃完啊,省的他不愛吃青菜偷偷剩下。”
“明白明白。”
小張唉了一聲,腹诽道,謝枕戈還真是貼心,也不枉老板真心待他,這可都是為了他啊,還得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對了,今天工作很忙嗎?”
“挺忙的,謝先生,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啊。”
“好。”
“老板,謝先生給我打電話了,讓我監督你好好吃飯。”
“嗯。”
唐厭就是知道謝枕戈下一句要說什麽,這才着急忙慌挂了電話。
他可能是中了謝枕戈的毒,就想時時刻刻跟他黏在一起,不讓謝枕戈來公司是怕自己不專心,他不來,自己又想東想西的,聽到他聲音更是,他怕自己下一句就是讓謝枕戈過來,那還得了。
下午三點半。
唐厭提前點好了咖啡,坐在包廂裏等着。
錢導嗜甜,他特意讓店員多放了幾顆糖。
嘎吱一聲。
包廂門推開,唐厭聽到聲音站起來,他手指虛虛扶在桌角,聽着錢導的腳步聲,在他停下的那一刻主動伸出手來。
“錢導,久仰大名。”
“唐總好。”
錢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聽到是唐厭想投資他的電影,他第一時間去搜了這位的生平。
二十五歲接手唐氏,所有工作游刃有餘,不僅沒讓圈裏看了笑話,還蒸蒸日上,愈發高攀不起。
更可怕的是,他眼睛有疾,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錢導客氣了,喊我小唐就好。”
“欸,小唐。咱們也就別寒暄了,直奔主題吧。我想着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想投資這個電影的人已經排到帝都開外了。我不托大,我的電影叫座也叫賣,選哪個投資人,那個人都不吃虧。”
“錢導,這個我都清楚,能跟您合作,确實是我高攀。但是,唐氏您也知道,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公司,咱們合作就是雙贏。”
唐厭态度不卑不亢,有理有節,倒是讓錢導挑不出一點錯來。
“那,小唐,你準備投資多少?”
“五個億。”
“多少?”
錢導當時就站了起來,他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又問了一次:“你說,要投多少?”
“五個億太少的話,我再加五個億,錢都不是問題。”
“哎呀,不是不是,我全亂了,你先等等。”
錢導自己先捋了捋自己大致的預算,再加上他自己公司的錢,一開始他想拉的投資就一個億,突然來五個億,有點太多了。
“小唐,你知道我要拍什麽嗎?”
“我也是網上看到的消息,說是全新的題材,現實主義的犯罪懸疑片,重點是講人性的。”
錢導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唐厭看不見,又立馬應了一聲。
“小唐啊,我實話跟你說,這個片子我準備全新人,片酬這一塊預算很低,取景地在江城,那邊有我自己的影視基地,也不用多少錢。剩下的就是拍攝,後期制作,其實真不用多少錢。我自己有錢,投資五個億太誇張了。”
錢導猶猶豫豫幾秒,還是開口道:“小唐,你是想往劇組塞人吧。你要是想捧人,不應該讓他來我的組,應該去張導,于導的組,他們那些古偶捧人厲害,我這又受罪又火不了,不值當。”
“是有這個想法,錢導。我要是想往他們那邊塞人,我就犯不着聯系您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着只是讓他火,也不是非要青史留名。只是去做了,那就奔着最好的去做,以後回憶起來,才覺得第一步路沒有走錯。”
謝枕戈不是浮躁的人,就像他以前說的,最開始進娛樂圈是為了一個人,現在唐厭真的,那個人是自己。
為了他也好,為了別的也罷,他喜歡別人提起謝枕戈來,是個演員,是實力派。不是唐厭的附庸,也不是誰的小情人。
“冒昧的問一句,這個人是?”
