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隐藏之事
隐藏之事
秦初绮湊身過來,以扇遮面,仿若是要說什麽驚天秘聞一般:
“所謂金屋藏嬌,謝傾州暗中置辦住處,還未進行建造就先鋪陳陣法幻境,也不知道是準備藏嬌何人,仙君與他也算情深義重,難道不好奇嗎。”
玉挽雲心中一跳,在人間界置辦住處,這當然是謝傾州從未告訴過他的事情。
但這似乎也沒有什麽好為之驚訝的,人間界所謂成家立業,似乎都要掙得一處居身之所,才算完了一樁夙願。謝傾州入鄉随俗,想要在人間界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地方,也是理所應當。
若說真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謝傾州做這件事情,從未告知過任何人,而只是讓秦初绮幫忙留意九州風土,但最終選址與建造,也從未讓任何人參與進去。
上一世,玉挽雲當然也是在被隐瞞的行列,但謝傾州一遭出事,玉挽雲入得人間界為他奔走,于是謝傾州在人間界的一切事物,包括愛恨情仇全都交付給他,好像謝傾州已經死了,所以他來繼承謝傾州的所有遺産,無論有形之物或者無形之情,都被盡數接受。
其中,當然也有那處建造在山崖之下的居所,還被謝傾州煞有介事的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光塵同歸境】。
聽起來真有一種同歸于盡的意思。
玉挽雲想起來自己第一次看到匾額的時候,很是想笑,又想和謝傾州講他可真是會取名字啊,但那個時候,他看着空蕩蕩的院落,卻只能扯了扯嘴角,再笑不出聲來。
因為謝傾州已經堕落為魔,再不可能和他談笑。
誠如秦初绮所言,光塵同歸境外有陣法與幻境加持,常人誤入其中,不過是看到滿山谷的草木而已,或者意識到這裏有什麽古怪,想要破除陣法幻境,那也絕非容易的事情。
畢竟是謝傾州親自設下的陣法,哪有那麽好破解,但對玉挽雲而言,破解謝傾州留下的陣法,簡直是輕而易舉了。
而随着陣法的破解,幻境的消除,那原本是一片荒蕪的雜草荒木,漸次被花團錦簇的草木擁簇,微風吹拂,便見八百裏花揚,一千丈香送。
又有青竹良田,竹林內建庭院一座,房屋六七間,白牆黛瓦,雕梁畫柱,也算清越典雅,而其中一應床榻桌椅,筆墨紙硯,也早就置辦完全,些許書冊茶酒,記在書房,這些日常之物,或者繁瑣,倒是來不及收拾,玉挽雲看着那上面記載的各項物品,在人間界奔走的時候,也就順帶着添置完全了。
又有湖泊瀑布,湖泊上也有竹樓兩三連,竹樓前有延伸的亭臺,上面安置一方素琴,一方書案。
Advertisement
有人調素琴,有人閱金經,或相合之,居貧也安。
既然從未告知過自己這一出居所,那或許也并不打算讓自己知曉,但玉挽雲最後還是“鸠占鵲巢”,誰讓謝傾州說入魔就入魔,這就算是他給自己的補充,好在玉挽雲也沒從這居所內發現任何屬于旁人的東西,倒是在書房看到一副屬于自己的畫像。
但那或許也不是自己,畢竟沒有寫他的名字,可謝傾州所認識的人之中,除了他之外,又有誰是修神仙道的呢。
那是一副道者登仙圖。
卷軸中祥雲漫卷,天門大開,天梯下放,一道人影背對着畫外拾級而上,手持拂塵背手在後,頭戴玉冠,身着道衣,外帶披帛,随風自揚,頗為仙風道骨。
而這位道人未曾有任何回頭的跡象……若這是他,難道謝傾州眼中的自己,當真是對凡俗毫無留戀?
玉挽雲最終将那一副畫卷收了起來,并沒再多看一眼。
而上一世,玉挽雲最後一段時日,便是在此處度過,所以他重生一覺醒來,才會發現自己不在原處,這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
有微風徐徐吹來。
玉挽雲收回神思,看向秦初绮,又問他道:
“你想知道什麽?”
秦初绮眼前一亮,以為玉挽雲答應了自己的交換,立刻便又湊近了些許,當真是頗為好奇的口吻了:
“仙君,你為何從不喊謝傾州師兄?”
玉挽雲:……
玉挽雲飲了一口茶水,面不改色的問:
“你我認識也沒多久,怎麽知曉我從不喊他師兄?”
“這當然是他自己說的咯。”
秦初绮笑了一聲,又扮作謝傾州愁眉苦臉的樣子,感慨道:
“我師弟千好萬好,就是一點不好,從來不肯喊我一聲師兄,若當真願意,唉,我真是一了夙願了。”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搞怪,叫玉挽雲也忍不住一笑,又搖搖頭,說:
“他自己難道不清楚原因麽?”
