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呼……呼……”
被桎梏着的後頸重獲自由, 晏久雙手攀在斯樾的肩頭,低垂着腦袋,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不行, 确實太虛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晏久邊調整呼吸邊想道。
斯樾垂眸看着他:“緩過來了嗎?”
晏久還當斯樾是在關心自己, 于是擡手小幅度地擺了擺:“沒事兒……”
想不到他口中的“了”字還沒說完,手也還沒放下,斯樾的唇瓣就再次狠狠地壓了上來。
他的力氣不小,以至于晏久的後腦不受控制地朝鏡面磕去,本以為會被碰得鈍痛間,斯樾溫熱有力的手掌早已提前穩穩地托住了他的枕部,隔絕了他與鏡面的接觸。
“咚咚咚——”
敲門聲和帕帕的小奶音同時響起:“久久~帕帕肥來了喔~”
之前施郝仁又哄又逗地把奶娃娃帶到了外面,替晏久向所有即将與他共事的工作人員打過了招呼後, 便再頂不住懷中奶娃娃想要見久久的央求,只得抱着他回到了化妝間的門口。
施郝仁耳聰目明,加之他近日無比沉迷于強制愛文學,貼着門板偷聽的時候,很容易就猜出了裏面的人在做什麽。
不過面對求知欲極其旺盛的人類幼崽,他還是要适當地加以隐瞞,就比如現在——
“施伯伯~”
帕帕聰明伶俐,施郝仁只教了他幾遍,就已經掌握了“伯伯”的第二聲是輕聲, 而不是字字重音的“掰掰”。
“哎,寶貝兒怎麽啦?施伯伯在呢。”施郝仁蹲下身子,把帕帕抱在懷裏,生怕他一個沖動就闖進了此時極有可能少兒不宜ing的房間。
畢竟那種場面要是被撞見, 帕帕這兩個有頭有臉的老父親今後也就不要想再做人了。
更何況, 斯樾那個死戀愛腦一定會把他發配到南非的!
想到這裏, 施郝仁不禁縮了縮脖子。
帕帕拉着施伯伯的手指,疑惑地問道:“久久和daddy怎麽不開門呀~”
見施伯伯把耳朵湊到了門板上,帕帕也有樣學樣了起來,跟着一起湊了過去。
奶娃娃的新耳朵用了還不到四年,自然比施郝仁聽得還要清楚,甚至膽大妄為地學了起來:“施伯伯,裏面有‘啾啾啾’的聲音……”
還沒等施郝仁驚恐地去捂帕帕的耳朵,聽得認認真真的人類幼崽就立刻反應了過來,jiojio用力一跺,小短腿兒都跟着顫了顫,肉手攥握成拳,使勁兒砸在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掌心,“糟了!久久在呲果凍!”
“對對對,久久應該是在吃果凍,帕帕想不想吃?施伯伯帶帕帕去買好不好?”施郝仁霎時間喜上眉梢。
挺好挺好,乖崽幫他把理由想好了,也省得他對着裏面那聲音半天憋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不過……帕帕為什麽要說“糟了”?
“久久不可以吃果凍嗎?”施郝仁一時間忘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剛滿四歲的小朋友,直接就跟帕帕探讨了起來,“難道久久會過敏?”
施郝仁承認自己蹲在門外、并且用“久久”來稱呼晏久的行為有點兒變态,但面對帕帕,他只能用這樣的語氣來表達自己的親和友善。
帕帕湊過來,蹲在施伯伯的旁邊,小聲道:“久久似笨蛋小朋友。”
舅舅說過,果凍對久久介樣子的笨蛋小朋友來說,是有危險噠!
帕帕一定要及時制止久久,拯救久久!
勉強理解了帕帕的話後,施郝仁忙不疊地拉住了準備跳起來去摸門把手、打算沖進屋裏救人的帕帕:“沒事兒沒事兒嗷寶貝兒,裏面有你daddy呢,你daddy能救久久。”
帕帕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想想發現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兒。
daddy可比帕帕有力氣多啦,肯定可以救久久噠!
“帕帕放心了吧?”施郝仁松了口氣。
帕帕點了點頭,但臉上緊張的小表情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擔憂。
唉!介個饞嘴的久久,真是太讓帕帕操心啦!
