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見面之禮
見面之禮
玉挽雲二人跟着那名帶路少年往前行走,最終到了一處叫做天靈閣的樓房前。
一進去大堂,便先看到一張賭桌放在大堂中央。
賭桌後面,淡定坐着一個把玩兩枚骰子的男人,一身绫羅綢緞,大腹便便,四五十歲的樣子,留着山羊胡,彎着的眼睛裏滿是精明的神色,見到玉挽雲與謝傾州二人出現,立刻笑意更深,開口說道:
“二位仙君,來都來了,不如入鄉随俗,先賭一把。”
他雖然是詢問的言語,開口說話卻是肯定的語氣,再看兩側站立的侍從,大有一副他們兩個不答應便不要想離開這裏的意思。
而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個猜測,身後的大門也是哐當一聲閉合起來,大堂內瞬間晦暗不明,只有兩側的燭火照明,卻又搖擺不定,反倒是讓氣氛顯得更加詭異。
玉挽雲怎麽看,這種場面也不是歡迎人的意思。
他雖然是很少下山,不怎麽懂得人間界繁多的規矩,卻也分得清什麽是友好的迎接,什麽是故意的為難。
玉挽雲朝謝傾州看了一眼,說道:
“謝傾州,你确定我們沒來錯地方,是來幫忙救人,而不是來闖龍潭虎穴的?”
謝傾州:……
這種地方,對其他人來說,大概是真和龍潭虎穴一樣危險,但對他們而言,倒是也還算不上什麽很危險的地方,不過師弟都這樣說了,自己倒也沒必要拆臺。
謝傾州回應道:
“來都來了……既然主人家這麽安排,先看一看也無妨。”
玉挽雲不置可否,但也真的徑直走了過去,看了一眼臺面上的擺設,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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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賭?”
對面抛了抛手中的骰子,笑眯眯的說:
“來個簡單的,猜大小如何?”
這可真是最簡單的賭法了。
但,真正有這麽簡單麽?
謝傾州見玉挽雲來了興趣,也沒開口推辭,只是走了過去站在一旁圍觀,又提醒說:
“若我沒猜錯,這位應該是赫赫有名的神骰子壽和正壽老前輩,據說賭術獨步天下——師弟,你可要小心應對。”
又看向對方,态度倒也是真的謙和:
“我師弟涉世未深,還請前輩手下留情啊。”
壽和正臉上笑容更加得意,不過,還是故作謙遜的說:
“哪裏哪裏,不過是世人的謬贊罷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顯然也是很受用這個稱呼,并且對自己的賭術十分有信心。
玉挽雲卻是一臉冷淡的說:
“你的廢話真多。”
玉挽雲不知道的是,謝傾州的話并非誇大其詞,只憑壽和正一人坐鎮,誠義道的名氣就已經讓其他同道之人忘塵卻步,甘認老大。
而壽和正不知道的是,在蓬丘島上漫長的時光內,賭術也不過是玉挽雲與謝傾州消遣時光的方式之一,其中各種修為千術,早已經融合運用的出神入化。
若是此刻是謝傾州落座,那大概是要和對方來個五五分,最後“險勝”,但玉挽雲可沒什麽人情世故的概念,除卻前兩句為了試探對方的深淺與路數之後,後續一連八局都是玉挽雲勝。
又換其他的賭法,同樣大獲全勝,壽和正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見,而是陰晴不定的看向玉挽雲,殺氣已然湧現。
玉挽雲卻視而不見,冷笑一聲,說道:
“怎麽,謝傾州在你們人間界行走也不少日子了,有關他的事情也傳揚不少,難道從沒說過,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玩剩下的?”
這樣的話說出來,雖然玉挽雲是實話實說,但聽在壽和正的耳朵裏卻和故意嘲諷沒有區別,于是他立刻暴起,一拍賭桌,手中把玩的骰子朝着玉挽雲飛去,竟然是直接下了殺心。
但那骰子還沒飛到玉挽雲的面前,就被另外一道拂塵抽了出去。
那當然是來自于謝傾州了。
玉挽雲的那一只拂塵,乃是少年時候,他們那不着調的師父翻找出來給玉挽雲的,名曰【心上無塵】,說是鳳凰骨所化乃是神物一具,也是要他能夠如名字一樣,時刻警醒自身,莫惹塵埃。
後來謝傾州也砍了一只梧桐樹的枝幹做了另外一柄拂塵,美其名曰【人間有情】,但卻狠狠被玉挽雲嫌棄了一番,是覺得他起名真是有夠俗氣。
後來,玉挽雲時刻帶着拂塵修行,謝傾州雲游人間界,拂塵卻不知被他丢到哪裏去了,而今也不知道是又從哪裏翻找出來。
謝傾州收回拂塵,才開口說道:
“前輩,輸贏不定,乃是人之常事,動武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了。”
以大欺小?!到底是誰欺負誰?!
這明晃晃的偏向……真是叫壽和正更加氣惱。
但不等壽和正開口說什麽,玉挽雲便先皺眉道:
“我有說需要你出手幫忙嗎?”
