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松田陣平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不對:“怎麽了?”
還問怎麽了, 知不知道醫生現在很有可能就在外面?
想到外面那人一口一個綠川前輩,不是威脅勝似威脅,諸伏景光頓時不吭聲了。
松田陣平看了他一會兒, 見他真的不願意說, 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昨天的爆炸是怎麽回事?”
提起爆炸, 諸伏景光更沒話說了。
他拿起桌面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新聞,好幾個電視臺都在做這幾天的爆炸專題,他随意切換到其中的一個,聽到主持人繪聲繪色地說着拳館外面的大爆炸, 松田陣平目瞪口呆。
看到電視畫面的一瞬間,他忍不住吃驚,那個建築, 不就是他進去的地方嗎?
然而回想起當時爆炸的聲音, 松田陣平又覺得不對。
他聽過不少類似的聲音, 以他的經驗,當時爆炸的地方離他至少有上百米。
所以現在是怎麽回事?
聽着主持人不斷播報,松田陣平想, 他這算是假死了嗎?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還有人去警視廳外面擺了花……
“那個是你們做的嗎?”電視上的主持人和嘉賓聊到了警視廳謝絕采訪的消息,看到總是能及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問, “為什麽?”
如果他出面說明的話, 警視廳就不用遭受這樣的輿論攻擊了, 現在電視上都是譴責警視廳的聲音, 聽得他很不好受。
然而松田陣平也知道不對, 換到這家醫院來了之後,他的病房都是沒有窗戶的,而且也沒有人來查房,不管換藥還是檢查都是同一個醫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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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個醫生胖胖的,還有點禿頂,松田陣平都快以為自己被人帶走囚禁起來了。
“這件事……”
諸伏景光斟酌了一下語氣,昨天救出松田陣平的時候,他們就和黑田兵衛商量過,可以告訴他一部分關于黑衣組織的事。
畢竟當時在寫字樓上狙擊零的就是黑衣組織裏的黑麥,把醫生“殺掉”的人也是他。
然而真正到了開口的時候,諸伏景光又不知道怎麽說了。
要不還是讓零來說吧,諸伏景光在心裏嘆氣,他真的有點開不了口。
卧底黑衣組織的事情太危險了,要是讓松田知道……
“你到底怎麽了?”
松田陣平看到他吞吞吐吐,忍不住說:“這幾天吃錯藥了?之前還看到我就跑,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你把我落在醫院的錢包拿了?卡都刷空了?”
“想什麽呢你,”諸伏景光被他這麽一打岔,心裏亂七八糟的心思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我是怕說出來吓到你。”
“廢話,我會被吓到?”
諸伏景光:“好,那我說了。”
幾分鐘之後,松田陣平張大嘴,有些呆愣地盯着他。
“你?卧底??大型跨國犯罪組織???”
諸伏景光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他:“…………”
不是不相信,而是這個跨度也太大了吧!!
憑什麽他畢業了就是被分到警視廳,景光和那個金發混蛋卻可以做這麽酷的工作!
松田陣平壓下心底的不安,強笑道:“所以說,我是不小心惹到那個組織了?現在他們還在派人打探我的消息?”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把自己拽出摩天輪的人影,想起了放在殡儀館車上的外套,以及駕駛座上沉默到一言不發的司機。
他忽然開口:“你說……我要是也去卧底,能不能利用那個組織找到炸彈犯?”
諸伏景光覺得他們很有可能跟黑衣組織有關系,松田陣平倒覺得未必,但如果非要這樣才能找到炸彈犯的話,那他也可以加入。
不管是卧底還是什麽危險的事,他都可以做。
諸伏景光被他瘋狂的想法吓了一跳:“你說什麽傻話!”
他伸手薅了一把松田陣平頭頂的卷毛:“你這腦子不會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壞了吧?”
“別亂動我的頭發!”松田陣平叫了一聲,立即擡起了手。
諸伏景光站在他手受傷的這邊,還夾着鋼板的一只大手突然打過來,他趕緊擋住:“你小心點!”