“謝枕戈,您可能不認識,他也沒有什麽作品,可以算是新人。”
額,錢導抹了一把臉,眉頭皺起來,他張了張嘴,又使勁揉搓着臉頰。
“謝枕戈知道這個事情嗎,你們是什麽關系啊。”
關系,唐厭突然不知道應該用一個什麽詞來形容他倆的關系,他不想用情人兩個字,男朋友他好像又沒有資格。
幾秒後,唐厭唇角勾起了,輕聲道:“家屬,他呀,是我的家屬。”
唐厭突然的一笑,瞬間讓屋內若有若無的火藥味煙消雲散,就好像冰山突然融化,萬物複蘇,唐厭從冷冰冰的唐總,成了一個陷在熱戀裏的普通人。
錢導默默看着,眼神有欣慰,又有一絲說不出的擔憂。
“小唐,我覺得吧,也許你應該跟他說一聲。我按照年紀,算得上是你的叔叔,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一聲叔叔。”
唐厭呆了一瞬,想不明白錢導怎麽就忽然變了,叔叔,一下子從陌生人拉進到了相熟的範圍內。
“錢叔。”
“欸。小唐啊,你們商議一下吧。”
“不用了錢叔,知道是你的電影,他怎麽會拒絕呢。那咱們就先不說具體投資的數額,如果拍攝過程中有任何問題,咱們直接加預算就行。還有就是,謝枕戈的演技可能一般,您不是號稱演員調.教.器,從您電影出來的,不管有沒有基礎,沒有哪個是演技不過關的,還得您費心了。”
三言兩語,不等錢導拒絕呢,唐厭就算是把這個事定下來了。
錢導一臉懵的拿着筆,看着攤在自己面前的合同,怎麽都想不明白,他倆還沒有談攏呢,怎麽就到了簽合同的這一步了。
欸,幾番思索,錢導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唐,叔叔還得囑咐你一句,你倆商議商議,合同是合同,你知我知,如果不合适,咱們随時毀約,沒關系的。”
錢導把自己的私人號碼留給唐厭,臨走前是千叮咛萬囑咐,生怕他倆沒有商議好不給他打電話。
“小張,你覺不覺得錢導的态度有點奇怪。”
“覺得,好像是聽到謝先生的名字之後開始的。”
唐厭也覺得是這樣,就好像他跟錢導認識一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這麽一個大導聽到他的名字,一反常态沒有拒絕,甚至沒有問他是不是科班。
只有兩個可能,一種是他倆認識,另一種錢導這個人不在乎。
“小張,你去開車,咱倆先回家吧。”
***
砰。
随着車子緊急剎車,唐厭的腦袋猛地磕在前座的椅背上,他茫然的揉着額頭,輕聲道:“怎麽了小張,是紅綠燈嗎?”
“不是不是,前面有個車突然急剎,現在他也不動了,老板,你別動,我下去看一下。”
嘀嘀嘀的喇叭聲在一瞬間暫停,正當唐厭疑惑的時候,小張敲了敲他身側的玻璃。
“老板,是個老爺爺騎車板車側翻了,他板車上全是玫瑰花,要不然,我買了吧,怪可惜的,老爺爺看着挺可憐的。”
“嗯,你多給點錢,放後備箱裏。”
他媽媽冬天賣早餐的時候也摔過,在柏油馬路厚厚的冰層上,滾燙的豆腐腦從保溫桶裏倒出去,從她媽媽的腳腕上燙了很大一塊疤。
