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當天下午臨近下班時，馮一鳴再次找上門。
馮一鳴進了村委辦公室，不用藍若楠招呼，自己熟門熟路找到一個一次性水杯，悶頭喝了好幾杯水，身上汗水如脫線的串珠，順着他的臉頰滑下，身上的白襯衫早已濕透。
冉醒看出他的辛苦，不知如何把今天調查的結果告知他。想來這事他早就應該知道，怎就沒想出解決辦法。
果然，緩過勁來的馮一鳴看着藍若楠，“藍助理，今天你幫我去找那群婦女過來采摘草莓沒，我今天一整天呆在草莓園，發現過來簽到登記的人就多了幾個，你們這思想動員工作還做的不夠啊！”
藍若楠指了指對面的冉醒，“冉醒去做動員的，你問她。”
馮一鳴略顯驚訝，這城裏來的志願者能做什麽事，一副身嬌體貴的模樣，想必這任主任想徹底不管這事了。
但他和當地村委簽了5年的承包土地的合同，所有的基礎設施都建好了，投出去的錢還沒回本，不可能半途放棄。
馮一鳴看了冉醒一眼，不知如何開口，坐在一旁的木質沙發上，平息自己的無奈。
冉醒見馮一鳴沒有出聲，主動把手中彙總的資料遞給他，“馮總，你看看，這是村民對前往草莓園工作提出的一些疑問。”
馮一鳴接過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起來，想知道這群村民又在抱怨什麽事。
工資一事不可能提高的，當初說好多少就多少，他不是慈善家，做不出把自己褲衩賣掉這樣的事。
看到最後，馮一鳴眉頭緊蹙，冉醒給他的資料上對這次的事情做了全面的彙總。
目前祥雲村有約200名婦女在草莓園工作，其中約150人能每天按時上班，剩下的50人采取彈性上班方式，每天到草莓園打卡時間不固定。
但50人中，有30人其實可以按時上班的，但因草莓園本身果實成熟時間不一，計時、計件的工資計算方式，致使這部分人的工作積極性不高。
因草莓園很有可能出現同一時間工作人員異常聚集的情況，導致村民無活可做，當天的時間浪費了，卻因草莓收成不好，拿不到該有的時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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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份數據如何統計出來的？”馮一鳴問。
冉醒不隐瞞，“經過調查之後按照統計學概率性事件統計出來的。”
馮一鳴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馮一鳴起身，“資料我先拿回去，晚點還你？”
冉醒擺擺手，“你拿去吧，不用還了。”
下午下班後，冉醒回到家，淩毅青還沒回來，但他給冉醒留了一條鑰匙，冉醒可以自由出入。
今天上山下鄉，冉醒手機顯示行走步數是過往她一個月運動總量，她渾身脫了力，坐在沙發上後很快不能動彈。
手機微信顯示有一條未讀信息，冉醒點開。
路飛：“妹妹，聽說你下鄉扶貧去了，怎麽如此想不開,嬉笑,jpg。”
冉醒把手機扔到一旁，懶得理他。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降臨，屋裏一絲絲亮光散去，一室昏暗。
冉醒睜開眼，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如墨環境，忙起身找到白熾燈開關，驅散室內的黑暗。
快到七點了，淩毅青還沒回來。不會是因為今天給她帶路，耽誤了自己的工作，現在在加班吧。
正當冉醒想着要不要發條信息過去問問。
院裏傳來“咯吱”一聲響，院門被推開，淩毅青漲紅着臉走進來。他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冉醒，無處安放的心稍稍回落，他平息自己紊亂的氣息，略帶歉意道：“今晚被工作上的事耽擱了，你餓壞了吧，我馬上去做飯。”
冉醒還沒來得及說話，淩毅青已經進了廚房。
她無奈嘆了一口氣，想說自己也沒那麽餓，可她的肚子不聽話，咕嚕咕嚕響。
淩毅青做飯速度很快，不出二十分鐘，做出了三菜一湯。
冉醒今天體力活動充沛，跟着胃口好了不少，吃了兩碗絲瓜湯，半碗米飯，淩毅青默默記下她的喜好。
因兩人今天都有些疲憊，飯桌上異常安靜，卻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溫馨和諧。
為了不打擾淩毅青休息，冉醒早早洗漱，上閣樓休息。
閑着無聊時，想起今天陸飛給她發的消息，她回：【對啊，本小姐厲害吧，想不想加入我們的隊伍？】
陸飛玩了一局游戲，正好中場休息，看到信息，不假思索回：【謝謝，勿擾！】
不過對冉醒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妹妹，陸飛是真心實意關心她的。
路飛：【不說別的，你下鄉的地方生活環境怎樣，是不是很艱苦？】
冉醒想起今天看到的部分村民的生活環境，這個坐落在大山深處的村寨，确實将大山深處的群衆與外界社會隔絕開了，但她才來兩天，對這裏的一切不敢做出過多的評價。
她想了想，回：【我住的地方還好！】
路飛：【你住哪兒，開視頻給我看看你住的環境】
冉醒很詫異，陸飛居然不知道自己住哪裏！
看來淩毅青并沒有告訴陸飛自己住在他家，是他不想說？還是他這幾年根本沒有和陸飛聯系？
