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安室透從來沒有想過, 答案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們的行動從一開始就在醫生的意料之中。
這只不過是醫生報複金田雪帆之間的一段小插曲,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所以他才會這麽胸有成竹,風淡雲輕。
安室透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看起來依舊那麽冷, 在眼底深處卻好像藏着隐隐約約的苦澀。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 為什麽醫生可以這麽肆無忌憚,把他們所有人都視若無物。
因為他們是警察。
二號說得對,因為是警察,所以什麽也做不了。
沒有證據,他們就不能抓捕醫生, 更不能給醫生定罪。
甚至因為他揭穿了犯人的陰謀,他們還要表揚他,恭維他。
他們的行為模式早已被醫生摸透, 醫生根本不用費心思就能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安室透忽然有些慶幸, 在黑衣組織裏沒有這樣的人, 不然他卧底的身份可能早就暴露了。
但換句話說,想要贏過醫生這樣的人,就必須變得比以前更圓滑, 更深不可測。
也許他要徹底抛棄他作為“公安警察”的那一面了。
只有這樣, 醫生才猜不到他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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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這樣,才能贏過醫生,将他徹底抓住。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醫生手裏也沒有他是公安的證據。
安室透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很謹慎, 就算醫生心裏有所猜測, 也根本拿不出證據。
就連今天的行動, 醫生想要告訴朗姆, 他也可以說他是用談判專家的身份混進來的。
他給醫生看的那個證件裏根本沒有東西。
醫生手裏也沒有他的把柄。
看着面前的人,安室透緩緩擡起眼,勾勒出了一個笑容。
“我告訴你這個消息,不是為了聽你說謝謝的。”
他紫灰色的眼中忽地多了些許邪氣:“朗姆對你很感興趣,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
今鶴永夜徹底怔住。
面前的金發青年仿佛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溫和內斂的氣質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冰冷和危險。
他望着今鶴永夜的眼神也侵略性十足,如此近的距離,今鶴永夜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偏了偏頭,腳步略微往後退了一點,然而安室透本就是想把他逼到角落裏揭開他的易容,他身後就是牆壁,根本沒有多少距離可以退。
就這樣将身體貼緊了牆壁,配上他年輕而又學生氣的臉,反而像是被迫罰站一樣。
就連安室透自己也生出了幾分正在欺負人的感覺。
然而安室透沒有停下來,反而繼續說道:“你想成為朗姆的手下嗎?”
他的笑容嘲諷而又咄咄逼人。
他斷定醫生這麽驕傲的人,絕對不可能成為朗姆的手下。
他連一起長大的人在自己面前殺了朋友都忍受不了,怎麽可能心甘情願成為別人的手下。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面前的卷發男生臉色微變。
紫眸定定地看了安室透好一會兒,安室透毫不避諱他的眼神,反而勾唇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仿佛這才意識到安室透真的會把自己的資料交給朗姆,卷發男生不由得說道:“朗姆現在對我不感興趣。”
他的那份資料不過是個導火索,朗姆現在真正感興趣的是怎麽抓住琴酒的把柄,就算抓不住,也要先給琴酒添堵。
然而安室透卻從他含糊的回答中聽到了希望。
他果然不想成為朗姆的手下。
安室透心裏更确定了,笑容也變得比之前更強勢。
“可是有人對你很感興趣。”
他打量着面前的男生,笑容燦爛而又意味深長:“你不會忘了自己惹過多少人吧?”
他翻出手機,将阿蘭斯拍攝下來的幾張照片遞到他面前,語氣中帶着冰冷的贊嘆。
“這裏面的一些資料,連我都查不到呢。”
現在,你該怎麽辦呢?安室透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人,不肯錯過他的任何變化。
會慌亂嗎?就算不把他的資料交給朗姆,也可以交給阿蘭斯。
阿蘭斯可是美國國安局的發言官,能讓他親自追查過來,醫生在那邊也犯下了不少大案吧?
既然是為了報複金田雪帆才暴露行蹤,那麽他就必須承擔後果。
他會怎麽做呢?
安室透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的卷發男生,對方似乎是在思索,過了兩秒才偏了偏頭,隐約帶着些許紫色的眼眸看了過來。
“你想要什麽?”他淡淡地問,但語氣已然不如之前的冷漠,而是帶着些許困惑。
也許是因為不明白安室透為什麽一直緊盯着自己不放。
無論是在醫院還是拳館,又或者是今天的神保町。
在他漫長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安室透這麽執着的人。
——給我炸彈犯的消息!