“你這只手可是好不容易才治好的。”諸伏景光說,“我聽說那天特別驚險,醫生原本打算先把樹枝取出來,以後再做修複手術的,那樣風險更低,就是預後效果可能沒有那麽好……”
爆處組的工作絕對不止電視劇上面演的剪紅藍白線那麽簡單,一些精密元件的拆卸都需要手部操作,就是拆把槍重新裝回去,想裝快一點都對手速有要求呢。
他這麽說完之後,卻見松田陣平淡淡地“嗯”了一聲:“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了。
那根本就不是夢,也不是什麽麻藥的效果,他在手術臺上聽到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跟諸伏景光說過想提醒那個人。
松田陣平知道這會給那人帶來麻煩,警方這邊知道有指紋就一定會去收集,但他還是想提醒他。
以那人在警方的包圍下輕松進出醫院的情形來看,至少洩露指紋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他。
而且被抓住了不是更好嗎?松田陣平可沒有幫助犯罪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技不如人,被抓住了,松田陣平更願意去監獄裏看他。
只不過諸伏景光說的這些,倒是給了他新的思路。
他問諸伏景光:“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個醫生和二號很有可能是朋友?”
諸伏景光一愣。
“醫生有好幾次可以殺掉我的,”松田陣平說,“他當時就在手術臺上。”
下了手術臺,那人還去看過他一次,就是那次,松田陣平被他用橡膠手套捂住鼻子,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可等他醒來之後,他還在醫院裏。
松田陣平沒有從醫生身上感受到那種被脅迫的掙紮,也沒有不想殺人的猶豫,他只是冷冷淡淡的,猶如死神般站在他的床邊望着他。
“他不可能救我的,”松田陣平篤定地說,“我能活下來,一定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而按照他們的推測,二號暗夜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他的口袋裏還有醫生的借書證,說明他和醫生見過面,還是在同一天,在那麽緊急的情況下……
“他們的關系應該很好吧。”松田陣平忍不住說,“說不定是二號拜托他,所以他就把我救了。”
不然布那麽大的局幹什麽?假死之後都還有人來找他,想确認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諸伏景光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把二號和醫生之間聯系到一起,因為除了摩天輪的事件之外,二號的存在感太低了。
而醫生……他們一直以為那是一個很冷血很殘忍的人,那天安室透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他還說過想看松田陣平和炸彈犯互相殘殺。
膽小懦弱的炸彈犯,懷着強烈殺意卻身受重傷的警察,到底誰會贏呢?
就為了看這一幕,他在警方的重重包圍之下,把松田陣平輕松給騙出去了。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的時候諸伏景光都還忍不住心驚。
他實在沒辦法想象醫生有朋友的樣子。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前忽然閃過了外面那人的樣子,有些稚氣的臉頰,輕快又無憂無慮的笑容。
諸伏景光忍不住按了一下額頭。
瘋了,他竟然覺得松田的話很有說服力。
松田陣平也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所以說,現在來打探消息的人,應該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二號想救他,醫生因為二號才幫了他,所以開車送他到茨田偵探社的時候一直都沒說話,因為沒什麽好跟他說的。
松田陣平覺得他根本不想見自己,但自己又很想見他。
至少應該當面說聲謝謝。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必須問到他上次在醫生那裏沒有問到的事。
他要知道炸彈犯是誰,醫生是唯一的線索,他不可能放棄。
指紋這個消息,也必須要傳達到醫生那裏。
松田陣平默默地想,認識的這兩個家夥都能去當卧底了,那他拓展一下人脈到罪犯那邊,也不算很過分吧?
警察不都有協助者麽,他找個聰明一點的罪犯怎麽了?
他拿起諸伏景光放在旁邊的遙控器換了一個臺。
電視臺上正在播報那位美國來的發言官巧妙解救了警視廳的事,鏡頭有拍到了那位突然到來的美國人,同樣是個子很高,肩寬腿長,一看就氣度不凡。
諸伏景光不由得說:“他們就是一個人。”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他還從來都沒見過第二個。
包括現在在外面那個,跟醫生應該也是同一個人。
諸伏景光很擔心他會找到這個病房,所以一直站在靠近門口的這一側。
可他一直沒有來,諸伏景光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諸伏景光想了一會兒,又說:“二號和醫生的關系很好……按照這個猜測,在游樂場的時候,就是醫生給他出謀劃策的了。”
也就是說,二號是執行者,醫生才是那個出主意的人。
這麽一想,二號也沒有那麽可怕了,頂多是武力值高了點,性格有點難以控制。
而且這也能解釋為什麽那天要讓零等到晚上,因為零一直守在游樂場,二號想不出合适的對策,只能去找醫生。
他還在醫生那裏拿到了借書證,按照醫生的說法,那是要去借福爾摩斯的。
“拿去,多看點書補補腦子。”——諸伏景光都能想象得出醫生會說什麽話了。
看着不斷換臺的松田陣平,諸伏景光又說:“你還沒有其他事情瞞着我們?”
