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什麽意思?”諸伏景光愣了片刻, 卻沒聽到那邊再有聲音傳來,只有安室透沉重的呼吸。
過了兩秒,安室透的聲音傳來, 似乎已經調整好了心态:“我們見面再說。”
說完, 他把電話挂了。
然而他的聲音遠遠沒有電話裏表現的那麽平靜。
在他臉上出現在情緒複雜到了極點,以至于他的神情都變得微微空白, 他機械地舉着手機朝那些照片一張張拍過去。
最外圍的照片是從報紙剪裁下來的,還是他熟悉的東京日報,安室透終于知道那人為什麽要看新聞報紙了——而後他才意識到,最應該拍的,是他從來都沒見過的照片。
他的身體全憑本能在運轉, 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靈活和輕便。
身上仿佛壓着一座大山般,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
閃光燈在地下室幽暗的光線下猶如燭火點亮了一瞬又熄滅,一閃而過的還有安室透冒着冷汗的神情。
這些人竟然都不是同一個人嗎?在這段時間裏, 醫生另外扮演的是其他身份?
這些照片是阿蘭斯一個人收集的, 還是有人幫忙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這個組織又是幹什麽的?
黑衣組織的成員, 警視廳秘密活動課的下屬,財團的小少爺,還有更多的連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身份……布局這麽大, 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
忽然想到了什麽, 安室透舉着手機的動作一頓,又回到了醫生的照片那裏。
沒有奧野集團的小少爺!
那些照片裏竟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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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斯并不是什麽消息都能收集到的……所以他才會去警視廳!想從警視廳裏套到有用的消息!
安室透迅速回憶之前的會議,在會議上他們也提到了醫院的事, 但這裏還是沒有奧野淩助的照片, 要麽是阿蘭斯不認為奧野淩助是醫生假扮的, 要麽是他不知道醫生的行動, 他根本弄不到當時的照片。
當時醫院裏都是警察, 以阿蘭斯外國人的身份進去一定很顯眼……
“合作”這個詞快速從安室透的腦海中閃過,他的心髒猛地一跳,又飛快把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就算阿蘭斯在追擊這個組織,也不能說明他不是組織裏的人。
如果醫生真的幫助了二號救人,那就說明醫生違反了組織規定。
想起天臺上那句“如果說得太多了,會……”
那時候安室透以為那是醫生抛出來吸引他注意力的誘餌,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醫生真的有背叛組織的想法呢?
所以他後來才會假死,并且不斷變幻身份,就是為了不被人找到?
黑麥身邊突然出現的白發年輕人……是在确認醫生是否加入了黑衣組織?
他記得當時黑麥的表情,聽說那個年輕人想要代號,黑麥挑了挑眉,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驚訝。
如果拿到代號,打探和自己同時期加入組織的成員就會方便得多,就像他和hiro都是前後獲得代號的,還有黑麥……以醫生的能力,拿到代號的消息,說不定當天就會傳遍整個組織內部。
就算醫生沒有加入黑衣組織,白發年輕人把他的資料交給朗姆,也可以引起朗姆的注意,讓朗姆幫忙找人。
好狠的心思,安室透忍不住吸了吸氣。
他把所有沒見過的照片都拍了一遍,地下室裏除了這些什麽也沒有,大概阿蘭斯也沒有記筆記的習慣,或者其他消息都不能透露,全都藏在了他的腦子裏,安室透沒有再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
但有這些已經是重大突破了。
安室透退出地下室,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數碼相機過來,不然更能分辨那些照片裏的信息是真是假,要是能拿到底片就更好了……
這棟樓裏沒有打印機,阿蘭斯的照片應該不是在這裏打印的,他很可能還有一個秘密據點。
為了避免被人撞到,安室透戴好鴨舌帽,打了輛車迅速離開。
今鶴永夜的手機上收到了接連不斷的消息。
他在地下室裏裝了感光元件,這些東西比攝像頭和竊聽器更小,而且更不容易被人發現。
只要燈一亮起來,感光元件上的電路就會被激活,通電的情況将會通過網絡的方式發送到他的手機裏。
然後他的手機就開始嗡嗡嗡震動起來。
今鶴永夜:“……?”
