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因為表哥留了電話號碼給我,所以我可以飛對方發短信。
直接打電話實在是有些太失禮了,而且我還很不會說話,但是短信的話,我還可以深思熟慮以後再發出去。
因為炭治郎說,一起吃喜歡的食物可以增進情感,所以我想問問表哥喜歡吃什麽。
美莉子阿姨不怎麽喜歡我,所以我得避着她一點,打電話的話說不定也會被她聽到呢。
但是我犯了一個大錯誤。
因為那奇奇怪怪的磁場問題,我只能用家裏的手機來發消息。然後,我就忘記把消息記錄删除了。
“表哥——你喜歡吃什麽?小緣哪,你竟然背着我偷偷給藤井發消息,我就知道孩子大了不中留!”醫生念起短信來來抑揚頓挫,實在是讓我無顏面對他。
我是真的覺得表哥可以和我做朋友。
比起經常會猶豫的我,比我大了将近十歲的表哥做起事來感覺十分的果斷,言語談吐間也很有氣質,和醫生之間各有各的自如。
“……不可以嗎?”我的腳尖摩擦着地面,等待着養父的回複。如果他不希望我和藤井家再有聯系,那該怎麽辦呢?我覺得自己一直都挺聽話的,不是好孩子的話,也算不上壞孩子。
“我可沒說這種話哦。”醫生有些好笑地表示。
“小緣好像很喜歡他,”說完,醫生像是思索了一陣,才接下下一句話,“果然,因為一直在當哥哥,第一次被人照顧的感覺很不錯吧。”
我是其他孩子們的哥哥,除了小櫻今年七歲外,其餘五個孩子的年齡都在九到十二歲歲,每一個都比我小,所以我才是大家都哥哥。
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哥哥,我和最大的真央之間只差三歲,很多時候大家都不服氣,我都鎮不住他們。
我微微點着頭,醫生總是能代我說出心中的想法。雖然那個說法很惡心,但醫生真的好像我內心的蛔蟲。
Advertisement
等到回複是晚上八點鐘。表哥今天好像很忙,我晚上出去遛寶仔的時候才看見他拖着看似疲憊的身體緩緩回家。
看見他進小區門的那一刻,我立馬抱着寶仔的上半身藏在樹後面。散完步回家之後,我才收到了消息。
答案是飯團。
這個答案也太簡單、太寬泛了。飯團是受人接受程度最大的一種主食,現在主要變化的是它的內在餡料。我喜歡吃甜一點的,飯團夾白糖的話吃起來就很舒心了。但飯團的販賣列表上常見的有梅子、金槍魚、腌蘿蔔、醋昆布……甚至還有烤雞呢。
我還想問問他呢,可是看了看時間都九點多了,人家說不定要休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他。
第二日,我才将消息發出去。
答案是:鹽漬梅子。
可那下面又有一句話:我這次是回老家來出差的,明天就要回東京上班了。
東京東京,又是東京。我知道東京是個大城市,但怎麽人人都住在東京啊。
因為想要交好的人都不在當地,我只能呆在家裏念書。如果再不看書的話,恐怕我腦子裏的知識會一點點消失吧。雖說我只是從學校休學了三個月,但對我來說,那可是将近兩年的時間啊。
校長給的課本上筆記很豐富,十分通俗易懂,再難的題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理解。這樣準備下去到話,第三學期的開學考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心不靜,書也讀不下去。孩子們一股腦地鑽到我房間裏來了,放了學又不睡覺的他們簡直是一群小怪物,貓貓狗狗反而比他們要安靜得多。
“緣一!這是什麽!”雪繪爬上桌櫃,指着上頭的綠色盆栽問。
翔太急匆匆地小跑進來,臉頰上紅紅的,喘息也很急促,結果他問:“緣一?我想看電視,為什麽電視機打不開?”
“哥哥!!!寶仔吃了我的飯!!”這是晴樹的聲音。
一呆在房間裏,就覺得總有數不清的事情要找我。我合上書,去一件一件解決那些問題們。
“雪繪,那是蝴蝶蘭。”
“寶仔!不準上桌!”
“翔太,今天已經看了兩個小時電視了,不可以看了。”
一時間,翔太祈求的聲音和寶仔不滿的喊聲混在了一塊,嗚嗚嗚嗚,汪汪汪汪,怎麽能說不熱鬧呢?
翔太聽到我的拒絕,開始耍無賴了,他一邊在地上打滾,“我要看假面騎士!嗚嗚,我要看假面騎士!”
做父母的懂的都懂,一直看電子屏幕的話,小小年紀說不定就會得近視眼。雖然我從小視力就很好,但大街小巷裏,哪裏看不到戴着眼鏡的青少年呢?
