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狗咬狗
第59章 狗咬狗
本來谷筝下班的時間就晚,又和邱勻宣呆了一個多小時,等他回到寝室,宿管都查完寝了。
寝室裏一片黑暗,只有藺川他們的床上亮着三團手機屏幕的光。
都還沒睡。
聽見聲音,藺川率先探出腦袋:“怎麽又回來了?”
“川兒說你今晚肯定不回來了,還說不給你留門。”衛錫好笑地說,“川兒這陣子也太奇怪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巴不得你晚上不回寝室。”
藺川唰的從床上坐起來,為自己辯駁:“你不懂不要瞎說,我只是覺得谷子太忙了,住外頭肯定方便一些。”
衛錫說:“外頭的酒店不要錢啊?”
“誰說他要住酒店了?他……”藺川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他連忙捂住嘴巴,不再吭聲。
谷筝有些無奈,打開手機的電筒光,把手機放到桌上,脫下背包收拾東西。
這時,吳棣棠不疾不徐的聲音冒了出來:“谷子,你談戀愛了?”
雖然說的是疑問句,但是語氣非常肯定。
還在叽叽喳喳說話的衛錫驀地收聲。
谷筝停下動作,扭頭看向吳棣棠的床位。
吳棣棠也從床上坐了起來,之前衛錫老說谷筝有了對象,吳棣棠從沒多過嘴,此時問出來,顯然早就猜到了。
不過谷筝也沒有瞞着的打算。
“嗯。”谷筝說,“剛談上。”
這一刻,反應最大的人莫過于衛錫,之前他以調侃谷筝為樂,沒想到谷筝當真偷偷摸摸地脫了單。
“我靠!什麽時候的事?哪個學校的女生?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大幾了?你小子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啊,都談上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衛錫想到什麽,眯眼看向藺川,“好啊川兒,你早就知道谷子談戀愛的事吧?谷子不說就算了,連你也口風這麽緊,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們!”
藺川欲言又止,最後抹了把臉,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有些話現在不方便說,等有機會了,我直接安排你們見一面。”谷筝說。
衛錫揣着一肚子想問的話,見谷筝不願多說,便知道自己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
躺回床上,衛錫立即點開和藺川的微信對話框,兩個拇指把屏幕按得啪啪做響。
[衛錫:先說明一下,我沒有打探谷子隐私的意思,我尊重他的決定,既然他不想說,那我可以等他想說了再說]
[衛錫:我只是有點擔心]
[藺川:?]
[藺川:擔心什麽?]
衛錫打字的速度慢了下來,他猶猶豫豫,琢磨半天,才把那個猜想發了過去。
[衛錫:谷子找的對象別是什麽不方便公開的人吧……]
藺川發來一堆問號,沒看懂他的意思。
[衛錫:谷子沒找什麽有夫之婦吧?]
[藺川:………………]
第二天上午下課,谷筝收到潘嶼在上課時發來的消息,問他要不要去昨天提的那家公司面試實習生。
谷筝和藺川他們一起換了教室,找到位置坐下後,他拿起手機回了潘嶼的消息。
[谷筝:只是面試實習生?]
對面的潘嶼很是疑惑。
[潘嶼:對啊]
[潘嶼:什麽意思?]
[潘嶼:你連畢業證都沒有,要面試其他職位也面試不上啊]
但很快,潘嶼明白過來,言語間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潘嶼:你放心好了,不會強制給你分配對象,我哥公司缺人,你缺工作,我才來問你]
[潘嶼:你別想太多!]
幾句下來,潘嶼連話都不想說了,甩了一個郵箱過來,讓谷筝在這周內把簡歷發過去。
快到元旦了,超市那邊忙,學校這邊也忙,谷筝上完課還要往部門裏跑,處理完所有事情後,他特意找到一個大三的學長請教寫簡歷的事。
兩天後,他把寫好的簡歷發到那個郵箱裏。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
元旦要放三天的假,學生會計劃在放假前一天的下午在操場上舉辦元旦晚會,學生會的策劃部部長曾托人詢問谷筝能不能當晚會的男主持人之一,說是之一,但也要過四個節目,谷筝拒絕了,于是部長退而求其次地問谷筝能不能上臺表演一個節目,比如作為今年的大一新生代表以及獎學金獲得者之一,給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學習經驗以及心路歷程。
其實高考都過了,大學的學習完全是半自由式,以前那些經驗還有什麽好分享的?