“他又不說——肯定是他得罪你,而且還是不小的因由。”
秦初绮朝他眨了眨眼,說:
“仙君,不如你悄悄地把原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都行啊。”
一向毫無任何牽挂的謝傾州對這件事如此念念不忘,顯然這是一個很大的軟肋,若能抓住他的軟肋,哼哼,秦初绮倒是已經想好如何讓謝傾州為他當牛做馬,哎呀,為此大出血一些也不是不行,而據他所看,玉挽雲也不是什麽獅子大開口,會要什麽傳世珍寶的人。
玉挽雲當然不是什麽會要傳世珍寶的人,他是什麽也不想要,或者說,他想要的東西,不是秦初绮能夠給予的。
至于他為什麽從不喊謝傾州師兄嘛,那就要追溯到更遠的時候了,遠到了玉挽雲和謝傾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是說他和謝傾州前後腳到了蓬丘仙山,都要上山拜蓬丘仙人為師。
那時他們都是五六歲的年紀,在山腳下相遇,彼此還不認識,且年紀尚小,見識不多,只能憑借本能以貌取人。
謝傾州能在人間界到處都混的風生水起,當然和他那張讨人喜歡的俊臉脫不了幹系。
他長大後若驕陽朗照,玉樹臨風,小的時候也是如珠似玉,未語先笑,笑眼彎彎,像是月牙,又穿着一身錦衣華服,看起來像是畫卷之上的仙童,玉挽雲難免對他心生好感。
卻沒有想到謝傾州看着純良無害,卻是從小就是一肚子壞水。
謝傾州和他套過近乎,互報姓名後,又聽玉挽雲先說了是來蓬丘山拜師求仙,謝傾州便騙他說自己是仙人侍童,仙人不巧,才去了北方五百米處的大槐樹下和人下棋呢。
玉挽雲被他純良的外表欺騙,當真信以為真,折身跑過去找那顆大槐樹。
結果玉挽雲到了樹下,只看到一方空蕩蕩的木桌木凳,然後才警覺自己上當,等他過了上山的重重關卡,終于爬上山的時候,謝傾州已經站在蓬丘仙人身邊,笑眯眯的看向他,說:
“哎呀,師弟來了。”
蓬丘仙人亦道:
“可惜,你晚來一步,既是如此,那你便做師弟,喚傾州一句師兄罷。”
謝傾州笑容很燦爛的點頭附和:
“師弟好呀,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師兄了,以後我罩着你,師弟萬事無憂啊,來叫一聲師兄聽聽看。”
玉挽雲:……
玉挽雲氣的咬牙切齒,他直直的盯着謝傾州那張得意臉龐,還沒開始正式拜師,還沒開口說一句話,就先在心中發了一道天誓:
天道在上,他若喊這個叫謝傾州的家夥一句師兄,那就讓他永不成仙。
就此之後,就算是玉挽雲心中早已經習慣承認他是師兄,也确實從未開口喊過一句。
話說回來,若不是這次上山拜師,謝傾州耍手段騙他晚到一步,這個師兄哪裏輪得到他來當!
但事情已成定居,再多後悔也無濟了。
***
而這件事情只是玉挽雲在心裏和自己較勁,從未和謝傾州說過,當然也不會講給秦初绮聽,更何況,這麽一個原因,也不太好說出口,好像是過于兒戲了一樣。
于是玉挽雲到底還是拒接了這樁交易。
“你想要的答案我不能告訴你,你要給的秘密我也早已知曉,秦樓主,換一個吧。”
秦初绮便有些意外與失望,但不等他想出下一個能交易的東西,他就被人喊走了,這場宴席到底是他的主人,總不可能全場留在這裏和玉挽雲說閑話。
而謝傾州也已經擺脫了那些人的糾纏,找了過來,又說:
“師弟,你可真是讓我好找。”
玉挽雲哦了一聲,微微一笑,說:
“我看,你倒是說的很興起。”
謝傾州便嘿嘿一笑,說:
“被人拜托上來,總不好立刻拒絕。”
又說起來讓他脫不開身的事情,是說誠義道與安樂鄉之事,誠義道的道主之子命喪安樂鄉,要讓安樂鄉給出一個說法,但安樂鄉卻對此不以為意,死在安樂鄉的人多了去了,命不好怪誰。
這種回答,當然是讓誠義道決不能接受,于是便要和安樂鄉決一生死,其中又牽涉不少的名門世家,若說一開始只是極怒之下的口不擇言,現在當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衆人手足無措,此刻見了謝傾州,當然是免不了拜托他前去說和。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與雙方有些牽扯,出面說情難免被另外一方講說偏袒,唯有謝傾州出身海外,與各方都無聯系,況且他也有些名聲,出面調停,也好叫雙方都能賣一個面子。
簡單講述完這一切原委之後,謝傾州便朝玉挽雲頗為讨好的喊了一聲:
“師弟——”
“免談。”
不等謝傾州将自己的話說出口,玉挽雲便先拒絕他的請求。
玉挽雲還不知道他想什麽,不外乎是想拖自己下水,和他一道參與到人間界的曲曲繞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