冉醒斟酌地問：【這幾年，你和你大學同學還有聯系不】
路飛：【怎麽扯到大學同學了，我要看你住的地方】
冉醒：【你回我就好，大山深處信號不好，沒法視頻，你有時間自己過來看看】
路飛：【免了，不過你問我大學同學幹嘛，你遇上我同學了】
冉醒：【想起來随便問問，不說就算了】
路飛：【我剛剛還和我舍友玩游戲了，淩毅青，你應該有印象吧】
冉醒：【哦，沒印象，忘了】
冉醒放下手機，不再和陸飛閑扯，依淩毅青和陸飛的關系，應該知道自己和陸飛是好友，他都不告訴陸飛自己住在他家裏，想必他是不想讓人知道吧！
這麽一想，冉醒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她有那麽不見得人嗎？
淩毅青果然是有點嫌棄自己這個包袱的，應該是看在陸飛的份上，才好心收留她。
冉醒長嘆一口氣，床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以為是陸飛，看都沒看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醒醒，睡了沒？”冉華沉穩有力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聽到熟悉的語調，冉醒頓覺有些委屈，咽下胸口傳來的窒息感，她故作鎮定道：“還沒呢，爸爸。”
冉華嘆了一口氣，女兒這倔強不服輸的性格十足十她媽媽，下定決心做的事，絕對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誡。
兩個脾氣一樣倔強的人呆在一起，意見不合的時候，可想而知，擦槍走火是常有的事。
“怎麽樣，下鄉工作苦不苦。”冉華故作輕松問。
冉醒：“還好，能接受。”
父女倆小時候很少談心，長大後冉華更加不知如何和自己的女兒打交道，兩人閑聊幾句，确認冉醒在鄉下适應良好，冉華便讓冉醒早點去休息，挂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冉醒從閣樓下來，發現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淩毅青做好的早餐，小米南瓜粥、雞蛋、新鮮黃瓜，特別适合這悶熱潮濕的天氣。
冉醒因早起生氣的郁悶情緒，在看到這開胃可口的早餐後消散不少。
冉醒不經意想起，上大學時候，曾有一段時間，她每天早上都能吃上不一樣的早餐。
她原以為是陸飛幫她買的，每次吃的都心安理得。後來發現，自己實屬想多了，陸飛那人怎麽可能在大冬天早起。
她們專業的人被稱為畫圖狗，不是沒有道理的，熬夜畫圖是常态，每位同學都過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也許是因為夜深人靜的時候，靈感特別好。
宿舍每個人都在熬夜構圖，冉醒自然不好特立獨行，被卷進熬夜大軍。
這樣的後果是，她們每天早上起不來床，早餐這玩意，那是在夢中。
因而，舍友們都很羨慕她每天都能吃上食堂新鮮的早餐。
只是，有一次，陸飛因家裏有事，請假回滬市。冉醒以為這段時間會沒有早餐吃，特意和舍友去了學校的小賣部，買了幹面包和牛奶，作為一周的早餐。
怎知，那一周上專業課的時，她依然能收到來自學校食堂的新鮮早餐。
連續好幾天吃到新鮮美味的早餐後，冉醒覺得事情有些玄幻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別人的早餐吃了。
下課後，她立馬打電話給陸飛，向他确認這件事。
怎知，陸飛那家夥理直氣壯的道：“沒吃錯，我讓我舍友給你買的。”
冉醒質問：“那之前的早餐呢！”
陸飛得知瞞不過，只好如實道：“自然也是我舍友幫忙買的，反正他自己也要吃的，順路嘛，我給了他錢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随便吃。”
冉醒一臉震驚，這是他麻煩別人的理由嗎！
後來，冉醒覺得過意不去，勒令陸飛，不要在使喚別人幫她做事，于情于理不合适。
陸飛直言：“我這個舍友家庭環境不大好，我只是想着讓他順帶幫忙帶兩份早餐，讓他收點跑腿費減輕生活負擔，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冉醒懶得聽他的胡言亂語，心想誰會窮到要收舍友給的跑腿費減輕生活負擔啊。
冉醒堅定不移拒絕，“你只給人家一份配送費，怎麽好意思讓人家帶兩份早餐，以後不用給我送了，送了我也不吃。”
陸飛真心實意勸道：“我舍友不會介意的，就那個高高瘦瘦的淩毅青，你有印象吧，為人挺好的。”
冉醒當然有印象，陸飛和淩毅青就像是被粘合劑黏在一起似的，常常走在一起。
而她和陸飛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根本沒什麽秘密，自然知道他的好友有哪些，但人家為人老實，不是你欺負人家的理由。
後來，送早餐一事，因冉醒內心過意不去，外加義正言辭的拒絕，再也沒發生。
冉醒坐在餐桌前，吃着淩毅青親手做的南瓜小米粥，想不明白他怎麽對朋友這麽好，還對朋友的朋友都如此照顧。
這人，還真的怪好的，明明自己對他而言是個包袱，卻願意把這個包袱背負在身上。
反過來想，其實就是個老好人。
但老好人在社弱肉強食的社會上，注定是要被人欺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