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殺陣

第12章 信、不信

信、不信

鋼絲游走全身，連接經脈，從頭頂到腳底，都被玄鐵所鑄造的鋼絲所修補，疼痛異常，即便是自己死撐着面子不肯喊出聲來，這股疼痛還是鑽心的，秦獨醉愛面子，愛面子的意思就是疼也不肯喊出來，有損他男子漢的氣概。

慕九塵倒是看出了他的異狀，雖然神色死撐着是一派自然，但是額頭之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倒是宣告了玄鐵入體——真的很疼。

“你可以下去了。”見出了秦獨醉疼痛難忍，慕九塵及時遣退外人，準備自己一人專心照看秦獨醉。

陸聞微微有些不滿：“都幫了這麽大忙，你們怎麽還拿我是外人？”

“不是外人，難道是內人？”慕九塵淡淡說道：“錢給你了，你下去了，有需要我會通知。”

一派少爺做派，面對着名震江湖的神醫居然還把自己當作下人，果然這江湖上除了望清輝那個異類，沒人願意做他的朋友。

陸聞實話實話：“你若是這樣，今後都不會有朋友的。”

“我有。”慕九塵微微皺眉說道，目光看向了秦獨醉：“你可以下去了。”

江湖之上，慕樓主的朋友的确不多，就算游歷江湖數十年，也只有望清輝這樣一個異類肯跟他交朋友，也不知曉望清輝有什麽毛病，能忍的了這樣少爺做派的他，陸聞心中想到，緩緩退出，關了房門。

陸聞退出房門，才見慕九塵臉上展露笑意：“你這個死要面子的人，明明疼得快哭出來了，卻有一聲不吭，這樣很能彰顯自己的英雄氣概嗎？”

“我哪是英雄，我屬于狗熊。”秦獨醉一口黑血吐出，深呼吸一口氣：“雖然很多情況下，我真的不敢完全相信你，但是，在你面前，我确實撐不住面子。”

“想哭便哭，慕九塵背過身去，不會偷看。”說罷，他竟真的背身而去，不去看秦獨醉的臉。

“你說讓我哭，我便哭，我多沒面子。”秦獨醉笑了笑，沒有哭：“還未到可以哭的時候，”他繼續說道：“我希望我的哭是喜極而泣的，是救出師妹的開懷，是找到師兄的喜悅，是複仇後的開懷，而非在此悲秋傷月，感懷己身。”

“哦？看開了？”慕九塵笑了笑說道。

“不開看還能怎麽辦？脖子一抹去陪師尊嗎？如今聽聞師妹下落，我心甚是着急，恨不得一下子沖入魔界之中，救出鏡舟。”

“可需瓊雪樓援手？慕九塵可以為秦獨醉開一道後門。”慕九塵轉身，目光緊緊盯着秦獨醉，緩聲道。

“我不信瓊雪樓。”秦獨醉拒絕道：“我可以相信你，但我絕不會相信瓊雪樓。”

他緩緩起身，微微鞠躬說道：“你救我，是你與我之間的事情，你是瓊雪樓樓主，這又是另一碼事情，兩者不可弄混。你若需要我報答，我盡可以為你做牛做馬，但是我不希望我與瓊雪樓有瓜葛。”

秀麗的眼神恢複清明，即便玄鐵貫體，疼痛難當，但秦獨醉的思慮還是清朗的。

“我生是天渠峰的人，死亦是天渠峰的鬼。”

“你沒有信我，即便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依舊沒有信我。”慕九塵淡聲說道，又苦笑一聲：“不過，這也是當然，畢竟你獨立支撐天渠峰二十年，不敢輕信他人是正常的，不過我又豈是外人呢？”

“不是外人，難道是內人？”秦獨醉将原句奉還。

慕九塵自然不會應下秦獨醉的這句話玩笑話，只能悶悶不樂地說道：“好，瓊雪樓不出力，但我也要與你一同去魔界。”

“為何？魔界危險，魔族之教化野蠻，尊貴如你，前往魔界，豈不是沾染塵埃？”

慕九塵啪嗒一聲打開扇子，搖了搖，笑着說道：“你又怎知我去魔界是為了幫你？瓊雪樓意在消滅魔界，需要我前去探路。”

他盯着秦獨醉，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若不想欠我，那便與我一同屠戮魔界，如何？”

“這應該是你擅長之事吧，阿醉。”慕九塵說道。

不明白慕九塵的目的，也不明白瓊雪樓想做什麽，但是——消滅魔界，确确實實是他的願望。殺了師尊、囚禁師妹、殺害天渠峰弟子、入侵人界，随便哪一條拎出來就夠他消滅魔界的理由了。只是有一瞬間，秦獨醉似乎看見了慕九塵眼神之中閃現的算計之光，不知曉是自己多心看錯了，還是慕九塵真的想算計自己

就算慕九塵想要算計自己，秦獨醉也會答應慕九塵的計劃。

江湖之上，有恩需報恩，有仇亦需報仇。他既然幫自己尋回繡紅枝，又替自己療愈病軀，讓自己有了複仇的能力，那幫他消滅魔族，也不算難為之事。

“好，我答應你。”秦獨醉說道。

慕九塵見他答應，神情也沒發生多大變化，只是笑着說道：“阿醉，你要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秦獨醉微微垂下頭，點頭說道：“我自然信你不會害...我。”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體內的疼痛卻讓他更加清醒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即便是慕九塵看出了他十分痛苦，卻再也沒提及到他體內的玄鐵了。

之後若是要進攻魔界，所受之傷、所歷之痛會比玄鐵入體疼上十倍百倍，如今現狀甚至還需要忍受。

玄鐵入體之痛，不會消失。

秦獨醉所能為之事，就是适應——适應這股疼痛感，讓這種疼痛變成日常，變成習慣，直到痛不再痛。再痛、再痛也比不過當日見到君子諾被青山派所奪，再痛也痛不過聽聞鏡舟被辱、眼見門派被滅。

慕九塵看着被疼痛折磨的秦獨醉，眼神不變，只是過了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你需要适應。”

“我知曉。”

“那你好好修養，三個月後，我們一同出發前往魔界。或者你需要有人陪你練刀，我亦可給你分派幾個斬妖除魔的任務，讓終年不飲血的繡紅枝再喝上一口鮮血。”

“若是這樣，那便是再好不過了。”秦獨醉緩聲說道：“多謝九塵為我安排了。”

慕九塵點了點頭，轉身從房內離去。

只是剛剛推開門，就見藍衣騷包趴在窗口聽牆角。

....

“陸大夫，聽牆角不是一個好習慣，小心一些，哪日我不爽了，我就将你殺了。”

聽見慕九塵如此說道，陸聞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倒是語氣裝模作樣的有些害怕：“啊慕大人~饒了小人吧！小人也不是故意的。”

“自然不是故意的，你更像是有意的。”慕九塵瞥了陸聞一眼，笑着說道：“不過——”

他三步上前，将手中折扇抵在了陸聞的喉管之間，緩聲說道：“洩密者，殺無赦，不算醫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