松田陣平按着遙控的手一頓。
“你說什麽呢,”他翻了個白眼,“我知道的不都告訴你們了嗎?我這都算是出賣我的救命恩人了。”
要是他不想說指紋的事,他完全可以隐瞞下來的,看到他不似作假的神色,諸伏景光終于放下了心。
“那我回去一趟。”
諸伏景光把一個新的手機放到松田陣平身旁:“這個給你,有事打我電話。”
“OK。”松田陣平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比了個手勢。
等到諸伏景光離開病房,他才松了口氣。
他沒有說摩天輪上還有一個人這件事,這才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用來聯絡醫生的最大砝碼。
醫生越是不想要見到他,他就越是要找到他。
看着電視上不斷播放的新聞,以及那些爆炸的畫面,松田陣平喃喃說道:“我可太難了……”
這才養了沒兩天,他又想逃出去了。
可是他要到哪裏去找醫生呢?
松田陣平想到了那個指紋,如果醫生知道的話,應該會想辦法銷毀吧?
那他就跟在景光的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醫生?
松田陣平的眼睛亮了起來。
諸伏景光還不知道他打算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松田陣平那裏出來,回到外面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人,他忍不住微微一愣。
這是走了?
心裏隐隐約約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諸伏景光出了醫院,就看到一輛銀白色的拉風跑車停到了自己面前。
“哥,”坐在駕駛座上的男生擠了擠眼睛,“快上車。”
醫院門口來來往往不少人,目光都聚焦在這輛耀眼的跑車上,順便也看了一眼車前的諸伏景光,諸伏景光心裏一陣不自在。
“快上車呀!”車上的人催促,順便幫他打開了車門,看動作還有那麽一兩分迫不及待,仿佛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般。
諸伏景光只好坐上去,還沒坐穩,冰涼的風就刮到了他的臉上。
銀白色跑車如流星般竄了出去,諸伏景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和走馬燈般往後退的景色同時出現,仿佛下一秒身體就要被甩出去,他連忙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臂。
“哇!”身邊傳來一聲驚嘆,那人扣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抓着方向盤,聲音夾在風中傳來,“我好久沒有開這輛車了!”
“好爽!”
諸伏景光側頭,看到那人在風中被吹起的棕色短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暖棕色眼睛,那雙眼睛裏寫滿了暢快和自由。
如風般無拘無束,在這天地間。
諸伏景光心裏忽然升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他不是醫生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下屬……
“等等,車你哪來的?!”諸伏景光忽然問。
這怎麽也不像是正常公務員能買得起的車吧?醫生連這都不願意掩飾了?
“是我老爸送我的。”男生笑嘻嘻地說,“哥你想開?”
“……不想。”諸伏景光順手在座椅上撈了撈,“安全帶呢?”
“剪掉了!”
諸伏景光:“????”
“騙你的。”男生把手伸到他的座椅後背,“這種型號的車安全帶都在後面,沒想到吧?”
确實沒想到。
諸伏景光扣好安全帶,這才感覺自己過山車般忽上忽下的心安穩了點。
自從遇到這個家夥之後,感覺心髒病都要犯了。
就算他不是醫生,真的是自己的下屬……這種下屬他也絕對不要!
諸伏景光看了看前方的路,發現是回警視廳的,立即說:“在前面的地鐵站停就可以了。”
“咦?”
