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出發當日豔陽高照,宮門大敞,安國主朝臣們共同相送,排場絲毫不比護送長公主和親那日小,
淩霄與蘇雯給他們準備了許多東西,路上吃用就裝了一輛馬車,随行五千兵馬浩浩蕩蕩。
“告別的話已經說過了,咱們總有再見之日。”蘇雯與淩霄身穿甲胄,對待送別儀式分外重視。
“到了承乾記得回信叫我們放心。”淩霄與容州經過多年磨合,共同作戰,早已是不分彼此的兄弟,此刻分別還是啞了嗓音。
“會的。”容州伫立在烈日下,凝視着安國宮門,轉身上馬時,濃濃的不舍像一團雲霧籠罩在心頭。
出了城,眷戀才減弱幾分。
容州策馬走在車廂旁,将士們頂着烈日滿頭大汗。
“不如找陰涼處休息下吧,若是中暑就麻煩了。”阿鳶擔憂着。
容州目視前方,不遠處有一片樹蔭:“好。”
長青跟在後方,容州交代幾句,策馬上前帶着隊伍行至樹蔭處休息。
将士們席地而坐,涼風習習,吹走熱汗,都松口氣,拿出水囊喝着,還有的離隊去解手。
阿鳶将車簾掀開,透進來的風很涼爽,喚道:“容州,上來休息會兒吧。”幾個時辰都沒見他下馬休息過。
容州側目,眼底含笑,翻身下馬後拿出一側水囊,擰開遞過去:“喝點吧。”
阿鳶确實也渴了,為了不拖延隊伍行進,如廁也不方便,就一直沒喝水,小小的抿一口應該沒事。
水囊沉甸甸,看來容州也滴水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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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爽口的味道滑入喉,驚喜擡頭:“是加了碎冰的甘草赤豆飲?”
“對,出發前龔叔準備的。”
煮這個飲子也需一個時辰,看來龔叔這一夜都沒怎麽睡。
“不止這個,蘇将軍還送了半車西瓜,路上解渴吃。”
阿鳶一時有些凝噎,心口酸澀。
她被吓了一回,便毫不猶豫想要遠離男女主以及主線劇情,從未想過這段日子大家對她的照顧,還挺沒良心的。
容州見她情緒悵然,跨步低頭坐到車廂中,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瞬間擁擠起來。
乘涼的将士們私下發出唏噓,長青一一瞪過去:別鬧,将軍好不容易開竅了。
容州依靠着車廂小憩,四周空空沒有地方支撐,一只靠枕塞過去,半睜開眼。
阿鳶:“倚一下吧,會舒服些。”
容州将靠枕墊在頸側,确實舒服些:“休息半個時辰就出發。”低低開口,聲調困頓,透着懶洋洋的微啞。
車廂外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微風吹動樹梢,晃動着躲避烈日追逐,将士們倚靠樹幹或是仰躺在地上,無心去注意是否有沙土,睡得沉。
平日裏鷹隼般透着鋒利寒光的雙眸緊閉着,薄唇抿起來,明暗交替間,線條輪廓分明,一滴汗從額頭淌下,順着眉骨。
阿鳶擡手替他擦去,汗水沾染指腹,他也緩緩睜眼。
阿鳶想要退後,被握住手腕。
容州視線跟過去:“怎麽了?”
“……你流汗了。”阿鳶将手掙脫出,手腕上還殘留着滾燙的溫度,更熱了。
容州坐直身子,靠枕落下來,擡手将額上汗水擦幹,随手拿起水囊仰頭喝光。
阿鳶來不及攔着,那是她喝過的,裏面是甘草赤豆飲。
看他的樣子,估計是全喝光了。
沒空欣賞他滾動的喉結和清晰的下颌線條,下腹部壓迫感不容忽視,雙腿緊閉着,忍了再忍,還是不行。
“容州……”阿鳶欲言又止,話還沒說出口,面頰先紅了。
被他黑沉的眸子盯着,羞窘萬分:“我想小解。”輕聲道。
容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很快掩蓋下來,怕她尴尬到熟透,探身看一眼林中,得走出去稍遠才行。
“我帶你去。”同行沒有女子确實不便,只能她先将就下。
長青淺憩片刻便打起精神:“将軍,是要出發嗎?”
