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空氣瞬間凝滞，阿鳶面色爆紅，難免想到一些片段，寬肩窄腰，汗水滑落。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也不知道那是爆炒腰花啊，不然就不說那句話了。
容州适可而止，不想把她吓到，正色垂眸：“嗯，我知道。”
阿鳶悶頭喝湯，忽略面頰上的餘溫。
吉叔辦事效率很快，不出兩日，便帶回幾名官奴，其中有男有女，穿着藏青色麻布衣衫，面容消瘦，頭垂着，背微彎。
看着确實沒有那些家仆有精氣神。
“擡起頭，這位便是将軍府的阿鳶姑娘。”吉叔站在幾人身旁，厲聲嚴詞。
阿鳶從他對待幾人的态度上看出點端倪，先前就對她想要添加官奴有意見，如今倒是絲毫不遮掩。
仔細打量一番，除了面容饑瘦外，臉色蠟黃，像是營養不良，手腳露在外面都有戴過鐐铐磨損後的痕跡，疤痕難消。
“吉叔，他們仍舊歸你分配。”先如此安排，過後再與他解釋。
“好。”吉叔無話可說，主子都已經決定了，他只能盡力而為，這幾人目前看着還算老實，後期多留意，不行就再将他們發賣出去罷了。
阿鳶辦事情不喜歡拖延，晚膳後就将吉叔叫到前廳，與他解釋：“容将軍初來乍到，君主定然不放心，趙大人至今未離去，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白，每一雙眼睛都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此時若是一點空子不留，也有些說不過去。”物極必反的道理大家都懂。
“那些官奴是被家族連累，背負罪身，留在府上不過是多幾人吃飯，卻能給君主留個好印象，這些人都是承乾帝在位時定罪的，安國主兩國一統後明賢理治，也要效仿才對。”
這些話也是經由她的口轉達的，都是容州分析出來的，不過是拿來借用。
吉叔恍然大悟，沒想到如此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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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欽佩的目光，阿鳶喝茶遮掩心虛。
有吉叔分配，府上侍女家仆井然有序，宅院灑掃的幹淨整潔，院裏樹木花草澆灌清新，給蘇雯報平安的信收到回複，展開細看。
近次早朝，安國主在衆朝臣面前再次誇贊容州，還特意提起對待官奴應當寬恕，可論功行賞還可功過相抵的新政，稱贊容州便做的很好，沒有以偏概全，賢良忠厚。
阿鳶心情激蕩，原書中女主曾提過這件事，新政也是她推崇出來的，被她提起，竟然誤打誤撞到正确軌道上了，不知會不會引起別的效應。
蘇雯還提起，容州剛升官不久，朝堂上對此有意見的不少，叫他再低調小心些。
這是她和容州都清楚的事，對吉叔和小瑩都交代過，應該出不了岔子。
将信收好，小瑩氣鼓鼓走來。
“這是怎麽了？”阿鳶好奇道。
小瑩癟癟嘴：“姑娘，那幾個官奴也太弱了，什麽活都幹不動，瘦的只剩一副骨頭架子。”好多人來和她反應，只會幫倒忙，而且眼神陰沉沉的有點吓人，沒人和他說話。
阿鳶回想那日見過的幾人，也是真的骨瘦如柴：“先別給他們派活，叫後廚多做些補身子的給他們吃，若是有陳舊頑疾的也可找郎中來瞧瞧，不止他們，府上的人都可。”
“姑娘，從未有如此行事的主家。”小瑩怕事情辦的不好。
阿鳶淺笑：“去辦吧，有不懂的可以去問吉叔，他會告訴你。”
家仆和官奴都安排妥當，府上花銷用度統計出來，賬目交給阿鳶過目，她淺淺翻看後放置手邊。
吉叔回禀：“官奴們已經按照姑娘的吩咐先調養着，只其中一位有陳年舊傷，需要用藥，府上家仆也都給把過脈，除去那位其他都無事。”
看來小瑩還是将這件事拜托給吉叔去辦了，她總是不敢獨自拿主意，何時才能成長起來。
“吉叔，小瑩叫你費心了。”原本想培養她替吉叔分憂，看來确實有些急了。
吉叔懂她的意思，抿唇笑道：“姑娘不必心急，小瑩心思細膩，有些地方我想不到的她卻能想到，慢慢來。”
阿鳶怎能不急，偌大的将軍府要運營的井井有條，全靠吉叔一個人怎能忙得過來，他年歲也大了，若是哪一日病倒了，誰能接手。