“我還有點事要辦。”諸伏景光不想多談,面上也盡量維持着平靜的神色,如果身邊的人是醫生,那就絕對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今鶴永夜側頭看了看他,還真什麽也沒看出來。
過了一會兒,他把車停在地鐵站外面,諸伏景光好冷酷一個男人,招呼都不跟他打一聲就走了。
這是還在懷疑他麽?今鶴永夜拿出了手機。
輸入一個網頁,等了幾秒跳轉之後,頁面上出現了一張地圖,是在東京市警視廳附近,一個綠色的小點往反方向走,速度均勻地靠近地鐵站。
是諸伏景光。
剛剛今鶴永夜抓住他的時候,在他的袖子上貼了定位器,好在冬天的衣服都很厚,諸伏景光一時半會也不會察覺。
今鶴永夜還可以在地鐵站裏随機挑選一個小偷,讓他去接近諸伏景光,以諸伏景光的警惕性,自然能發現小偷想偷他的東西,只不過有了小偷的存在,今鶴永夜就不是唯一碰到過他袖子的人了。
這樣更能減少懷疑……但是沒必要。
這個身份本來就是明牌,就是用來懷疑的。
今鶴永夜看着那個小點在地鐵站的一側站好,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那邊的地鐵線路。
這也不是去黑衣組織基地的,除了這個他還能有什麽事?
總不能是餓了,背着自己出去吃東西吧?
今鶴永夜想了想,一下子竟然沒想出來,于是盯着地圖繼續看。
過了幾分鐘,諸伏景光上了地鐵,綠色的小點開始在地圖之間飛快移動。
然而去到了米花町。
“?”看着他開始往美術館的方向走,今鶴永夜突然警覺。
這是要幹什麽?去拳館?
他也沒有漏掉什麽東西在那邊啊?就算有,應該也被炸掉了。
怎麽見了松田陣平一面,就突然要去那邊了……等等,松田陣平?
突然想到了什麽,今鶴永夜頓時坐直了身體。
片刻後,銀白的跑車疾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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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後的拳館外面拉滿了警方的警戒線,諸伏景光換乘地鐵到那邊的時候,突然接到上司的電話。
“前幾天在醫院的時候,你不是借了搜查一課二課的人幫忙查監控嘛,就借了一早上,他們部長就來找我唠唠叨叨,我幹脆就要了個實習生過來,讓他幫你打打下手……”
諸伏景光卧底的工作主要跟黑田兵衛聯絡,但平時的職位還在秘密活動課,所以理論上來說他還有一個上級,然而對方從來沒有這麽關心過他。
不知道是他想多了,還是對方真的有問題,越聽他的解釋越覺得可疑,諸伏景光說:“那個實習生挺好的。”
“是嗎?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用得不順手呢……”
又聊了幾句,諸伏景光挂掉電話,他的臉色有些嚴肅,靜靜站立片刻之後,他把手機卡拔出來折斷,連同電話一起扔進了下水道裏。
擔心這是一次試探,諸伏景光又換了好幾條路線,終于來到了爆炸後的拳館。
鑒識課的工作結束之後,這裏就沒有人守着了,外面的黃色警戒線還是很顯眼。
諸伏景光四下望了望,确定沒有人之後,才走進拳館破碎的殘骸中。
醫生用的炸藥量很足,幾層樓高的建築幾乎都被夷為了平地,剩下一些屹立着的牆壁也染成了黑灰色。
哪怕過了一天,現場仍然殘留着爆破過後的硝煙味,混雜着水泥鋼筋特有的灰塵,吸入鼻腔之後給人一種沉悶而又難受之感。
諸伏景光用手微微捂住了鼻子。
鑒識課的人幾乎把所有可以當做線索的東西都帶走了,剩下的一些可以算作是垃圾的堆在角落裏。
諸伏景光拿着從便利店裏買到的鉗子,在那堆焦黑的物體裏面慢慢翻找着。
他記得松田說過,電話是銅制的,看起來特別複古。
如果真是銅的……銅的熔點在一千多度,就算是爆炸,不在正中心,溫度也不可能達到這麽高。
也就是說,醫生的指紋很有可能還殘留在電話上。
如果沒有被污染的話……
諸伏景光在成堆的雜物裏飛快翻找着,他了解鑒識課的工作,像是電話這種東西,一般是不會帶回去的,因為帶回去也沒用,查通話記錄的時候又用不到。
只有松田……松田在那時候給他打了電話……
諸伏景光飛快翻找着,拳館裏有不少老物件,燃燒之後發出來的氣味強烈刺激着鼻腔,哪怕有手的遮擋,依舊熏得他的眼睛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一層水霧。
蔚藍色的眼眸因為水光越發顯得冷冽而執着。
天色漸漸轉暗,諸伏景光的身體在搬動雜物之後短暫的升高,又被冷空氣迅速降低。
他的手漸漸感覺到了僵硬,手裏的鉗子也變得仿佛冰塊一般。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長條物體,那個物體側面有些被剮蹭到的紋路,從焦黑中透出一點暗淡的金色,在末端還墜着一根卷曲的線,線條因為他的動作飛快分崩離析,變成了一堆碎片。
諸伏景光眼睛一亮。
電話線!