這是在幹什麽?他人都不在,就不能舉個手電筒,或者幹脆開燈嗎?
大概是沒有料到還有地下室的情況,所以沒帶手電筒,但是安室透這也太謹慎了吧!
哪怕料到了安室透能找到那棟居民樓,今鶴永夜也被他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
出租車上的司機往後看了看,他微微斂眉,冷淡到了極點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似乎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司機忍不住說:“女朋友的電話?查崗?”
剛從葬禮現場出現,今鶴永夜還沒有易容,而是以本來的面目打了車,連說話都輕松不少了。
“不,”他随意說道,“算是朋友吧。”
……那你這朋友可真夠變态的。司機在心裏默默地想,但機智地沒有把話說出來。
他已經見過不少禍從口出突然被人嘎掉的司機了。
今鶴永夜也沒有繼續說話,他切換到靜音模式,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又想起什麽似的換了個郵箱,以下屬的身份給諸伏景光發了條消息。
“綠川前輩,”他一臉笑意,“被貓撓了,我晚點再去警視廳報道。”
諸伏景光:“????”
先是接到了安室透意味不明的電話,再收到他的消息,他下意識以為這兩個家夥遇上了,還打架了。
坐在他身邊的松田陣平伸頭看了一眼,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一臉深沉地說:“那個金發笨蛋會贏的。”
諸伏景光:“快別說了!”
零到底什麽時候從混蛋降級到笨蛋的啊!
聽得他都有點手癢了。
有種想要為幼馴染讨回公道的沖動。
但松田陣平還是病人……
這時他的手機震了震,安室透的消息再次發了過來。
那是一個地址,讓他直接開車帶松田陣平過去。
地址在東京中央區和江東的交界處,一處極其隐秘的安全屋,是用來保護極其重要的證人的,就算在警視廳裏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看到那個地址,諸伏景光心裏一沉。
緊接着安室透的第二條消息發了過來:“不能讓松田回醫院了。”
無論如何,阿蘭斯追蹤的那些人都與醫生有關,與他們制造出來的爆炸案有關。
如果阿蘭斯是那個組織裏的人,那麽他很有可能會想讓松田去死,如果他不是……松田對他來說就是最重要的證人,絕對不能讓他發現!
也許松田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他們,安室透很快意識到了這點,但他沒有打電話詢問。
一個是電話裏不安全,一個是松田不想告訴他們,不然這幾次見面,松田早就說了。
雖然有些頭疼,安室透還是飛快給諸伏景光發了消息,讓他先把松田帶過來。
他把安全屋重新檢查了一遍,又确認了周邊的情況,這才和諸伏景光一起,把松田陣平給帶到安全屋裏。
總覺得他架着自己胳膊的手很用力,松田陣平忍不住歪了歪頭。
怎麽感覺他是怕自己逃跑呢?直覺中隐約察覺到了一點不妙的苗頭,一坐到椅子上,松田陣平就說:“我沒帶止疼藥。”
安室透頓時看了過去,松田陣平說:“護士說我明天要回去拆鋼板的。”
他這次出來總算知道要和負責自己的護士打招呼了,不過拆鋼板的話不是護士說的,是那個胖胖還有點禿頂的醫生說的。
但他覺得面前的金發混蛋可能對醫生這個詞有點應激。
他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清亮地望向安室透。
安室透:“……會給你安排醫生的。”
又不是監.禁,他看起來像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嗎?
不過他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們?”
這下連去給松田陣平倒水的諸伏景光也看了過來。
松田陣平:“啊?”
“別裝傻!”
安室透急道:“你現在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在那一整面牆上的人,幾乎都與爆炸案有關,除了醫生,并不是沒有其他人知道松田陣平還活着。
他昨晚還被景光的“下屬”給看到了,那還是個真正殺過人的,連二號都殺了。
聽他這麽說,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
“二號真的死了?”
“我這裏有照片。”安室透把手機遞了過去。
二號死在拳館的照片在比較後面一些的地方,一張張翻過去,諸伏景光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到了最後,他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照片是真的嗎?”