“……帕帕,”晏久抿抿潮潤的嘴唇,鼻尖抵着斯樾的,輕聲道,“帕帕在門外。”
斯樾的喉結上下滾動着,缱绻的視線纏住晏久眼前的黑色布帶,聲線微啞:“好。”
晏久像是跟他心有靈犀似的,反手伸向發冠下的活結:“我先把這個摘下來。”
鑒于晏久總是會不小心弄傷自己,因此斯樾完全不敢讓他上手去摘。
“久久,我來。”斯樾按住晏久的肩膀。
斯樾的手掌大小和他的身高形成了很好的比例,擡手搭在晏久肩背上時,剛好能握住那一片形狀姣好的肩胛骨。
大病了一場,讓晏久本就漂亮的少年薄肌越發清逸惑人。
況且,還有方才被蹂躏了半天的潤澤唇瓣,更顯得……
“……我自己來?”晏久仰着腦袋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斯樾幫他摘下布帶的動作,只得出聲提醒。
斯樾回過神來,擡手迅速解開了晏久腦後系帶的同時,手掌覆在晏久的眼前,以免他被化妝臺邊上的燈光刺到眼睛:“好了,先別睜眼。”
晏久聽話地點點頭,任憑斯樾捂着他的眼睛。
良久,斯樾才稍稍将指縫分開一點:“睜眼吧久久,看看能不能适應。”
晏久嘗試着睜開眼睛,不等自己看清楚光線的強度,就點了點頭:“能。”
他向來皮實得很,有三分的把握時,就敢拿出十分的自信去正面硬剛。
斯樾半信半疑地松開手。
眼睛被蒙了将近兩個小時,這工夫驟然見了光,晏久被晃得眼前發花,一時間難以适應,只能微微眯着眼睛,下意識伸手攥住了斯樾的領帶。
緊接着,輕輕吸了口氣:“……這怎麽這麽亮?”
斯樾重新幫他擋住眼周的刺目光暈,無奈地笑了笑:“你啊,吃一百塹也不長記性。”
晏久心虛得不敢看他。
“讓施哥帶帕帕進來吧,”晏久揉了揉眼睛,“我一會兒卸了妝,咱們就能回家了。”
他沒能把握好揉眼睛的力道,只輕搓了幾下,眼尾就泛起了薄紅,看着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斯樾情難自抑,鉗住晏久的下颌,再度颔首。
“啵——”
唇齒分離,晏久匆匆轉頭面向鏡子,端詳了一下自己刺痛的嘴唇,發現上面居然有幾道被齒尖劃破的細小傷口,不禁有些生氣地瞪着站在自己身後的高大男人:“斯樾你是狗嗎?!”
斯樾被晏久咬得更狠,但面對晏久的愠怒,他還是表現出了一副自知罪大惡極的馴順模樣。
看着斯樾眼中流露出來的、類似于委屈的目光,晏久突然莫名地覺得這一切是自己的錯,伸手扯着斯樾的領帶将他拉過來,像哄帕帕一樣的語氣哄他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o゜▽゜)o☆[BINGO!]
斯樾早就在身經百戰中将茶藝這項技能修煉到了極致。
見晏久上了鈎,他仍舊我自巋然不動地按捺着頗為得意的心緒,溫聲道:“久久,我做錯了事,你罵我也是正常的。”
說着,他伸手握住晏久的指尖,眼底帶着任憑處置的甘願:“你要是氣不過,打我也是可以的。”
晏久:“???”
他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他識別不出來的神秘力量。
見狀,晏久急急抽回自己的手,反握住斯樾的,語氣誠懇:“不,你沒有錯,是我太急躁了。”
忽略斯樾的體型,誰會忍心對一朵無辜的小白花發脾氣呢。
“咚咚咚——”
施郝仁适時敲了敲門:“我和帕帕可以進來嗎?”
斯樾走過去打開門。
“施哥。”晏久笑着跟施郝仁打了聲招呼,順勢動了動腿,想要跳下化妝臺。
剛剛蒙着眼睛,只能跟施哥說話,卻并不能看見他。
“行啦行啦,你可別亂動了,”施郝仁把帕帕塞到斯樾的懷中,疾步走過去按住晏久的膝蓋,“你這幾天就好好在家裏養着,雖說不嚴重,但還是得聽我的話,知道嗎?”
