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謂流言
所謂流言
正如謝傾州所料,在離開聶府,前往那廟宇的路上,玉挽雲心思輪過幾轉,還是忍不住想問謝傾州一個問題:
“你在塵世間,難不成每天就是在忙碌這些事情?我還真是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的興趣竟然是幫別人料理家長裏短。”
謝傾州:……
這誤會可真是太大了。
怎麽感覺經此一遭,自己在師弟的心中形象,好像是從才貌雙全美少年,變成了街頭愛管閑事的大爺一樣。
自己在師弟心中的形象,是不是才貌雙全美少年或許還有存疑——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決不能變成街頭大爺的樣子。
“這只是意外——”
謝傾州連忙澄清,又感覺有些出師不利,他自己的私心,只是想拉着師弟下山和他一道游玩而已,也沒想多去關注別人的家事,但應邀而來,總是要了解事情原委,那就難免要聽這些家長裏短,愛恨情仇。
區別不過是小門小戶,還是名門世家罷了。
“混江湖嘛,也不全是打打殺殺的。”
最後謝傾州也只好這麽說,又見玉挽雲好像對這件事情也興趣缺缺的樣子,覺得其實也沒必要非勉強他去,反正人是已經下山,再去逛逛其他地方也不過是順道的事情,并不是非此不可,便道:
“師弟若覺得此事無聊,那回去等我也行,我先去那廟宇查看一番,聽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我自己也許解決了,也不勞煩師弟動手。”
那當然不行!
玉挽雲立刻警覺,他就是為了解決這妖邪才來的,當然不能坐在庭院裏等着謝傾州和那妖邪見面,再走上一世的老路。
于是玉挽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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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跟着你下山,就是為了坐屋子裏面喝茶?”
又道:
“既然都已經來了,去見識見識究竟是什麽妖邪也無妨。”
但也并不是說去就去了,一則玉挽雲雖然跟着一道下山,但不代表他就同樣接受要往人堆裏面去湊,二則倘若真有妖邪,也不能當着太多普通人的面鬥法,未免無辜受傷,也得找個僻靜的世界來做這件事情。
于是,他們先去了那廟宇附近旁邊的山坡旁觀。
那是一座頗為古樸的廟宇,雖然規模不大,但門窗屋檐,卻也雕刻點綴反複花紋,可見當地人對廟宇的虔誠與維護,确實非同一般了。
而在玉挽雲他們觀看之中,來往之人也不算少,不過,還真沒怎麽見年輕的男子一道前來的。
其中也有廟宇弟子來往,但都是同樣的裝扮,一時之間,還真無法從外貌裝扮上去判斷到底誰不正常——上一世,玉挽雲聽說謝傾州和那妖邪厮混一處的時候,他與謝傾州之間的關系已經很淡。
那個時候,謝傾州已經很久沒有回去山上過,偶爾回去之後,也不會再興起作弄他,兩個人之間淡淡的談話,客氣疏離,仿佛不過是同住一個山頭的關系,和同住一個客棧的客人并沒有什麽不同。
而玉挽雲對妖邪不感興趣,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更是對謝傾州生出微妙厭棄的心情……竟然找了一個妖邪作伴,他也委實說不出什麽祝福的話出來。
或許是了解玉挽雲的秉性,所以謝傾州也從未将對方帶上山過,是以,在謝傾州入魔之前,他也從未見過那名妖邪的真面容。
至于謝傾州入魔之後,玉挽雲下山去料理相關事務的時候,那名妖邪卻已經死去多時,對方的面容如何,自然也無從談起了。
不過想到這裏,倒是又讓玉挽雲忍不住用帶有些許薄怒的目光看了謝傾州一眼,正對上謝傾州望過來的目光,後者看懂他的眼神,卻不懂他為何突然又發怒,當然感覺莫名其妙:
“又怎樣了?”
玉挽雲:……
玉挽雲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然後別有深意的說道:
“你在人世間游蕩這麽久,又喜歡沾花惹草……怕是惹了不少情債,你若是也看上誰家的郎君,或與誰感情深厚,有一些獨一無二的情誼,倒不如帶過來相看一番,也許有什麽驚喜未可知呢。”
謝傾州:……他沒聽錯吧?