策劃部部長只是想靠谷筝的臉帶動一下晚會的人氣罷了。
畢竟臨近放假,大家的心早飄到了學校外面,誰還想大冷天的在操場上受凍?
谷筝實在拒絕不了,只好答應。
下午兩點,他便來到操場上做準備,結果等了沒多久,就看到兩張熟悉的臉。
謝洲和謝越居然都是學生會的人,兩人都在宣傳部,這會兒正和策劃部的人一起布置現場。
策劃部部長還挺重視谷筝的節目,特意溜達過來和谷筝聊天,問谷筝準備得怎麽樣了。
雖然谷筝有點不情不願,但到底答應了這件事,他還是在昨天抽空寫了一篇稿子,請部門裏的學長和藺川他們幫忙修改潤色後,趁上午課間全部背了下來。
策劃部部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對了,我們在外面聘了一個化妝師,等會兒她過來也要給你上點妝,你沒問題吧?”
谷筝表情一僵。
策劃部部長生怕谷筝拒絕,連忙勸道:“我們給你準備的衣服比較正式,如果不上點妝的話,會顯得臉太素了,而且你這頭發有點長了,得做個造型才好看,到時候下面有人拍照錄像,你肯定也想展現出最好的形象,對吧?”
谷筝暗嘆口氣,他真不在意這些,可看策劃部部長說得口幹舌燥,只好點了點頭。
三點左右,化妝師拖着一左一右兩個超大號的化妝箱來到操場,已經換好衣服的人開始排隊化妝。
谷筝也換上了策劃部為他準備的黑色西裝和鞋子,他排在隊伍最後面,引得前面不少人頻頻回頭。
謝洲和謝越就站在不遠處,他倆雖是宣傳部的人,但幾乎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他倆只是挂名而已,平時什麽事都不做、什麽活動也不參加,這次還是一個學期快結束了,他倆的出勤率實在低得可憐,才被部長硬拉過來,不過人是來了,卻也懶懶散散地不怎麽做事。
部長站在他倆身旁,絮絮叨叨好一頓念,看他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奈地打住了話題。
兩人一直盯着前面排隊化妝的隊伍,部長順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挑了挑眉說:“怪不得策劃部的人一定要把他喊過來,放那兒不就是個招攬人的人形立牌嗎?”
學校沒有論壇,貼吧的活躍度也不高,但有學生在□□和微信上都建了號,專門用來發學校裏大大小小的八卦和一些大小事,經常有人在上面匿名投稿和發言,比一些社團建的公共群都熱鬧,在那些地方混跡久了,自然也會記住一些出現頻率極高的名字。
比如谷筝。
不過谷筝基本上是靠臉出圈,因為他實在不愛參加活動,學校裏的各種技能展示都和他無關,他有空只往圖書館裏跑,也是這樣,很多偷拍他的照片都出自圖書館。
部長和謝洲的關系不錯,知道謝洲的很多私事,不然也不會容忍謝洲和謝越兄弟倆在部門裏混這麽久的學分。
“聽說你要過谷筝的微信,怎麽樣?”部長用手肘撞了撞看得目不轉睛的謝洲,他早想打聽這件事了,今天才有機會。
謝洲聞言,終于舍得将目光挪開一點,偏了偏頭,皺着眉問:“什麽怎麽樣?”
“當然是你和他怎麽樣呗。”
謝越扭頭看了部長一眼,沒有吭聲。
只有謝洲宛若被踩到尾巴一般,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幾乎是唰的一下拉了下去。
“關你什麽事?你怎麽這麽八卦?”謝洲很不客氣地說。
部長也不生氣,還是那副擠眉弄眼的模樣,只是語氣裏摻雜了一絲幸災樂禍:“不都說你是人間扳手嗎?掰彎了好幾個,這個掰不動了?”
謝洲氣得眉頭都豎起來了,對部長怒目而視。
“哈哈,我開玩笑呢,別生氣。”部長說完,還是擔心謝洲不顧場合地發起脾氣來,趕緊溜了。
剩下謝洲鐵青着臉,窩了一肚子火,咽又咽不下去,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發洩不出來。
最後,他向謝越罵道:“他有病吧?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越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謝洲,他既共情不了謝洲,也同情不了謝洲,只覺得自己之前真是腦子被驢踢了,謝家那麽多兄弟姐妹,他偏偏和謝洲走得最近。
要不是謝洲這只傻鳥為了後面那個洞搞出這麽多幺蛾子來,他用得着受現在的氣嗎?