晏久先看了眼施郝仁頸側的傷口,确認好轉了很多後,垂眸摩挲了一下指腹,淡聲道:“等我腿好了,就去處理唐雅薇和她生的那兩個蠢貨。”……哦,是一個,另一個已經進局子了。
有些事,斯樾礙于生父斯正傑而不能做,但他晏久能。
甚至可以更過分。
施郝仁對自己即将被撐腰的這件事渾然不覺,也完全不清楚晏久是個遇強則強的性子,只是抱着帕帕站在原地,好脾氣地勸他道:“算啦小晏,沒什麽的,我這傷都已經好了。”
晏久沒再吭聲,只在心中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帕帕從daddy的懷中探出個小腦袋瓜兒來,糯叽叽地問道:“久久~你剛剛呲果凍,有沒有遇到危險呀~似不似daddy救了久久呀?”
施伯伯不會騙帕帕噠!
晏久詫異地擡起頭:“吃果凍?”
見此情景,施郝仁緊忙繞到帕帕背後,朝晏久做了個親自己手背的動作,示意晏久別整露餡兒了。
晏久恍然大悟:“嗷~~爸爸剛剛确實遇到危險來着,不過幸虧你daddy救得及時……”
他擡眸笑盈盈地望向斯樾,慢條斯理地挑了挑單邊眉梢:“對吧他daddy?”
被晏久突如其來地這麽一逗,斯樾猛然間還有點兒不适應,緩了一下後,才點點頭:“對。”
施郝仁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齒地攥了攥拳,從斯樾的懷中奪過帕帕:“欺人太甚!先走一步!”
說罷,轉身朝外走去。
“看來我得早點兒幫施哥找個男朋友了,”晏久咂咂嘴,“火氣太大了。”
斯樾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晏久握了一下斯樾的手,“我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為了不讓化妝師碰到晏久的裏衣,斯樾提前幫晏久解開了脊背下方纏得死緊的帶子,而後應聲道:“好。”
斯樾剛出去沒一會兒,掐算着晏久拍攝時長差不多結束了的Wilson就敲門走了進來。
“晏老師,我幫您卸妝。”
Wilson整理着專門為晏久準備的化妝包,“今天辛苦您了,蒙着眼睛很不舒服吧?”
想起方才發生在這化妝臺上的事,晏久赧然地避開視線,耳尖一紅:“就……也還行。”
“啊?”Wilson自然沒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擡眼去看晏久頭上發飾的時候,借着化妝臺周圍的耀目光線,突然注意到了晏久嘴唇上的齒痕,以及那上面幾乎微不可見的細小傷口。
顯然是……被人咬成這樣的。
難道剛剛這會兒工夫……
好羨慕那個人。Wilson在心中想道。
作為見識到了太多八卦奇聞的業內化妝師,Wilson眼觀鼻鼻觀心地選擇了閉口不言。
但被晏久那雙明明不含情卻又格外深情的眸子望着,他實在做不到不去偷瞟晏久的臉。
“怎麽了?”晏久笑着問他,卻不小心扯到了唇角的傷口,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Wilson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會兒卸完妝,我可以跟晏老師拍張合照嗎?”
晏久欣然答應。
Wilson的專業水平令人佩服,做起事來又快又穩,無論是卸妝,還是拆發套,都完全沒讓晏久有一絲一毫的不适感。
見晏久低頭擺弄着手機,似乎有事要忙,Wilson便主動去幫晏久做接下來的事:“晏老師,熱水我幫您調好了,您可以來試一下溫度。”
晏久笑着道了聲謝:“麻煩了。”
“您客氣。”Wilson笑着說道。
趁着晏久在擦頭發,Wilson從床上拿起一件他之前沒在化妝間裏見到過的風衣,比對了一下晏久的身材,遲疑着問道:“晏老師,這是您的外套嗎?”
如果晏老師穿這件衣服的話,就算是OverSize的風格,也未免太過于……over了吧?
晏久本來也沒打算再對別人瞞着斯樾的存在,見Wilson遞過來的衣服,他大大方方地伸手接了過來:“剛剛我愛人來過,粗心大意的,還把外套落下了。”
Wilson對晏久的坦然感到十分意外,短暫的驚怔過後,也就沒什麽好繼續訝異的了。
這個重磅新聞,他還是先自己偷偷緩一緩吧,就不跟群裏的小姐妹們分享了。
Wilson看得出這件外套是被人故意放在這裏的,于是羨慕地說道:“估計晏老師的愛人知道您會洗頭發,擔心一會兒到外面會着涼,所以故意留在這兒讓您穿的。”
晏久戴上眼鏡,笑着點點頭:“哈哈,應該是吧,今天麻煩您了,Wilson老師也早點回家休息吧,我們過幾天見。”
說完,他披上斯樾的外套,跟Wilson告別後,便離開了劇組。
***
斯樾載着坐在後排座椅上玩鬧着的父子倆回了家,進屋就開始準備起了晚飯。
按照在化妝間裏的約定,斯樾信守承諾地給晏久做了一盤鍋包肉,眼含笑意地看他吃完了全部:“夠不夠?”