謝傾州還真沒想到不惹世俗的師弟什麽時候也這麽“通情達理”了,總感覺是在說什麽諷刺意味的反話。
而且為什麽總感覺身上涼涼的,這也不是冬日刮寒風的時日啊。
“冤枉啊師弟。”
謝傾州連忙辯解:
“我哪裏喜歡沾花惹草,只是朋友多而已,行走世間,沒有朋友怎麽成事——我和旁人可都是單純的友誼,不過是交情深淺不同而已,若說真有什麽感情深厚的人,那也唯有師弟你一人,畢竟我也只有師弟你一個師弟,是毋庸置疑的獨一無二。”
玉挽雲:……
玉挽雲聞言,不由朝他看了過去。
看着謝傾州近在咫尺的專注目光,那雙本就多情的眼眸,此刻,更是好像湧動着深沉的情誼,叫玉挽雲不由一愣,似乎心脈也跟着重重的跳了一跳。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一瞬間之後,玉挽雲便清醒過來。
若不是自己重生歸來,說不一定還真信了這種鬼話。
玉挽雲面無表情的收回了目光,才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甚至懷疑他和其他人也都是這樣說的。
但謝傾州卻又為他說的話糾結起來,忍不住湊過來追問道:
“師弟你常年不出蓬丘,到底是從哪裏聽來這些流言,我可是很潔身自好……難道我不在的時候,有其他人趁機上山了,師弟你瞞着我交了什麽好友嗎?”
玉挽雲:……
這樣的話說的,好像他不該有其他朋友一樣,玉挽雲冷哼一聲,語氣涼涼的說:
“怎麽,你心虛了?”
謝傾州被他這一問問的有些沉默,片刻之後,才有些無奈的說:
“我能有什麽心虛的事情,師弟,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玉挽雲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又輕飄飄的收回視線,然後輕飄飄的說:
“誰知道呢,既然沒什麽讓你心虛的事情,那你就不用管我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東西了。”
當然,玉挽雲也沒法說出來這些話的來源,因為那與前世有關。
一則是謝傾州自己每次講述時,總是要提起他在山下結交的好友,其中不少人對他都是過分的寬待,簡直可以用傾囊相待生死相托來形容了,這也不能夠怪玉挽雲多想吧。
二來,便是玉挽雲應邀下山去料理謝傾州入魔之後留下的爛攤子時,聽到那些人講的關于謝傾州之事了。
在那些漫天遍地,真假摻雜的流言之中,謝傾州簡直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情人遍天下,恨不能見一個愛一個。
再來,他又不是眼瞎耳聾,在找尋與謝傾州有關的訊息時,多少人說話的時候眼中心中,都對謝傾州有着不由自主的眷戀,他又不是看不到聽不見,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謝傾州沾花惹草,又怎會惹得這麽多人為之神傷。
但這都是前世之事了,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玉挽雲也懶得和謝傾州解釋太多,而最關鍵的是,玉挽雲很擔憂自己會說着說着忍不住想對他拔劍相向。
謝傾州棄道入魔,讓那些“情人”心碎,又何嘗不是辜負他當初所謂一道飛升的承諾呢。
說起來這個,就又不得不提謝傾州入魔之事,而謝傾州入魔原因衆說紛纭,莫衷一是,但最主流的說法有兩種,都與那妖邪有關。
其一是說謝傾州為妖邪所害,被他種下魔心,才會入魔。
其二,便是謝傾州與那妖邪常常相伴,其實早已經情根深種,是以那妖邪被佛門弟子誅殺時,謝傾州痛心欲絕,怒火攻心,才當場棄道入魔。
總而言之,絕對和這妖邪脫不了幹系。
玉挽雲對謝傾州中意誰想要和誰共度餘生不感興趣,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但為了對方毀了道心絕對不行。
這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些無理取鬧,畢竟那是謝傾州自己的事情,和他好像沒什麽關系,他非要強行插手進去,反倒是多管閑事,有些捷越了。
但玉挽雲做事,向來也不看別人的臉色,至于謝傾州的本人的想法……玉挽雲更是從未在意過。
所以重生一遭,就算是有可能毀了謝傾州的“好姻緣”,甚至要受天譴,又或者将來謝傾州知曉這件事情,怨恨他壞了好事,那他也一定要斬斷謝傾州和那妖邪之間的孽緣。
這樣想着,他本就沒多少情緒的眼睛,更是冰涼堅決……看的一旁謝傾州心驚膽戰,總覺得師弟是在蓄力,準備随時趁着自己不注意就給自己一劍。
好在師弟也只是臉色越發冷凝而已,倒也沒真準備在這裏和他上演一場師兄弟內讧的戲劇。
也許只是師弟嫉惡如仇的心情爆發了,所以才如此……臉色冷如冰霜,所以該倒黴的不是他而是這個還未露面的妖邪……
自我安慰什麽的,這個謝傾州最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