唐厭坐在媽媽小小的推車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不僅僅是一鍋豆腐腦,更是他們三天的生活費。那種絕望唐厭比誰都懂,除了埋怨自己,埋怨命運,好像再也找不到可以發洩的渠道。
“老板,我讓老爺爺幫忙包了一下,多給了他二百塊,再多的他也不收了。”
“沒事,這就夠了。這個錢走我的賬,就當是我買的。”
最起碼今晚,這個老人能睡個好覺。
別墅外傳來按密碼的聲音,原本還萎靡不振的謝枕戈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第一時間跑到門口。
“小先生。”
一開門,巨大的玫瑰花束映入眼簾。
唐厭被密匝匝的花擋在後面,他抱着花的手背青筋暴起,稍稍向下一點,才露出莞爾淺笑的面頰。
“謝枕戈,送你的花。”
謝枕戈眼眶稍稍泛酸,他壓下心頭的悸動,把花抱在懷裏,自責道:“我還沒有送過你玫瑰呢。”
玫瑰,那是謝枕戈無數次想,又不敢送的。他怕送的時候自己會控制不住,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讓唐厭知道他隐秘的心思。
“誰送都一樣啊,這個不是特意買的,是路上碰到一個賣花的老爺爺翻車了,玫瑰壓壞了一些,小張買下來的。”
“那也不一樣。”
只要是玫瑰,就是不一樣的。
謝枕戈抱着花仔仔細細擺好,各個角度拍了好多照片,這才想起來他把唐厭扔在門口了。
“欸,小先生,你怎麽不進來啊。”
“我在等,等某個呆瓜什麽時候才能想起我來。”
謝枕戈輕笑一聲,黏糊糊的去拉唐厭的手,他手指向上,得寸進尺的攬上唐厭的腰,把人抱到沙發上。
唐厭跪坐在謝枕戈懷裏,別過頭,就是不看他。
“小先生,玫瑰花之所以特別,是因為是你送的。那要是随便大街上的花我都喜歡,我成什麽了。很多都是咱們自己賦予的意義,那束玫瑰現在打上了唐厭的名字,是唐厭送給謝枕戈的,所以才意義非凡。”
謝枕戈攬着唐厭的腰靠近自己,而後捧着唐厭的臉,輕輕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欲的吻,謝枕戈卻虔誠的像是要低到塵埃裏。
“唐厭,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哼。不生氣了?小呆,你果然呆的很。”
“沒有生氣,也不會生你的氣。”謝枕戈弱弱反駁。
他最多,最多就是氣自己魅力不夠,比不過工作那個小妖精。
“謝枕戈,你是不是認識錢忠華。”
“誰,錢忠華,錢導嗎?認識啊。”
唐厭哦了一聲,手指稍稍用力掐在謝枕戈的臉頰上,氣呼呼道:“你老實說,哪種程度的認識。”
一看唐厭這樣,謝枕戈心裏咯噔一下。
唐厭,該不會又去給他拉資源了吧,這次直接找到他錢叔頭上了。
“挺,挺熟的認識。”
他騙唐厭的太多了,謊言堆疊起來,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了。
他築起一棟高樓,用謊言編制成牢固的圍牆,把自己和唐厭困在高樓裏,不敢踏出去半步。
一旦戳破一個謊言,高樓傾塌,倒時候如何收場。
“小先生,你去找錢叔了嗎?”