這句話只差一點點就脫口而出,然而話到了嘴邊,一股莫名的危險感又阻止了他。
安室透差點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句話看似醫生的妥協,實則是想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
如果他說出了炸彈犯,醫生必然會知道他是想給研二和松田報仇。
醫生也會明白過來,他和松田不僅是同期,關系還很好。
到時候就算拿不出他是警察的證據,也可以用松田來威脅他。
絕對不能再把松田卷進來了!
安室透心裏念頭轉過好幾番,臉上卻是笑了起來。
從決定成為“波本”開始,他就一直在笑,只不過那笑容如同面具一般,冰冷而沒有溫度。
“我什麽也不想要。”
他說:“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他眼神深深地望着面前的人。
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依然是抓住醫生。
抓住醫生。
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仿佛在叫嚣着同一件事,血液都沸騰起來了,他心跳如鼓,連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能抓住醫生的弱點。
仿佛在夢中一般。
醫生不想成為朗姆的手下,也不想被阿蘭斯抓住。
所以他妥協了。
他不想暴露行蹤。
他以為自己能用圖書館裏的殺人案震懾安室透,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被反過來利用吧?
安室透笑容燦爛,實則內心一片冰冷。
他就這麽望着面前的人,對方擰了擰眉,安室透能感受到對方心裏的糾結,語氣冰冷地提醒:“要不要做朋友,不是由你來決定的。”
只要他把醫生在神保町警局的消息散播出去,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
恐怕不止朗姆和阿蘭斯吧?
“……”面前的卷發男生臉色沉了沉,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尖銳,“那你還問我幹什麽?”
安室透忍不住笑了。
“名字。”他說。
陰沉沉地盯着安室透看了一會兒,面前的男生才答道:“……淺野陽樹。”
“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
“上課。”
“嗯?”安室透擡眼。
“就在東雲工業大學。”
卷發男生說着嗤了一聲,看到安室透還有些不信,于是從口袋裏掏出了學生證。
安室透沒想到他還随身帶着這種東西,奪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還對着那張臉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他真的去上學了。
為了躲那些想找他的人,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難怪他現在明明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卻還是回答了,原來是怕自己把他的行蹤洩露出去。
安室透将上面的學號記下來,又問了電話號碼,面前的卷發男生神色中多了些許被冒犯的不耐,冷冷看了他一眼之後,還是說了出來。
報完電話號碼,似乎是覺得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卷發男生一把推開他,語氣裏帶着些許不悅。
“不要派那麽多人跟蹤我。”
要是讓那些公安跟着,傻子都知道他有問題了。
安室透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要求,不過這也說明了對方心裏真的有顧慮,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
安室透微微點頭,還想再說什麽,卷發男生眼神冰冷地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轉身走了。
安室透跟上去,看到他唇角不自覺地往下壓,側臉帶着顯而易見的不愉快。
安室透剩下的話不由自主咽了回去。
能從他嘴裏問出這些已經不容易了,而且不知道是那句想和他當朋友,還是問電話號碼踩了他的雷點,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明顯變得淩厲起來了。
不再像之前那麽冷漠,但又有種令人驚悸的危險感。
好不容易抓住他的弱點,安室透不想就這麽激怒他,要是他真的不回大學,而是換了其他身份,那可就麻煩了。
安室透沉默地跟着他回值班室,那些公安差不多都完成了調查問詢,醫生是排在最後一個的。
在他接受問詢之前,安室透回到角落裏,給風見裕也發了條消息,讓他安排那些公安撤退。
要是醫生回了大學還讓那些公安跟着,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他有問題嗎?
目前他的行蹤只有安室透真正知道,安室透必須好好利用這個弱點。
然而等他發完消息擡起頭的時候,醫生的身影卻不見了。
安室透驀地站起來。
“人呢?”
他抓住不遠處的一個公安問。
對方剛接到撤退命令,摘下耳麥的動作一頓,有些茫然地說:“走了啊。”
怎麽會這麽快?
安室透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從值班室沖出去,卻沒能看到對方熟悉的身影。
這不對勁!
前一刻鐘得到的消息仿佛一個溫和的假象,瞬間在他的眼前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渾身發涼的危險感。
他連從小一起長大的金田雪帆都要報複,那麽他會如何對待威脅自己的“波本”呢?
安室透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涼意。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打電話給他的是一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松田。
他手指微微一顫,遲了半秒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松田的抽氣聲。
“想威脅我?”
電話那頭傳來了卷發男生微冷的聲音。
“——我建議你先去查查這個名字。”
說完,他幹淨利落地挂掉了電話。
安室透渾身僵住,本能地轉身回到了值班室裏,對坐在電腦面前的警察說:“查淺野陽樹!”
