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錢!
還錢!
初見慕九塵時,秦獨醉還年輕。
那時他還沒改名,還叫望清輝。
他出生就叫這個名字,清雅的名字偏偏配上了一個極其暴躁的性格。
天渠峰幾個長老都管不住他,盡管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懲罰勸誡他,可是望清輝還是改不了天天下山跟人打架的臭毛病,打架打完,他是爽了,他的師尊素玉寒就難辦了。
為了避免影響到門派,素玉寒不知押着他跟多少人人道歉過。
天渠峰不算什麽大門派,不是因為山上的道士實力不夠強,而是山上的道士人不夠多。
區區兩百來號人,比不得幾大門派內門外門養了幾千幾萬個弟子。
雖然人數不夠多,但是天渠峰的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随便挑出一個弟子,那都是江湖一流。
因此,為了這個名頭,天渠峰挑選弟子也是極為苛刻。
家室要好、根骨要好,恨不得把弟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一個遍。
望清輝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尚在襁褓中時被他大十歲的師兄歲海傾給撿上山的。
歲海傾當時跟着素玉寒下山采藥,見到了藥田邊被人遺棄的孤兒,悄悄地抱進了籮筐之中,一路帶到了山上。
望清輝在歲海傾的籮筐之中睡了整整三個時辰也沒發出聲響,直到肚子餓得扁下去了,籮筐之中才爆發出一聲驚天哭泣的聲音,将正在清修的長老們都給吓了一跳。
剛開始,長老們是沒有一點收養的意願,這是個健康的男嬰,山下有的是人想要領養,他們準備放個十兩銀子,到山下尋一戶人家收養。
就在他們商議着給哪戶人家時,望清輝他師尊素玉寒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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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娃娃竟是天生刀骨!”
這世上适合練劍的人多,天生劍骨似乎是每個名門的标配了,總有那麽一兩個弟子有着習劍的天賦,但是這江湖之上,練刀的人卻少,天生刀骨更是罕見。
這一聲驚呼,就讓望清輝留在了天渠峰之內,就由素玉寒撫養長大。
素玉寒只有三個弟子,一者是從山下撿來的望清輝,一者是出生名門、但卻父母雙亡的歲海傾,最後一個女弟子是他好友的之女鏡舟。
同樣出身孤兒,一個歲海傾性情柔和随意,一個望清輝性格驕縱張狂,還有一個小師妹,那時她是連路都不會走。
道士們不是穿白的就是穿灰的、青的,偏偏就望清輝一人,他穿紅的。
上山練功穿紅的,下山打架還是穿紅的。
歲海傾不止一次地抓到他正準備打架、正在打架、和已經打完架了。
望清輝第一次被抓,還有些不理解。
“師兄,為什麽你能抓住我?”
歲海傾白了他一眼,罵道他:“這街上就你穿的跟成親一樣,除了瞎子,誰都能抓到你。”
望清輝還有臉給自己辯解,他叫嚷着說道:“我們天渠峰是要懲惡揚善的!我剛剛是打了惡霸!”
“但是那人家惡霸是青山派的外室弟子,他們青山派自有處罰的道理,輪不到你去指手畫腳。”
歲海傾一把将望清輝拎起,罵罵咧咧地說道:“真是越長大越不聽話了。”
長大了就要聽話?聽着歲海傾所說,望清輝撇了撇嘴,說道:“那我不要長大了。”
“長不長大這件事由不得你,時歲過去,無法回溯,你不想長大也不成。”素玉寒抱着鏡舟小師妹走上前,笑呵呵地對他說道:“跪下!挨打!”
挨師尊的打對望清輝來說那是家常便飯了,他委屈地跪下,伸出了手掌心,扭扭捏捏地對他師尊說道:“那好,師尊,打輕點。”
啪——
一聲清脆響聲,響徹山峰,接着是一陣哀嚎。
望清輝就這樣被素玉寒打了一頓。
如此下來,五六年過去了,他三日挨上一頓小打,五日挨上一頓大打,總也不長記性,老是下山打架。
他這個人有個特點,那就是不記打,打了一頓轉眼就能忘。
挨打過後,幾日過去,手心消腫過後,望清輝就尋思着下山找樂子。
山上的道士太無聊,成天不是練功就是打坐,不如山下的花花世界惹人喜愛。
他最愛去的地方便是釀酒的醉春樓,裏頭賣的酒夠香夠醇,比山上的道士清秀每天必品的清茶好喝不少。
也就是在醉春樓裏,他見到了貴公子慕九塵。
那是一個俊氣的公子哥,穿着華貴,從頭到尾都爬滿了四個大字“我很有錢”。
可是就是這樣看起來非常有錢的公子哥,卻被要賬的小兒拉住。
“你在這裏白吃白喝七八天不給錢啊?”
公子哥迷茫地看向了小二,問了一個令小二都覺得好笑的問題。
“錢,是何物?”
“你裝傻呢?穿着人模人樣的還賴賬?”小二掃了他的劍一眼,冷笑地說道:“也別以為帶了劍就能白吃白喝,你不知道我們醉春樓也有保镖的是吧?”
小二拍拍手,幾個大漢從他身後出現。
身高九尺,肌肉緊繃,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樣,他們摩拳擦掌着準備把這貴公子的衣服扒下賣錢。
公子哥也将手按在劍上,皺眉看向了小二身後的大漢。
“你們真要與我對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了微微的殺意,尋常練武之人無法感知,但望清輝,他可是刀中天才,他卻捕捉到了這股幾乎不可察覺的殺意。
為了阻止有可能發生的一場激戰,望清輝走上前去,掏出了錢袋子,扔給了小二,對他說道:“他是我朋友,不要對他置氣,他的錢我出了。”
這可是自己一個月的零花,就這樣丢出去還有些心疼,但在眼前華貴公子面前,望清輝還是覺得面子要緊,于是硬生生地裝出了一幅無所謂的模樣。
小二打開錢袋子數了數,又叫嚷地說道:“紅耗子,你裝什麽呢,這些錢只夠三日!”
圍觀衆人的目光又挪到了望清輝的身上。
“這不是天渠峰的小弟子嘛?沒被打夠又溜出來了?”
圍觀的人絲毫不顧及有陌生人在場,就這樣當衆揭他老底,那是把望清輝的臉說得一陣紅一陣白。
就在他抓耳撓腮也掏不出第二文銅板的時候,公子哥開口說話了:“原來銀子就是錢啊。”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點什麽問題在?銀子不是錢,那是什麽?
望清輝無語地看向那人,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幾枚金葉子,不好意思地搖頭說道:“不過我沒有銀子,只有金子,不知這些可夠?”
望清輝看着他掏出金子,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這些金子夠他半年零花了!
可是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小二又收了公子哥的金子,又手了自己的錢袋子也不打算還,随後變臉笑嘻嘻地對那公子哥點頭哈腰地說道:“爺,您坐!好酒好菜馬上上來咯!”
背後圍觀的張二虎拍了拍望清輝的肩膀,搖頭說道:“知道你就愛逞英雄,可是逞錯對象了,人家說不定是初入江湖的小少爺,家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裏用得着錢?就是你半月零花沒了,回去還要又挨你師尊一頓打,不值得。”
望清輝悲憤交加,他甩開了張二虎的手,徑直坐到了那公子哥面前,直接向他伸手說道:“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