阿鳶垂頭躲在容州身後,小腹的壓力時刻提醒她,刻不容緩。
“不,再等等,半個時辰後啓程,将大家都叫起來清醒一下。”
“是。”長青的視線跟着二人。
阿鳶小碎步快走,不知朝着什麽方向,回頭看向容州。
“得走到林中深處,不然……”不用詳說,都明白。
林間翠綠、深棕交織在一起,各種植被競相争長,構成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色,沿着間隙往深處去,樹葉和碎石沙沙響,有風吹過時,樹梢搖曳,擡頭看去,竟是把烈日遮住了,細碎的陽光透過,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腳步微頓,阿鳶轉過頭,抿唇。
容州背過身去:“去吧,我等在這裏。”
阿鳶即使被羞恥包圍的徹底,也得硬着頭皮往前。
“別走遠。”
容州的聲音傳來,阿鳶心底一顫,距離還是不太夠,繼續走出去幾十步。
尋一顆茂盛粗壯的樹幹藏好,心底知曉容州目力耳力比常人出衆,不敢肆意,面紅耳赤到眼角都染上緋色。
羞紅未褪,頗為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提醒:“回去吧。”
長風已帶着将士們站列整齊,齊刷刷的視線朝着二人看過去,容州眉梢一挑,阿鳶匆匆鑽進車廂,頭頂都要冒煙。
“看什麽?”容州語氣一沉。
将士們昂首挺胸,不敢繼續好奇。
前方探路士兵回來報路況後,容州眸色一深,交代長風幾句,分成前後三批進入峽谷處。
這種地方最适合埋伏蹲守,先進入的一批将士們個個精神緊繃,每雙眼都戒備打量着四周,手按在身側佩刀上,随時做好出手的準備。
順利通過後,第二批緊接着,阿鳶與容州同坐在馬車中,這只隊伍在外看來再普通不過。
“嗖——”
利箭穿透車廂壁露出寒芒,阿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容州護在懷裏躲到另一側去。
接着,只聽見‘轟隆’的聲音。
“車廂裏不安全,跟緊我。”容州面色沉重,突襲雖然沒有準備,但這一批訓練有素的将士們很快就能反應過來,貼着崖壁躲開滾落的巨石。
踏出車廂,馬受到驚吓發出嘶鳴,幾個板車與車廂被巨石砸壞,一匹馬未受波及,容州将阿鳶推靠貼着崖壁,快步去将馬牽來。
“上馬。”不容分說将阿鳶抱上馬背。
慌亂中,阿鳶緊貼馬背趴着,姿态狼狽,長發亂着,估計發簪也掉了。
“快走,到不能停!”馬被拍一巴掌,狠命朝前跑去。
“你怎麽辦……”話音被颠簸沖散,阿鳶只能微閉着眼貼在馬背上趴着,拽進缰繩不敢松手,晃動的像是随時都要掉下去。
身後落石聲聽不見了,厮殺聲也越來越遠,頭暈目眩,不知道被馱着跑到了哪裏,頭暈目眩摔下馬滾落出去,感受到哪裏都疼,本能的護着頭。
失重感襲來,冰涼的河水沒頂而過,嗆了幾口水,勉強睜開眼,是一望無盡的湍急河流,肺腑像是要被壓扁一般,眼前發黑。
怎麽這種事總是被她趕上。
失去意識前,阿鳶想着。
阿鳶再次醒過來時,眼睛費力張開,嗓子生疼,嘴裏是鹹味和沙子,身下是連綿河水。
她從馬上摔下滾落到河裏,然後被沖到這裏來了吧。
這是哪裏,不知道容州他們如何了。
腿上是擦傷,想爬起來尋找出路,才發現手腕被握緊,那雙手指節泛白,不知是用力所致還是冷的。
長發淩亂蓋住面龐,但從他一身甲胄還是能分得清,這是容州。
一個激靈靠過去,将蓋在臉上的發撥開,輕拍面頰:“容州,醒醒。”
掙紮着想把手腕抽出為他按壓胸口,使出全力也未能将他撼動,握得這麽緊,是怕與她在湍急河水中沖散吧。
阿鳶将他的頭仰起些,吸氣渡過去,希望有用。
幾聲嗆咳吐出些水來,容州羽睫輕顫,悠悠轉醒,眯着眼看向天空,轉而手上一緊。
“容州,我在這裏。”手腕上的痛不算什麽,阿鳶将另一只手搭上去,蓋住他冰涼的皮膚,他身上的甲胄已經損壞,沒有刀劍傷,看來是為了護着她被河裏砂石刮壞的。
“你怎麽也在這裏,是又跟着我跳下來的嗎?”
容州雖然醒了仍舊不放手,反而将握着手腕改成十指緊握,放在自己心口,另一手枕在腦後:“是啊,看見你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什麽都來不及想,就跟着跳下來了,你是怎麽掉進河中的?”
阿鳶想起這個亦是無奈:“我不會騎馬,颠簸着不知跑了多遠,從馬上摔下來一直滾,也不知怎麽就滾落到河裏了。”
“你肯定是為了護着我受了不少傷,将身上的甲胄脫下來吧,咱們得找個地方過夜,長青他們怎麽樣了?你們都逃出來了嗎?”
幾個問題一起出口,容州一時之間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斟酌一瞬:“逃出來了,他們一路跟着到河邊,看着我跳進河中,應該會沿着下游一路尋找。”
坐起身将身上的甲胄脫下,即使要找地方也要脫掉,穿着這身确實不方便,還可以給長青他們留個信,方便他們找尋。
只剩一身蒼青色束袖長袍,長發先用布條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