吉叔見她憂思，開解道：“小瑩知道姑娘喜歡原先那個府上的葡萄架子和魚池，已經安排人栽種上了，魚池也規劃起來，小白被悄悄帶過來，說是想給姑娘個驚喜。”
葡萄架、魚池和小白，這些确實都是她沒想到的事。
阿鳶愣了愣，眼底有一絲灼熱，連日驅趕着她的焦躁莫名平複下來，有一點被感動到。
“那我就裝作不知道吧。”随即笑道。
葡萄架弄好，小瑩急切的想要炫耀，興高采烈跑去書房。
“姑娘，您跟我來一下。”
阿鳶早已知曉，裝作不清楚，疑惑道：“做什麽去？”将手上的書冊合上。
小瑩神神秘秘的偷笑：“您跟我來一下就知道了。”
兩人穿過抄手游廊上的薔薇爬藤，拐進小門走入後院，院中立着一個葡萄架，下面是鋪着毯子的躺椅，角落還有一塊小池塘，裏面是金黃和豔紅的魚，小白貓蹲在魚塘邊搖尾巴，小爪子試探着往荷葉上落。
這一切都仿佛将她帶回到那個小院子的夏日，阿鳶眼角有些潮濕，吸了吸鼻子。
“姑娘喜歡嗎？”小瑩做這些的時候本想偷偷的，可人手動起來總歸不能瞞的太嚴實，被吉叔知道前主動坦白，不清楚姑娘會不會喜歡，心底也是忐忑的，如今見她的樣子，應該是喜歡吧。
阿鳶擦拭下眼角輕笑出來：“喜歡。”
後院沒有前廳開闊，一方小天地被布置得綠意盎然，阿鳶坐到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悠閑環視：“要是再擺張方桌喝喝茶就好了。”
小瑩在池塘邊逗小白貓，扭頭哼笑：“就知道姑娘會想要喝茶，已經叫人去搬了。”
院中清涼，不時有風吹過盤旋，阿鳶輕晃着躺椅閉眼小憩。
“姑娘——”吉叔的聲音從未如此慌張過，迫使她睜開眼。
蒼青色麻布衣衫上帶有皂角的清香，消瘦的肩胛骨硌得她有點疼，男子一聲不吭将她護在懷裏，葡萄架子的重量全部壓在他肩上。
吉叔和小瑩上前，與幾名家仆一同将葡萄架子擡起來。
男子放開手退後，小瑩和吉叔上前：“姑娘，有沒有傷到哪裏？”擔憂道。
阿鳶沉默着搖搖頭：“我沒事，你們快看看他，他方才護着我，定是傷到了。”
男子垂頭弓背，手腕腳腕上有磨出的痕跡，那裏的皮膚粗糙暗沉。
吉叔繞到他身後，麻布衣衫被架子勾破，露出裏面刺傷的皮肉。
“快回去上藥吧，用不用找郎中來看看，你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事發突然，要不是這個官奴反應快，受傷的就是姑娘了，吉叔後怕着看向葡萄架。
“這葡萄架是哪幾人栽種的，竟然如此松動。”
小瑩也受驚了，心還撲騰撲騰的跳着：“我在家仆中叫的幾人，一會兒就去問責。”
阿鳶擺擺手：“不用，也不是什麽大事，先看看他的傷吧，再叫人來将葡萄架子栽種得仔細些就行了。”不至于大動幹戈，沒準會傳出去她不好相與，将軍府不好相與。
也會給這官奴樹敵，聽說他本就在家仆中不讨喜。
郎中診過後去給阿鳶回話：“那位的傷不在這些皮肉，根基都已經壞了，想要補回來是不可能的了，用湯藥補一補，勉強能像普通人一樣，長壽也是不能夠的。”這樣的人養在府上，就只是浪費糧食。
最後一句雖然沒說，也都心裏有數。
沒想到他底子這樣不好，也就是看上去消瘦了些，罷了，養個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小瑩将郎中送出去，又将藥送去家丁院，按照吩咐交代家仆們幾句：“姑娘說了，既然都是在府上做事的，面上總要過得去，不要招惹是非。”
她還不知那官奴叫什麽：“這是那人的藥，我不方便進，勞煩你們送去給他。”
多提一句：“他今日的傷是替姑娘背的，你們可明白？”
都不是愚人，在官牙手裏教導的很清楚，齊齊應聲。
燭光燃着，阿鳶翻一頁畫冊：“過兩日他傷好差不多了，叫過來領賞，給他賞些什麽好？”
總不能不聞不問。
小瑩坐在小方桌旁，從針線筐裏翻找着，思索：“家仆們都有月錢拿，咱們府上給的不少，想要什麽可自行去買，可他是官奴，沒有月錢，只有一口吃的，不如就給銀子吧。”簡單省事，他想要什麽也能去買。
“也行。”
“姑娘還要等容将軍回來嗎？”小瑩忍不住困倦打個哈氣。
這幾日容州早出晚歸，很少能碰面。
阿鳶遣她去休息：“夏夜涼爽，我還不想睡，你先去休息吧。”
“我也不困。”小瑩睜大眼淚汪汪的眼睛，想提起精神。
阿鳶淺笑：“快去睡吧。”輕推她一把，将她手中搖晃的蒲扇接過。
“那……若是容将軍一時半刻不回，您也得去休息了。”
“好，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