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個手钏
送個手钏
林姑娘認出來玉挽雲交給她的手環,就是她幾日前送出去的手環之一,玉挽雲“嗯”了一聲,肯定了她的猜測,接着說道:
“另外一只手環,我已經交給你的母親,這手環之上我施加了千裏牽引的術法,你順着手環指引,便可安然回去。”
這樣說着,玉挽雲掐了一道手訣,而後便自手環上冒出一道如煙似霧的白線,朝外延展而去。
玉挽雲又道:
“放心,這只手環上也有我靈臺靈氣一縷附着其上,回去途中,沒有妖邪敢近你身,若真有膽子大的妖邪,想要一試仙道之力,你只需咬破手指,抹一滴鮮血在手環上便是。”
他是天生仙骨,天生靈臺也有仙氣萦繞,普通人或許什麽也感受不到,但當真全然釋放出來,修行之人卻能感受到天生的壓制,尤其妖魔之屬,更是會有本能的畏懼。
此刻玉挽雲不再壓制修為,仙道之力鋪陳全場,叫這些妖物立時感覺有無上威儀壓制而下,修為太過低微的妖邪,甚至當場吐血,趴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更不要談阻攔之事了。
這些妖物心神大震,一時間還真是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看着林姑娘離去。
但走了幾步,林姑娘又回頭看向玉挽雲他們,卻見玉挽雲他們原地未動,不由焦急詢問:
“仙君,你們不一道離開嗎?”
玉挽雲看了一眼周圍雲集的妖物,說道:
“你先回去,等你安然無恙後,我二人自然也就離開了。”
林姑娘也同樣朝着周圍漸露兇光,而且越聚越多的妖物看去,明白過來他們這是要為自己斷後,若一道離開,中途遇上什麽意外,那是要盡數淪陷。
當下,林姑娘也不再糾結,只是握緊了手環,最後看了他們一眼,便轉身快步朝外奔去。
直到林姑娘消失在視野之後,謝傾州才回過神來,看向玉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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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那是她送你的手環,你又還給她了。”
玉挽雲淡聲道:
“我本就不該沾染絲毫人間塵緣,就算這手環輕若鴻毛,與我飛升而言,也是孽力千鈞,當然是從哪裏來,還哪裏去,我可不想登天梯時清算塵緣,要背負千鈞萬力,逆天而行。”
本就不該沾染絲毫人間塵緣麽……那是否自己也算在其中呢。
謝傾州聞言一怔,不知又多想了什麽,竟然沉默不接話了。
玉挽雲靜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謝傾州再說什麽,感覺奇怪的看去,卻見謝傾州少有神色怔怔,似乎頗有些惆悵。
玉挽雲手指在拂塵上點了點,而後才若無其事一般,朝謝傾州扔了一個東西過去。
謝傾州下意識順手接住,然後才低頭去看,便見手中是一串白玉手钏,又有金花相間,點綴片片。
最重要的是,上面還有玉挽雲的靈氣殘餘。
這是——
哦,謝傾州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師弟忽然找他要了一些金銀玉石之類的東西,他以為師弟是要買什麽東西……原來竟然是用來打造手钏的麽。
而且似乎,還是為了自己才費這麽一番功夫,看來自己在師弟眼中,果然還是特殊的存在,不是需要絲毫塵緣都要割舍的旁人。
謝傾州忽然一笑,又恢複成平素嬉皮笑臉的樣子,湊到玉挽雲身側,眉笑眼開的問:
“師弟,你不是不沾染塵緣麽,怎麽又送這個給我?”
玉挽雲:……
簡直是明知故問!
玉挽雲看謝傾州惆悵失落,有時當然幸災樂禍,但有時卻也忍不住為他憂而憂,但是看他這樣一幅得意洋洋的樣子,又同樣覺得心煩,譬如此刻——
玉挽雲被這樣一問,恍惚生出一種類似于“惱羞成怒”的微妙心情,立刻就想把那只金玉手钏再奪回來:
“不要還我。”
“哎——我沒說不要啊。”
謝傾州将手環拿遠,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了玉挽雲伸過去的手腕。
“師弟,你自己的呢?給我瞧瞧。”
玉挽雲不想回應這個問題,就要收回手臂,但謝傾州卻不肯松手,又捋起來玉挽雲寬闊的衣袖,便見玉挽雲的手腕上,果然也套了一只手钏,樣式與謝傾州手中那只相同,但上面串的卻不是玉石金片,而是素白色的木珠,上面間隔珠串之間的紋路,卻是楓葉朵朵。
君為金玉質,恰如春花總燦燦;
我有草木心,也似秋葉永默默。
謝傾州怔了一怔,才低聲問:
“師弟心中,原來我們一直不是同路人。”
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語意不詳的話,叫玉挽雲心也随之一跳,而後卻又冷哼一聲,說道:
“我是草木之心,當然和你這金玉質的人間聖人不同路。”
謝傾州無奈:
“師弟,你是一定找到機會就要挖苦我一番。”
又說:
“師弟,我們換一換。”
玉挽雲道:
“為什麽要和你換?”