這就是那個電話!
他飛快拿出便利店買來的密封袋,把電話裝進袋子裏,然後塞進衣服的最裏層。
冰冷的身體隔着薄薄的襯衣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他卻一點也不介意,精神抖擻地準備往外走。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對面站着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挑,穿着米色的衛衣,棕色頭發,眼睛也是暖棕色的,手裏還拿着一個白色的口罩。
口罩邊緣的細線被他勾在手裏,能遮擋住口鼻的地方在風中胡亂飛舞,在昏暗的夜色下,他暖棕色的眼裏仿佛覆蓋上了一絲陰霾。
“綠川前輩,”他輕聲問,“你在找什麽?”
一股無形的涼意陡然襲來,諸伏景光嗓子緊了緊,“我……”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了沙啞,也不知道是這麽長時間凍的,還是被那突如其來的殺意給震懾住了。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了,眼睛不着痕跡地瞥向四周。
爆炸過後,拳館附近都變得很寬闊,跑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他身上帶了這麽重要的東西,也只能先跑了。
但首先還是要安撫住面前的人,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諸伏景光佯裝鎮定地問:“你來這裏幹什麽?”
“當然是來找前輩!”男生說着,氣息忽然變得歡快起來,“今天是我第一天來警視廳,還想請前輩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呢。”
“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前輩的!”
諸伏景光注意到了,一到了這種時候,他就會叫自己前輩。
猶如激活了某種防禦裝置,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遠,變得極其危險。
諸伏景光沒有讓他靠近。
“吃飯的事明天再說吧,”他淡淡地說,“我好像有點感冒了,先回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走。
“感冒了?”男生在他身後問,“前輩你住哪裏?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了,”諸伏景光說,“我已經打了車了。”
他揚了揚手機,等到把手機收回袖子裏,隔着衣服摸到裏面藏着的電話,這才變得安心了一些。
男生沒有再跟上來。
諸伏景光依舊不敢放松警惕,又繞了好幾次路,終于回到警視廳。
他提前聯絡了黑田兵衛,讓他幫忙空出一個鑒識組的辦公室,他要親自去提取指紋。
這麽晚了,對方還要過來找他,那就證明他的思路是對的。
他真的抓到了醫生的破綻。
諸伏景光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個電話聽筒取出來,放到了桌面上。
認真地把爆炸染上的灰塵都去除,諸伏景光拿起鑒識課早就配好的化學試劑,輕輕刷在了電話上。
電話聽筒已經被爆炸融化了一部分,但最裏側還是完好的,可能是因為放在了電話底座上,爆炸的時候底座抵消了一部分的沖擊力。
微微變形的長聽筒如同一盞指路的明燈,照亮了他的眼睛。
片刻之後,他從上面提取出了一組指紋。
四個,看大小和分布的趨勢,很有可能就是醫生握着話筒的時候留下的。
真的還在……
真的提取出來了……
諸伏景光心跳得越來越快,他拿起旁邊的儀器,飛快掃描錄入指紋。
鑒識課的電腦會自動把指紋上傳比對,第一次比對結果出來,沒有檢索到對應的人物,諸伏景光毫不意外。
這套系統是前幾年才開發出來的,而且記錄的大部分都是罪犯的指紋。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把指紋上傳到警視廳,一個密碼框彈出來,他飛快輸入密碼,進入最高權限模式。
和現役警官進行比對!
松田掉下來的時候,手裏拿着的就是警官證!
比對的進度條開始緩慢爬升。
諸伏景光暗暗握了握拳頭。
綠色的進度條一點點往前走,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進度條忽然一停,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一個鮮紅的對話框彈了出來。
[驗證完畢]
[指紋匹配率100%]
然而下方出現的不是任何一個警官的名字,而是一個警號,純白的,沒有任何其他信息的警號。
那是……諸伏景光自己的。
自從當上卧底之後,他一直都把自己警號牢記于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記,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一眼看出來。
看到那串警號的剎那,諸伏景光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咔噠”一聲,鑒識課辦公室的燈忽然亮了起來。
“綠川前輩,”男生歡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作者有話說:
景光:直面恐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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