值班警察被他強大的氣勢鎮住,噼裏啪啦按了兩下鍵盤才回過神來,有些驚訝地說:“查淺野幹什麽?他早就死了啊!”
東雲工業大學就在他們的轄區,而且是上個星期才發生的大學生毒殺室友案,他不可能不記得。
安室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死了……?
他忽然明白過來了什麽,迅速沖到窗邊,緊鎖的窗戶被他砰的一聲推開,然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輛早已遠去的車輛。
車牌號還是他早已牢記于心的,伊達航登記的車牌號。
安室透放在窗臺上的手驀地攥緊。
今鶴永夜一只手開着車,另一只手将松田陣平的手機丢回後座。
松田陣平被他砸了一下腦袋,忍不住嘶的一聲,他眼前抑制不住的暈眩,看東西都已經出現了重影,然而他還是固執地瞪着駕駛座上的人。
“你這是綁架!”他的語氣中帶着些許憤怒,又像是不敢相信。
就在剛剛,醫生從警局裏出來之後,目标明确地走向了他們的車。
他臉上帶着明顯的不愉快,伊達航怕他對松田陣平不利,立即攔在車前。
然而沒等伊達航說出什麽,醫生就掏出一支噴霧,把伊達航給放倒了。
松田陣平瞪大了眼睛,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就看着他利落地踢開伊達航,打開車門奪走了他的手機。
順便用噴霧給他也來了一下。
松田陣平下意識屏住呼吸,沒想到還是中招了。
“你這樣……”
對零根本沒用!
松田陣平很想這麽說,眼前卻猛地一黑,身體不由自主朝前方倒去。
是醫生忽然踩下了剎車。
為什麽?
松田陣平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的見面竟然是這樣的。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醫生從警局裏出來,假裝看不到他,又或者對他置之不理,或者像之前那樣隐晦地威脅他……
他想過很多,但絕對沒有現在這樣的!
這麽憤怒,這麽怒氣沖沖。
盡管他的神色還是那麽冷漠,松田陣平依舊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零那個家夥到底說了什麽啊!!!
看到醫生下了車,松田陣平下意識想要打開車門,然而他坐的這邊卻是更挨近他受傷的那只手,想要換手開車門很麻煩。
他剛側過身體,把另一只手伸過來,車門就被打開了。
卷發男生站在車前,微微垂着眼眸,眼神裏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他掃了一眼松田陣平的手:“還沒開始複建嗎?”
他的語氣冷淡,高高瘦瘦的身軀堵在狹窄的車門前,無形的壓迫感瞬間襲來,松田陣平渾身一個激靈。
就在這時,他看到男生俯身進來,抓住了他的安全帶。
他修長的手臂越過松田陣平,瞬間找到了另一邊的安全帶,他用安全帶迅速将松田陣平捆了起來。
安全帶是伸縮的,正好捆在松田陣平的腰上,松田陣平只有一只手能用,哪怕只打了一個簡單的結,但因為太過用力,還有伸縮帶的回彈力量在拉扯,松田陣平短時間之內根本解不開。
松田陣平一臉冷汗地看着他。
透過狹窄的車門,他已經看到了,外面竟然是一條河!
他把車停在了河前!!
“等等——”
“你如果想要讓我死的話,不用等到今天吧?!”
男生起身,微卷的發尾掃過松田陣平的臉頰,松田陣平心裏的涼意更甚,迅速開口:“你看你的朋友都不想我死——”
不對,朋友?!
看到男生的身影瞬間頓住,松田陣平心裏更涼了。
沒等他繼續說些什麽,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醫生從外面撿了一塊石頭過來,放在了油門之上。
然後他擰動鑰匙,毫不猶豫發動了汽車。
“轟——”的一聲,伴随着發動機的聲音,車從河道瞬間沖出,沖到了河裏。
松田陣平的意識恍惚。
完了。
他忍不住想,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而且還是因為他說錯了話……!
不知道為什麽,松田陣平覺得有點冤。
二號那個朋友,不會對醫生來說真的很重要吧……
松田陣平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這段時間他被迫打了不少麻藥,他仿佛看到了熟悉的黑暗在向自己招手。
那黑暗離他越來越近,窒息的感覺延遲了一會兒也跟着浮現出來,他的胸口變得越來越悶,想要扯開安全帶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就在他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住的時候,他的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撲通一聲,有人跳進了河裏。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縷金色的光芒閃過。
安室透焦急的眼神忽然映入眼簾。
他心頭一松,下意識勾出一個笑容,黑暗卻是再度襲來,将他拉入了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他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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