謝傾州笑道:
“雖然是不同的材質,旁人看去,只怕不會想到一塊去,但本就是一對的東西,總是要帶上各自屬于對方的一個,那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麽?”
玉挽雲:……
玉挽雲覺得他這番話真是狡辯,一定又是無中生有的歪理,不然自己熟讀萬千典籍,怎會從沒見過這句話。
但他只是略微掙了一掙,到底也沒拒絕謝傾州将手腕上的草木之環取下來,帶在他自己手上,而後又将那只金玉手钏,扣在了玉挽雲的手腕之上。
謝傾州又将兩只手腕并排放在一處,莞爾道:
“這才相稱,師弟天賦卓絕,做這種小玩意,果然也是天下第一了。”
玉挽雲:……
這種簡單樣式的手環,取材也沒什麽講究的地方,若稱天下第一,那天下的手藝人,怕都是天上的神仙了。
玉挽雲看着他耍寶的樣子,不由鄙夷的講:
“你真應該去戲班唱戲,才不辜負你這變臉的本事。”
說完,便猛地一扯衣袖,收回了手腕,寬闊衣袖徐徐如水流下,遮蓋住了手腕上的金玉手钏。
謝傾州看着金玉手钏被掩蓋,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正要說什麽,卻被另外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
“你們這兩個人族的修行者——殺我同類,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打情罵俏!”
擡眼看去,便見周圍又凝聚不少的妖物過來,而且修為顯然比起原先觀禮的那些妖物要高深許多。
他們見了地上那狼妖的屍首,又見這兩個人族的修行者絲毫沒覺得愧疚,反倒是旁若無妖的在這裏閑談,如何不叫妖物為之憤怒,不由開口指責,又有許多的妖邪也跟着齊齊附和指責道:
“可惡人族!竟然違背當年人妖之約,在黛山大開殺戒。”
“人族難不成是要撕毀當年簽下的約定麽?既然你們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如此明晃晃的在黛山殺人,那我妖族是否也能去人間界大開殺戒!”
“就是——你們人族總是說殺人償命,今日你殺我妖族,若不留下來一個人償命,也不要想着出去了!”
“償命,償命!”
……
妖物們将他們圍得水洩不通,高高低低的斥責聲不絕于耳,若是旁人聽到這些指責,只怕要因為這魯莽的一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自愧而死了。
而就算是不聽內容,如此多的妖物漫山遍野的,響起一陣陣接連不斷的聲音,也實在是讓人耳鳴不斷,頭暈目眩,寸步難行。
但玉挽雲卻只是面無表情的聽這些妖物講話,等他們聲音落了下去,才緩緩開口:
“說夠了嗎?”
他擡起眼睛,無情的神色從妖物身上略過去,那仿佛是有刀刃從頭頂劃過一樣,從誰身上看過,誰都要心神驚懼,瑟瑟發抖。
玉挽雲看着他們懼怕的神态,冷笑一聲,接着道:
“說夠了,那就輪到我講——不必用我的言行來開罪整個人族,我不過一個散修,還沒成為人族領袖的打算,我今日所行所言,皆為私事,要怪,就怪這狼妖實在運氣不好,所強迫之人與我有些未了塵緣,得罪了我,又打不過我,那就只能亡我劍下。”
他頓了一頓,又看向仍是将所有去路都堵死的妖物,才接着說:
“若你們非要強行留我,我也不介意今夜血洗黛山,嗯,妖物盡數誅殺殆盡,也就沒有妖物再為此事找人族發難了,對吧。”
……
“你,你……!”
這樣殺氣無盡的話,震懾的一衆妖物瞠目結舌,一直以來,人族對黛山都是避而遠之,有人誤入也是一副心虛客氣的樣子,或者前來談判什麽,也是好聲好氣,甚至低聲下氣……還真沒人敢說出血洗黛山這樣的話。
真是好放肆的言論!
若在平時,有人跑到黛山來說他要血洗黛山,那只會引來一陣嘲笑聲,與妖物們的肆意作弄,但眼前這修行者如此神色平常,語氣也很是淡定,卻叫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生怕多動一下,就引起他的注意,然後落得和狼妖一樣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