聽到斯樾的話,晏久欣喜地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不夠的話……還有?”
他家小廚娘可真能幹啊。
斯樾翻臉無情:“不夠也沒有了。”
晏久:“……”
對鍋包肉情有獨鐘的晏久一眼都不肯多看桌上的菜,放下碗筷就回到了卧室:“先吃完不管~後吃完刷碗~”
聽到這話,完美地遺傳到了晏久勝負欲的帕帕立即加快了進食的速度,生怕自己成為最後一個吃完飯的。
斯樾看得出自家幼崽的小心思,于是不動聲色地放慢了速度,讓帕帕成為他倆之間的勝者。
經過一番緊張而又刺激的單方面博弈,咽下最後一口飯的帕帕把熊貓飯碗放在餐桌上,小肉手高高舉起,驕傲地挺起胸脯:“帕帕呲完啦~”
斯樾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以示鼓勵,然後說道:“那吃完飯的帕帕,可不可以幫daddy把這幾個碗拿到廚房呢?如果能幫daddy把它們放進洗碗機就更好了。”
從帕帕學會走路開始,斯樾就開始引導他做家務,起初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到現在變成了稍微繁瑣一點的步驟。
帕帕都做得很好,并逐漸習以為常,吃完飯就會主動幫daddy做事。
他只在意小孩子才會在意的口頭上的輸贏,并不在乎daddy讓自己做家務。
“好~”帕帕豪氣萬丈地揮了揮肉手,“帕帕可以拿十個!”
斯樾配合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帕帕居然可以拿十個?daddy也才只能拿八個而已,帕帕實在是太厲害了。”
“嘻嘻,”帕帕反手捂着嘴巴笑了起來,“沒有沒有啦~”
完成親子間互動的斯樾收拾完了廚房,到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他漫不經心地用浴巾擦拭着發間滑落的水珠,屈指按了下有些鈍痛的太陽穴。
剛想要擡眸看向卧室的大床,就聽到了晏久帶着笑意的聲音:“斯樾,你給我講講咱們高中時候的事情吧。”
晏久在家的時候,斯樾無論有多少事情要忙,都會暫且放一放,拿出全部的精力來陪伴他。
“好。”斯樾走到跟前,擡手用指腹輕蹭了一下晏久唇上的細小傷口,心中有些懊悔。
可晏久卻仿佛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興致勃勃地坐到了他的身邊,翻開相冊。
斯樾伸手按住了相冊的封面:“萬一又像上次那樣怎麽辦?”
晏久頭都沒擡,脫口而出:“不是還有你呢。”
斯樾無法對晏久這種流露于生活中的細節做出有效的抵抗,聞言飛快地親了晏久一口,然後在晏久反應過來之前,十分上道兒地翻開了相冊。
“這些是高中時的照片。”
晏久“咦”了一聲:“你不是說我高中的時候特別瞧不上你嗎?”
斯樾失笑道:“我偷拍的行了吧?”
偷拍?
晏久看着斯樾這張完全跟變态聯系不到一起去的帥臉,深吸一口氣:“我真的很少用猥瑣這兩個字來形容長成你這副模樣的人。”
斯樾立馬澄清道:“別冤枉人,我拍的每一張你都看鏡頭了。”
怎麽可能,要真的是死對頭,他肯定連多看斯樾一眼都嫌煩,又怎麽會主動去看斯樾拍他的鏡頭?
“哦!我那時候可能已經喜歡上你了!”晏久恍然大悟。
斯樾心頭一熱。
久久自從失憶之後,似乎比以前更直球了。
“這張是在哪裏?”晏久指着一張照片問道。
照片上的兩個少年青春恣意,一個笑得溫潤內斂,一個咧嘴張狂矜傲,完全不同的氣質,卻是如出一轍的好看。
大概是因為開了閃光燈的緣故,曝光很強,可反而将照片上的少年們襯得越發神采飛揚。
晏久看着那張照片,微蹙着眉頭企圖想起些什麽,但無奈只有連綿不絕的刺痛,讓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後頸。
“這張,是我們第一次去山上看流星,”斯樾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照片上,又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愛人,輕笑着說道,“但是等了一晚上,也沒有看到。”
晏久好奇地追問道:“為什麽沒看到?是預報出錯了嗎?”