我自認為我的态度還是很堅決的。
于是,翔太就開始了他絕望的表演。主要體現在,吃飯不吃菜,眼睛裏包着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葵哈哈大笑,“哥哥,翔太覺得你好無情好冷漠,從今天晚上開始他要讓你後悔。”
孩子們經常會制造一些可愛的行動,我故意問:“我還以為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呢?那我明天去買袋雞腿吧,一,二,三……買七個就好了吧,醫生一個,葵一個,晴樹一個……”
在我說話的時候,翔太悄悄地擡起頭看我。他自認為做的很隐蔽,其實全部的表情都被我收入眼中。
他依舊是兩眼一包淚,嗚嗚地跑回房間去了。等到了明天,翔太就會跟個沒事人一樣,再也不覺得我冷漠,我無情了。
醫生今晚不在家,下午的時候有個電話打了過來,我聽到對方應該是那個轉讓了這棟房子給他的“尾崎紅葉”。接完電話,醫生就出門去了,并叮囑我不要随随便便給陌生人開門。
這句話我都聽了十幾年了,在診所的時候那幾乎是天天有陌生人,到了愛福,則基本上沒人找上門來了。
晚上九點是最遲的睡覺時間。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巡視過去,真央和雪繪今天擠在一張床上,在聊悄悄話,我就沒推門進去。
好不容易輕松下來,我正打算回去再翻翻書。也就是穿越房門的那一瞬間——
景色在扭曲變化,但我這次捕捉到了世界的崩潰與重組。它在極短的時間裏出現并結束,所以我才會一眨眼就出現在一個新的世界裏。
那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那些地方呢?
苑子巫女說,這是使命,緣。緣分結束的那一刻,說不定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可這一次的情況卻超乎我的想象。時空重組的那一瞬間,我往後退了一步。我身邊的“磁場”急劇變化着,一張面孔由不同色彩的方塊一點一點構造出來。
幾秒鐘之後,賀茂無慘站在了我的對面。他還穿着白色的寝衣,沒有梳理過的頭發顯得很是胡亂。
無慘指着我的鼻子,大罵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我也想知道。
出現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裏,在對待生命這件事情一向膽小甚微的無慘顯得非常緊張,他警戒地看着我,用眼睛審視着周圍的環境。
我的房間是十二平方米的長方形,房間裏除了床、衣櫃、書桌外,作為點綴的只有一盆蝴蝶蘭和床頭牆壁上的海川挂畫。
幾分鐘之後,無慘坐在我的床上,用他平生最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看——雖然我覺得,這依然沒什麽威懾力。
他依然是老模樣,這讓我欣慰了不少。
“我去給你拿點喝的。”
無慘惡狠狠地,“別想逃!”
這裏是我家,我還不想晚上睡天橋底下呢。
我在冰箱裏翻了翻,只找到鮮牛奶和甜草莓牛奶。他應該不會喜歡喝草莓牛奶……
拿了兩罐鮮牛奶回到卧室的時候,無慘正站在窗口觀望着。窗簾的外面是林立的高樓與綠植,白色或者暖黃色的燈光在不同樓層點亮,不遠處,作為裝飾的噴泉還在盡職盡責地噴灑水柱,嘩啦啦的聲音與蟲鳴混合在一起。
進門的時候,無慘猛地轉身,臉上依舊是充滿了警惕,于是便開始了人生三問,只不過是針對于我的人生三問。
你到底是誰?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有好幾次和無慘提到過回家的事情,但我可沒想到,他會這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的家裏。
觸摸着冰鎮的鮮奶外包裝,他問:“用冰塊來冰鎮?”
其實是冰箱在制冰啦。
為了體諒他內心的不安,我坐得離他很遠。但是再遠能遠到哪裏去呢?這個房間只有3m×4m這麽大,我們倆之間也就是床頭和床尾的距離罷了。
面對來自無慘的咄咄逼問,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比較純良。
要讓一個一千年前的人在短時間內了解什麽是現代,已經很困難了。讓一個來自一千年前而且固執又動辄就發貨的人在短時間內随着我的步伐了解什麽事現代,更是難上加難。
但還有另外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等會小聲一點,我弟弟妹妹們都在睡覺。”
“你不是沒有父母嗎?”無慘側着頭,眼神有些陰冷。他好像覺得我騙了他,而他這輩子最讨厭別人對他說謊了。
“有人收養了我,弟弟妹妹也都是收養的。”牛奶盒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汗,我的手心裏一片濕漉漉的,“其實,前幾天,我遇到了我媽媽的姐姐。”美莉子阿姨,灰流叔叔,還有岩勝表哥。
“像你這樣笨的家夥,親戚會想收留你才怪呢?”無慘不僅看不上自己的親戚,也相當看不上我的親戚。他覺得世界上所有人的親戚都是冷血無情的家夥,包括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不與他争辯,畢竟每次都會以我啞口無言或者他惱火作為結束。
時間轉至十點鐘。
想到無慘今天晚上應該要在我家裏過夜了,我去櫥櫃裏翻找了一番,找到之前剛剛晾曬過的被子,還有一套幹淨衣服。
“這些奇怪的衣服……!”無慘拎着我遞給他的T恤,白T上印着“心情好”的字樣的太陽的花紋,是促銷的時候順手帶的。
無慘稱這些衣服很是“褴褛”,衣不蔽體會讓人覺得是流氓。
“睡覺穿長袖也太熱了吧……”
無慘聽不懂我的碎碎念,對于浴池也是一竅不通。他平時都是在浴桶裏沐浴的,沒辦法動彈的時候,會有使女用濕毛巾給他擦身。
我放熱水的時候,無慘便一直盯着袅袅的白色蒸汽看。
他警覺道:“你想燙死我?!”
我試了試水溫,“一點也不燙,你來試一下?”
無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水面,他本來想說些什麽,可是嘴唇扭了扭,還是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态。
他肯定是不想向我發問了,他的自尊意識有時候還是挺嚴重的。
明天,到底要怎麽向其他人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