一想到那天晚上他被他爸拿着皮帶結結實實地抽了一頓不說,那天之後,他爸媽每次面對藺家人都矮了個頭,甚至在一次應酬場合上被藺川爺爺指着鼻子罵得狗血淋頭,他就感覺胸腔裏的怒氣噌噌往上冒。
之前是氣藺川、氣邱勻宣。
現在突然想通了,他開始氣自己和謝洲。
“你自己一天到晚做宣傳,還賴別人身上了?”謝越語氣平靜,但說出來的話怎麽聽都有一股陰陽怪氣的味兒,“在家裏藏得跟縮頭烏龜似的,在外面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喜歡男的,你沒被你爸打死都是好的了。”
謝洲一愣,趕緊四下望了一圈,見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松口氣的同時,眉頭也擰得死緊。
“你這麽大火氣做什麽?”謝洲壓着聲音說,“之前你把火發我身上,我忍了,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忍你這麽久也夠了。”
“你忍我?”謝越氣笑了,“難道那攤子破事不是你捅出來的?要不是你說在藺川那裏受了氣,我會摻和進去幫你想辦法報複他?”
這陣子謝越已經不知道用這些話質問過謝洲多少次,謝洲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他再也忍不下去:“你少拿我做幌子,還不是你說邱勻宣成天到晚在那兩個老的面前賣乖,你看不慣他,卻不敢對他做什麽,只敢背着他搞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我只說想要報複藺川,我可沒說要把禍水往邱勻宣身上引。”
謝越滿臉震驚,以極為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謝洲。
“你意思是這是我的錯了?”謝越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的确有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謝洲冷笑着說,“事兒是我倆一起做的,後果也是我倆一起承擔的,你少在那兒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你老說邱勻宣居心叵測,我看你的心肝也是黑的……”
話音未落,一個飛來的拳頭狠狠砸到了謝洲臉上。
“哎呀,那邊怎麽回事?”
“好像打起來了!”
“真的無語,沒看見大家這麽忙嗎?還在這裏添亂,要打架不知道去操場外面打嗎?”
谷筝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化妝師的一個箱子,箱子從中間向兩側打開,總共六個抽屜,裏面都裝得滿滿當當。
本來谷筝沒想往那邊看,可那邊的動靜實在太大,他的臉忍不住偏了一下。
“臉放正。”化妝師按着他的頭讓他轉回去。
谷筝只好繼續耐心坐着。
圍在周圍看他化妝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本被遮得嚴實的視線露出了空缺。
谷筝餘光瞥見藺川向他小跑過來,表情之激動,語氣之高昂。
“我靠,谷子,他倆打起來了!”
“誰?”谷筝問。
藺川被化妝師瞅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喘口氣恢複過來後,彎腰靠近谷筝說:“謝洲和謝越打起來了,你是沒看到他倆被拉開前那場面,打得那叫一個激烈,都滾到地上去了。”
谷筝聽到這話,十分驚訝,在他印象中,謝洲和謝越雖是堂兄弟,但好得像連體嬰一樣,居然也有在大庭廣衆之下打起來的時候。
谷筝很想去看熱鬧,可惜化妝用了很久的時間,化妝師非說要在他臉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術流。
等他從椅子上起來,天都黑了,那邊的熱鬧也自然而然地散了。
藺川笑得見牙不見眼:“謝洲gay眼看人都是gay,還污蔑我和邱醫生的清白,這下和自己人狗咬狗了吧,真是蒼天有眼哈哈哈……”
笑到一半,他驀地意識到什麽,笑聲戛然而止,然後心虛地看向谷筝。
“谷子,我沒有說gay都不好的意思。”
谷筝:“……”
他想讓藺川別這麽小心翼翼,照以前的來就行,但想了想又沒說。
畢竟藺川是他的朋友,以後總歸要和邱醫生見面,萬一在邱醫生面前嘴瓢就不好了。
沒一會兒,衛錫和吳棣棠都來了,也是看完熱鬧才來。
這個插曲并未影響元旦晚會的舉辦,谷筝跟着隊伍完成最後一次彩排後,晚會正式開始。
谷筝的節目被策劃部安排在最後幾場裏,等輪到他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聚集在操場上的人只多不少。
谷筝站在臺上,舞臺燈光明亮,清楚地映出前排的一張張臉。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邱勻宣不知何時來的,抱着雙臂站在藺川三人身旁,正靜靜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