聽到晏久的話,斯樾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新聞說是7號的淩晨,但是我們……是7號的午夜去的。”
晏久:“……”
“那天我剛拿到駕照,而那段時間你身體不好,晏姨不讓你考。”斯樾說話的時候,手也沒閑着,幫晏久按摩着手指。
晏久眨了眨眼睛。
“你可能是太嫉妒了……嘶,”話音未落,斯樾就被旁邊伸過來的手用力掐了一把,緊忙改口,“……你可能是太替我高興了。”
晏久露出滿意的表情,挑了挑眉,示意斯樾繼續說。
“你可能是太替我高興了,欣賞了一會兒之後,‘不小心’把它掉水裏了。”斯樾适當地美化了一些詞彙。
晏久幹笑了兩下:“哈、哈、哈。”真是難為你了,還會用‘不小心’來維護鄙人的面子。
斯樾笑着捏捏他逐漸變得溫熱起來的指尖。
“……那這一沓是什麽?”晏久指着另一本相冊。
“這是你懷帕帕時候的照片,”斯樾拿起那本淡藍色封面的相冊,“一共二百三十五張。”
晏久驚訝地湊過去:“怎麽這麽多?”
斯樾幫他翻開:“不多,每天一張。”
“啊?”晏久不是很理解地看着第一頁照片上自己平坦的肚皮,“這能拍出什麽啊?”
“你每天的笑容都不一樣,我想把它們都記錄下來。”
“起初,你覺得很驚喜,每天睡覺之前都會問我,你如果側着睡的話,肚子裏的帕帕會不會頭朝下腳朝上。”
“後來肚子變大了一些後,你覺得有點兒害怕,但想起四維彩超上帕帕的樣子,又會變得很振奮。”
晏久無法想象那時候的自己看上去到底有多傻,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那你也不能拍這麽多啊,”他心不在焉地翻了幾張,“怎麽沒有我們兩個的合照?”
被問到這件事,斯樾像是突然感到不好意思似的,沒有立刻回話。
晏久感受到了一絲貓膩,佯裝不悅地攥住了一部分斯小樾,威脅他道:“你不喜歡帕帕?還是不喜歡我?”
“……”猝不及防地被掌握了命脈,斯樾深吸一口氣,“我每次拍照的時候都在……呃,情緒都比較低落,有時候會哭,所以……不方便上鏡。”
晏久難以置信地湊近斯樾的臉,以為這樣就可以确定自己剛剛是幻聽:“你說什麽?”
斯樾索性破罐子破摔,全部承認:“我每次給你拍照的時候都在哭,反倒是你,總是沒心沒肺地嘲笑我。”
“你哭什麽啊?”晏久順勢倚在斯樾的肩頭,舒服得眯起眼睛。
“因為恐懼。”
斯樾二十餘年的人生中,除了失去母親的那天之外,最為恐懼的,就是得知晏久懷孕的那天了。
甚至從那以後,直到帕帕出生、晏久脫離危險,他才真正松了口氣。
被斯樾那雙烏沉沉的眸子心無旁骛地望着,晏久難為情地鑽進了被窩,捂住自己的腦袋:“睡覺睡覺!”
他眼窩淺,要是接着聽下去,很可能會哭出來的。
一天聽一點兒已經夠了,剩下的還是改天再讓斯樾慢慢講給他聽吧。
“好。”斯樾理解他的情緒,拿起遙控器關了燈。
然而熄了燈後的晏久話又多了起來:“斯樾,咱們卧室裏的燈為什麽不用語音控制的啊?”
斯樾耐心地回答他:“我不喜歡說話。”
晏久想了想,發現好像确實是這樣。
即便他記不起來,但潛意識裏還是知道斯樾是個寡言少語的人。
斯樾今天似乎有些疲憊,躺在枕頭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可晏久卻仍舊處在方才看照片的興奮狀态中無法自拔,總想着要問斯樾一些問題。
從影視城出來的時候,斯樾把外套留給了晏久,以至于可能有點兒着涼。
他這種不經常生病的人,一旦生了病,狀态就會比平日裏身體就不太好的晏久還要糟糕。
“斯樾,你今天好像很困的樣子。”晏久睡不着,以為斯樾也還沒睡着,便伸手戳了戳斯小樾。
昏沉間,斯樾下意識圈住了晏久的肩膀,啞聲道:“別鬧了,真真,早點休息。”
晏久笑意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