謝傾州:……
謝傾州頗為冤屈的看向他:
“師弟,我幫你,你應該謝我才對啊。”
玉挽雲卻完全沒任何想領情的意思,不屑道:
“自作多情!”
他們旁若無人的講話,卻更叫壽和正以為他們兩個真是目下無人,更是惱怒不已,一時間也忘記了道主的囑托,又發起來攻擊,玉挽雲瞪了謝傾州一眼,後者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退到了安全的區域,不耽擱師弟發洩怒火——
是說,雖然壽和正在最擅長的地方被打敗而惱羞成怒,師弟卻也為誠義道這全沒誠義的迎接方式而感到不悅了。
玉挽雲可不是什麽隐忍的性情,他當然也沒謝傾州那種多方顧全的心情,他本來就感覺不爽,壽和正卻還要自己撞上來,玉挽雲當然不會有任何的退讓。
壽和正的術法修為本就不如賭術精妙,賭術已敗,比拼武學更是落下風,數招過後,玉挽雲一劍劈裂其中一只骰子,而後指向跌落地面的壽和正說道:
“賭術,你贏不過我,修為,你也不過如此,接下來還要比什麽?”
這更是完全不加掩飾的輕視,壽和正何曾被人如此這般的羞辱過,咬牙切齒正要施展一些暗招,随後卻是從樓上傳來一聲大笑,打斷了他的動作。
衆人擡頭望去,那是一位身披大氅的男子,也是四五十歲的模樣,留有長須,已然可見其俊朗的面容,想來年輕時候也是一個美男子。
“哎呀,不過是互相切磋切磋,怎麽動這麽大火氣。”
見此人出現,周圍誠義道的弟子具是俯首行禮,口呼道主。
道主羅昊英下了樓梯,便主動迎了過去,很是熱烈的說道:
“二位仙君遠道而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實在是讓鄙人大開眼界啊!”
玉挽雲收回長劍,卻沒回應他的意思,仍是謝傾州笑臉以對,接過話說:
“道主迎接的方式,也真是讓我與師弟大開眼界,不知道主是否也準備了什麽驚喜?還是一并先拿出來吧。”
羅昊英讪讪而笑,又連忙擺手,賠笑道:
“仙君誤會,在下此番為難,實在是用心良苦,是為二位仙君着想啊,二位仙君不知,黃泉老道哪裏更是古怪非常,我是怕兩位仙君涉世未深,到時候中他圈套——不過如今看來,仙君高深莫測,是在下多慮了。”
這算是什麽為他們着想?
羅昊英也知曉自己這句話解釋的很是勉強,簡單解釋兩句之後,便幹脆了當的賠罪了。
謝傾州也并非是什麽斤斤計較的人,玉挽雲更是懶得講話,見他先低頭認錯,也就略過了這個話題,問起來事情詳細原委。
他們是為了解決誠義道與安樂鄉之間的事情,可不是為了來踢館的。
說起來正經事,羅昊英臉上的客套笑容也收斂起來,化作凝重的表情,他嘆了一口氣,說:
“此事說來話長,二位還是樓上詳談吧。”
說完,便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玉挽雲與謝傾州對視一眼,是懷疑樓上還有什麽“考驗”等着,不過——想來也不是不能應付,于是便跟着一道上去,到達二樓,乃至到了三樓,那些屋門都半掩着,屋內有人的氣息,但最終也再沒有人出來進行什麽阻攔,于是玉挽雲他二人也全無視了。
一路到了三樓,也算是無有驚險,而後便跟着進去一間屋子,是一處裝飾華美的正廳,那屋子裏還坐着一位正在垂淚的夫人。
正是羅昊英的妻子姚纭,羅昊英為他們互為引薦之後,姚纭聽說這兩個人是為兒子的事情前來,更是淚如雨珠落下,哀求他們要救出來自己的兒子——說是死了,但她卻絕不相信。
好不容易哄好夫人,又讓人扶她先行歇息之後,羅昊英才松了一口氣,而後沉吟一番,和玉挽雲他們說起來具體的事宜。
是說他兒子羅天樂結交了一位江湖好友,那好友不幸中了一種毒藥,危在旦夕,解藥卻只有安樂鄉所有,羅天樂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真的一個人闖入到了安樂鄉去偷解藥,結果卻是一去不回,再無影蹤。
羅昊英前去找黃泉道人讨要說法,黃泉道人卻只說他兒子無知無畏竟然敢擅闖安樂鄉,是早已經死在瘴氣之中,屍體做了花肥,讓他不用再想了。
此後無論再怎樣威逼利誘,黃泉道人也不肯再過多透露一絲一毫關于他兒子的消息。
這樣說來……也難怪姚夫人不肯相信兒子死了,甚至羅昊英自己也以為兒子其實沒死,而是在遭受黃泉道人的折磨。
可無論用什麽辦法去試探詢問,黃泉道人咬死不再給任何關于他兒子的消息,只讓他滅了再見兒子的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