松田陣平看不到照片,但看到他的臉色也覺得不妙,急忙伸手過去搶走了那部手機。
碰到諸伏景光的手,他的手指冰涼,僵硬得失去了血色。
松田陣平沒有見過二號,但聽說過他易容成了栗島誠的樣子,他剛參加過栗島的葬禮,自然也認得那張臉。
“真的死了?”他的心裏還是震驚多過茫然的。
昨天晚上他和那位棕發男生的對話說不上友好,但對方最後的那句關心卻是實打實的。
現在想起來,松田陣平忽然有些背脊發涼。
他會殺掉二號,還會給醫生抹除指紋,會關心他的手……
回憶起他冰冷又意味深長的表情,松田陣平幹巴巴地開口:“有沒有可能……”
“他的目标是醫生……”
如果找不到醫生,他很有可能會回來毀掉松田陣平的手。
以他一整天戲耍諸伏景光的行為來看,這分明是個比二號更冷漠、也更聰明的瘋子。
絕對不可能心軟的那種。
“那他為什麽要進警視廳?”諸伏景光有些茫然,然後忽然想到了,在這幾次行動中,只有警視廳裏的人精準捕捉到了醫生的行動。
又或者說,只有零預測到了醫生的行動。
零說他是最了解醫生的人,也許并沒有錯。
諸伏景光瞬間看了過去。
安室透啞然:“……要不你把人給我?”
這麽危險的人放在諸伏景光身邊,他也不是很放心。
沒想到諸伏景光立即回絕了:“不要!”
知道他真的殺了人,諸伏景光心裏越發覺得不舒服了,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雖然這人狠了點,但也确實沒有醫生那麽厲害。
說不定這些年他都追在醫生後面跑,什麽都沒找到呢。
想起對方溫暖到沒有一絲陰霾的笑容,諸伏景光也冷冷笑了一聲。
“我要把他留在身邊。”
不是喜歡當他的下屬嗎?那工作喜不喜歡?
諸伏景光拿出手機,給他新來的“下屬”發了條消息。
“六點之前到警視廳,帶你去錄入信息。”
誘餌放好,不到一秒對方就咬鈎了。
“好哦!!!”
對方秒回。
諸伏景光滿意地收起手機。
看到他臉上涼涼的微笑,安室透無聲地和松田陣平對視了一眼。
……生氣了!!
老實人生起氣來最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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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鶴永夜回完諸伏景光的消息,擡眼瞥了一眼視線的上方。
【世界偏差值:2%】
偏差值在5%之間的浮動都算是正常的,今鶴永夜沒有去管,看向下一行。
【請司哨003號盡快獲取警方身份】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要兼顧紅方這條線了。
系統沒有提示是否會有新的司哨到來,但今鶴永夜知道一定會有的。
時之政府怎麽可能放心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之所以不告訴他會有新的司哨,就是為了讓人來了之後能夠直接接手他的成果,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有契約在,司哨不可能反抗系統任務。
時之政府一定認為他會一聲不吭吃下這個大虧。
今鶴永夜摸了摸口袋裏的信封,輕輕笑了一聲。
半個小時之後,他站在警視廳樓下,給諸伏景光發消息:“前輩,我到了!”
“7樓。”諸伏景光很快給他回了一條消息。
警視廳下面還在限制人員進出,但因為有諸伏景光的通知,他很快就被放行了。
到了7樓,他還沒看清電梯外是什麽情況,諸伏景光就拉住他的胳膊,把他迅速帶了出來。
然後按在了一張椅子上。
文件如同小山堆滿在桌上,諸伏景光拿起其中一份砰地甩到他面前。
一張張觸目驚心的兇殺案照片闖入他的眼簾。
他擡頭看了看諸伏景光:“前輩?”
不是說來錄新人信息的嗎?
對上他如同昨天一般茫然的眼神,諸伏景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這些文件你會看吧?”
他靠在桌旁,擡手拍拍今鶴永夜的腦袋:“看完了我就帶你去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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