“嗯。”唐厭悶悶的應了一聲,心裏酸酸脹脹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
謝枕戈了解他的一切,他卻連謝枕戈認識錢導都不知道。
他不問,謝枕戈從來不說,就只是他一腔孤勇,奮不顧身,一次又一次去碰壁,去争取。
唐厭早該知道的,在他和謝枕戈的金錢關系裏,動心的那個人一定會萬劫不複。
“唐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找他了。你是不是受委屈了,錢叔就是說話直,刀子嘴豆腐心,他不是真的要針對你。他就是平等的針對所有人,你別往心裏去。”
“他沒有針對我,也沒有說什麽。我倆簽合同了,快的話,你過兩周就進組。”
唐厭既然給了雄鷹翺翔的機會,他就不會去折斷他的翅膀。
謝枕戈就是騙他也好,哄他也罷,他都認了,等時間一到,他解決了唐家那些人,就分開,互不打擾,也挺好的。
“小先生,我……”
“我累了,先休息了。”
唐厭稍稍用力掰開謝枕戈攥着他的手腕,巨大的無力感襲來,他提不起來一點勁兒,恹恹的,連走路都蔫了吧唧。
“唐厭,別走。”
謝枕戈從背後死死抱着唐厭,他把腦袋架在唐厭脖頸,手臂不斷收緊。
他有預感,這次要是放唐厭離開,有些話想說開,怕是就難了。
“唐厭,你是不是氣我什麽都不跟你說,明明認識他,還要你去幫我拉關系,塞我進他的組。”
“抱歉,我認識的導演目前就三個,一個錢忠華,一個郭鑫源,還有一個是拍小衆題材的王颉,別的就沒有了。我沒有想騙你,只是不知道你會去找他,如果提前知道,我直接請他來咱們家裏。”
“我笨的很,有時候不知道什麽應該說,什麽不該說,謝謝你一直包容我。唐厭,我對天發誓發誓,從來沒有哪一次,是我故意瞞着你的。我要是胡說八道,我就被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謝枕戈——”
唐厭嘆了口氣,他手指搭在謝枕戈的手背上,一字一頓道:“這些,你都可以不用解釋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認識什麽人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報備。”
“要是我偏要報備,偏要把咱們倆的人生糾纏在一起呢。”
擲地有聲,不容拒絕。
唐厭突然就愣在呢,他分不出神去分析謝枕戈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只是把這個話消化掉,就花光了唐厭所有的力氣。
“從你牽起我手掌的那一刻,你說了以後是彼此唯一的那一刻,就注定我們的人生有交集,不能是平行線。唐厭,你不能推開我。”
不能,也不許。
謝枕戈所有的執念歸根結底就兩個字,唐厭,唐厭是他的命。現在他三言兩語要把自己推出去,那怎麽行。
“我不是那個意思。”
唐厭幹巴巴的解釋謝枕戈壓根不聽,他雙目猩紅,滿腦子都是唐厭不想要他了,壓抑的情感盡數冒出來,怎麽都克制不住。
“怎麽證明?”
“啊?”
唐厭也懵了,這要怎麽證明。
唐厭掙了掙,謝枕戈反倒抱的更緊。
他無奈道:“你先分開我,我才能證明啊。”
謝枕戈狐疑又不自信的稍微松了松,他臉陰沉的如同墨色,可眼睛裏又全是愛意。
“好了,你可以證明了。”
唐厭清了清嗓子,一點點撫平他衣服上的褶皺,而後靠近謝枕戈,手指摸索着拉上他的衣領。
微微用力,謝枕戈的腦袋順從的低下來。
唐厭一只手摸上謝枕戈的下巴,從鋒利的下颚線向上,一直到謝枕戈的眼角停下。溫熱的指尖按在他微涼的眼皮上,如同是明晃晃的勾引,又滑道嘴角。
湊近,貼近。
細密的吻落在謝枕戈的唇瓣上,唐厭勾了勾唇,含糊道:“你剛剛,親我的就是這。我就這麽證明,沒有要推開你。”
“小呆,弟弟。”
小呆弟弟,禁忌感十足的一個稱呼。
謝枕戈被撩的心都亂了,他用顫抖的手指挑起唐厭的下巴,深深的吻上去。
兩個人都帶着火氣,血腥氣在唇齒之前蔓延開,越吻越深。謝枕戈勾着唐厭的腰肢,慢慢後退,直接把人按在牆壁上,狠狠的啃咬。
熾熱的吻,冰冷的後背,兩相交織,刺激的唐厭呼吸都粗重起來。
唔。
喘.息聲落在謝枕戈心尖上,他含着唐厭的唇瓣細細研磨,等吻到唐厭肺裏的呼吸盡數被攫取,不得不軟綿綿的倚靠在他的懷裏,他才戀戀不舍的松開。
謝枕戈撥開唐厭額頭前的碎發,濕漉漉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
他說:“唐厭,這才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